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小洛严肃地摇摇头，在敌人未现身之前，他们也不便暴露实力。反正——
目光移向石桌前陷入争吵的三人，她眼角狠狠一抽，好吧，这三个家伙看上去不怎么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处的。
好歹，先前一次玄天昊那死狐狸想偷偷潜入老爷房里，不是被那三个家伙赶跑了么！可惜，有些人，他们始终防范不了。譬如，某个天天裹着黑袍的男子……
小洛下意识地摇摇头，看来关键还在她家老爷身上啊。
“对了，你男人呢？”
“在打扫炼药房。”
“……你倒是物尽其用。”
“多谢总管夸奖。”
“唧——”忽然传来的鸟鸣声打断了两人的闲谈，小洛足下轻点，飞跃至半空，一把揽住飞鹰。
片刻之后了，捏着竹筒落地。
“是绯空传来的讯息？”骚二淡淡地瞥了眼，问道。
小洛取出信笺，迅速扫了一眼后，点头道：“嗯。这家伙皮痒了，嚷着要家月钱。”一边说着，神情却骤然一变。
“有异向？”骚二见状，不由得紧张起来。
“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忽然加入了灵祁使节的队伍，就在昨天晚上。”小洛神情复杂地笑了笑，将信笺递给女子。后者诧异地挑眉，结果信笺，看了之后，也笑了。
“果真是出人意料，那家伙居然也会喜欢凑热闹，真是世间奇闻。”
小洛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轰隆一声，吓的连忙飞下屋檐，见厨房一阵浓烟滚滚，王厨子剧烈的咳嗽着从门口滚了出来。
“老爷呢？”小洛怒目低吼道。
王厨子一身黑灰，满眼泪花，朝小洛哭喊道：“老爷还在里面。”
“奶奶个熊！”闻言，小洛暴怒，一脚踹开王八，转身冲向厨房，偏偏先前顿在桌前下棋的三人也正好反应过来，一起跟着冲了上去，然后很悲催地把厨房大门给卡住了……
哐当一声后，小洛气势汹汹地再次踹翻门框，四人这才挤了进去，可是——
“老爷，你在哪？”
厨房里面浓烟滚滚，灰不溜秋的一团，却不见凌江月的身影。
与此同时……
桃花林外，凌江月后知后觉地从男子怀中挣扎开来，神情复杂地盯着对方，半晌未语。他怎么着也没料到，叫王厨子搅拌蛋清，那家伙居然能把厨房给炸了……
千钧一发之际，结果又是娄青突然出现，将他救了出来。
两人安静对视着，却始终一言不发。
凌江月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连日来，睡得特别沉，可是直觉告诉他，有人曾在他入睡后来看过他。那个人……大概正是娄青。
对于娄青的心思，他不是不懂，只是暂时无法接受。
娄青曾说：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陪我执手看夕阳的人罢了。
这何尝又不是他所想要的呢。
偏偏世事难料，从他明白的那一刻起，直至现在，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所以他不问，也不敢问，为什么要来找他，这样做值得吗？
即便不问，他也能想象得出，娄青在此之前，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难……
“你，这些天都在这里？”许久，凌江月踌躇着问道，声音又那么一刹那的颤抖。他也想过，转身集体离开，不理对方，这样对两人都好，可是人家偏偏又帮了他一次。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人情债向来难偿还。
娄青闻言，面色闪过一丝喜悦，却不敢表露太明显，只是轻轻得点点头。
“你，变了很多。”凌江月忽然鼻头一酸，想要微笑，却愈发觉得难过。
娄青沉默地低着头，双手藏于宽大的袖中，沉吟了片刻，才伸出右手，手中捏着一张信笺。
“你还在生气吗？”
凌江月低头一看，心中微微刺痛，却下意识地摇摇头。时过境迁，即便当时愤怒，现在也已经过去了。
“我……”我只是不懂，该如何面对你。
他乡遇故知，两眼泪汪汪。可惜偏偏是娄青……
“老爷——老爷——”小洛的声音由远及近，凌江月猛然回神，倏然对上娄青的目光，银蓝色的瞳仁流光溢彩，温润如玉，柔情似水，该是多美的一双眼睛。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留下来，再也不管其他事情……”
凌江月一时冲动，话已出口，来不及收回。他迟疑地望着那双银蓝眼眸，不由得紧张起来，如果娄青留在凌府的话，不再参与他师父的事情，这样……
他也不会再为难了吧？
可是——
终究是幻想。
娄青唰的别开头，眼底闪过一丝痛苦，挣扎了片刻后，银蓝眼眸再度恢复一片冰霜，他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凌江月，肯定地摇摇头，随即转身离去，眨眼间，一袭黑色凭空消失……
“原来，是我多想了啊……”凌江月失落地喃喃道，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老爷，你没事吧？”娄青这边刚刚消失，小洛恰好赶了过来，几乎是飞扑一般抱住了凌江月，“咦，老爷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凌江月连忙掩去失落之色，转头看向小洛，却猛然一惊，这黑不溜秋的丫头是怎么回事？
“小洛，你……”
“怎么了？”小洛抬头，除了黑白分明的眼球，全身都是一片黑。很明显，刚才冲进厨房的四个人，在里面折腾了一通之后，全部化身“乌鸦”，偏偏其他对小洛唯命是从还不敢言明，于是某人相当没有自知之明地继续找人……
小洛不解地望着凌江月，忽见对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的黑妞，额头刷下一滴冷汗，这个黑妞好像就是她自己吧？
“奶奶个熊，那群小兔崽子，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老娘出丑！”小洛气得一跺脚，再次转向凌江月时，已恢复冷静，一脸平静地道，“老爷，厨房被毁了，所以今天的中饭，咱们得出去吃了。”说完，也不等凌江月反应过来，立马蹦向了别处！
凌江月怔怔地望着她狼狈逃跑的背影，真是哭笑不得。
然而一想到突然逃走的娄青，嘴角的笑容不由得凝滞，他该怎么办？若是照国师的意思，娄青真是被人利用了，而且将来的某一天，娄青还会伤害玄天昊和玄天烬……
凌江月苦恼地皱着眉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玄天烬选妃的游园会当日，老皇帝曾交给他一枚蟠龙紫玉，之后他与国师对弈，对方给力他一本无字天书。那两位老者，分明精得跟老狐狸一般，却莫名其妙地塞给他这些东西，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第085章： 两样宝贝
“蟠龙紫玉，这东西，我认识。”
午后的桃花林，凌江月与小洛对坐在院中。
小洛单手支着下颚，另一手捏着紫玉，笑得有些惆怅：“我第一次遇见那混蛋的时候，他就戴着这玉佩。八年前，这玉突然失踪了，他说是用这块玉换了太傅之位，我原以为他不过是说笑……”没想到，东西居然真的在老皇帝手里。
凌江月诧异地张了张嘴，从他这个角度望去，蟠龙紫玉在阳光的映照下，玉佩内部竟宛如流水般隐约流动。他连忙掏出国师给的无字天书，放在紫玉的反光下，可惜，树叶依然不起丝毫变化。
“这就是假大仙给老爷的宝贝？”小洛放下紫玉，好奇地凑上去，眼珠子乱瞄了一圈，不免有些失望。果然，装神弄鬼什么的最讨厌了！
“嗯。”凌江月微微颔首，愈发觉得奇怪。
“老爷，要不拿水浸湿了看看？”小洛心血来潮，跃跃欲试地提议道。
“……”凌江月默。
“还是拿厨房去，扔进灶膛看看？”
“……”尽是些馊主意啊。
“啧啧，假大仙耍什么东西嘛，尽给些糊弄人的玩意！”
“小洛，厨房那边小白他们还在收拾？”凌江月面色微微抽搐，连忙转移话题，生怕这丫头脑子抽风真的会付诸行动。上午因为王厨子的意外之举，厨房里面的东西都毁了，这会儿一干人等都在做事后修缮工作，然而监工的小洛却半路溜了出来。
“那个……”小洛恍然回神，尴尬地笑笑，连忙起身道：“老爷，我真不放心那群小兔崽子，所以我先去督促他们，那个，等会再回来了。”
“好。”凌江月温和地笑笑，也不多言，便见小洛慌慌张张地跑了回去。
厨房外，一身火红罗裙的骚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手中甩着小洛的鞭子，十分嚣张的指着对面五个大男人喝道：“够给姑奶奶手脚麻利点！快动！啧啧，看什么看，说你呢，小三儿！没吃饱饭啊！”
“嗤！”小三儿忿忿地瞪了对方一眼，那个憋屈，平日里总管骑在他们头上也就算了，偏偏连骚二也跟着学坏了，哦呜——叫他们男人的尊严往哪搁啊？！
“小三儿，你敢不服气？”见小三儿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女子愈发得意，甩了鞭子继续吼道。
“……老丑，你媳妇发什么疯啊？”小三儿委屈地瞪向老丑。后者也是一脸无奈，挤眉弄眼了半天，才把意思表达清楚：媳妇今个儿月事，脾气大着呢……
“原来是欲求不满啊！”
“……”老丑嘴角一抽，默了。
“叫你在背后说姑奶奶坏话！”一记无敌旋风腿狠狠踹向正撅着小屁屁的小三儿，骚二得瑟地叉腰狂笑，“从今往后，请喊我副总管！”
小洛赶到厨房外，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直摇头，这一窝没纪律没形象没道德的家伙居然是天魔教的护法？说出去谁信啊！
“骚二，吧鞭子还给我。”
“是，总管大人。”恶人自有恶人磨，于是骚二遇上小洛，毫无条件投降变乖。
小洛轻叹一声，喝道：“老丑，赶紧拖你的地！小三儿，把这堆东西给我扔出去！小白小黑，这里是五十两，去集市把最新鲜的瓜果蔬菜，大米鱼肉全部搬回来。还有你，王八过来，去藏书阁把近一百年来，所有关于妖魔鬼怪记事的正传野史杂记，天黑之前全部找出来！”
“……”众人默，瞧瞧，这才叫气魄啊！
王厨子哭丧着脸上前，小声地讨价还价：“总管大人，藏书阁少说也有五千册书籍，那个……咱们搬家以后，从来没整理过……是不是可以给咱加个人手。”
小洛霍霍磨牙，狞笑这看向王八，反问道：“你说呢？”
“咳。”王八浑身一抖，义正言辞地摇摇头，立马夹紧菊花闪人……
某曰：女人是老虎。
尤其是披着人皮的母老虎，最可怕。众男立马低头，有条不紊地继续自己的任务。
见状，小洛这才满意地笑笑，随后朝骚二勾勾手指，两人在众男的无限哀怨中，十分悠闲地飞上了屋檐。
“总管，您刚才火气真大。”骚二谨慎得措辞道，她方才难得狐假虎威却被当事人看到，说不尴尬那是骗人的，不过这点小小的不自在只在她的心中逗留了三秒，便立马消散无踪。
小洛摸摸鼻梁，解释道：“老皇帝大概已经知晓老爷的事情了。”
“啊？”
“八年前，那混蛋果真是把蟠龙紫玉送给皇帝了，不久前，皇帝又把玉佩还给了老爷，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骚二纠结了，借尸还魂这种事情，若非亲眼见到，她是绝对不敢相信的，可惜偏偏在她身边，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确实发生了。对于以前的凌江月，她除了敬畏和服从之外，别无他想，那人虽然不会武，却是个真正的强者，否则也不会有曾经的天魔教。不论是她，还是黑白双煞，抑或小三儿，都是心甘情愿地跟随着那人，即便抛弃了所有的荣耀和权势，只在皇城脚下，当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她也从未后悔。而现在的凌江月，这人实在叫人不舍得讨厌，温润有礼，笑容真诚，单纯善良，又……十分的聪明，是的，聪明，这一点，她也是暗中观察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无论是以前强到无法无天的凌江月，还是现在需要他们保护的凌江月，她都喜欢，或许，更喜欢后者，任何人都希望自己是被需要的。
凌府上下几人，至少对凌江月是真心的，即便他们知晓了真相，也不会伤害他。可是老皇帝那边……
骚二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小洛会那样担心了。久居高位之人，最容忍不得的便是被背叛和欺骗。
“总管，或许我们可以寻个理由，让老爷诈死，然后暗度陈仓，离开这里，回到青城，便再没有人能奈何的了我们了。”
“诈死？”小洛意外地挑挑眉，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玄天昊那边可不好瞒，那小子分明比狐狸还精明，况且——
“骚二，你可曾见过玄月国师？”
“那个传说中拥有半仙体质的高人？”
“对。”小洛颔首道，黑白分明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继续道，“不知为何，我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似曾相识。”
“是以前相识的旧人？”骚二揣测着道。
“不清楚。”
“明日灵祁使节来访，届时会举办欢庆大典，依照惯例国师必当出席，老爷明天也得进宫一趟，不如……”骚二狡黠地笑笑，凑到小洛耳边，悄声说道。
闻言，小洛赞赏地睇了对方一眼，笑道：“也行，正好与绯空汇合，也顺便去会会灵祁的那位。”
与此同时……
凌江月独自一人坐在桃花林下，仔细地琢磨着手中的无字天书，研究了许久却依然不得线索，当真要怀疑国师当初只是一句戏言，耍他开心罢了……
“小凌儿，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
戏谑的男声忽然从耳边传来，凌江月浑身一僵，抓起无字天书便要跑，却被男子抢先一步拦住。
银色狐狸面具下，男子薄唇微勾，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凌江月却紧张得后背直冒冷汗，他警惕地瞪着对方，试图掏出小洛交予他防身用的迷药……
“啧啧，一夜夫妻百日恩，小凌儿对我当真这般绝情？”
“放开我，你这个变态！”凌江月不悦地皱着眉头，气鼓鼓地瞪着男子。
变态？玄天昊面色微微抽搐，他家小凌儿何时这般学会骂人了？不过，偶尔反抗一下不是更有情调嘛！
“小凌儿真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么多天不见，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我？”
“……我想你滚远点啊！”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两句话没说完就又抱又亲的家伙不是变态是什么？凌江月奋力挣扎，直接把无字天书往对方脑门上招呼！
玄天昊怔了怔，暗暗腹诽：这爪子便锋利了不少嘛！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喜欢……
“好啦，别打了，若是不小心伤着了小凌儿，我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