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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来的男保姆——by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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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尹真怎么样了?”田致远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雾霾中传出来的。

余何松开田致远,将脚边的行李包挎在肩上,慢慢后退着,“你相信吗?我根本什么都没做。”

田致远急切地跟上去,“我不相信,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余何转过身,快步朝前走,“致远哥,我真的没有把他怎么样,在飞机上也没见过他。真的,不骗你。”

田致远一把拽住余何,将他整个人转了过来,“余何,你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余何收起脸上那妖冶而又深沉的笑,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沉沉地盯着田致远,像是要看到他心里去,半晌过后才动了动嘴,“陪我玩儿去吧。”

田致远原以为余何会提出要他陪睡、或者做他男友的要求,却没想他只是让他陪着他玩。为了知道尹真的下落,田致远按捺着陪余何去了大蒲州的游乐场。

在所有人尖叫不断的升降机上,余何整个人却是像在平地上,半点表情都没有。而到去摩天轮时,他却扒着玻璃大喊大叫,又哭又笑。

余何很反常。

可田致远没心情去管他怎样,趁着去洗手间的空当,他打了电话给省城的一位老同学,请他帮忙查一下今天上去十点钟这趟班级的乘客名单。随后又打给陈扬,让他带一帮人在红岩镇的高速路口守着,不管什么车都要拦下来搜查,他会让红岩镇的地头蛇黄老幺去帮他镇场子。

虽然是一直守在机场,亲眼见证了尹真没有出现,可田致远并不会轻易相信。从省城到大蒲州,又不只是飞机这一种交通工具。

傍晚,余何玩累了,拉田致远去喝酒。在华尔街酒吧里,他像个不知满足的酒鬼,高度数的烈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半醉半醒之间,他扑到田致远身上,揪着他的衣服哭得不可抑制。

“余何,你好好告诉我,你把尹真怎么样了?”

田致远把烂醉如泥的余何带回酒店,把他放在床上,企图哄他说出尹真的下落。可是余何喝得不省人事,哼哼唧唧只知道哭,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田致远一句也听不懂,中间依稀听见了“畜生”“你死了最好”的短句。

田致远完全没在意,余何这种人身上的事情混乱如麻,就算有一天他杀了他爸都不会让人惊讶,他就是这么一个神经病。

手机响了,是尹真的哥哥尹俊豪打来的。

田致远拿着手机走出房间,到消防通道去接了,果然,尹俊豪是因为打不通尹真的手机,转而打到田致远这里来询问尹真到了田家没有。

田致远的心砰砰乱跳,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尹俊豪,就在不久前,尹俊豪还跟他说过,请一定要好好爱他的弟弟,别让他受伤,可转眼,他就弄丢了他。他愧对尹真的家人。

“哈哈,我们刚才去喝了点小酒,他啊,错把一杯高度白酒当成凉白开喝掉了,现在醉得不省人事,我刚把他弄到床上躺下呢。”

装作煞有其事地撒着慌,可心里却如刀绞。

尹俊豪噗地笑了出来,无奈而又宠溺道:“这小子真是的,难怪我一直打不通他手机,估计是没电了吧。哎,不过,他没事吧?”

脸上痒痒的,田致远知道那是自己流下来的眼泪,他机械地回答着,“没事,就是醉得厉害,我正要出去帮他买点醒酒的药水。”

“哦哦,那你快去吧,多费心了啊!”

“这是,我应该的!”

不知是怎么说出最后一句话的,终于断了通话,田致远的手像千斤重一般垂了下来,手机掉在地上啪的一声,连电池都摔了出来。

余何酒醒了,发现田致远坐在窗户边上,身边小圆桌上的烟灰缸里满满一堆烟蒂,他的眼睛一圈暗色,眼球上还布着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余何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一股浓浓的酒味,有些恶心。他看着田致远,田致远也看着他,又好像没看他,总之,视线是对着他的,而他眼里,却没有他。

“我陪了你一天一夜,现在该告诉我尹真在哪儿了吧。”田致远一开口,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就好像渴了十天半个月的人。从来不抽烟的他,昨晚抽了一整夜,嗓子怎会不哑。

余何爬到床沿坐着,嘴角噙着浅笑,眼里却无半点神采。他像是欣赏着什么一般,视线定格在田致远脸上一不动也不动,“我不会告诉你的。”

话音落,烟灰缸砸上了余何的脑袋,发出一声令人惊悚的声响。烟蒂在空中纷乱划过,落了满地,连床上都是,烟灰像一团灰色的雾,映衬得那鲜红的血格外浓厚。

田致远垂下手,水晶的烟灰缸上还在滴血,他居高临下,含笑望着满脸血红的余何,“不告诉我没关系,我自己去找。”

余何差点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无法形容的疼痛像毒蛇一样弑咬着他身体里所有的神经,脑袋里嗡嗡作响,像要爆炸一样。他真的觉得自己会这么死去,如果不是田致远离开前打电话叫了金爷的手下来处理他的话。

田致远开着车出了大蒲州城,省城老同学的电话打了过来,告诉他昨天上午那一趟班机的乘客名单,里面有尹真的名字,但他并没有上飞机。

收了电话,田致远打给陈扬,问他有没有什么收获,陈扬支吾着说没有。

一天一夜了,尹真没有半点消息。

田致远回到元水镇,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余家,把平时跟在余何身边的两三个混混全叫了出来。他谁都没带,单枪匹马,将这几个余何的马仔狠揍了一顿。

“我问你们,余何这次去省城的事有没有在你们面前说起。”

这些个混混被揍得半死不活,可都没人说实话,甚至还有一个叫骂田致远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对余家的人动手。田致远扛着钢棍,阴森地笑笑,老子连渔霸都能杀,还怕余家老头?

渔霸,这个名字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依然是江湖上流传着的恶名,但凡出来混,没有人会不知道他。即便没有亲眼见过,也能从多方描述中得知他凶残的一面。要杀掉这样的人,得要有多大的勇气和能力?

混混们虽然惊疑不定,但内心已经被吓到了,他们开始发抖,脸色惨白,连冷汗都冒了出来。说到底,当你面前站着一个拿着带血的钢棍、浑身散发着杀气的人时,当你的小命攥在这个人手中时,那种与生俱来的贪生怕死便会无所遁形。

最终,还是有人扛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磕磕巴巴说了一下余何在离开元水镇之前提到的一件事。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想要赌场,但是田致……田哥你不给,他很难过,很生气,然后就提到您家的小保,余哥说,他是、是田哥的宝贝,不知道把他藏起来,田、田哥你会不会着急。”

“没有别的了吗?他有没有说他要怎么做?”

“没有,您也知道余哥他……经常不按常理做事,他高兴的时候就逗我们玩,不高兴的时候,就算我们不说话也会莫名其妙一脚踹过来。他是真的没提过。”

“再好好想想,有没有说到其他特别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他倒是在去省城前三天突然问起我,崔家坝那边的深山老林里风景好不好,听说里面有野猪、狼之类的野兽,说是有机会想去打猎来着。可是,崔家坝那边的深山是自然保护区,打猎的话……”

“崔家坝……”田致远通红的眼睛眯起来。

崔家坝位于大蒲州至省城方向、出城十公里处,那边有好几座大山,听说抗日战争时期鬼子到过那里,但是由于山太多,山林很深,进得去出不来,所以被当地游击队杀得片甲不留。那样的地方,就连当地人都不敢轻易进山,何况外地人。余何这种连脚上沾点泥土都会觉得恶心的人,怎么会突发奇想要到那种地方去冒险?

田致远丢下钢棍,开车返回大蒲州。

第48章

田致远带着陈扬等二十多人来到崔家坝,已经被尹真的失踪搞得近乎丧失理智,他到了山前便直冲进林子里。

陈扬急忙拉住他,“你疯了啊,这山这么深,没有人带路,进去之后走不回来怎么办?”

田致远拼命挣脱陈扬,红着眼睛怒吼:“你他妈松手,我肯定会找到尹真的。我有感觉,他一定在这山里。”

“你们这群狗日的傻啦?赶紧过来帮忙拉着他啊!”陈扬一个人根本不是田致远的对手,他怒吼了一声,这才惊醒那些不知错所的马仔,立刻围上来三四个人,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死死将几乎暴走的田致远给压制住。

陈扬在混乱中被田致远揍了一拳,等马仔们按住他后,陈扬立刻还了一拳回去。他喘着粗气,指着田致远说:“致远,这一拳并不是因为你打了我,是我必须打醒你。”抬手指着身后望不到山尖、云雾缭绕的大山,“这一座山有多大面积、有多高,你不是没听说过,护林员都不敢往深了走,你就这么进去,不认识路,也不知道山里具体有些什么危险的动物,一点准备都没有,就算你能进去找到尹真,可你能保证你们能有命走得出来?”

田致远被四五个男人压在地上,双手被反折在背后,五官因为大力挣扎和急怒而扭曲着,脸上有一个重重的拳印,此时的他就像一头失控的困兽,稍有松懈,随时都能张开獠牙咬人。

陈扬拿手背擦了擦出血的嘴角,吐了口痰在地上,痰里还带着浓浓的血,“你冷静下来,我们去找护林员和崔家坝里的经常上山的老人,找他们带路,做足准备以防万一,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尹真的。”

田致远凶恶的眼神缓和起来,眨了眨眼,两滴眼泪落到地上,渗透进黄泥中,“好吧,先松开我,我们去找护林员。”

陈扬一口憋在喉管里的气总算吐了出来。

护林员是崔家坝本地人,有好几个,田致远和陈扬在这里并没有熟人,而没有熟人就很不利于与村子里的人沟通。在村口跟几个腐女打听护林员,结果对方看田致远带着二十几个人,便眼带警惕和防备,摇头说不知道护林员的家。

田致远是急昏了头,他带着这么多人,一副带头老大寻找逃逸叛徒的架势,妇女们不知真相还以为村子里的护林员得罪了这帮人,站在同村的立场上,她们当然不可能会告诉他们人家住的地方。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没准会惹祸上身的。

“你们别误会,我们可不是来找麻烦的。前两天我们有个兄弟到这边来玩,进了崔家坝那座深山,已经快两天了也没见他回来。我们想进山里去找找,但又不认识路,所以想摆脱村里的护林员和熟悉这座山的人帮忙带带路。”

还是陈扬冷静,赶紧把他们此行的目的跟几个妇女一说,顺便再塞上两张红版钞票,立刻解除了人家的误会。

找到其中一个护林员的家后,陈扬跟他沟通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达成统一,原因无他,人家话里话外就是要钱。

田致远从怀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一个马仔,“我车里有四万现金,你去拿来,快着点。”

这四万块是田致远这趟去大蒲州收赌帐收回来的,当时放在车上没在意,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钱很快拿了过来,田致远撕开黑色的塑料袋,解开其中一捆,抽了十张出来递给那人,“这是给你的,你给我把村里所有的护林员、对那座山特别熟悉的人都给我找过来。”

这些农村人哪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人,还什么条件都没谈就丢了钱过来。有了钱,这个护林员自然不会再拿乔,立刻让他老婆好好招呼田致远他们,自己从屋里拿了个款式老旧的手机出来开始打电话。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这位护林员打电话叫的人才算陆陆续续来齐。陈扬数了数,十来个人,里面有四五个年纪较轻的,剩下的都是五六十岁、看起来还算有精神的老人,看样子应该是年轻时经常进山里的人。

陈扬看了一眼田致远,说:“我们老板有个亲戚之前……”

“先等一下!”田致远突然开口打断陈扬,他沉沉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村民,问道:“你们当中有谁是最熟悉那座大山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

“致远,我们还是赶紧问清楚细节问题准备好了上山吧。”陈扬不明白怎么关键时刻田致远提起了别的问题。

田致远没理他,又问了一遍。

这时,有一个看外表年纪最长的老人说:“要说最熟悉啊,那应该是李老头了。五十年代搞集体的时候,粮食少,他经常悄悄钻那座山,捉些野鸡、野兔子给他老婆孩子打牙祭。那会儿他年轻,身手也好。要说最熟悉那座山的,就数他了。”

“那他来了没有?”

之前那位护林员解释说:“我打过电话给他,不过他儿子说他这几天不舒服,一直躺床上起不来,就没过来。”

田致远眯了眯眼,“他家在哪儿?”

“不算很远,走路四五分钟就到了。”大概是给了钱的关系,那位护林员回答得相当积极。

田致远站了起来,淡淡地说:“带我去找他。”

陈扬吃了一惊,“致远,你不着急了?这里有这么多人帮我们找,犯不着去找一个生病的老人家吧。”

田致远走到门外站住了,侧首让马仔把之前散开的那捆钱给他,他让屋子里那些人都出来,每人发一百,说:“你们先拿着这个,如果我之后要你们帮忙带路上山,希望你们都能帮帮忙。今天我可能不会上山了,你们大家就先回家,需要帮忙我会让人通知大家的。”

什么也没干就有钱拿,还是一百块,那些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致远,你在搞什么?”陈扬被田致远搞糊涂了。

待那些人都了,田致远才对陈扬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余何真的把尹真藏在这座山里头,他是找谁来办这件事的?”

余何下了飞机之后一直跟田致远在一起,他没有分身术,不可能亲自来这里。所以一定是安排了什么人去办的。

陈扬一怔,“这我还真没想过。”

田致远继续说:“尹真没有上飞机,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余何在他上飞机前就让人把他带走了,坐火车或者自己开车回来大蒲州。他们绑架尹真不可能坐火车,所以一定是开车回来的。算他们上午十点启程,抵达这里就是晚上八点多,那个时候天都黑了。如果没有对那座山相当熟悉的人帮他们领路,他们可能在漆黑的晚上进山、而后又安然无恙地下山来吗?”

陈扬完全听得惊呆了,“难怪你要问……”眼角余光瞥见那个护林员走了出来,他赶紧闭嘴。

田致远给他一个“就是如此”的眼神。

护林员换了双鞋子,带田致远和陈扬去了那位李老头的家。

天已经暗下来了,冬天的地面开始结霜,泥地上踩着咯吱咯吱作响,没多久就到了那位姓李的人家。一栋很平常的并排三间式平方,外面用石灰粉刷了一遍,靠墙的地方摆着风车、锄头等农家常用的工具。

大门紧闭着,窗户和门缝里没有一丝灯光,整个屋子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在家一样。护林员奇怪了一下,之前他打电话的时候明明有人在家的。他在门外喊了三声那家户主的名字,却没人答应。

田致远身后站着二十来人,他仰头望了望天色,对护林员说:“你告诉这家人,要是不出来见我,我就一把火烧了他家。”

护林员的心猛然一沉,“您、您这话说的,这玩笑可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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