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零食吃略有点咸了，不过味道真不错，不愧是农神之力制造出来的东西！白一边翻炒底料和鸭块，一边不时拿出萝卜来尝一条，直到鸭肉断生、该下萝卜时，才发现瓶子里只剩不到一半儿的酸萝卜了。他看着锅里明显不足的菜量，又轻轻咬了一口无意识间拿到嘴边的萝卜片，忽然就理解了霍林城魔教宣讲会上遇到的那位厨师。
想不到他这样敬业爱岗从不偷吃的好厨子竟也堕落到了这一步。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职业操守能跟着节操一起顺水东流了，可是眼前的萝卜数量又是确确实实的证据……正当他拿出另一瓶酸萝卜来打算消灭证据时，一只修长有力，肤色微深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拈起一块萝卜扔进了嘴里。
……其实大家都要偷吃的，也没什么可有负罪感的不是吗？
白回头看了主神一眼，却见这位大神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很艰难地咽下了什么东西，声音微哑地说了一声：“太酸。太咸。”
他谴责的目光落在白身上，似乎在责怪他抱着这种难吃的调料吃得太香，让自己做出了错误判断。白倒是没觉着酸萝卜有他说的那么差，的确是有点咸，不过现代人都吃惯了重口味的加工食品，这个酸味又酸得恰到好处，没这么差吧？
难道这瓶的味道不如上一瓶好？他又拈了一条尝尝，觉着味道还是一样好，就把问题归咎到农神的口味上，摇了摇大汤勺劝道：“不要紧，汤熟了之后味道就淡了，到时候您只吃涮的肉菜，别吃酸萝卜就行了。”
他把剩下的萝卜倒进去，控制炎石的火力，用大火催开鸭汤再转小火慢炖，趁着熬汤的工夫准备涮锅用的素菜。切香菇和金针菇的时候农神还忍得住；做豆腐、豆泡、豆皮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可看到白切了满满一桌子菜叶，却只拿出来一块还没有猪肘大的青羊肉来切片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肉太少了，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阿苏尔一定会抢，这么点可不行。”他光滑强健的胸膛和分明的腹肌在走动时展露了出来，充满了肉食主义者特有的精悍和力道，与桌上满满的素食完全不搭调。他的肌肉是需要肉类来支持的，原先在厨子家里吃到的那种似肉的素食也还可以凑合，现在这满桌青菜算什么？难道是提醒他年纪大了需要减肥？
就连清瘦矮小的太阳神都对这份菜单不甚满意，刻意对厨子亮出了几乎看不出来的肱二头肌：“我们是勇士，又不是兔子。勇士应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怎么能光吃草？”
神祗一怒，足有移星易宿的威能，更何况是两位神祗一起怒呢。白大厨顶不住压力，干脆把空间里那几只鸡鸭和腊肉都倒了出来，无奈地耸了耸肩：“就只剩下这些肉了。能吃到现在还算多带得多呢，要是再不能打开回到表世界的道路，咱们就得顿顿吃素了。不过不要紧，杂交大豆长势良好，我们有足够的豆子做素肉之类的。”
锅里已经传来了悠长浓厚的酸香，勾动众人的胃口，让他们对于吃不上肉的后果认识得更加深刻了。霍桑轻叹了口气，摸着白的缠头巾安慰道：“往年丰收节我会请人到自己的神殿享受下界祭品的。今年我没请客，肯定会有神祗发现的，说不定还会到人类的地方来找我们，到时候就能回去了。”
太阳神脸颊微红，悄悄看向白和格拉斯，生怕这两个孩子怨他——原本的召唤阵就是他弄坏的，不然他们当场就能跟到魔界，杀了塞维挚之后直接回人间，省得大家都困在这里。
却不想这两个人才是最不怕留下的，不止不怨阿苏尔当初的莽撞，反而讨论起了如何在众神到来之前称霸魔界。才讨论到魔物统一战线，锅里的鸭子就已经煮得骨酥肉烂，浓香弥漫在房间里，飘出的白气在窗上扑了一层水雾。白连忙中断了讨论，起身拿了筷子把煮好的鸭肉挑出来分给众人，剩下的浓汤倒进特制的铜火锅里，让众人围坐着涮青羊肉和素菜。
魔界这种阴沉微寒的天气格外适合涮汤锅，白特地开了一瓶自酿的白酒，倒在玻璃杯里，外表看和白葡萄酒差不多，喝起来却辛辣芬芳、醇厚绵长。夹起一筷羊肉或是青菜，再浅酌一口白酒，暖融融微醺的感觉涌上头，似乎又回到了穿越之前的日子。
简直像是一家人围炉用餐……不，简直像是公司同事一起吃火锅。他和格拉斯是见不得光的办公室恋情，农神是坚决反对办公室恋爱的单位大领导，太阳神是外来的大客户，而玛门是他手下的销售助理……想着想着，他胸中豪气陡升，举杯在桌上磕了一下：“大伙儿都来干一杯！哪天轮到我制定劳动法了，我就规定一周休息五天，只工作两天，而且就上四个小时，谁跟我说八小时工作制我跟谁没完！”
玛门喝得不多，此时也似乎醉了，激动地问道：“真的？那休息日你要求我工作，我可以不干吗？”
白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却被格拉斯拉过来按进自己怀里，然后对着魔王淡淡笑了笑：“我和白要去解放魔域，取回魔神戴蒙剩下的骸骨，所以最近就不需要你做什么销售还是生产的工作了，你想歇多久就歇多久，我可以替他做主。”
解放魔域？你们两个又能在魔域呆多久呢，就算是征服了这些城池，将来又怎么可能以神眷者之身永留魔域，将这里变成你们想象中的模样？既然现在站在了你们身边，那么最后能得到这片魔域的，必然是我。
玛门似笑非笑地听着他说话，心里却已经想到了自己踩在那五位魔王背上，踏上魔界唯一主宰宝座的模样。
执欲一生，便是天天加班不要工资的日子他也忍了。不止魔王自己，连同他手下的贵族们也披上了全副铠甲，手执魔杖，骑着骨龙和高阶骑兽形魔物汇集到了大魔王·白的麾下。
白重染了头发，脸上化着充满魔魅意味的花纹，左手紧揽着格拉斯，借他身上强大的魔神气息掩饰自己不曾入魔的事实，在众魔族面前立誓：“我将征服魔域，将这片领土分与你们这些忠心追随我的人。凡在战争中立功者，都能得到自己所杀之敌人的领土；若能取得其他魔王的性命，便能拥有那一国之土地，以后可以在家里办公，再也不用打卡上下班！”
巨象前方的魔族涌动成一片起浮的波涛，欢呼声如雷霆般涌入他耳中。他抬起手，那片海洋又恢复肃静，鸦雀不闻，白大魔王踌躇满志地从象身上站起来，傲然举起了权杖，向下一挥。
“出发。”
他没有用魔法放大声音，而是用真气送到整片誓师大会会场。清朗从容的声音响在每个人耳中，从离得最近的格拉斯到最外围的普通魔族士兵，都能听得真真切切，而且并不会大得刺耳。这种能力比起扩音魔法更加不可思议，场中的战士和法师们分析不出其中的原理，于是对这位能一剑斩杀魔王的强大王者更为敬畏，深深地鞠躬致意，然后——
权杖所指，这些魔族便会化作他的刀锋，狠狠插入敌人的领土。
而在这场战争中，他最擅长运用的并不是魔族的士兵，更不是太阳神无瑕的光明之力，而是舆论。在战斗之前，他就用土法造纸，雕版印制了无数张传单，让那些固守魔域，几万年没见过新鲜事务的魔族知道，魔神已经在白魔王的努力下重生在王后身上。只要他们献出土地，归顺新王，魔神戴蒙完全复生后便会领导他们重新恢复数万年前的荣光，重归那受到太阳神和农神祝福，花草飘香、人人安居乐业的“希望的田野上”。
“我们真的能重新回到地表那片福地吗？”战火纷飞的前线，爱班德城的一名守城官握着骨龙上洒落的传单，浑浊的眼里充满泪水，又含着一丝不确定的希望。而在白大魔王军中，玛门捏着传单悄悄问主君：“这不是虚假宣传吗？格拉斯就算真的恢复了魔神的记忆，那两位大神也不可能让他带领魔族回到地表啊。”
“怎么叫虚假宣传？”白拿过传单看了看，对着最后那句话解释道：“等战争结束，就让太阳神和农神一起祝福这片土地，然后派人推广种植杂交植物，等把不服的魔族都打老实了，魔域就是一片希望的田野嘛！”
第68章：魔神复生
丰收节、创世节、新年……人间热闹的节日都如流沙一般无声无息地消逝在战争中。泰伦特与戴沃城联军一步步推向魔域东方，用最暴力的占领了大陆中央的两座王城，吞并和重新分配了当地王族和贵族的领土。
站在万千魔族中最显眼的地方的，正是吸收了魔神之力，而越发威严强大的格拉斯·莫沃尔。他手上拿着白魔王亲手设计的方天化戟，身披白底绣花披风，半长的乌发在头顶整成圆髻，用一枚掺了秘银、炼入光明魔法阵图的发冠束住，站在棘鬣骨龙背上，一人之威便足以震压全场魔族。
在攻入第五座魔城珀歌特丽之前，他就荡平了魔城西北数百里平原，从一片看似平平无奇的草原下发掘出了一座巨大的地宫，地宫中就封存着第五块魔神之骨。
这块是左臂骨，而封印它的是更为狂暴和富有侵蚀性的战神之力，所以魔骨比之前找到的头部、脊椎、胸骨、右臂都更小一些。格拉斯站在支撑地宫的巨大魔柱前，亲手取下了封存魔骨的水晶，并没有将封印交给太阳神，而是用光明之力和黑暗之力交互渗透瓦解封印，解开之后就在地宫里直接吸收了。
这样吸收的力量比经太阳神炼化过的更强，白似乎也更喜欢。
……没办法，有霍桑在旁边盯着，他想吃一口肉难比登天。也就只有吸收了魔神之力后，许是因为魔力增长而提高了魅惑力，白会被他迷到神魂颠倒，顶着农神的冰块脸主动求欢，而不是大半夜地拉着他研究魔域的生态化农业发展，或是什么“大型联合收割机”……
有个喜欢搞研究的恋人，有时候真的会感觉受冷落啊。
格拉斯嘴角缓缓挑起，原本威仪逼人的脸庞软化了几分，幽夜般的双眸里泛起点点星光，像是春风吹化冻土冰原，点染出点点浅淡却夺目的生机。
回到临时营地这一路上，所有的魔将都被他身上强大的气势压得折腰，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更无人敢于阻拦他的脚步。可是到了白的王帐之外，他却被传令兵拦了下来。尽管那名年轻的魔族士兵脸色泛青，声音也微微颤抖，却还是努力站稳身子，请他暂时不要进去打扰王和布拉德公爵商议军情。
“商议军情？”格拉斯眯了眯眼，问话时尾音微微挑起，并没特别施加压力，却吓得那名士兵不敢抬头。“我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军情是我不能听的，你是哪一军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外表年少，实际上却不知比他年长几十倍的魔族脚都软了，吭哧吭哧地说不出话，一旁的卫兵连忙解释道：“这位是布拉德公爵的亲兵。布拉德公爵说有密报要单独禀告魔王陛下，连陛下强来的那两个神族都没被派出去了。”
太阳神和农神都不在？真是大好时机……这种时候怎么能让个魔族在这里浪费时间？
格拉斯随意挥了挥手，布拉德公爵的亲兵就像被千钧重量压住了般，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掀开帐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他的脚步无声无息，进门时甚至连一丝风也没带起，房里的布拉德公爵毫无所觉，仍旧躬身站在王座前，颇具煽动性地劝道：“芬德王的长子和次子都向派人给我送过信，只要您同意让他们保有土地和王族应有的生活，他们就愿意配合我们‘说服’自己的父亲，将这座赫尔城献给您。”
白倚在铺着红天鹅绒软垫的宝座上，身体歪向右侧，两条修长的腿很随意地交叠着，敷衍地听着布拉德公爵禀报。他脸上画着的魔纹已经固定下来，几乎每笔都描在前一天的位置上，再不像刚开始装作入魔时那样时常变化，笑容无意间便含着几分魅惑，甚至比真正的魔族还像魔族。唯有那双淡蓝色的眸子清澈如初，在看到他的一刻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白魔王端正了坐姿，右手在空中虚按了一下，止住了布拉德公爵滔滔不绝的话语：“你说他的王子会来投诚？那好，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我们的大军可以在城外等待三天，三天之内谁能绑着芬德王和另外一位王子献城，我就把这座城封给他——除了魔王这个称号，其余的一概不变。”
远比魔族更恶劣的笑容在他嘴角绽放，看得公爵心中一凉，甚至有几分后悔提出了这个建议。他还想再说两句，宝座上的魔王却是已经站了起来，迈着长腿从他身边走过，伸手环住了刚刚进门的格拉斯。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他陶醉地在格拉斯脖颈处深吸了口气，在那块柔软细腻的皮肤上轻咬了一口：“闻得我都饿了。”
格拉斯用力按住他的后脑，用自己的长披风将他裹住，然后狠狠横了布拉德公爵一眼。
这一眼就像有实质般刺进公爵眼里，看得他心跳心乎停滞，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恭敬地向魔王告别。白已经没空理他了，格拉斯便代他挥了挥手，吩咐公爵：“您的工作在战场上，而非王的耳朵边上。不愿意臣服于吾王者，其下场只能是死亡，您不必替他们说情，因为——
“就算王同意了，我也不会饶过那些悖逆者。”
他身上的杀气越发浓烈，像是魔神重临下界，那种冷酷暴戾、不把魔命放在眼里的压迫力，令公爵心神动摇，甚至有一瞬间质疑起自己的打算。
逼走了布拉德公爵后，格拉斯才安心地抱紧白，伸手解开他魔界长袍里面那件绣满农神圣物纹样的。长衫因为绣得太满，衣料都显得格外厚实和挺括，修出近乎直上直下的圆筒型身材，解开腰带之后就看不出丝毫曲线。
他的手再往里面探去，就摸上了白当王之后不知不觉间长出的啤酒肚。好像又高了一点，摸起来圆润光滑，并不显出臃肿，倒也挺可爱的。
从刚刚减完肥的清瘦到现在连脾酒肚都长出来，脸庞也饱满水嫩得多的模样，都是靠了他的照顾和滋润。格拉斯毫不客气地把白发胖的原因揽到自己身上，心态相当得意，完全无视了人家才是大厨的现实。
他的手按上白鼓起的肚子，缓缓移动。微凉的手指刺激着腹部薄薄的皮肤，又凉又痒，白忍不住吸了口气，拼命收紧腹部想要逃开。可惜另一只手已经揽住了他的腰，从背后扣住，指尖也在腰际最怕痒的软肉上轻轻滑动，惹得白不停地笑着，拼命扭动腰身，最后脚下不稳，狠狠地倒在他怀里，连他一起带倒在王座上。
格拉斯索性托着他坐在自己身上，颇有些自豪地说道：“你现在胖了不少，比以前抱起来舒服多了，都是我润养得好呢。要是没有我，你怎么能养出这么有男子汉魅力的脾酒肚？”
白低头看了看越发圆润的肚子，完全体会不到王后那种自豪感是哪来的——他的肚子大的都跟五个月似的了，上辈子只在几个销售部同事身上见过这么大的肚子。想不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能长出这样的身材，当年在神殿里肌肉分明的腰线，现在都被事业和美色糟蹋完了，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感觉光滑紧致，捏不起多少肉来，只在腰侧能抓起一层薄薄的软肉，于是不死心地争辩道：“我这不是胖，是浮肿！吃素吃多了都这样，缺少必要营养元素造成的。你们这群神祗和神裔怎么能了解我这个普通人类的痛苦？快，还不多贡献点蛋白质出来给我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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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魔王按着王后进补的时候，被围困的珀歌特丽城王宫里却涌动着一股不和谐的暗流。三名戴着古怪面具的高阶魔族围座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房间里侧点着壁炉，纯青的火焰在乌柏木枝上跳动，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映得三人脸色昏昧不定，寂静的房间更是诡异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