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都别慌……那边花、快花……”
“哎呦～踩死我啦～快给新娘子送花……”
豪华轿车停在了礼堂门口，黑亮的玻璃后，一个纤长却挺拔的身影紧张的僵直了后背……
第56章： 控制权
杨子谦无语的看着自己那从医院里慌不择路的一气“奔逃”出去的身体，真想冲着脑袋里那孩子比个大大的中指。
【天啊啊！！这特么的算啥事儿啊！】杨子谦想起刚刚林姗看向他那怪异的眼神，崩溃的在自己的意识里咆哮着。
小杨子谦跑的双腿发颤，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神色紧张的攥着拳头往马路两侧瞄来瞄去，然后选了一个方向抬脚就跑。
“喂！不是这个方向啦！喂喂喂……”杨子谦在身体里手舞足蹈的大叫着，却丝毫无法影响小杨子谦的一举一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NOnono……”失去了原本的躯体此时又失去了“新身体”控制权的杨子谦看着视野中越来越偏的路，拼命的念佛号以遏制自己想要骂天坑他的冲动。
跑了好一会，惊慌中的小杨子谦终于停了下来，焦急的转圈看着附近的建筑，小脸一阵青一阵白。
就在这时，身体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只能透过眼睛看外面情况的杨子谦突然感受到了双脚的麻痒，然后他尝试着转身，竟发现身体真的按照自己的意志动了起来。
“我去……要不要这样……谁能告诉告诉我这是啥原理啊……喂、‘杨子谦’？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知道我在你……嗯在这儿吗？啊啊？”重新掌控身体的杨子谦纠结的闭上眼睛，按着太阳穴小声问道。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无论是意识里还是耳边，都没有传来回应。
“啧！咋回事儿啊到底！那这算是你的身体还是我的身体啊！”对于这个问题杨子谦是真心犯起愁来了。若说这身体是对方的，那自己岂不是成了那些书上写的夺舍的“坏鬼”了吗？可是就算他真是坏鬼他也不会什么夺舍的法术呀……但若反过来说这身子不是自己的，可是这又分明是自己“多年”前的身体啊，自己在里边住了将近二十年，要不然也不可能“用着”这么顺手不是……
杨子谦呲牙咧嘴的想不通，于是睁开眼睛就想大叫着发泄一下。可谁知他这一睁眼就看见一煞星直立在自己面前。
“今天是周四吧……晚上不是有素描课吗……哦，是跑这儿来‘写生’吗？～但怎么没见老师和其他同学……也没见你拿画板和笔纸啊……”莫宇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瞄着杨子谦，语气阴森语调怪异的自说自话道。
【……鬼畜……】杨子谦看到眼前“面容扭曲”一看就是在压着怒火的人，不知为什么脑中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么个……“可爱”的词语……
“不是我……”杨子谦觉得凭借自己二十几岁的人生阅历和“智商”绝对能应付过去，可谁知那边的莫宇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人家大手一伸，只用一只胳膊就把杨子谦倒着夹在了腋下，随之而来的就是毫不留情的大巴掌。
“小兔崽子昨天刚揍完今天还没够！看我今天打不死你！！！”莫宇控制着力道往杨子谦的屁股蛋上削着，却边打边在心里暴躁、焦虑起来。
杨子谦没想到自己还没用上“智谋”呢那边就动上武了……他只觉得天地倒转，然后重重的大巴掌就密集的呼上了屁股。
【我靠啊啊！！】羞愧、气愤、懊恼齐齐奔向大脑，杨子谦心神激动气血翻腾起来。看着倒映在自己眼中看热闹的路人们，杨子谦急的直想哭，他拼命的调动着大脑企图想出来点啥办法阻止这“丢人”的一幕。
“哇啊啊啊啊啊！！！”然而就在他要开口讨饶时，他却清晰的听见从自己嘴里传出来的哭号声。
【？】
莫宇见小外甥哭了，顿住了挥动的手。
“啧”他粗鲁的把倒夹在臂下的小孩抱起来，一把就塞在了怀里，然后抬脚就走。
小杨子谦把脸死死的贴在莫宇的胸膛上，边抽泣边使劲往他怀里钻，唯恐自己这“被家暴”的丢人一幕被外人窥探到。
“你昨天怎么答应的？不是说不逃课了吗？你说那些都是屁话啊！啊？！”莫宇抱着杨子谦，隔绝了外边的所有视线后恶狠狠的朝怀里骂道。
“呜呜呜……嗝……我没有……呜呜呜啊啊……”小杨子谦委屈抽噎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对方再多说几句自己就要嚎啕大哭了。
“你给我憋回去！回家再收拾你！”莫宇颠了颠怀里的肉墩，感觉着湿凉的前襟，无声的叹了口气……也再说不出别的狠话了……
【……都怨我……对不起……】杨子谦在意识中懊恼的忏悔道。
同时，再次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的杨子谦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点控制身体的规律。不过到底如何他还要再观察一番。
……
“这孩子跑哪去啦这是？跟个毛了的小兔子似得？”林姗攀在门口往走廊向外张望，手里还拿着杨子谦落在这儿的小红书包……
看了一会没找到人后林姗摇着轮椅进了屋，却一抬头看见昏了一天一夜的儿子竟然醒了！
“小坤！小坤啊啊你可醒了，吓死妈妈了……呜呜……”林姗飞快的摇着轮椅扑到床边，抱住夏坤哭了起来。
然而夏坤却没有说话，他双目空洞的凝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直到林姗见到他的异状惶恐着大叫医生时他那眸子中才闪现出些许正常的光亮。
“没事儿了妈……没事儿了……以后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了……”夏坤嘶哑的说着话，眸中的死寂隐去，光亮变淡，徒留一片寂寥和冷然。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好儿子……”林姗顾不上惊出来的细汗和眼泪，抱着夏坤的脖子反复絮叨着压下了自己的慌乱。
夏坤不声不响的任由着母亲大力的拥抱，木然的偏头看向了落霞满天的窗外……
……
“一会到了家你自己跟你姥爷说清楚，省得我揍完你人家还心疼”莫宇禁着鼻子一脸的愤懑。
小杨子谦哭的差不多了，红着眼圈迷茫的点着头。
“今儿咋这么早就回来啦？那今天咱就提前吃饭吧，我快点做……”一进门杨子谦的姥姥就从厨房探出头来张罗起来，说完话又赶紧跑回了厨房。
杨子谦趴在小舅舅怀里不敢抬头，生怕被姥姥姥爷瞧见他那脸。要光是瞧见了他的哭相倒也没什么，就怕一问起来，小舅舅把他再次“逃课”的事儿给掀出来。
然而莫宇可不会考虑他的心思，他在门口换了鞋后便抱着小孩往老爷子的屋里走去。
“小舅舅……”小杨子谦扬起小脸可怜巴巴的小声叫唤着抱着他的人，两只小手使劲儿的抓着对方的白衬衫不放。
“嘿嘿，叫啥也不好使……”谁知那莫宇却是冲着小杨子谦一掀嘴角，竟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了个大去！这妥妥的鬼畜啊！】暂时被困在身体里的杨子谦无声的咆哮道。
一进屋子，入眼的满是古色古香的老式木制家具，屏风、木椅、长桌，看得身体里的杨子谦一阵眼晕。【古董啊！！全是古董啊！！以前咋不知道姥姥家有这些好东西呢？！！】正在给一盆吊兰浇水的老爷子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本该两小时后才回来的小儿子和小外孙。
“今天晚上不是有美术班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书包呢？”老人见孩子蒙着脑袋不出来，皱着眉头疑惑的问着儿子。
“哼……问你呢、你书包呢杨子谦？”被老爷子一针见血的指出自己无意中忽略掉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在他眼里还颇为严重，上个学把书包都上没了？！像话吗！莫宇有点生气的去揪杨子谦的脖领子。
杨子谦清晰的听见心里咯噔一声，然后……
“姥爷！我好想你啊！”杨子谦扑腾一下从莫宇怀里蹦到了地上，朝着老人就扑了过去。
“哎呦、我大外孙子……哈哈哈哈哈……这么大了还撒娇”老人半搂着杨子谦，散去脸上的严肃哈哈大笑起来。
大部分老人年龄大了就愈发的喜欢起孩子来，而刚刚得到身体控制权的杨子谦果断的臭不要脸的抓住了老人的软肋，直接遏制了即将到来的又一顿暴揍。
“姥爷，我书包落在医院了，我的朋友生病住院了，我晚上去看他了，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们是我不对……但他真的可可怜了，一直躺在床上”杨子谦眨巴着眼睛，装出稚嫩的语气驾轻就熟的编着半实半虚的谎话。
“是嘛、那是应该，买没买点水果啥的呀”老人听着孩子的话，神情稍微放松了些，摸了摸杨子谦发红的眼角，斜了莫宇一眼。
莫宇愕然的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小外甥，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好啦，先去洗洗脸准备吃饭吧”老人拍了拍杨子谦的后脑勺把他差了出去。
“恩恩”杨子谦乖乖的蹦到地上，摸了摸发疼的屁股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老人看杨子谦出去了，转头问向莫宇。
莫宇想了想，然后摸着下巴说道“啧、好像……可能还真是……但不对呀……他刚刚怎么没和我说……他今天晚上没去捡铁，而是去了XX医院，我没跟进去，但看见他出来瞎跑这才把他抓回来的……嗯……我怎么觉得今天这孩子有点奇怪啊……”
“哎……先这样吧，这些日子你辛苦点晚上多跟跟，别再像上次似得让那些个讨账的缠上孩子……”说道这里老人长叹着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然后看向了身侧雕刻精细的古木立柜。
“爸！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啦……实在不行我想想办法，还不至于卖这些东西”莫宇沉着脸，压着嗓子略有不满的小声说道。
然而老人没有理他，直起腰背走了出去。
吃晚饭时，杨子谦嚼着满是回忆味道的饭菜，不知不觉的走了神。
今天这事儿却是怪他坑了小杨子谦，但他是真忘了今天晚上对方有素描课，而且他也没想到原来小舅舅天天晚上都在跟着他。
不过经过今天这一整天来来回回的几次“交接”，杨子谦终于发现了一些自己和小杨子谦转换身体控制权的契机。
就目前来看，好像每当正在控制身体的一方心神大幅波动或者失去意识时，身体便会被另一方接管。而这种心神波动可能是恐惧或惊吓，说不定还有激动？……而失去意识……就像在睡觉时……
【啧……】想到这里杨子谦有点小郁闷了，因为如果真如他所猜那样，二者控制身体的概率就都是随机的。也就是说，如果对方一直不紧张不害怕不激动，那么自己可能一直无法接手身体，同时，自己在控制身体过程中，也极有可能像下午一样一觉醒来就变成了“旁观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行动。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真的十分想知道小杨子谦究竟是怎样看待这些“异状”的，如果换成他自己，估计一定会觉得闹鬼了……
“喂！喂！听见我说话了吗？！”莫宇用筷子顶着杨子谦的脑袋，不耐烦的说道。
“啊？”杨子谦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莫宇，眨了眨眼。
“装糊涂也没用！外边下雨了、下楼去车站给你大舅送伞去……”莫宇看着对方傻呆呆的样，愣是硬下心肠又重复了一边自己的话。
“可我……”杨子谦想说自己没吃完，但却看见自己盛了四两米饭的碗已经空了。
杨子谦“……”
【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快点、给、伞”莫宇不去看小孩那一脸崩溃的滑稽样，抬着下巴把伞递给了杨子谦，然后转身就走。
杨子谦抓着雨伞哭丧着脸，想要进屋找吃完饭的姥姥姥爷，却又硬生生的止了步子。
他倒不是不爱干活或不想接大舅舅，实在是姥姥家这栋老楼晚上是没有灯的，一到晚上就异常的阴森恐怖。杨子谦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好几次因为晚上太黑他不敢上楼，结果一直等到家里大人着急出来找他才回家。而独自走在漆黑的楼道里也成为了后来杨子谦多年噩梦的“素材来源”之一。他曾经万分的痛恨小舅舅总是想尽办法折腾他半夜下楼，但现在想想……小舅舅或许是为了锻炼他吧……？……
杨子谦假装没看到扒着门缝瞧他的小舅舅，拿着两把大伞就出门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杨子谦一边嘀咕一边下楼，走了两截楼梯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怎么害怕……
“咦？”杨子谦莫名其妙的一直下到一楼也没啥情绪波动，然后不可抑制的疑惑出声。
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杨子谦举着大伞小跑到了车站。
而他站定了还不到五分钟，这个时期还没有因为肝病而变得面黄肌瘦的大舅舅就背着黑色公文包晃晃悠悠的下了公交车。
“我家谦谦真棒，知道来接大舅了，么！”莫飞下了车就直奔举着一把大伞的小孩，将其抱起来照着脸蛋就亲了一口。
“唔哇……大舅你又喝酒啦！！好臭……”杨子谦想起大舅舅好像就是从这个时候为了提干才到处应酬使劲儿喝酒的，所以他刻意的捂住了鼻子，摆出一副无法忍受的夸张表情。
“臭？咻……有吗”明显喝多了的莫飞看到小外甥的反应，不以为然的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有啊、你的嘴里可……”杨子谦想让对方重视自己的话，便想谎说对方有口臭了，他觉得一向刻板认真的大舅舅一定会很在意这点的。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莫飞就把他高高的举了起来。
“哇！”杨子谦手里的伞掉没拿稳掉了下去，而细细密密的小雨马上就浇到了头上。
“谦谦啊谦谦啊……大舅舅有机会出国读书了……太好啦！！太好啦！！！谦谦啊谦谦啊……大舅舅真高兴！！！哈哈哈哈……”莫飞高举着杨子谦一路转圈，杨子谦手抓着的另一把伞也被甩了出去。
被转的头晕的杨子谦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大舅舅，在他印象中大舅舅一向是沉稳甚至有些古板的，而对方除了对书和书法感兴趣外，也没什么别的爱好。而且对方喝多的时候他见过，但也没有现在这么夸张……还有最让他在意的是……出国留学？在他“那辈子”里，大舅舅高中毕业后就没再念了，这怎么会有出国的机会？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