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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之恋——byS石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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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拍完时,天已经擦黑,阮均城抱着赵绪斌出借给自己的长款羽绒服等在澡堂外。

赵绪斌从浴室出来,黑着脸说:“不是让你穿着吗?”

阮均城豪迈地上前想要帮赵绪斌披上,却无从下手,“我刚脱下来的,外面风大,你套上吧。”

赵绪斌打着喷嚏问:“你不冷啊?”

“没你冷,我看你刚才冻得嘴唇都发白了。”阮均城说着又要摘头上的雷锋帽,“把帽子也戴上吧。”

赵绪斌及时制止,手按在阮均城头上,说:“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移情别恋吗?”

一语双关,阮均城勃然大怒:“滚!”赵绪斌在他心里刚累积起来的点点好感付之东流,果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第13章

内景组的戏份全部完工,外景组开始起早贪黑的奔波,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就要出发,不过为了赶在春节前夕杀青,就算再苦再累,所有人也都心甘情愿。作为最后一个大场景,一场骑马坠落滑坡的戏,绷紧了各位主创主演的神经。这场戏虽说是大场面,却也不是很讲求镜头,只要几个远景,演员特写就行了,所以商量之后,导演决定不会骑马的演员可以使用替身。

林亦悠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执意亲自披挂上阵,导演见她心意已决,软磨硬泡之下答应让她完成几个简单的镜头。

马是嗅觉非常灵敏的动物,征用来拍戏的马虽然经过驯养,但终究野性未泯,所以驯兽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让马受惊。

工作人员在林亦悠上马前又检查了一遍马鞍、脚蹬、肚带、缰绳,心里虽然恶毒地期盼,让不识好歹的林亦悠真遭点罪受点恶报才好,听到林亦悠嫌脚蹬长,调整长度时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赵绪斌和林亦悠,双双白衣配白马,一前一后策马奔腾,倒也真有快意江湖的浪荡感。

镜头拉远,主演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换专业驯马员演高难度的摔倒戏。林亦悠晃晃荡荡地摇着手里的缰绳,或许是轻松过戏放松了戒备,马被突然出现在草丛里的野兔吓得嘶鸣,抬起前蹄时,她紧张得完全忘记了该重心后仰,勒住缰绳。

赵绪斌拍过多场骑马的戏,所以经验丰富,这种骑着马没什么大动作的戏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听到扩音器里传来指令后已经骑着马往回跑,听到林亦悠的尖叫声,大惊失色之下奋起直追。

林亦悠任由受惊的马狂奔,赵绪斌大喊让她夹紧马肚子,拽住缰绳不要松手,林亦悠被颠得早已云里雾里,只晓得一个劲喊:“救命——啊——”

赵绪斌快马加鞭往前赶,终于靠近林亦悠时,伸出右手帮忙掌控勒拽,马经过一段距离的缓冲,总算减慢了速度,林亦悠如惊弓之鸟,在马还没有停稳时就火烧眉毛的要下马。赵绪斌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自己那匹马已经因为林亦悠下马的动作,而抬腿要踢人,林亦悠吓得鬼哭狼嚎,他只能拼劲全力地驾奴。不过马的性子实在太烈了,林亦悠尖锐的叫声又造成刺激干扰。他体力不济之下,让马甩出去半边身子,为了防止被马蹄践踏到,索性自己扑了出去,冲力之下连滚了几圈撞在一棵树上才停止。

救援队赶到时,他被石头硌得是全身酸疼,右半边腿和胳膊已经无力抬举,躺在担架上的时候心里想着:不会是残废了吧?他这处男之身还没破呢,惨绝人寰啊。

送到当地医院,未避免留下后遗症,拍了X光片,做了全身检查。好在虚惊一场,没有骨折,面部也没有刮花,只是轻微的脱臼和蹭伤,但伤筋动骨一百天,用绷带做好固定,医生遵嘱一个月后才能做轻微的活动。

工作组对赵绪斌见义勇为的行为表示了由衷的感谢,特许他可以请假休息。赵绪斌不想耽误拍片进度,以伤不重之后也没什么打戏为由,坚持留在剧组,敬业精神获得一致嘉许。

林亦悠惊魂未定,命悬一线的时候被人所救的感激之情,让她对赵绪斌的介怀彻底一笔勾销,甚至自作多情地想:对方能够舍命相救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啊?

阮均城听了赵绪斌口口相传的英勇救人事迹之后颇为震惊,他一直以为这两人是势如水火的,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赵绪斌却可以不顾个人安危,奋不顾身救人。

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大概是做不到这样的。

冷漠、自私、虚伪、阴暗、无趣,这些掩盖在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表象之下的实质,自己比谁都清楚。赵绪斌像是一面反光镜,他热情、善良、真诚、阳光、直率,虽然不齿于承认,但相处越久就越觉得这个人并不似先入为主的偏见那样讨人嫌、招人厌。

见到步履蹒跚的赵绪斌,他试探地问:“为什么救她?”又酸溜溜地补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讨厌她。”

“那种情况万不得已呀。”赵绪斌不以为意地说,“不过我确实不喜欢她,你放心。”

我放什么心?阮均城心里咕哝,嘴上反讽道:“没想到你还挺有爱心。”

“你没发现的地方还多着呢。”赵绪斌自鸣得意地说。

阮均城横了他一眼,“那你现在手脚不能动,准备怎么办?”

赵绪斌行动不便组织上已经决定派专人照顾,只是被他婉言谢绝了,他笑吟吟地说:“大家说我们两个关系好,让你照顾我。”

“你不是有助理吗?”

“女孩子多不方便,而且我很怜香惜玉的。”赵绪斌大言不惭道。

阮均城面不改色,“又没有摔得半身不遂,全身瘫痪,凭什么要我照顾你?”

涂闹在一旁看不下去,一个劲吊嗓子,“阮老师,赵大哥现在好歹是病人,你不要诅咒他嘛。”

周泽霖忙不迭点头,“就是,师哥已经够可怜了。”

阮均城在各方施压之下,迫不得已成了赵绪斌的特护。

赵绪斌对这场飞来横祸,只有一个感触,那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要吃这个。”

“你自己没手啊。”

话音刚落,嘈杂声戛然中止,阮均城颤颤巍巍抬起头,只见数十双眼睛义愤填膺地望着自己,他差点以为自己道德沦丧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赵绪斌双眼无辜地眨了眨,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将一块糖醋里脊夹过去,本想放在饭盒里,赵绪斌张张嘴,他只能气急败坏地送货上门,喂食进了对方嘴里。

赵绪斌嚼得津津有味,吃完了,努努嘴:“这个咖喱鸡块看起来也很好吃。”

阮均城火冒三丈,却不得不听从摆布,人言可畏啊。

两个人的角色像是完全对调,之前是赵绪斌低三下四地对阮均城乱献殷勤,现在则是阮均城必须任劳任怨地任由赵绪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真应了那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光天化日之下,赵绪斌和阮均城这样公然的“你侬我侬”,林亦悠看得那是怒不可遏,从以前她就觉得奇怪,赵绪斌怎么对一个化妆师这么上心?她从保姆手里接过用昂贵的中药材熬制而出的排骨浓汤,昂首阔步地走上前去,借花献佛道:“斌哥,喝点骨头汤吧,补钙。”

乍一听到林亦悠这么和声细语的说话,赵绪斌不寒而栗,委婉地道:“谢谢,可是我都吃饱喝足了,肚子撑不下啊。”

孤芳自赏的林亦悠难得没有因为他人的拒绝,拂袖而去,反而曲意逢迎道:“这样啊,那我明天早点端过来,你还有其他想吃的吗?我让厨师一块弄。”

阮均城似有似无地斜了她一眼,这女人心,海底针,说的一点不错,能把这样蛮不讲理的女人也玩弄于鼓掌之间,赵绪斌实乃深藏不露的高手,令他甘拜下风。

“不用麻烦了。”赵绪斌生怕惹到一身腥,避之唯恐不及。

“可你……救过我呀。”林亦悠两颊绯红,忸怩地说。

“换了是别人我也会救的。”赵绪斌急欲撇清干系,他真的毫无非分之想。

林亦悠却娇滴滴地嗔道:“讨厌。”

旁人皆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林亦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自从赵绪斌受伤后,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林大千金心怀不轨,所有人都冷得直打哆嗦,独独邀他去同坐保姆车,特意请了厨师来料理膳食,关怀备至犹如女友。可惜赵绪斌推三阻四,她是事事碰壁,不过大小姐居然也没有心灰意冷,算得上是勇气可嘉。

呆在与世隔绝的剧组,最喜闻乐见的事莫过于探班,不管是家属也好粉丝也好,总会带些慰问品,或者意思意思地请大家喝杯咖啡、奶茶,聊表寸心。

钱姐得知赵绪斌拍戏负伤的事,特意抽空前来探班,随行的还有一批报纸、杂志、门户站的记者,虽然已经写了通稿让他们发,但好歹还是配些图片才显得更真实,尽善尽美。

在记者们的镜头前,林亦悠的表现让钱姐大跌眼镜,鞍前马后地围着赵绪斌团团转,原本以男女主角不和为卖点的新闻立刻换了风向标。

不仅如此,钱姐听说连投资商大老板都给赵绪斌打来电话表示关怀,惊得合不拢嘴,私下里调侃道:“你小子走桃花运啊!我说最近怎么多了好多本子找你演男一,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赵绪斌垂头丧气,“钱姐你就别埋汰我了,我可是无福消受。”

“好啦,钱姐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我这里有几个本子,你自己先挑挑看。”钱姐言归正传道,“选中了,我通知你什么时间试镜对台词。”

以往赵绪斌接片,都是经纪人直接拍板,没想到现在可以轮到自己来挑戏选角色,他乐滋滋地道:“谢谢钱姐。”

“我现在可指着你吃饭呢,别给我搞砸了。”钱姐临了不忘敲一下警钟。

第14章

元月上旬,有一波已经杀青的演员提前离开了剧组,电视剧拍摄进入到了倒计时阶段。

赵绪斌一袭墨色缎子衣袍负手而立,腰间罗带随风起舞,黑发飘逸,他背脊挺直,低垂着眼睑,耳听八方,踩踏枯叶的沙沙声起,他右脚一个刺步如脱兔一般敏捷旋转,左脚快速跟移,刷一下打开折扇,云淡风轻地笑道:“哼,区区蝼蚁也想和我斗?不自量力。”

导演喊卡时手肘和膝关节已经因为弯曲和用力伸直而非常疼痛吃力,当初就医复位后虽然又是用中药烫洗又是贴膏药,但现在腿和手臂还是微肿,走路必要人搀扶,晚上需用毛巾热敷,即使在这样零下的天气里,赵绪斌却感觉自己的后背渗出了细密的汗。阮均城上前来补了一次妆,关切地问他还撑得住吗?他点点头,神色凛然地将双手伸进对方的军大衣里,在阮均城还心生狐疑的时候穿过腰两侧紧紧交握住,说:“不过太冷了,取个暖。”

阮均城被出其不意的一勒一抱,刚想开口责骂,赵绪斌将下巴搁在了他肩膀上,冰冷的耳朵靠在脸颊上冻得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恪尽职守的惟妙惟肖姐妹花顶着凛冽寒风过来想要给赵绪斌加衣防寒时,看到的就是他和阮均城就着一件大衣依偎在一起的画面,飞扬的如瀑长发缭乱了小姑娘的心弦,她们踌躇不前,快速挤眉弄眼地相互交流暗示了一番,最终决定失职一次,无声无息地又退出了拍摄现场。

忙着搬器材的工作人员络绎不绝地从赵绪斌和阮均城身边经过,虽然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行为已多如家常便饭,但仍有人开口打趣道:“哎呦您二位真是水不离波,秤不离砣啊。”

上了年纪的师傅感慨道:“小赵啊,阮老师对你这样照顾,你想过怎么报答人家没有啊?”

“照我看,斌哥唯有以身相许回报了。”同行的小伙子“嘿嘿”笑着帮腔道。

赵绪斌转过头,手臂圈得更紧了一些,不解释反而跟着起哄道:“只要阮老师肯答应,我正求之不得呢。”

大伙笑作一团,阮均城心里不是滋味,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而且这已经不是一回两回,自从赵绪斌舍己救人摔伤后,行动受缚,他就成了对方移动的人体扶架。仅止于此也就罢了,赵绪斌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连上厕所、洗澡这种私密的事也拿出来当谈资,说他如何不体贴不肯就范,口气亲昵,诚心让别人想入非非。阮均城听了还无法反驳,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不然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他较真也好,他是真心反感、由衷排斥赵绪斌这种行为,当他是软柿子好捏吗?他怏怏不乐地说:“赵绪斌,我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英雄救美,想让我服侍啊?”

赵绪斌恬不知耻地笑眯眯回道:“啊,被你看穿了。”

阮均城冷不防抬起一条腿顶上对方膝盖,冷冷道:“放开我。”

赵绪斌痛得弓腰倒退了几步,龇牙咧嘴地苦着脸说:“真狠。”

早上还艳阳高照,下午却风云突变,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阴霾。虽然天公不作美,可剧组却承担不起停工的损失,仍分秒必争地奋战在一线,妄图赶在雨雪来临之前多拍摄几场戏。

荒郊野外,狂风呼啸,几位候场的演员顶不住糟糕的天气环境,跟导演监制协商后决定提前收工,本来阮均城也在先行离开之列,可他上车前看到几个生活助理和补妆师瑟缩地挤在一起,躲在保姆车后面,她们还多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于是走上前说:“你们先坐车走吧。”

小姑娘们你瞧我,我瞧你,摇摇头:“不行啊,阮老师,我们怕被骂……”

后面剧务在催,阮均城担保道:“没关系的,特殊情况,谁敢为难你们让他们来找我。”

“谢,谢谢阮老师。”吃了颗定心丸,鼻子冻得通红的小姑娘们感恩戴德的道谢之后匆匆离去。

车开走没多久,笼罩在头顶的乌云积压得更深了,下午四点多钟的天黑得好像要滴下墨来,眼看一场大雨来势汹汹,剧组总算决定拍完最后一组镜头打道回府,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赵绪斌说最后一句台词的时候,雨夹着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淋得所有人猝不及防。

片场还余下两辆车,一辆国产轿车一辆面包车,都是跟着剧组多年,一路走南闯北过来的,经过长期的跋山涉水,面目基本已经模糊,报废只是时间问题。导演和主创被护拥着上了轿车,疾驰而去,其他演员工作人员齐心协力将器材搬上车,才得以歇一口气。赵绪斌狼狈不堪地坐进后车厢,看到阮均城,他擦着毛巾的手一顿,挑眉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又小声喃喃自语:“我明明特意让剧务叫了人啊。”

阮均城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车满了,没坐上,搭这趟也一样。”

赵绪斌听罢转忧为喜,难掩嘴角笑意,厚颜无耻地道:“你果然是舍不得我。”

阮均城被口水呛到,连咳几声,横了赵绪斌一眼后不再理会,取出包里的保温瓶,把水递给前排的工作人员。

天黑,路窄崎岖,车速行驶极为缓慢,普通的往返大约需要两个小时,而依照这样的速度,一个小时怕是赶不回酒店。车上的剧组人员累了一天,往肚子里塞了点面包和水简单充饥后,全都阖眼靠在椅背上呼哧大睡。

玻璃窗上滑出一道道水痕,阮均城戴着耳机倚在窗口假寐,不知过了多久,发动机引擎的声音盖过了耳机里的音乐,他睁开眼,司机师傅骂骂咧咧地下车打开了发动机盖,陆续有人醒来也跟着下车查看,最后得出一个无奈的结论:车抛锚了。当即给4S店打去电话,可惜对方说救援车队全部外出,再加上地处偏僻,风雪交加,最快也得等明天早上才能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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