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昊哥哥送的，我都喜欢，”司空晴紧紧握住那支簪子，低下了头，“多谢云昊哥哥。”
“姐姐喜欢就好，”司空絮欢喜道，“絮儿一直为姐姐的生辰准备礼物，不过现在姐姐要成亲了，那我要赶快做好送给姐姐才行。”
“哦，是什么？”司空晴缓缓抬起头，试着微笑道。
“是凤冠！”司空絮瞄了一眼司空云昊，“先留一个悬念，等大婚当天，姐姐你戴上那顶凤冠，保证艳惊四座！”
“……是吗……那多谢絮儿了。”司空晴心不在焉，点点头，一直望着院子里的梅花，也没听到后面两人的闲话。
“姜哥哥和姐姐真般配，姜哥哥对姐姐真好，竟肯答应在繁锦都完婚。”司空絮一脸艳羡。
“……其实等他们回了云梦姜家，也要再办一场婚宴的，”司空云昊点头说道，“司空家与云梦姜家联姻，对双方而言，有利无害。”
“哥哥，你怎么讲这些……”司空絮皱眉，“被说得像是，嗯……算了，不说了，我要快点去做好那顶凤冠。”
说着，司空絮兴奋地跑了出去。
“你要走了？”司空晴突然叫住了司空云昊。
“嗯，有事？”语气不见亲近，疏离几分。
司空晴听着，怔怔然，握紧了簪子，然后笑了：“云昊哥哥变聪明了，要是以前总是被我欺负，现在我就不担心了，谢谢你！”
司空云昊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何被感谢。
今日是柳小垂的休沐日，所以他正在房里躺尸，却翻来翻去睡不着，床底下一个个揉烂的纸团子。
他想写给母亲，却不知该如何下笔，述说自己这番经历，只怕被当做是疯子，毕竟……谁能相信他是原来的司空云昊呢，之前偷偷递了几封，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他吸了吸鼻子，又翻了个身子。
这时，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又是司空晴，难得的温和笑容。
“今日我休沐……”柳小垂半掩着门，低声说着。
“我知道，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你陪我说会儿话好吗？”司空晴弱弱地问道，仿佛一只被拔了牙齿的老虎，温顺极了。
“呃……好吧。”柳小垂留意到她眼角泛着红，心中微微抽动。
她进了房间后，却一直没说话，只是握着温热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唉，真是……”狠狠被按到了柳小垂的妹控键，他终于忍不住了，停下收拾被子的手。
他大步走到司空晴面前，蹲了下来，望着那张发呆的脸庞。
“你若真不想嫁，就逃婚吧。”柳小垂沉声道。
“你说什么？”司空晴瞪了他一眼，鼻子却发酸，“你以为我没想过，可是……爹怎么办，还有姜公子，我还欠着他一个人情……”
“我竟然欠了他一个人情，这下真是还不起了。”司空晴忿忿地抓着衣角。
“不就是一个人情吗？！”柳小垂捏住了司空晴的肩，目光坚定，“非得让你以身相许不成啊，你怎么了你，一点都不像司空晴！你是大小姐，欠着就欠着，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我，可是……”司空晴噎住了，愣愣地看着柳小垂，她还从未见过柳小垂这个样子，俨然如同一个长兄。
“你不喜欢他，即使你嫁给他，你也不会开心的，”柳小垂略微心疼，“司空晴怎么会甘愿当一个妇人，她曾经想，若是她是个男子，便可豪放不羁，浪迹江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司空晴的心事一下子被戳中，哇的哭了出来，“为何你都懂，他们都不懂……”她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
“你知道吗？其实我……喜欢一个人，可是刚才发现，他已经不是他了……”司空晴抽噎着，认真地说着。
“哈？你在说什么？”柳小垂疑惑不已。
“不过无所谓了，因为我已经决定了，”司空晴紧握着凤凰簪子，面带哀伤，“我会离开这里的。”
“你真要离开？”不是吧，其实我只是说说而已啊，大小姐，柳小垂意识到大事不妙。
“是，也许不会再回来了，”司空晴扯出一丝笑容，“我虽不是男子，但可以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路青’。”
“……”完了，柳小垂想着。
“小锤子，谢谢你，说完这些我心里好多了。”司空晴站起来，面色无比坚定，笑靥如花，推开门，“后会有期。”
“我……”柳小垂简直要哭出来了，虽害怕司空明发怒，但心中的称已经往“堂妹”倾斜。
“别走，你，”柳小垂拉住她，“你做好准备了没有啊，逃婚要有计划啊，可别到时候逃了再被人抓回来啊，还有啊，你吃得了苦吗？对了，外面很危险的。”
“你很罗嗦诶，跟云昊哥哥……呃……”司空晴慢慢撤回了步子。
“不行不行，侍卫这么多，得想好周全的计划才行，”柳小垂担心道，“啊，不如来个狸猫换太子，找个人假扮你，然后你再偷偷地溜出去。”
“……哼，你瞧不起我的武功吗？不过……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司空晴打量了他一下，打趣道，“你的身形和我差不多，不如你来假扮我好了。”
“什么？！你开玩笑？”柳小垂张大了嘴巴。
“哼，一点诚意都没有，算了，我还是靠我自己，我会逃出去的，你不用担心。”说着，司空晴往外走。
“不不不，此事得重新商量，大小姐你不能这样没有计划啊！”否则被抓住会死得很惨的，柳小垂连忙拉住了她。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
柳小垂输了，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吵不过司空晴，他只是妹控病犯了而已。
那夜，他再次在床上翻来翻去，清澈的眼睛盯着窗缝。
窗外静谧，晓月残星。
6、招亲 3
是日，张灯结彩，锣鼓欢闹。
司空王府，司空絮一等人紧张地在门外转着，直至那一扇门打开，一脸喜出望外。
新娘亭亭玉立，身着的金丝红裳艳圌丽绝伦，凤冠珠花璀璨，火红罩头缀着各色珠串，在阳光下衬得色彩瑰丽。
“晴姐姐，你真的好美。”司空晴激动地握住了新娘的手，诶，怎么好像有点粗糙……
新娘连忙抽回手，局促不安地攥着裙摆，低垂着头。
“好了，好了，快点上花轿吧，别误了良辰，明府那边可等急了。”媒婆连忙推着新娘子往外走。
这时新娘不动声色地往人群瞧了一眼，透过罩头，隐隐可以看见那个剑眉飞扬的络腮男子转身离去，内心松了一口气。
司空明府门口。
“紧张吗？”司空云昊问道。
“不，真是怪了，”姜风珏突然笑了，“我反而是一点都不紧张。”
“……”司空云昊沉默。
这时，花轿终于到了，姜风珏一脸微笑，迎上去。
掀开轿帘那一刻，姜风珏承认他被惊艳到了，心动几许，然而见新娘迟迟不动。
他伸出手，声音如阳光融雪，“娘子若是再不下来，我可要抱你了。”
新娘怔了一会儿，瞪了他一眼，终于握住他的手，忙得下了轿子，却没发现自己的脸早已羞红一片。
“……？”握住的那一刻，姜风珏眉头蹙起，望向身旁的新娘，眼底深光潋滟。
明府高堂，左为司空明，右为司空王妃（司空明的妻子已过世，因此请司空王妃来主婚）
当看见是司空王妃时，新娘震圌惊了好一会儿，直至姜风珏提醒，才冷静下来，内心颇有千般不愿，但看到王妃喜气洋洋的脸，却只能硬着头皮，罢了罢了，不过是假的。
新郎新娘跪拜，三叩首。礼成后，司空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姜风珏，你可要好好对我家的晴儿！”
“小婿不会辜负娘子。”姜风珏笑意盎然，瞥向一侧的新娘。
司空明眼神流露着依依不舍，说道：“你母亲不在，不过以后有了夫君，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就放心了。”
“哎呀，大喜之日说这些做什么，”司空王妃笑容和蔼，将一个玉镯戴在新娘手上，“晴儿出嫁了，我这个做婶圌婶的也没什么可送的，这玉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就送给晴儿了。”
“……”摸圌着手上玉镯，心中莫般滋味，苦涩无奈皆有。
喜房内，柳小垂等到那些侍女都走了之后，终于受不了，摘下了罩头和凤冠，手镯也脱了下来。
“等再见司空晴时，就还给她吧。”毕竟是母亲送给她的……
“累死我了，”柳小垂拨圌开被子上那些花生莲子，仰躺下去，一脸懊悔，“不管了，反正她应该逃走了，让我先睡一觉……”
“娘子不等为夫，自己先睡了？”下巴凉凉，被手指抚圌摸圌着，柳小垂惊得马上坐起来，瞪大眼珠。
“你……你，你怎么这么快？”柳小垂连忙抱起绣花枕头，以防袭圌击。
“因为迫不及待想看看新娘长什么样啊，”姜风珏眉眼一挑，步步逼近，作惊讶色，“哦，原来是小锤子啊！”
“小锤子是你叫的吗？！不对，你，你，你想怎么样？！”柳小垂被他逼至床角，绣花枕头一点用也没有，死死地被圈在姜风珏的臂弯中。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司空晴的主意？”姜风珏捏住他的下巴，用圌力地将他正对着自己，幽深眸子泛着柔光，轻悠笑意，看得柳小垂不由得心脏狂跳，屏住呼吸，憋红了脸。
“噗嗤……哈哈，还真是胆小啊。”姜风珏越看越有趣，禁不住将那人压在身下，语气凶狠，脸上笑意不止。
柳小垂略感不妙，但毕竟身无武力，用圌力挣扎也没能推开姜风珏，只好狠狠地瞪着他。
“干嘛？我宁圌死圌不圌屈，才不会告诉你大小圌姐的下落！”
“哦，呵呵，那别怪我不客气了。”姜风珏邪笑，扣住他的手，贴近脸庞，轻轻啃噬起柳小垂的耳朵，顺至脖颈。
“啊，流氓，你干嘛啊？放开我，放开！”柳小垂羞愤地拼命摇头，用圌力踢着他，然而只会被压得更死，“公子，我不好吃的，真的……”
柳小垂哭求道，姜风珏冷哼道：“告诉我司空晴的下落，我自然放过你。”
“好吧，我告诉你，”柳小垂的手腕早已被姜风珏捏出一片淤青，他决定坦白从宽，“她往西北鸣意关而去，估计是要从军。”
“不错，真乖，早这样不就好了，”姜风珏松开他，坐好，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丑，的确是不好吃。”
“QAQ” 柳小垂立马跳下床，蹲在房间角落，警惕地问道：“你怎么不去找她？”
“你很希望我去找她吗？”姜风珏望着他。
嗯？他问的怎么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呃……她是你的新娘，你真的不打算不追回来了？”
“首先，她已经走了很久，不一定能追回来，”姜风珏似笑非笑看着他，“其次，司空晴心中既然无我，我又何必强求，倒不如成全她。”
“哼，这时候装什么好人，”柳小垂一边哼哼，一边吃着花生，“那你当初为何要娶她？她都说了不愿意。”
“……我以为，”姜风珏沉思道，“男婚女嫁，成家立业，时辰到了，就该如此。”
“……并非圌人人皆是如此，”柳小垂鄙视着看着他，“至少像司空晴，她肯定是想要嫁给一个和她情投意合的人，与之偕老一生，而这次她选择了随心而走。有些事不等时辰，而是想圌做就做了，有人身不由己，有人却敢搏一搏。”
“……”姜风珏抬眼看着他，认真至极，看得柳小垂耳朵发烫。
“干嘛，我说的不对吗？”柳小垂撇嘴道，然后就看到姜风珏走过来，“你干嘛，别过来，说好了放过我的。”
“你帮司空晴逃婚，你以为司空明会饶了你吗？”姜风珏轻笑道。
柳小垂冷汗浃背，正与姜风珏大眼对小眼时，突然一阵敲门声，吓得柳小垂钻进了衣柜。
“这……”姜风珏呵呵笑了，打开门，原来是要来闹洞房的。
“我们是……”一群人还没说话，结果嘭的一声门关上了，众人皆面面相觑，然后又见扔出一个袋子，里面全是银子。
“有多远滚多远，别打扰我们洞房。”他冷哼道。外面一群人先是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就兴圌奋地抱着银子离开了。
柳小垂正在衣柜里挠指甲时，衣柜突然打开了，姜风珏笑容柔和。
“我不会和你洞房的。”柳小垂脸红道。
“你多虑了，我说过，你的皮太粗，不好吃。”姜风珏笑着扔给他一张被子，结果关上了衣柜。
“喂！姜风珏，你什么意思？太不厚道了吧！”今圌晚我只能睡在衣柜里？柳小垂抱着被子，打不开衣柜，大喊起来。
“闭嘴，被我吃，送去司空明那里，你选一个。”姜风珏吹灭了蜡烛，躺在床圌上。
“……”柳小垂不支声了。
“嗯，真乖。”姜风珏阖上双眸。
“等等，累死我了。”一个老者拄着拐杖，累得气喘吁吁，叫住前面的人。
“那些捕快真是麻烦，我好不容易修复了灵风盘，又被弄坏了，方才还寻到一丝踪迹，又没了，”男子转过身，一双桃花眼，明亮清明，“那个人他虽借尸还魂，却魂气松散，可趁机攻破。”
“确实是个好机会，散魂我抓过不少，从没见过这么完整的散魂，运气还这么好，自己借尸还魂，”老者玩圌弄着戒指，眼神浑浊，“徒儿我告诉你，那个还魂者一定要抓到，这回药引子可算有着落了。”
“您老放心好了，话说这繁锦都还真多捕快啊，我们可得小心。”男子扶着老者坐到茶摊，耳边听到欢闹锣声。
“伙计，这是哪家在办喜事？”男子为老者倒茶。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伙计殷勤地凑过来，“是司空明府嫁女儿，可热闹了。”
“哦，司空……”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圌奋起来，“有喜宴啊，我去凑凑热闹。”
“别胡闹，你去作甚，那是司空明府……”老者竟然拦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