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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别后遥山隐隐 上——by云何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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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放下毛巾,紧皱的眉心慢慢展开,脸上渐渐绽放出一朵鲜花,他在嘲笑我!气息稍促,他靠在门框边戏谑:“做医生的,整天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我怒视着他,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毛巾:“做医生的,头上的伤口是长在别人身上的吗?!”

欲言又止,我在等他说话,我就是喜欢激惹他,看他炸毛的样子,而不是整天老学究般对我耳提面训。

他还是靠在墙边,双手插进睡裤口袋里,喜眉善眼地默默注视我。不说话不反抗算什么!瞅得老子心里七慌八乱的!

“笑,笑,笑什么!”我上前一把按他在墙上,迫不及待地咬上他的嘴,慌不择路般啃噬舔咂。他惊慌失措,频频晃头躲闪,瞪愕喘促,断断续续地恼骂:“放开我……放手……”双手胡乱地上来推挡。

千里馈粮,士有饥色;近水楼台,秀色可餐。我满身的侈欲,极度渴望宣泄,而他,就是诱饵!我用蛮力压下他挣扎的身体,双手按死他的双臂。堵住他的唇,津液交混,甘泽莹美。

渐渐,他放弃了挣动,喘息愈发急促。我放开他红肿的唇,看着他瞋目竖眉且熟透的面容,我竟抽泣着哭了出来:“老师,怎么办?老师,原谅我,老师,我爱你,老师……”

敬畏、心疼、怜惜,和满腔的爱,在我压抑的胸中相互冲撞。这种俗之所排的孽海情天,倘若不是情至于斯,我怎么会做出此等无法收场的蠢事。他不懂我至诚的真心,他不会懂的,他只会认为我是轻浮狂放的无良青年,是伤教败俗的庶兽贱坯!他不懂。

停瞋息怒,他缓缓收敛了怒目,蹙眉愁苦地盯着歉疚的我,而后又缓缓低目垂眉,两行玉泪悄声滑跌下来。我松开紧箍着他的手,上前拥他在怀里,抱紧他,把我的愧歉和爱怜传递给他。他在我怀中,身体不住地颤抖,他在默泣。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我感受到他狂乱的心律,我安抚他的背,怕他过于激动。我轻轻地说给他听:“老师,那天你撞翻了我的口香糖,现在你又撞翻了我的心……”

他任由我紧紧搂抱,喘息声在我耳边一下接着一下,我开始焦虑,他明显还在生气。只听他微弱的声音响起:“小唐,对不起……”

想看清他的面容,想告诉他这所有的一切并不是他的错。我松开他,却见他紧闭着双眼,仰头艰涩地喘息,身体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去!我一把捞回他不断下落的身体,顿时慌了心神,该死!他发病了!我忙托起他的身体,抱他快速躺到床上。

他咬紧牙关,双手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汗珠簌簌滴落。似乎是在自救,他拼命使劲顿咳。我魂飞胆丧,扑过去拉开矮柜的抽屉,打翻了上面的水杯。速效救心丸、硝酸甘油、心律平,我慌忙全部倒在手心,撬开他的嘴,一口气灌了下去。他知道我在救他,顺从的含在舌下。

真格了我便不会救人了,这时候没有设备,除了给药,我却不知所措。眼看他气息浅促,人事不知,我灵光一现!啊!对!他说过,抢救前可以捶击病人的前胸,辅助心脏起搏。我犹豫了一下,狠心挥起拳头,重重凿在他的心前区,就听“啊!”的一声叫喊,他的脸紧皱了起来,咳嗽声和喘息声戛然而止。

他捂着胸口蜷成一团,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要谋杀……老师……”

我跪府下想搬过他的身体,急声询问他:“老师你怎么样?我打120吧?!”

他仍旧按着胸口,小声说着:“我有告诉过你……抢救时……捶击的力度吗?”他换口气继续嘟嘟嚷嚷:“幸亏……幸亏……没有……让你参加过抢救……病人……都叫你打死了……”他能打趣了,我缓过气来,喜极而泣。他睁开眼看向我,明显没有了刚才恍白的脸色和不稳的气息,嘴上却没有善罢甘休:“学艺不精就算了……居然……色胆包天!!!”

他挣坐起来,仿佛刚才要死要活的不是他,我仍旧担心他:“老师怎么样了啊?您怎么惩罚我都成,您别激动啊!”他靠在床上,揉着胸口,看来我真是用了不小的力气。他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我,轻轻地叹气:“小唐,你还年轻,年轻人……总是会有目乱睛迷的时候……我只当你……当你是一时糊涂,下不为例!”

我着急地捉住他的手:“不是的老师,不是意乱情迷!”我的话被他扬声打断:“你住嘴!”他开始发威动怒了,抬起手一掌拍在我头上,由于病发,力道不甚,接着劈头盖脸地呵斥我:“我说了下不为例!毛头小孩你懂什么?!滚去睡觉!”

“老师,您听我说!”我央求他。他便抬起手指向门口,提高嗓音:“叫你滚出去!”

我不敢再开口,只好悻悻离开,到隔壁的屋子睡觉。电灯打开,我靠在门上暗自后悔,操之过急了,操之过急了!我定是吓坏了他,欲速则不达啊!我躺上床,侧头发现书柜上摆放着一排相片,我起身去看。阳光活泼的小朋友,和他慈爱的父亲、母亲,亲昵温暖。意博左手搂着他的儿子,右手拥着他美丽贤淑的妻子,笑得璀璨。我的眼泪悄悄滑落,他可能,真的是我人生里的一段迷雾。

我在梦里追寻,那个手持玉笛,迎风而立的仙人近在咫尺,任凭我如何伸长手臂,却永远也够不到。我不停奔向他,却在触及他的一刹那,他抿笑着灰飞烟灭,我大声疾呼:“老师!”

一个激灵,我睁开双眼,双手真的悬在半空,是梦,却那么真切。

“啪!”一个利器敲上我伸长的手臂,我吓一跳,抽回手忙看身边站着的人。

是赫连意,右手拿着铁勺,左手背在身后,躬身而立,伸长脖子,凝眉下视。见我醒来懵怔的脸,一勺又敲在我额头上,不满地说着:“我在外面丁玲当啷做饭居然没吵醒你,进来一看,可倒好,口水淌了一床!”

我尴尬地冲他笑笑,撑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对他说:“老师还好吗?”

他站直身子,拿着他的大铁勺,面无表情地说:“你再不去吃饭,我上班迟到扣奖金的话由你负责!”说罢他缓缓飘出去继续准备早饭,我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里又涌上来阵阵暖意。

清粥小菜,加一个荷包蛋,这是他准备的早餐。他把一段火腿扔我碗里面,说着:“我平时就吃这些。火腿给你,怕你这浑身上下充满蛮力的小子吃不饱!”我看看他的碗,没有火腿,我便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吃了两口见我不动筷,就抬起头皱皱眉:“上班要迟到了你懂不懂!”

一路上他默不作声,我也不敢造次,他定是对我倍加反感。相对无言,一直到了心脏科办公室。

白茅见我们走进,快步上前,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打量赫连意。意博被他看得不耐烦,推开他坐到电脑前看医嘱。白茅又过来小声问我:“昨晚上没事吧?”

没事?事大了!我亲手造成的大事,但不想告诉他,我躲闪着他,草草“嗯”了一声便走开。

莫主任雄赳赳气昂昂地来查房,脸上明显带着得意至极的诡笑。意博仍旧面无表情,白茅却咒骂着乱翻病历夹。科里的气压颇低,人们都老老实实干活,谁也不敢喘声大气。

“都别忙活了,给我查房去!”莫湑轻轻嗓音。一干人便跟在他屁股后面灰溜溜地去查房。

孟采采抱着一大堆病历夹子,用胳膊肘碰碰我问:“小唐你昨天干嘛去了?我回家给你做了好吃的,给你送到宿舍,你却不在。”她撅着嘴抱怨连连。采采是当地人,回个家轻而易举,不像我们这种外地学生,思乡心切却力不从心。我想起意博的话,绅士要懂得怜香惜玉,我便从采采怀里取过病历夹,但是却什么也不想说。她便又戳戳我,娇羞地说:“回去要吃掉哦。”

查房的气氛,剑拔弩张,莫主任得寸进尺,不停地鸡蛋里挑骨头。白茅在他背后做小动作,要捏死他的表情。我在他对面偷笑。意博一脸严肃,面对莫主任刁难的问题,仍旧从容自如。

斗智斗勇进行到一半,就听监护室外面响起高亢的谩骂声:“谋财害命啊!还我丈夫!”接着是大力的凿门。小护士们在屋里吓坏了,躲到医生后面不敢探头。我和白茅对视,猜到,定是那天在手术台上送命患者的妻子。

莫主任面不改色,叫张大夫给保卫科打电话:“让保安把他们轰走。”然后他看向意博,讥讽着:“这些人应该都是冲你来的吧!哼!”

意博低头没有回应。我上前要辩解,他不动声色地拦在我前面。外面似乎由一个人变成了一群人,叫骂、哭喊,对隔离门拳打脚踢。

莫主任放下病历,说:“等他们走了再查房。”说完从后门匆匆逃开。大家一时沉默,心里都不是滋味。最先打破沉默氛围的是小李医生。他说:“我记得,那天的病程,在赫连主任查房那段,我明明写的是夹层啊!而到莫主任那才改成了心梗!”

“什么?!”白茅大喊。

第十二章:事出蹊跷,擒贼捉王

小李医生说那天意博的查房,在诊断上明确写的是“主动脉夹层”,之后到莫主任那,纠正成了“急性心肌梗死”。而尸检结果显示,患者的确是由于主动脉夹层撕裂导致急性失血死亡的。这么说,意博从来没有诊断失误。而手术,必须有莫主任同意才能去做。从头到尾,都是有据可循的,而能证明意博清白的,唯一的证据,便是病历。

“莫湑我漕你全家!”白茅一把推开小李,“你怎么不早说!”

他箭步跨到电脑前查找当日那位患者的病历。我赶快跟上去,入院诊断是“主动脉夹层”,没错!再往下看,是意博的查房日志,“患者心前区疼痛加重2小时,心电图提示广泛导联ST段弓背上抬,心肌酶及肌钙蛋白明显升高,诊断……”

“急性广泛前壁心肌梗死!”我和白茅异口同声!

白茅揪着小李,大喊:“你仔细想想,你当初到底写的什么?!怎么变成了‘心梗’?嗯?!”小李大夫被白茅大力推搡,脚步不稳,骇得可怜。

意博频频叹气摇头,过来推开白茅:“你干嘛啊?有话好好说!急什么?!”

“急什么?!”白茅气得呼呼喘气,“当初病历封得早,那时为了照顾你,我们都忽视了校对病历的问题。而他……”他怒气冲冲地直指小李,“他竟然现在才说,而你看看现在的病历,明显是被人动过手脚!”

老白活脱脱成了一个炸了毛的噬犬,坐立难安,一切怨气全撒到了小李头上;小李被他一唬,挠着头,前言不搭后语;我坐在电脑前,一头扎进屏幕,不找出证据誓不罢休!

而当事人却清微淡远……

赫连意根本不屑于理睬我们,他老人家见劝不动白茅,索性丢开一群愤愤不平的人,慢慢悠悠飘到护理站,跟小护士们谈笑风声!

隐约听他说“小邓的新发型很漂亮啊”,一会儿听护士“主任您给我诊断诊断……”,一会儿又听他和护士“哈哈哈”……

我在这里为他着急,他却无关紧要般去和护士调情!!他这是故意做给我看吗?!他明知道我在乎的就是他!!我在乎他到了难忍他对别人的每一个微笑!

我三步并做两步,愤迅奔至他身后。为了不被护士们发现问题,我平复了一下呼吸,在他耳后低沉地说:“老师,我有问题想请教!”

他仍旧和邓护士调侃着今天的早间新闻,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我清清嗓子,提高声音:“咳!老师,我有事!”

他这才收声,对邓护士说:“那么小邓,拜托了,中午下班见!”

什么叫“中午下班见”!!当面调情,我忍受得住,背地约会算什么!嫉愤交加,我难以掩饰我的心绪,阴沉着脸特别想狠狠吻他!

同样,他也阴沉着脸,转身白了我,再次无视我的脸,说着:“有什么事让你如此急切?!”他居然白我!他的口气居然充斥着厌恶!

他从我面前走过,没有停下听我诉说的打算,情急之下我拉住他的手臂。他顿足沉默,不着痕迹甩开我的手,微微侧头小声警告我:“公共场所,你给我放尊重点!”

我极不情愿地抽回手,怒火中烧!我紧紧瞪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一种掀桌子砸房子的冲动!

他挨个病人询问情况,柔声细语,不疾不徐,认真仔细。我望着他,不敢靠近他半步。真羡慕那些病人!那些温柔,哪怕分给我十分之一也好。

白茅还在纠结病历的问题,莫主任却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路。为了不打草惊蛇,白茅赶快噤声,对莫湑前拥后呼,继续完成查房。我鄙视着他,看他阿谀曲从的嘴脸,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查房结束后,赫连意面无表情地对我们说了句“去写病程”,便匆匆走开。我快步紧跟他身后,他猛然转身皱眉看我,说:“如果你再粘着我,我有权命令你下周出科!”

“我……我只是担心你……”我被他难得出现的厉肃的面容搞得语无伦次。

“多虑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丢下这么不近人情的话,他转身就走。晾我在原地,心脏抽痛!

直到午饭时分,赫连意才出现在我们中间。当时我和白茅、采采在食堂一隅吃饭,白茅左瞧瞧右看看,趴在我面前小声说着:“病历一定被人篡改了!”

病历被改过,但是没有证据,我顿感无力:“可是打印出来送到医务科的病历,定时事先在电脑上改过的。电子病历又无证可循!”

“啊~是啊~定是莫湑,我敢肯定!”白茅咬牙判语。

“要不要我给老师接个麦克风?!”孟采采一个冷言冷语把我们从猜疑中击醒。忘了这里人来人往的透着风。

我抬起头扫视一圈,见周围人不算太多,便埋头对白茅说:“我们得想办法找到伪造者!”既然病历是假的,那么元凶是什么时候改的呢?我低着头等着白茅的响应,“老白,你说句话!”

白茅抬着头看着我,看我身后。过分,我刚才啰里八嗦地都对牛弹琴了:“喂!老白!”

刚喊出去,就感觉有人从背后一筷子抡到了我头上,“哎呦喂!”

我转身刚要咆哮,只见赫连意一手托着饭盘,一手举着筷子,居高临下地狞视着我,我一个冷颤忙站起来给他让座,由于动作幅度太大,拱翻了身后的凳子,孟采采和白茅便在一旁低声窃喜。

“老……老师……您坐!”我把地上的椅子摆好,尴尬万分地对他傻笑。

他根本无视我的礼让,转身坐在了白茅身边。

白茅侧头询问:“失踪半天了,你干嘛去了?”

赫连意低头细细致致地动着筷子,头也不抬,慢腾腾地答道:“去找证据。”

“什么?!”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都表示很诧异,并且急切渴盼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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