“为师相信你。”不说多的言语，就是一句淡淡的相信。
楚云听过很多的好话，也接受过别人的讨好，却都没有顾瑜此刻这一句来的欢喜。
倘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相信自己，那么这个人呢一定是顾瑜。
时光飞逝，转眼楚风闭关已是半年，这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顾瑜在原来的地方修建了竹屋，仿造着以前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化，他不客气地霸占了原来属于霄云真人的那间房间，而楚云则是安顿在他以前的那间房间。
里面的每一个装饰都是他回忆以前的布置自己去置办的，每每打坐之时，望着这些熟悉的装饰，总觉得又回到了纯阳峰和师父一起练剑的时光。
楚云的修为已经突破了元婴期，在这半年的修炼和努力间，如今已经是出窍后期的修士。现在的楚云已经将寂灭剑诀吃透，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剑道之路，单单是比剑招，顾瑜也不是其对手。
顾瑜有些吃惊的是楚云的剑道，并非他想象中那般锋利，若是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半年多，如今楚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崖底的矮小男童，约莫有185的楚云站在175的顾瑜旁边，顾瑜整整低了两个头。
他平日里身着白袍，泼墨的长发如今已经直垂腰际，面目总是清冷着，微微上挑的凤眸中却宛若含着青霄山上千万年不化的积雪，额间淡紫色类火焰的仙印熠熠生辉。他目光流转间，淡然清冷的神色像极了清冷师尊。
可惜，是相似，不是是。
顾瑜以为他会在纯阳峰上教导楚云一直到下一届的修真大会的召开，看着自家徒弟横扫四方，立下青禾之威，成为一代正派之后。
这样他的任务也有可能完成，赶完下一正常卷目。
在这一卷目里，顾瑜已经呆了将近四年。
在这个熟悉的地方，思念了师尊四年。
再呆上几年，顾瑜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相思催人累，回忆断人肠。
可是，事实并没有按着顾瑜预计的走——楚云失踪了。
青霄山上没有，剑渊下面也没有，只有他桌上一封薄薄的信。
顾瑜拆开信，皱着眉细细读完了信。
楚云写信同他平日的风格很像，简洁明了，不过寥寥数字：
‘霄泠，凡事皆有因果，待我了结自身因果，便会归来。’
顾瑜捏着信的手，指节泛白。
因果，因果，哪有那般好了结。
想起曾经楚风所说过的楚云的来历，顾瑜便猜到了楚云此刻是要做什么。
即使现在楚云是出窍期，又哪里是魔教的对手。
收了信，顾瑜提脚朝着楚风闭关的地方而去。
楚风闭关的地方是原来青霄山主峰后面的山涧中，那里有间石室贴近地底的灵脉，灵气浓郁得近乎要化作实体。
顾瑜站在石室门前，轻轻用手叩了三声，等待片刻，另一面毫无声息。顾瑜叹了口气，知道自家师兄还没那么快醒来，于是从包裹中摸出执笔，龙飞凤舞地写上离去的原因。
放下未干的墨迹，顾瑜找来块石头压住信纸，回首似是留恋般地看了眼石门，回过头，御剑而去。
魔教位于青霄山的北边，顾瑜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易容，遮去自己脸上明显的青禾派的特征，在魔教边缘的城镇落了脚。
如今他势单力薄万不能打草惊蛇。
魔教边缘的城镇很繁华，来往的商人很多，城门的盘查也并不厉害，只要交了钱，谁都可以进。
进门时，有个宝相庄严的和尚负不起进门费，顾瑜便好心地付了。谁知进了门之后便被和尚给缠住。
“施主，老衲有几句话想与施主单说，不知施主可移步说话？”
顾瑜有点不耐烦，他此刻需要的是去打探消息，看看楚云在何方，而不是在这和一个老和尚浪费时间。
无奈老和尚就是缠着他，说什么也不放过他。
最后顾瑜被缠得实在没办法了，恶声恶气地说了句：“你这样缠着人，可有一点高僧的模样！”
老和尚并不恼，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轻声道：“施主轮回三世，灵魂却未曾变过，实属异象之人。”
这一句话成功拉住了顾瑜往外踏的脚步，他有些惊愕地回头，却见老和尚依旧双手合十，半阖着眼，宝相庄严地望着他。
老和尚话说得不错，算上这一卷目，顾瑜已经流转了三个卷目，也就是说真真是轮回了三世。
为什么灵魂没有变过？
因为对顾瑜来说这只是游戏的转换卷目，并不是真的轮回。
但老和尚说得准，顾瑜收起了轻视之心，带着老和尚寻了处安静的客栈，要了间上房，下了隔音咒，才同老和尚谈话。
“大师都知道什么？”顾瑜问道。
“阿弥陀佛，大师不敢当，今日施主为贫僧付下金钱，便是贫僧的因，如今贫僧告诉你的事，便是贫僧要偿还给施主的果。施主不必介怀。”老和尚念了几句佛号，继续道，“贫僧只看出施主天赋异象，实属不像是这世间的人。如今施主面带愁容，想必是为了寻什么，贫僧掐指算算，那物应在北方。只是可惜，一片猩红，施主寻找之路怕是不平坦。”
然后老和尚沉默了很久，顾瑜一直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否还有话要说。
老和尚踌躇着开口：“施主，这一行便是你的劫，难解之劫。还望施主慎重而行。”
顾瑜对这样类似于‘你有血光之灾，大凶之兆’难听的话并不介意，说是劫也确实没说错，这一卷目唯一的任务，现在就是楚云。
是好是坏，总要拼一番。
回想前俩卷目，顾瑜心里笑笑，自己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软弱了两个卷目，回想当初在地球的模样，自己可没有这么脆弱。
不知不觉中，心性竟然已经变到如此。
这些世界的npc有感情，这一点顾瑜早就知道。可是他心里其实依旧只是把这里当做个游戏，除了师尊，任何人的死亡都变得无所谓。就像当初他亲手杀了真心拿埃尔文当朋友的米娅和兰莉娅。那个时候的点点触动也不过是米娅和兰莉娅的感情，对于自己并没有错对的批判。
现如今想起来，自己还真是做了两卷目的人渣。
一切都是为了任务，可是任务中的人却是真心实意地对待他。
第一卷目的苏云画，第二卷目的兰莉娅、米娅、拉迪斯和弗兰，这一卷目的楚风，顾瑜开始认真的想，这真的只是个游戏吗？
一切真的只是个数据吗？
顾瑜苦笑一下，现在的他已经没法把他们当做npc，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真人。
【叮！恭喜玩家完成隐藏任务“心态的转变”奖励经验1000000+，交易币100000+，特殊奖励：下一正常卷目全自动系统全属性升一级。】
【叮！恭喜玩家顾瑜升到40级，请玩家再接再厉。】
【叮！恭喜玩家获得特殊奖励“副本进度条”本奖励即可开启，玩家顾瑜可在任务面板中查询每一卷目的进度条。特殊提示：由于全自动系统，以及“干掉主角我就是主角”系统的开启，每一卷目的进度条会因为玩家某些特殊动作而进行改变。ps：萌萌哒的游戏制作组祝玩家游戏愉快。】
真是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已经四年没有听到系统提示的顾瑜还以为系统已经翘辫子了。
老和尚说完见顾瑜发呆一般地坐着，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双手合十地离开了，徒留顾瑜一人在此处。
这一次的系统提示很长，顾瑜一一看下去也没有看到什么实质内容。
就是第一个提示有些在意，以前顾瑜总是以客观的身份呆在这些个卷目，客观地看着事情的发展，而现在自己主观的想法竟然能引发这么丰厚的奖励，这是不是意味着游戏系统在提示他要进入游戏角色。
这么想想还真有可能，这次的奖励比完成主线还要高。
翻开任务面板，真的多了一个副本进度条，现在进度已经进入了百分之九十，顾瑜指尖摸着那空白的百分之十，约莫着是要等他把楚云救出来才完成得了吧。
指尖在那百分之十徘徊不去，只要这百分之十满了，这一卷目就完了，自己也要离开了。
想想自家师兄，再想想自家徒弟，这么想着，还有点小伤感。
收拾好一切，把包裹中的东西好好整理一下，能用的都分出来，顾瑜这才一拂衣袖，出门去打探消息。
魔教的消息比正派的消息要管得严一些，顾瑜在酒馆中做了一整日都没听见一星半点的消息。
他有些失望，却不知道此刻应该去哪打探消息。
路过一家出售玉器的店铺，里面的掌柜突然拦下他，掌柜约莫三十来岁，身子有些发福，脸蛋圆圆的看着倒像是和气生财的样子。
他对着顾瑜拱手道：“这位公子借一步说话。”
顾瑜心思一转，自已也没什被别人所图，如今并非用法术易容，也不怕被人看出来，于是跟着掌柜救了玉器店中。
掌柜招呼伙计离开，关了店门，拉着顾瑜到了里屋，然后猛然跪在地上。
“贵人。”
顾瑜有些懵，不知道掌柜这到底是唱的哪出。
“你起来吧。”
掌柜这才起身，立刻给顾瑜倒了杯茶，问道：“贵人，那位大人现在还好吗？”
“大人？”顾瑜反问道。
掌柜圆乎乎的脸上露出一分惊讶，指着顾瑜腰间挂着的金色短笛问道：“这笛子我认得，分明就是那位大人的东西。大人嘱咐过，若是有朝一日见着了拿着他短笛的人，什么要求我们都得满足。”
顾瑜顺着他手指所指之处看去，腰间悬挂的是当初离别之时越殷赠与顾瑜的短笛，昨日顾瑜将其翻出，随手挂在了腰上，却不想居然被人认出。
看来他当初所想不错，越殷绝不是个普通人。
既然越殷身份高，正好顾瑜现在也需要个身份来调查楚云的下落。
“你能帮我查查一个青年的下落吗，他名为楚云。身高八尺有余，着着一身白色长袍，面色如玉，狭长凤眼，面目和气质皆是清冷异常。”
掌柜立刻点头哈腰道：“贵人请等一日，告知在下贵人所住之处，明日这消息定当亲自送上门。”
顾瑜思索着，自己也没有消息来源，不如信掌柜一次，于是交代了落脚的地点，就这么起身，拱手：“有劳掌柜了。”
掌柜笑眯眯地道：“无事无事，为了贵人做事，是我们的荣幸。”
顾瑜走后，笑眯眯的掌柜笑得更开心了，想到那位大人寻找了很久的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要是上报上去，定是大功一件，立刻招来下人，嘱咐人把消息传上去，再安排下寻找楚云的任务，掌柜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很好。
只要是那位大人高兴了，地位金钱不是啥都有了吗。
说来也巧，最近那位大人正忙着并吞掉中原魔教的事，也正巧在这里不远处，想来自己的这个消息一定会让大人大悦。
掌柜摸着自己圆乎乎的下巴，小眼睛里光一闪一闪的，算计着自己能拿多少好处。
回到客栈，顾瑜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急不来，索性盘腿坐下，打坐，进行每日的修炼。
另一边，刚刚拿到魔教臣服好消息的越殷接收到了下面人传来的消息，他端坐在华丽的雕金镂空长椅上，慵懒地撑着头，拇指轻轻摩擦过信笺上那几行小字，说是有个挂着他短笛的人在魔教山脚的城镇驻留，寻找着楚云的消息。
他忍不住勾着唇角，在异域风情的脸上略显妩媚。
霄泠，我真是找你找得好辛苦，都快两年了。
身旁的左右护法看着自家尊主的笑容，忍不住一寒，赶紧移开目光。
第39章：越殷看好你哟
次日，掌柜果然守信，顾瑜从入定中醒来，送信的人已经等候在门外。
门被轻声叩响，有个轻缓的声音道：“我是玉石行掌柜派来送信的。”
“是你！”拉开房门，顾瑜愣了几秒，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门外笑得风情万种的异域美人。
“这不给你额惊喜吗，霄泠。”越殷倚在门边笑意吟吟望着顾瑜说道。
顾瑜没想到送信的竟然是故人，越殷还是和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一个样，一点都没变。蜜色的肌肤，眉目深邃，异色的红黄两色的双眸，金色的长发编成辫子从右耳测的脖颈垂下来，穿着贴身的艳红色无袖背心样式的里衣，衬着他蜜色的肌肤性感非常。
顾瑜赶紧将人请进来，刚落了座，顾瑜轻声道：“真没想到是你来。”语气中颇有感概。算起来他和越殷已经有两年没有见了，没想到越殷竟然还记得他。
当日一别顾瑜的心里，越殷算是个好人，也算在友人一类。如今见面倒也不觉得生疏。
越殷听得出顾瑜话里的那股熟悉味道，忍不住心情愉悦地笑起来，望向顾瑜的目光柔和：“下面的人告诉你在查点东西，我刚好在这边，就顺便把资料给你拿过，也顺便过来看看你。”说是顺便，但是不是真的顺便那么简单就不得而知了。
“多谢。”顾瑜轻轻拱手。
这次的事确实是他麻烦越殷了，这样麻烦人，顾瑜觉得有些略不好意思。
越殷摆摆手，异域风情的脸上露出个不在意的神情，他从怀里摸出封信，递给顾瑜，道：“我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在这里了。”
顾瑜接过信，再次道谢，越殷无奈的笑笑。
“霄泠，你可有落脚处，若是有，能否告知我，以后若是找你倒也方便。”这两年越殷一直在打探顾瑜的下落，自从自己的人在山里追丢了顾瑜，顾瑜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半点踪迹都寻不到。
顾瑜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从这里南行约莫三十里，有座烟雾缭绕的青山，那便是我如今居住的地方。”越殷是个可以信赖的人，顾瑜自认为自己身上没什么事越殷所图，他却如此地帮助自己，对越殷的好感值都要追上自家师兄了。
越殷虽然是西域的人，但是对于中原的地形一点都不含糊，顾瑜一形容，他马上就对上了坐标。竟然是中原修真的禁忌之地。回想自己查到的霄泠的身份，以及中原修真对青禾派的追杀，霄泠会常住在那里也算是情有可原。
怪不得自己寻了两年都寻不见。那地方可不是势不势力的问题。
越殷心中其实更为在意的是顾瑜要调查的那人，那人名为楚云，看资料是个少年，也不知和顾瑜是什么关系。
从上一次就知道霄泠心中人是他师父，如今调查的这个人不论是年岁还是修为上都不符合，难道不过两年霄泠就移情别恋了不成？
楚云是顾瑜在青霄山上收的徒弟，外界那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即使越殷的势力再大，也是查不出分毫。
“霄泠，你所查这人是……”
顾瑜微微笑道：“是我徒弟。”他这话说得坦荡荡，越殷心里忍不住一喜。
既然是徒弟就更没有威胁。
不论年岁还是其他，他都自认为自己同顾瑜更加相配一些。
他异色的双瞳紧紧盯着顾瑜，其中满是势在必得的神色。
顾瑜抖开信笺，一目十行地掠过其中的内容，从中筛选出自己所想要的信息。
楚云确实在魔教，不过如今魔教混乱，圣女冷月儿，左护法冷倩秋各成一派，就连越殷的情报也说不清楚云到底在哪一方人的手里。倒是两方的驻地地点和地图都有父上。这般详尽的地图足以可见越殷的势力有多大。
顾瑜倒是猜出，上一次听师兄提过，楚云的母亲在魔教之中的地位不低，此刻想来大概也只有魔教圣女冷月儿符合标准。
他看着信笺紧皱眉头，距离楚云失踪已经过去六七天，也不知道如今是何种模样。
不过这么久没有消息，想到魔教的手段，自家徒弟估计是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