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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的供养——by天际驱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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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前不久还恨不得杀了我替他义子报仇,这会儿却殷勤地关心起我身上的伤疤来,实在是不太正常。不过他越不正常越好,我谨守帮众之礼说道:“属下的伤,已是陈年旧伤,不劳烦帮主费心过问。”

金不换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能从这里如此完好地离开,我觉得还算是幸运。只不过现在这种状态,想从花厅走出去,还是有点困难。我忍着身体里的剧痛,一步一挪地艰难地向门口移动。我听见金不换在我身后问:“小傅,你这个样子,真不碍事么?”

草,我什么时候跟金不换亲密成“小傅”了?但是,我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关心之意,只不过这关心只引得我一阵恶寒,只说道:“属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我知道金不换一定在背后看着我,我还是头也不回地慢慢挪出了小花厅。

在离开小花厅前,我说:“帮主,我们家沈娇的神武如意……”

“回头我叫人送去。”

从小花厅到芥纳居并不太远,我却走得异常艰辛,身体里的痛楚一浪又一浪地袭来,我只能走走停停。

自从从金不换嘴里吐出“符咒师”三个字,那些被我尘封在心扉里,强行不去忆起的往事,蓦然间都拥上心头。我有三天时间去劝他与金不换合作。如果他不答应,结果就是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我独自踉踉跄跄地走在月光溶溶的道路上,虽然身体一直剧痛着,我却满怀柔情与甜蜜,我终于可以不再压抑自己,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想他。那些平淡的往昔,如一涓清溪,在我心间暖暖地流淌,熨平了我心间的沟壑和丘垒。

在金不换口中吐出“符咒师”三个字,我的身体就忽然剧痛时,我有种明悟:这痛楚真是符咒师大人带给我的!回想起来,基本上每次接触到与符咒师有关的人或事,我的身体就会阵阵疼痛,且越痛越深。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除此之外,我身体里的痛楚没有更合情合理的解释了。阿娇能解除或缓解这痛楚,只因我跟阿娇在一起时,我心里想着的是阿娇,至少我会强迫自己不去想别人。她是我妻子,在面对她时,我必须一心一意地待她,这点起码的忠诚我必须遵守。

我仰望着头顶的月亮想,如果每次想起符咒师,我身体就会痛,我还是情愿痛着。

这段路程并不太远,走得也艰辛,可我却不愿走完。此时此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我可以不再掩饰,不再压抑,可以恣意思念。

这份感情,就如同酿酒,捂得越瓷实,发酵越充分,时间越久越浓烈。

我难得放纵一次自己,在这个夜晚,我独自用思念慰藉孤单的自己。时隔数年,我与符咒师的距离依旧那么遥远,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一段从一厢情愿开始的感情,终会以一厢情愿结束。

月光下,我看见有个女子的身影站在路的前面。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奔过来,一把抱住我,把她湿濡的脸贴到我脸,在我耳边动情地轻唤:“阿强哥。”

我放心地依靠在她怀里,感觉到我冰凉的身体在她怀中渐渐回暖,身体里的痛楚,也慢慢消退,我扳起她的脸,看见她一脸的泪痕,替她拭去泪痕说:“媳妇,这大夜的,你跑这么远做甚?”

阿娇紧紧抱着我说:“担心你。”

听到她这三个字,我很开心,感觉心一下子不小心浸到了蜜里。一直以为阿娇是无忧无虑的,无忧无虑到没心没肺的地步,她从来也没有担心过我。却原来她终于知道担心我了,我的小媳妇真的长大了。

第三十九章:三日为期

我反手抱着她说:“咱们回去喝酒吧。”

阿娇却搂着我不放,头埋在我怀里哭,把泪水和鼻涕蹭到我胸前:“阿强哥,我现在才知道,你是待我最好的!”

我笑道:“媳妇,你真没良心,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啊,怎么你现在才知道?”

阿娇抽抽噎噎道:“他们跟我说,帮主叫你选谁去抵命,你想都没想就选了自己。阿强哥,这世上你待我最好,不管我做什么事,你都不骂我,什么事都顺着我的心意,比奶奶对我都好!从今往后,我也要对你好好的。”

阿娇象个情窦初开的孩子,说着那些孩子气的情话,我听着既感动又喜欢。我忽然明白,我是爱她的。或许,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把她当做我的责任,可当我在益州,在她失血濒死,我与她踩上比翼双飞阵,我的血流进她的身体时,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有了踏实的感觉。我不再是穿越而来轻飘飘浮在半空,难以溶入这个时空的一缕孤魂。是阿娇给我荒漠一样干涸的心灵注入了亲情和温暖,让我尝到了幸福的滋味。这些年,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宠溺着她,爱惜着她,纵容着她,不是因为责任,是因为我爱她。因为我爱她,她才能成为那根无尽痛楚中的救命稻草。

我说:“媳妇,有话咱回家说,别在路上哭,要是给旁人看见了,还当我欺负你了。”

“就是你欺负我了!”

“媳妇,别闹了,咱先回家,我让你欺负回来。”阿娇把头埋在我怀里,死也不肯抬起来,我只好把她抱回了家。先前我已经痛得精疲力尽,后来虽然不痛了,但仍然手脚酸软,浑身疲累得快散架了,还要把她抱回家,这一路走得真是辛苦。

其实,我很愿意把阿娇抱回去,也许似这等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机会,我已经不会再有了。

阿娇虽然在某些方面有点后知后觉,但她却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媳妇,家务,女红,厨艺都很不错,她给予我的家,是真正温暖的家,有家的温度和家的味道。我真想不通,我以前哪根筋不对了?为什么一直不想要个宝宝?还一直坚持着搞避孕!?

一大夜没吃东西,我还真饿了。吃着阿娇烧出来的菜,喝着青州打来的酒,对着温柔如水的妻子,迎上她含情脉脉的眉眼,我实在把持不定,心头欲望大盛,一把搂过阿娇,把我嘴里含着的一小口醉蝶酿度到她嘴里,我的舌在她的唇舌间辗转索求,我含混地说:“阿娇,我想要个孩子,女孩子,象你一样漂亮的。”

阿娇无限娇憨地回应我:“嗯!”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三天的时间,我除了尽量去完成我妈交待给我的各种破坏活动外,剩下的时间,全跟阿娇恩爱缠绵,绸缪缱绻,我希望还得及留下阿强的血脉和我的子嗣。其实,我很清楚,做爱的次数,或者更准确的表达应该是射在里面的次数,跟能否成功受孕,关系甚微。受孕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各种条件齐齐到位才有可能,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不过是尽人事而安天命罢了。

以前还担心,我一旦有了子嗣,会不会暴毙?现在看来,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我根本看不到我的宝宝出世。

我忽然想要一个孩子,不光是因为我妈和她的族人想要我的孩子,更因为,我想给阿娇留下我们的孩子,我不想她在我走后,一无所有,孤苦伶仃。

三天的时间,真是太短了,很多想做的事,来不及做,想说的话,未曾说出口。

在阿娇睡下以后,我不眠不休,写了一本书,把我穿越前的一些知识和在这个世界能用得上的知识和东西都记下来,希望我的孩子长大了能带着她的族人成为这世界最强大的一群人。我给这本书取名叫《金手指》。我托人把书捎给了阿丹,告诉他,如果我有孩子,就等孩子成人了给她;如果我没有孩子,这书就是阿丹的。

第三天,我吩咐人给阿娇带来一个她奶奶的“口信”,说她奶奶病了,想她回去看看。

黄昏中,我亲自把阿娇送到楚天都城门口,看着她踏上回瓦当镇的路。

阿娇很担忧善心婆婆的病情:“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总是喜欢一个人操劳!她这么急的叫我回去,是不是病得很重啊?”她好象忽然间就成熟了,懂得去关心别人了。换了以前,她说不出这样的话。可我宁愿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到没心没肺的阿娇,这样,在我走后,她就可以不那么痛。

我轻抚着阿娇的秀发笑道:“媳妇,替我给奶奶和我妈问安,说我有空了就回去看她们。你爸妈都不在了,你要好好孝顺她。”

阿娇抗议:“你也要孝顺奶奶啊!”

“嗯,我跟你一起孝顺奶奶,孝顺我妈,”我紧紧抱了她一下:“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过得开开心心的。”

“阿强哥,我们还没有孩子!”

我说,我会努力的!

直到阿娇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我还是舍不得转身。

能在这个世界遇到阿娇,爱上她是我最幸运的事。只是能相守的时间太短了,那些一生一世的约定,那些相伴到永远的承诺,我都可能做不到了。

天快黑尽,城门都快关闭了,我才返回城里。

没有人知道金不换给我的三天限期,他想与符咒师合作的事是很机密的事,他甚至不想被人知道他想与符咒师合作的意图。

符咒师家族是一个在尘俗中无欲无求的家族,我猜金不换想要合作的事情应该涉及到符咒师家族的利益,所以他们死也不会答应。

我压根没想过要去劝说符咒师大人。

回家前,我特意绕道去了符咒师的神坛。我以为我会很平静,可是越走越近,心跳和痛楚一起加剧,我忍着痛楚,笑着叫他:“大人。”这是自南郡城一别之后,我第一次跟他打招呼。

符咒师似乎想不到我会跟他打招呼,叫了一声:“阿强!”脸上的表情就僵了。

我说,好久不见了啊。如此疏离而客套的话,就象当初他称呼我:“武师大人”那样。

符咒师大人如万年玄冰般地瞪着我,冷冷道,你不该来楚天都!

虽然符咒师大人说过,神坛都是有结界的,结界外的人不能窥见结界内的情形。可我不知道我是站在结界内还是结界外,我忍受着心跳,忍受着痛楚,忍受着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说:“我马上就会离开了,你……保重。”

我本不该来见他,可我还是想跟他道别。

第四十章:拔刀之战

在符咒师大人把我冷冻成冰块前,我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我忽然想,符咒师带给别人的寒意是如此的萧瑟而消沉,哀伤而绝望。在他的内心里,是不是也是如此这般的萧瑟而消沉,哀伤而绝望?

我回到芥纳居略坐了坐。没有阿娇的芥纳居,无比冷清。

我凝神静气,屏弃一切杂念,只想着我是一个武者,一个唯一凭着武功从武闱里通关的武者,然后我拿起精工龙牙刀出门了,去交差。

我绝不可能束手待毙,我总归是想搏一搏,虽然机会不多。

既然跟符咒师合作的事如此机密,我回话时,金不换也必定要摒退旁人。

我如果回话,一定会提到符咒师,我的身体必定痛楚难忍,别说杀人,就连站着都难。

所以,我的机会只在金不换摒退旁人之后,我开口回话之前。

我没见识过金不换的武功,但三天前的心理搏弈,却是我彻底的输了。对于一个心理如此强势,武功又完全不知底细的对手,我完全没有制胜之策。

也许,我今天能活着从小花厅走出去的机会,比我活着走出武闱的机会还要低。

当我佩着刀走进小花厅时,金不换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我走过去跟金不换见礼,在正常距离之外,我又特意多踏近两步,揖手道:“属下见过帮主。”

金不换一挥手就叫侍从们退下。看着侍从们无声有序地退出小花厅,我故做无心地又向金不换走近两步,我与金不换的距离已经在我展臂加刀长的范围之内,我还想再走近一些,更有一些把握与胜算。

金不换看着我说:“你这几天很忙?”

“嗯,”我又走近两步,做出一副神神秘秘准备跟金不换耳语的样子,同时左手悄悄的,尽量小幅度不引人注目地摸上刀鞘。要想拔刀,只消右手拿着刀柄一下子拔出来就是。如果有左手配合着握着刀鞘,拔刀的动作会更加迅捷利索。

哪知,我左手刚摸上刀鞘,金不换的眼光就看向了我左手!我大骇——金不换竟然这么快就窥破了我的意图?

我同时大悔——我因练武,一向喜穿合体紧身的衣服,此时,我的左手光秃秃无遮无挡地无缘无故地摸上刀鞘,实在是很不正常的动作。我为什么没想到换件宽大飘逸的袍服来掩盖一下我的动作?

我赶紧松开刀鞘,将左手垂在身侧。却听金不换甚是平静地问:“为什么要放血?”

什么?金不换看向我左手,不是因为我左手摸上刀鞘,而是他还惦记着想了解我身上的伤疤?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我不动声色地暗暗深吸了几口气,想平息一下慌乱的情绪。不能不说,金不换太强大了,他的一个小小动作都可以引起我的情绪波动,在他面前,我别说平静如恒,连想控制自己的情绪都难。

我为什么要放血?我能直接告诉金不换,我眷恋符咒师的怀抱,想赖在他怀里,想他抱着我,想他亲近我么?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要耻笑自己!我有点张口结舌:“呃,得了病……说血热妄行,……所以要放血。”有时我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时候我太年少轻狂,太行事孟浪了,那样可笑的心理和幼稚的举动。

我故作不好意思状,嘿嘿干笑着将左手藏到身后,借着身体的掩饰,再次在身后反捏住刀鞘。

“哦?”金不换看上去仍是一脸的平静,似乎对我的说词毫不起疑:“什么病?”

我不想再跟金不换废话,与他对峙得越久,我越无力拔刀。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让我变成犹豫而迟疑,我心中的杀气正在被他消弥于无形!我说:“那……”说着,我的右手握上了刀柄“……是……”拔刀!一招御风直袭他脖子。

但是,我想得太美好了!我的刀还在刀鞘里!

在我拔刀的霎间,金不换突然紧紧一把握住我右手,另一手握住刀鞘,把我将要拔出鞘的刀,还入了刀鞘!我发力再拔,金不换亦加力。那刀就这么半出半入地僵持着,一个要拔刀出鞘,另一个要还刀入鞘。本来的暗杀,变成了力拼:是拔刀出来?还是还刀回去?

金不换说道:“你还想放血?”

“是!”我要想放的是金不换的血。

“你敢拔刀出来,可知后果?”

我知道,如果我杀不了金不换,我将死得其惨无比。但是以我的武功,杀不死金不换,自杀的能力总是有的,我绝对会抢在他们抓住我之前先自行了断:“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我一定会在你自杀前抓住你。”金不换的声音那么平静,仿佛他说的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令人对他能否做到这件事的能力毫不怀疑:“要不要试试?”

“撞墙。”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咬舌。”

“恐怕也不行。”金不换平静地描述:“你应该知道,有的是手段,让你寻不了死,却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我竟然可以如此平静地与别人讨论我的各种死法。在拔刀的较量中,我的气势已经弱了很多,半出的刀,也正被金不换一点一点推入鞘中。

金不换又道:“小傅,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语气象教育孩子一样语重心长。

不错,我刚进门时,金不换就说了一句:“你这几天很忙。”可见我这三天的行动都在他的掌握中。我从事破坏活动的事,他有没有知晓?但至少我根本没去找过符咒师这一点,金不换一定很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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