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怎么不喝？这可是昨天那个俊小伙特地让我给你准备的。”赵斌叹了口气，伸手把粥碗捧起来忍着恶心两口灌下，怕是今天他要不喝叶澄肯定不会给他别的东西吃了，只是那么点米粒子还不够他塞牙缝，不喝反而不觉得饿，现在馋虫被勾起来了胃口到觉得不大好受。
赵斌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绷带，腹部那里最严重隐约可以看见零星血迹，别处到还好，少不了难受却还可以忍，他这一身的伤不像是被严刑拷打过倒更像是谁的恶作剧一般，从头到脚近乎每个好地方，看着唬人，却没有一处致命。
赵斌靠着枕头一动不动，低头看着受伤最严重的腹部，那里像是被乱刀划过，血腥残忍到了极点，可这样做的真正目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护工大妈把碗收拾好就坐在外屋守着，病房一时恢复他刚醒过时的安静，赵斌却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有一股异样情绪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地方尽情发泄，他却毫无办法。
门口传来些许声响，一个俊美少年推门而入，居高临下看着一身绷带，面上无故有些落寞看起来狼狈不堪的人。
明明两人年纪相仿，气场却大不相同，赵斌这人永远都是安静本分跟在少年身后，内敛稳重，深思熟虑，一心全都扑在少年和艳涩上。
来人自是叶澄，那日再见到一身血迹的赵斌惊慌之下便忽略了许多细节，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经过昨日一天他已尽力把自己的情绪收拾好才来见他。
除去那层在人前刻意伪装的天真，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嚣张气焰，永远那么欠揍的张扬，却不是那种刻意营造出的浮夸，仿佛这人本身就是这个样子。
无声的注视着这个跟随自己数年的人，赵斌对他而说是下属，是搭档，更是兄弟，所以，只要是他的选择，叶澄便不会阻拦，即使……
赵斌默默注视这个带领自己走出困境并且给他机会的少年，外人都只知道在危难时刻是自己为他挡风挡雨，殊不知更多情况下是这个看起来单薄嚣张的少年一直在为自己的错误决定与鲁莽行为买单善后……
没有人可以天生就做好一份从未接触过的工作，他们这行尤其是，赵斌之所以有现在的果断甚至手段都是在大大小小的事件中所磨砺出来的，这期间两人共同经历的也是叶澄这辈子可以为之自豪的，靠着单薄的人脉与资金硬是在24街创出了一番天地，制定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游戏规则。
这一切，都令赵斌无法舍弃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他想要跟随这个少年一辈子，甚至在他步履阑珊时亦如现在这般紧跟在他身后，可偏偏理智上却不允许自己这样做，他不甘心……不甘一直在这个少年背后，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甚至最后会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他绝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叶澄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到过的冷漠与疏离，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他同甘共苦多年的兄弟，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罢了。
果真瞒不过他，原本想在这段时间，他们两个还可以像从前一样……
那一天没有人知道病房中的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只是自那天开始，24街再也没有赵斌这个人的踪迹，仿佛在津市瞬间蒸发，所有人都在猜测赵斌的去向，艳涩里更是如此，只是常年良好的职业操守让他们不敢随意谈论，但流言还是不可抑制的传到叶澄耳朵里，版本不一更多的却是对他的责难与不解。
赵斌人缘极好，明明年纪尚小却每天都冷着一张脸，像一尊黑面神似的跟在叶澄身后，也只有在叶澄面前才会有不一样的一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赵斌那人只有在那个奢华俊美的少年面前，才会流露处些许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
而如今……
“诶，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斌哥受了伤不能再帮咱老板做事所以才被赶走的？”
“瞎猜什么，咱老板这么多年是个嘛人你不知道我可清楚的很，他对外人狠对自己人那绝对是够意思……”
“你们以为斌哥这一身的伤能跑去哪，我听那天跟去的兄弟说，斌哥被人打得跟个血人似得被老板送到医院，人差点咽气，我看就是老板嫌斌哥养好了身手也不行才把人赶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说话的青年长得有些虎头虎脑，跟在赵斌身边有些年头，人很仗义，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大哥，平日里这些人鲜少和叶澄接触，都是由赵斌带着出去办事或在艳涩守着，即使发工资的人是叶澄在情感上却是偏向赵斌的。
“对！谁不知道斌哥对老板没二心，这么多年一直在老板身边护着，现在就因为这么个破事……”
程亦阳一向不喜艳涩的氛围，即使这里面相对其他酒吧已经显得干净透亮的多，从后门一路到二楼叶澄的办公室，对那些议论猜测充耳不闻，拎着手里的饭盒放到叶澄面前，屈指敲了敲他的桌面，提醒道：“一点十五分，你现在可以开始享用今天的早餐了。”
趴在桌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叶澄撩了下眼皮，对于这人的一日必须三餐的习惯相当无语，换了个姿势继续趴。
程亦阳见这人明显一副耍脾气的动作神态，绕到人身后把他拎起来，命令道：“张嘴，吃饭。”
叶澄没搭理他，懒洋洋的退到一边跑去沙发上坐着，门口有事来找叶澄的泰伦见状无奈的摇摇头，拿着手里的东西走了，现在众人都对这个明显消极倦态的叶澄毫无办法，气温一天天下降，转眼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自从赵斌走后，叶澄什么都没说，却变得一日比一日郁闷。
“过来。”程亦阳按着眉心开口，看着缩成一个团的叶澄毫无办法，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早就查了个清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个明显被打击到的人，进而最近越发由着这人的性子来，最近更是变本加厉，每天没人喊绝不起床，更不吃饭，能不费功夫就不费工夫，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就是发呆，身旁一众好友连一点办法都没有，再加上叶父叶母在前些日子准备好一切上了飞机环球旅行后，叶澄便越发放任自己。
程亦阳觉得自己的忍耐力也快到极限，敢为了另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果然是他太容忍这小子了！
上前一步把人扯回椅子上，动作前所未有的粗暴，叶澄可怜巴巴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双好看至极的凤眼流露出被人抛弃般的控诉，随后默不作声的打开饭盒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嘴里送饭，平日里见到香喷喷的家常菜就美的合不上嘴的家伙，现如今确是食不知味的机械性往嘴里送东西。
程亦阳心头一紧，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却并不赞同他用这种方式发泄。
索性夺走他的筷子把人揽到怀里，揉揉他的头，道：“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你这冬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
叶澄把头埋在他怀里，环住那人的腰身，数天来第一次正面谈论那件事，“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赵斌会选择离开他，头也不回，走的那叫个潇洒。
其实大男人没必要为这种事难受，兄弟有更好的发展，自己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只是他没想到，第一个离开他的会是赵斌，走的真他妈利落，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不知道还日后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想不开了？”
“不，只是突然有一种想要吟诗的冲动。”
程亦阳，“……”
程亦阳在叶澄张嘴前及时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堵住他那所谓吟诗的冲动。
第48章：欠揍
“诶你说赵斌到底跑哪去了，怎么连个信儿也没有，”卧室大床上，尹轩杨抓着狄飞的脖子死命的晃来晃去。
“媳妇儿，媳妇儿你淡定，淡定啊……”狄飞任由自家媳妇把他当不倒翁似的摇来摇去，晕乎乎的乐在其中，小模样还挺美，典型的欠虐型。
“屁，他丫要和橙子没关系我能管他死活啊，”尹轩杨撇嘴，放开狄飞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水当当的苹果吭哧啃了一口，嚼了两口觉得没什么滋味直接丢给身旁的家伙让他解决，毫不客气道，“也不想想当初他落破的时候是谁给他活路的，现在可好，翅膀硬了飞的到是够快，留个烂摊子给谁收拾啊？”
狄飞理所应当的接过被自家媳妇嫌弃的苹果，事不关已所以显得格外无所谓，大刺刺道：“有好出路可不就飞了，叶澄也没拦着不是？”
“好出路？真有好出路橙子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把被子扒拉好往后一躺，尹轩杨抱着胳膊继续念叨，“津市就这么点地方他能跑哪去呢……”
狄飞默默听着，麻利儿的啃完一个苹果钻被窝，无奈道：“你问他都也不说，别跟着操心了，那家伙爱去哪去哪……”
尹轩杨不满，想了想，一把拍下狄飞摸在自己腰上的手，又狠狠踢了他小腿骨一脚，恶狠狠道：“不行！叫你的人留点意！有赵斌的消息立马告诉我……”忽略枕边人惨兮兮的哀嚎，跳下床拿出电脑开始噼里啪啦的打字，狄飞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肚子闲着无聊又不敢打扰一本正经的媳妇大人，只好掏出手机给程亦阳发骚扰信息，捎带脚用上颜文字卖萌。
——亲爱的你睡了没\（^o^）/～
——……
——你老婆呢？→_→
——怎么不理人家咩？
——被你老婆发现啦！？（⊙v⊙）
一连几条的发到程亦阳手机上，狄飞都快被自己恶心吐了也不见程亦阳回信，心说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古板，一点幽默感都没有╮（╯_╰）╭
而程亦阳此时正在书房工作，家里从里到外都是一水儿的冰蓝色，即使屋里有空调暖气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凉意，手下噼里啪啦的打着字，镜片上都好像被度了一层蓝光。
终于把手头上的东西搞定，合上电脑，起身活动了酸胀的脖子和手腕，这才拿起从刚刚就一直响个不停地手机，看到发信人姓名本打算直接忽略，狄飞下一条短信就直接顶了进来。
——你家叶澄这些日子都是装着玩的吧？
程亦阳回想了下叶澄进来的表现，感觉良好的回了几个字。
——我觉得很逼真。
叶澄在客厅聚精会神的打游戏，眼睛都快钻到电视里去了，一局中了，刚想站起来活动下手脚继续奋斗就听防盗门铃声大作，中间连个间断都没有，可见屋外人有多暴躁。
大门一敞，呼啦一下寒风都钻了进来，门外站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乖乖巧巧的样子，微黄的长卷发披散着，皮肤白皙，骨架纤细，眼窝较东方人深邃，五官精致，米色呢大衣一双简单的小皮靴，简单大方，十足的淑女扮相。
可偏偏看起来这么小巧精致的女孩此刻却单手托着一个和他身高相仿的昏迷少年，温婉灵动的小淑女形象顿时荡然无存。
叶澄与屋外人对视两秒，嘴角微抽把人让了进来，心说他怎么感觉这丫头越来越爷们了？萝莉身汉子心什么的真是要不得啊……
少女正是程悦，程亦阳的亲妹妹。
程悦见开门的是叶澄，探头往屋里瞅了一眼才大刺刺的走进屋，随手把人往沙发上一丢，相当豪气的把大衣脱下来扔到一边，拍了拍一侧的裙边，这才道：“这家伙不知为嘛躺你家门口，一身酒气能把人恶心死。”
叶澄闻言看了眼睡得一脸无害的程一航，身上酒气浓郁还夹杂着各类的杂味香水，带着种别样的奢靡气息，脸色潮红领口微开……眉头拢着，身上的外套也因为程悦的动作敞开了大半，少年纤细的锁骨若隐若现。
叶澄没兴趣探寻这人躺在自家门口的原因，虽说不想深究上辈子的事可任谁看到曾经用一颗子弹把自己送上西天的人都不好受，小时候他见到这人还没多大感觉，这些年过去随着年龄的改变前世这人举着手枪对着自己眉心的一幕总在眼前晃荡。
加之最近程一航总是有事没事的在程亦阳身边绕，弄得叶澄都要怀疑这家伙对他亲哥哥有什么想法了。
搞不清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此时再看这小子这一副单纯无辜的小模样，着实让他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程一航这人如果用尹轩杨的话就是“天生的兔子样，指不定他哪天杀了人满身血某些人还以为他是被害者。”
“大橙子，有吃的没，我怪饿的。”程悦伸手在愣神的叶澄眼前晃了晃，熟稔的跑到冰箱前找东西吃，叶澄嘴角微抽，看了眼刚刚被程悦丢垃圾似的丢在沙发上的人，翻了个白眼给程悦拿东西，省的她又跑冰箱弄一堆冰激凌酸奶之类的东西当宵夜。
那边程亦阳听到动静收拾好东西后慢悠悠的从书房溜达出来，正好碰到捧着几袋零食心满意足从厨房走出来的程悦，程悦大惊，他以为她哥不在这来着，一时没憋住，“噗！”的一声就喷了出来。
“咳……大哥，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上程家吃饭去了呢。”程悦嘴里嚼着一堆东西含糊不清道。
叶澄扶额，什么程家，那明明是你家，用眼神示意程亦阳处理沙发上的人，进屋给程悦倒水，“程悦你大晚上吃这么多东西不怕胖啊。”
“少来，我从小跟你吃到大也不见涨几两肉，喏。”程悦努努嘴，“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家伙？”
嘴里嘎嘣嘎嘣嚼着零食，顺手往叶澄嘴里塞了两口，腮帮子一鼓一鼓道：“要不我还是把他丢出去算了，我看他躺你家门外还以为有什么事呢，这家伙现在这样子也说不了话，扔马路上吧。”
程亦阳仅仅把目光放在昏睡在沙发上的程一航身上两秒钟，随后仔细打量起自家妹子的一身行头，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几年不见丫头品味变正常了，好歹这一身能唬住人了。
殊不知这都是叶澄给她一件件安排好的。
叶澄把水递给程悦，问：“大晚上跑过来干嘛，大哥他们呢。”
程悦闻言相当豪气外加气愤的灌下整杯水，“大哥在外面应酬，都好几天没回家了！二哥重色轻友跑外面约会去了！家里就我一人！”
程亦阳挑眉，“所以？”
“嘿嘿。”程悦讪笑一声，紧接着道：“你看那么大屋子就我一人，人家好歹是女孩不是，老哥你不会这么狠心让我自己在家呆着吧……嘿嘿，嘿嘿……”
“哦……”程亦阳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这才看向一直在旁边充当背景的程一航，上次本来约好了一起回去吃饭结果因为赵斌的事耽搁了，这会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叶澄挺纳闷的，照程悦这性子让她一人在家呆着那是天大的美事，这丫头巴不得没人管她，这回是怎么了？这琢磨呢，抬头就见程悦给他使了个眼色。
明天说！有大事！
叶澄眨眨眼，相当配合道：“我给你弄床新被子，就在我那屋睡吧。”
“嗯嗯！”程悦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往嘴里塞吃的，迈着小碎步及快速的远离自家大哥。
叶澄又看向沙发上的程一航，问眼前的人，“这个怎么办？”
“就让他在这睡吧，等会把被子抱到书房，那暖和，今晚上你先在那凑合着。”
叶澄家书房里有个新弄来的榻榻米，舒服到不行，就是小了点，乘不下两个成男人。
“那你呢？”叶澄眯眼，问他，“睡沙发？”
“嗯，和我弟一块睡么，现在想起来也好多年没和他在一个被窝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