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也是周衍之的事情,关他什么事儿。
“陈悠然,这道题你做出来了没?”这会儿教室里没人,小胖吴睿艰难地从人行道后面挤了过来。
因为他的身材问题,他被安排在最后一排。
陈悠然看了看,点头,“我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这是数学题目,涉及到了点儿后面没学到的知识,陈悠然提前预习过,觉得应该没做错。
“咱俩对对答案。”
两人的答案一致。
小胖却道,“我觉得这题还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解。”
听完了小胖的思路,陈悠然连连点头,没错,用小胖的这另一种思路,解题过程更加简洁。
其实陈悠然觉得很可惜,小胖聪明勤奋又细心,他的学习成绩哪怕是在w市一中这样的地方,也是名列前茅的。只是身体状况实在不佳。
如果小胖没有红斑狼疮的话,他可以帮他减减肥什么的,但以小胖目前的状况,他可不敢随便指导人减肥。毕竟这种病带来的后果是全身的脏器功能都衰退,还有其他的什么影响,他不是医生,哎。
“悠然,我大学想学医。”俩人说完题目后,小胖忍不住说道。
在班级里,小胖最喜欢的就是陈悠然了。跟陈悠然说话最舒服,永远不会从他眼中看到一点儿鄙夷和不耐烦。其他同学,那些赤果果的嘲笑,他都可以无视,因为他见得多了。但是那种明明眼中全是嘲笑的,嘴上却装作关心你关心得不行,实在是让他难受。
得病好几年了,这样的目光看了很多,可他还是不能完全习惯。
其实万里、白松还有宋丹青他们,也没有鄙视他,可小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喜欢跟陈悠然说话。
“好是好,但是学医很累,医生的工作量也非常大,你的身体状况支撑不了高强度的学习和工作。”陈悠然道。
小胖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就是憧憬一下。”
陈悠然笑了笑,“小胖,你现在好好保重身体,以后你这病,就算是不能根治,但控制还是没问题的。对了,你有没有问医生,你这病应该怎么保养?”
“肥胖的问题是不用想着怎么治了,只要我还得用激素,这肥胖就减不掉的。医生倒是说可以锻炼加上多吃素之类的。”小胖笑,“医生不知道,我平时一直在吃素,哈哈,根本没用。”
“这样,我教你打太极拳,咱每天早中晚都抽时间打上二十分钟。这样能促进血液流通,对你的血压也有好处。”
“好。”小胖笑得很开心,“悠然,你家在d县,周末去我家,我请你吃煎饼。我妈烙的煎饼很好吃。”
陈悠然知道这是吴睿真心话,他笑道,“行。”
“哟小胖,你请悠然吃什么呢,都不请我们。”万里打球回来,耳朵相当灵敏。
“我也想请你们,就怕你们不去。”小胖笑得很开心,“你们要是去的话,我妈跟我姥姥肯定很高兴的,我上学这么久,还没有同学去过我家做客呢。不过我家简陋,你们可别嫌弃。”
“怎么会!”万里夸张地笑道,“那可说定了啊。”
“成。”小胖更开心了,又看向跟万里一同回来的林俊和宋丹青,“你们要去吗?”
宋丹青看了陈悠然一眼,“去。”
林俊想了想,“嗯,我也去。”
宋丹青胳膊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但是显然,那刀扎的并不浅,里面应该还没长好,宋丹青一直在防备着不让人撞到他的胳膊。
看陈悠然看他,宋丹青也不知道怎地,脱口而出,“我没打球。”说完之后又无比懊恼。
陈悠然莞尔,也没多说什么。
这周有期末考试,玩归玩,但班级里不学习混学的学生,极少,甚至可以称之为没有!
毕竟这年头上学的就会都来之不易,没人愿意混学。
期末考试完了,过两天星期天。
考试完最后一场,小胖就在宿舍楼下等大家。
孙宁要回家,郭浩宇被已经等在宿舍楼下的爷爷奶奶接走了。
陈悠然、宋丹青、万里、林俊和白松这几个人,跟着小胖吴睿一起去他家。
“我家有点儿远。”小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妈这会儿应该还在市六小门口卖煎饼,我姥姥应该在家。咱们直接去我家。”
小胖说的有点儿远,那可真是远。
一行人足足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小胖家。当然,也跟小胖走路不快有关系。
“就在三楼。”
老式的公寓楼,再看看这周围,这里应该是油厂的公寓楼,不过现在已经十楼九空了。
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陈悠然他们没什么感觉,但是小胖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
靠在楼道休息了一下,才上楼。
“姥姥,我回来了。”刚上到三楼的走廊里,小胖就大声喊道,很是开心。
可是,没人应声。
小胖有些奇怪,走到门口,一看到门没关,他的心就凉了。
陈悠然他们也觉得不对劲,赶紧跟上来一看,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小胖的脸色非常难看,挤进了门,声音里带着惊慌,“姥姥,姥姥……”
他无视了屋子里的乱七八糟,只顾着找自己姥姥。
可是屋内屋外都没人,小胖一脸惨白。
“先别急,问问邻居。”陈悠然抓住吴睿,正色道。
小胖点点头,赶紧又出门,往楼道尽头去,陈悠然等人也赶紧跟上。
“刘爷爷,我姥姥呢,出了什么事?”吴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睿睿回来了,你姥姥刚才晕过去了,我赶紧找人把你妈叫回来,人已经送去医院了。”一个老人叹息道。
“刘爷爷,出了什么事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还能是啥事哟,那群流氓,逼着咱搬走。哎,不成了,爷爷这也一把年纪了,跟他们斗不起。搬吧搬吧。不然就这样下去,迟早命都要被他们给闹丢了啊。”
吴睿恨得咬牙,深吸口气,回过头,勉强笑道,“今天……对不起了,让你们白跑一趟,改天再请你们吧。”
“姥姥的事情要紧,要不我们陪你去医院吧。”万里道。
吴睿摇头。
陈悠然想了想说道,“咱们这么多人去医院也不方便,这样吧,你们该回学校的回学校,该回家的回家。我跟宋丹青陪吴睿去一趟医院。”
……
三人在外面拦了一辆三轮车,一起坐车去医院。
路上,吴睿强忍着不哭。
宋丹青的脸色也很难看,终究是开口问道,“那些混混是来逼你们搬走的?”
“嗯。”吴睿点头。
“这里应该是要拆迁的吧,答应拆迁的补偿款应该都已经下来了。你们为什么不肯?”宋丹青又问道。
“我家的房子,给补两千块钱。”吴睿道,“在外面租房住,也租不了多长时间。”
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吴睿家的房子至少有一百平,才两千块钱,够做什么?
“怎么可能!”宋丹青一脸不信。
吴睿摇头,“没什么不可能的。我们不答应,他们就一个劲儿地骚扰,很多人家都是被骚扰得不行了,就搬走了。我们实在是没地儿去,他们以前还只是骚扰,现在干脆就让混混来家里砸。”
宋丹青抿唇,一声不吭。
陈悠然看了眼宋丹青,后者的眼神颇有几分羞恼之意。
“报警!”宋丹青道。
“别别,他们人都跑了,警察来了也没用,而且下次他们会打砸得更厉害。”吴睿道。
陈悠然却说,“宋丹青,你来报警,就说是入室抢劫。小胖,无论如何那地方都住不成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找个住处,就是环境比较差,不过暂住还是没问题的。”
……
到了医院。情况很不好,吴睿的姥姥脑溢血。
这种病在这个年代,简直就是必死无疑。
吴睿急得快崩溃了,陈悠然一把抓住宋丹青,“入室抢劫致人重伤。”
宋丹青眼神一寒,点了下头。
“你先去吧,这儿有我就行了,夜长梦多。”陈悠然道。
宋丹青深深地看了眼陈悠然,转身快步离开。
吴睿和他妈正在跟医生哭诉,求医生给姥姥治病。
医生很为难。这样的手术,需要开颅。可是开颅手术的费用,明显不是这样的家庭能负担的。
以前也有过很多这样的病例,基本上都是在医生说了费用之后,家属就放弃治疗的。不放弃也不行,那天文数字一般的手术费,谁能承受得起?
吴妈妈抱着吴睿哭,实在是没办法啊。
就在两人万般无奈的时候,忽然,一位护士走了过来,跟医生说了什么,医生点点头。
“医院同意先给你们做手术,这是手术同意书,你们看看签字。”
吴睿和吴妈妈都愣住了,怎么可能?
但是医生却不愿意多说。
院长办公室里,田建华看着陈悠然,“这手术费和治疗费,我只能尽可能地减免,但还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我先垫付。”
“你……”
“放心,最终肯定会有人买单的。”陈悠然淡淡地道。
……
陈悠然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周衍之,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宋丹青报案,自然非同一般。没过多久就抓到了那群去吴睿家捣乱的混混。
别看那些混混闹事儿的时候凶悍得不得了,但是一到老刑警的手里,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都说了。
原来,他们是受人雇佣来赶这些拆迁户的。
各种手段用尽,大部分人都走了,就剩下了没几家。所以这些人决定立威!
只要让这些人怕了,他们就会乖乖地走了。
很显然,吴睿家里就只有吴妈妈和姥姥,她们就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打砸了屋里的东西,姥姥上来阻拦,就把姥姥给推倒……
最后看到姥姥晕了过去,这些人才赶紧跑了。
当然,审问出来这些还不够。再一层一层地往上揪!
最终出来的结果,其实一点儿都不出乎预料。
恒宇公司买下了油厂这片儿的地,要重新建设高楼大厦。其中拆迁这一环节,一层层地布置下去,上面的补偿款给的并不少,但是到了下面,补偿款就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住户们怎么可能愿意?
而这些人不愿意拆迁,那就只能用其他手段了。
……
于是,摆在周衍之桌上的,就是这么一份让他怒不可遏的事实。
市长宋家,跟周家算是世交,关系相当不错,所以这次的事情压下来了,让周衍之处理。
原本,他只是打算让助理去处理,多赔钱也就是了。
但是当知道了陈悠然也参与进去的时候,他竟然管不住自己,亲自去了医院!
第31章
“这件事我不知情。”
周衍之见到陈悠然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陈悠然不禁有些好笑。
他并不知道这块地是周衍之买下来的,不过去年第一次见周衍之的时候,周衍之在打电话,好像就是在说拿下某块地的事情。
至于说今天小胖家的事儿,陈悠然还真能确定,跟周衍之无关。
没办法,这样的事情可以算在他陈悠然头上,但却一定无法算在周衍之头上。
其实陈悠然前世的时候,也没少干这些帮人拆迁的事儿。
如果搁在上辈子的话,让陈悠然来干这事儿,把钉子户撵走,他完全能够兵不血刃,让人乖乖搬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人弄伤了,牵连到自己上头的人,还让公司来赔钱善后,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的话,甚至可以攻击开发商……
当然,陈悠然用的必然也是龌龊手段,只不过他能做得天衣无缝,谁都找不出麻烦来。
而周衍之,他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从他给的拆迁补偿款上,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光明正大。
“你不信?”见陈悠然不说话,周衍之皱起了眉头。
陈悠然轻笑一声,“就算是你不知情,这件事情难道就跟你无关?这不是你御下不严所造成的吗?”
这话听似有理,其实相当无理,说是无理取闹也不为过。
但凡是对公司运作懂得一些的人,都不会这么说。尤其是以周衍之的身份,像是这样的事情,他根本都不需要过问的,若是这样的事情都需要他插手过问的话,那公司也离破产不远了。
再说御下不严,这更荒谬了。这又不是古代,上官一句话,下面的人就要卖命。
哪怕是周衍之上面制定的政策再好,可是到了下面,只要有利益关系,就必然会有蝇营狗苟。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周衍之的确有失误,经验不足,被人给蒙骗了……
陈悠然如何不知这些,他只不过是故意这么说罢了。
岂料,周衍之竟然点头了,一本正经地道:“我接受。”
陈悠然嘴角又是狠狠一抽。
尼玛,你是个商人,是资本家,这个世界上就没听说过资本家是完全光明磊落的,甭管资本如何伪装,如何以良善的面目出现,但资本的本质,就是嗜血的,是追逐无穷的利益的。哪怕是暂时的让步,也不过是为了后面更大的利益。
所以,作为一个追逐利益的商人,作为一个嗜血的资本家,你这么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是想成神吗?
陈悠然有些烦躁。
就跟从前一样,但凡是有周衍之在的地方,他陈悠然就好像是见不得光的鼠辈,而周衍之永远都是光明之神。妈蛋你这么想当光明神,光明神知道么!
……
跟小胖吴睿说了一声,陈悠然就先离开了。当然,周衍之也跟着他出了医院,这儿的事情,助理会处理好的,保镖石兵还是寸步不离。
“请你吃饭。”陈悠然淡淡地道。
周衍之有些惊奇地看了眼陈悠然,“你做?”
“算是。”
周衍之的心情立刻就好了,抓着陈悠然的手腕往外拽,“车子在外面,跟我来。”
陈悠然黑了脸,“放开。”
周衍之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好看吗?放开,以后少碰我。”陈悠然一脸嫌弃地道。
周衍之的脸色不断变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倒是石兵那眼神儿,几乎要喷火,自家少爷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嫌弃过!
周衍之可没想那么多,给陈悠然开门,两人坐在后座,石兵开车,陈悠然指路,去的当然是方迟那火锅店。
一看是来火锅店吃饭,周衍之的眼神就黯淡了。
陈悠然可懒得管那么多,直接冲方迟打招呼,又回过头来问周衍之,“你吃辣吗?”
不等周衍之回答,他又道,“算了,弄鸳鸯锅吧。”
方迟很快把火锅弄好,一盘盘肉、菜上桌。
“方迟,你也坐。”陈悠然道。
“然哥,你前天不说有人要先住到那老宅里面吗?怎么还没来。”方迟道。
陈悠然看了眼周衍之,才说道,“他们有地方住了。原本是想着怕他们不肯让我帮忙,不然的话,你那老宅真不是什么能住人的好地方。行了,这事儿完了,甭管了。你这边办的怎么样?”
“都是一群吃喝卡要的东西,花了钱,倒是办妥了。找了两个女服务员,还有一个小青年在厨房帮工,他们的健康证正在办,应该没事儿。”方迟说道,又有些迟疑,“然哥,就是花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