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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相守 下——by柳明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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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拿你们怎么办好呢?”

他微微侧头,声音里有些疑惑,但更让听着的人心冷。

“我究竟得罪了你什么,你要这样恨我?”

“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没有得罪过你。”

“我真的不认识你,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快放了我,我,我父亲可是统领……”

“一刀杀了你们?不行,”他摇摇头,“太痛快了。”

他想了想,终于拿定了注意:“这样,还是按照规矩来,毁去你们最重要的东西,然后,才给你们个痛快,如何?”

当年他和阿澜的痛苦,他们也要尝一尝才是。而且……

“这样的话,已经下去了的那个,就不会埋怨我偏心了啊……”

“不过,你们活不过明天了啊,这可怎么办?”

牧叶略有些苦恼地皱眉,最后,他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不如,你们先去死一死,其他的,等我们日后再算?”

“当然,为了公平起见,你们也不能死得那么松快。那就,活埋,怎么样?”

“其实我觉得真的不错。呐,你看,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死亡,呼吸越渐困难,身体越加难受,这样,是不是很好?”

“你这个疯子!”

“疯了,你疯了!”

“疯子,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不好么?那你们说说,还有什么样的死法,能够让我满意?”

“说不出来?也是,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当年的苦痛绝望,又怎么会知道,要怎样做,才能重现一样的感受?”

牧叶的声音太淡太轻,根本就不带一丝情绪,但就正是这样,更让他们绝望。

心中拼命呼喊着要自己的身体动一动,努力要让自己反抗,但身体简直就不是自己的一样,全然没有动静,他们,被锁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剥夺了所有的权利。

牧叶从宽袖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拿在手心在众人眼前慢速度掠过,才介绍道:“呐,这药叫软筋散,用在你们身上的话,最少三天,你们都别想有太大的力道。怎么样,是个好东西吧?”

看着众人渐渐绝望的眼睛,牧叶和善地笑笑,将手中的药包又重新收起。

“但在这之前,你们就先睡一睡吧。”

这句话,就是他们这一生中,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但他们真的很想问上一问:究竟为什么,他要对他们下手?

在这一场天花开始之前,他们根本就不曾见过他,更别说结怨,而在这一场天花中,他们是被搬入了同一个偏殿,但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们自身难保,又何曾与他结怨?

说句不好听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内宫太监而已,他们可是宫内的值守侍卫,如果他们出手了,就凭他,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

牧叶低头看着昏睡的五人,慢慢地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衬着他眼睛里的怨戾,更是吓人。

我知道你们不明白,死得冤枉,但那又如何?

要我放过你们?笑话!

我放过你们,那谁放过我?

我放过你们,那我满心满脑的恨,又该怎么办?

所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一个,都不会!

第三十九章:归来(下)

天蒙蒙亮,刺骨北风依旧呼啸不绝,似乎是比起昨夜少了些,但温热的床褥依旧让人留恋。

那小太监沉默着跺了跺脚,面无表情却让人看出了一丝欢喜。

七皇子殿下如今看着可比昨日好上许多了,这怎么不会让人欢喜?

但不过片刻,小太监的情绪就低落了下去,他抬抬头,看看离自己不远的大门,紧了紧手上的篮子,眉头死皱。

殿下是好些了,但这里面的其他人……

他的身后,还有几个小太监提着一模一样的竹篮,见他停下,不耐烦地道:“你停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进去?冷死了!”

还有一人见他不走,直接就出手用力一推。

那小太监一个不注意,被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趔趄,兼之近日有些冷,地面上还有些薄薄的冰层,险些没有摔着。

好不容易站稳,他回头看了那几个小太监一眼,这才回过头继续迈步往前走。

那几个小太监被这一眼吓着,正要发怒,却又见那人已经往前去了,再想到昨日七皇子殿下对他突然的看重,心底冷哼了一声,这才又跟着他往前走。

小太监走到殿门前,略微停顿了一下,眼睑一低再一抬,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将篮子放在脚边,从袖子里取出锁匙,打开大门上的那个大铁锁,杰作用力一推,朱红的大门敞开,然后,他抬脚往里走。

后面的人已经等不及了,他们瞪了那小太监一眼,挤开他急匆匆地就进了门,徒留那小太监一人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他模模糊糊地感应到,这个大殿里面,冰冷到刺骨的气息。

他定了定,弯身拿起那篮子,抬脚往里走。

还未走近一个床褥,便有人惊呼:“死……死了……”

他在原地站定,随后快速地转了一个弯,走到一处角落,随手将篮子放在一边,蹲身细看。

床褥上,那个向来漠然但眼中总有微光的少年没有像往日一般清醒,他,还在沉睡。

那小太监定定地看着那个少年,不经意地想起他昨日里对他说话的表情,那是,对自己命运拥有绝对笃定的认知。

手,终于还是搭到了那个少年的脸上。

冰冷,僵硬。

小太监低下头看着这个永远沉睡的少年,嘴唇张张合合,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片刻后,小太监终于有了动静,他的手往下,将同样冰冷的被褥往上拉,盖住这个少年的面孔。

他才刚做完这一切,旁边就有声音急急响起:“这里,这里的人,都,都死了……”

他站起身,扫了周围一眼,又收回视线,看着那些今日才来的小太监,骤然冷了声音:“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寻管事过来。”

那些小太监慌乱了一阵,却猛地抬头:“我去……”

“我去!”

“你在这里,我去……”

声音此起彼伏,在这个本就死寂的殿宇里飘散回荡,竟然有了些阴森森的鬼气。

这几个小太监看着对方,都冷了表情,更有人直接就扔下手里的东西,跌跌撞撞地往外冲。

不一会儿,整个偏殿里就只剩下那小太监一人。

这小太监回头看了看已经被遮掩了面容的少年一眼,叹了一口气,抬脚就往另一个床褥走去。

经了昨日那么一遭,对于今日的情形,他早有所预料。

所以,他虽然一个个拉起被褥将面容遮掩,却根本就没有像方才查看那个少年一样细看。

也正因为这样,他并不清楚,在这一整个偏殿的死人里,其实还夹杂着几个昏昏沉沉却依旧存活的生人。

虽然他们的身体一如尸体一样冰冷僵硬,虽然他们的呼吸微薄到几乎没有,但他们确实还是活着的。

小太监在整个偏殿里走了一圈,回到牧叶身前不远处站定,看着安安静静的偏殿,忽而觉得,太冷了。

他也只站了一会,转身就出了偏殿。

当那小太监离开,牧叶忽而睁开眼睛,目光定定地看着遮去了视线的被褥,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不过片刻,他又闭上了眼睛。

那小太监在偏殿外站了一会,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到领班太监被一群粗使太监簇拥而来,而那些粗使太监手里,还各拿着一个担架子。

不用看便可知道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他迎上去,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那领班太监看了他一眼,笑笑道:“好了,你们都进去吧。”

他在那小太监身边站定,便不再动了。

那群粗使太监应了一声,有平日里有几分脸面的多说几句,逗得领班太监笑意越剩,这才往殿里去了。

领班太监对这小太监倒是态度很好,他笑看着小太监,问道:“怎么站在这里?这么冷的天,你到那边去避避风也是好的。这一冷着了,可就不好。”

那小太监已经镇定了下来,对着领班太监的笑脸,他也笑:“这不是看着您来了吗?我也就等了这一会儿,总不好让您再到那边找我吧。那小子如何使得啊?”

领班太监往日里可看不见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小太监,如今对他好脸色,还不是因为他昨天入了七皇子殿下的眼。

别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往后会如何,就算前程都明了了,在这宫里,对人也还是客气点好。

两人又互相吹捧了两句,那小太监才在脸上露出了点踌躇。

领班太监看他这样,笑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若真有什么事,你且不妨与我说一说。”

那小太监又犹豫了一番,才开口问道:“公公啊,里面的这些人,会送回各家吗?”

里面的那些人,有侍卫有太监,他想问的,其实还是那个小太监。

如果真能发归各家,这小太监的尸体,又该交给谁?

领班太监嗤笑了声,很不以为然:“还以为你要问些什么呢!”

他看了看周围,见这地儿,就剩他们俩,说道:“怎么可能送回各家!”

他略微停顿一会,脸上也有些踌躇,然后才一脸小心地说:“你可听见,这宫里有送尸体回家的?”

“你在这宫里时间不短了,没听说过吧。可你也该知道,这宫里,平日死的人也不少,这些人,都哪去了?”

“遇上事儿的,都是一张破席子裹了,扔到乱葬岗里去的。如今这样碰上这病的,也都是烧了化灰的。”

“现在是七殿下心善,给了一副薄棺,不比往日,但要想让家里人再见一面,那也别想了。”

那小太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然后,两人就转了话题。

而这时,刚刚进去了的那些粗使太监也都抬着一个个担架子从殿里出来。

那小太监见了,不免分出一丝心神关注。

忽然,他叫住两个粗使太监,冲着领班太监说了两句,就往那两个粗使太监走去。

领班太监见状,有些稀奇,但他只在原地走了两步,就又站稳了。

那小太监走到那两个已经站在那儿的粗使太监面前,笑道:“两位且行些方便,到了那边,帮着立个木牌子。”

他话说着,又往两人手中各塞了一个荷包。

那两人看了看那边的领班太监,又不着痕迹地掐了掐手中的荷包,顺手塞回袖子里去,脸上带着笑,道:“小事一桩,交给我们,你放心。”

话说过了,那小太监也退开两步,看着那两个粗使太监抬着那个担架子慢慢走远。

那个担架子上的被褥有些松散,露出一片布片,看那眼色布料,正是牧叶身上穿着的衣服。

两个粗使太监抬着担架子,一路出了宫门,宫门外,已经有骡车在等着了。每一架骡车上,都有一副薄薄的棺材。

收了人家的钱,就不能不办事对不?再说,自己领班也都默许了,真要不做,那可就不好了。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担架子放下,抬了那被褥放进薄棺里,那力道,对比其他人来说,确实算是轻拿轻放了。

他们盖上薄棺,亲自上了骡车,赶着骡车就往外走。

路有点远,这两个粗使太监闲着没事,就说起话来了。

两人东聊西聊地说了一堆,忽然其中一人有些奇怪,他看了看后面的薄棺,问另一个人:“你有没有觉得,这担架子,比起以往的……有些轻了?”

另一人正漫不经心地赶着骡子,心中另想着事儿,见同伴说起这事,就随随便便地答道:“没有啊。你想多了吧。”

那人见同伴这样说,再一想,也是,怎么可能。

他摇摇头,这事就放下了。

一整天忙忙碌碌,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幕降下,这偏殿就没人了。

也是,今天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谁胆子那么大,愿意到这边来。

而就在这死寂的殿宇中,一道人影倏忽闪过,没入黑暗中,再也寻不到丝毫踪迹。

又五六天过后,沈澜在一处书馆里出来,随意转眼,忽而定住。

他唇角弧度越渐加深,笑意自心头上涌,眉眼弯弯。

他抬脚便往边上一处喝茶的摊子走去,在一个座位上落座。

他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个落魄少年,缓缓道:“我与兄台一见如故,不知兄台可否随我归家?”

那落魄的少年一身书生装扮,闻言微微抬眼看着沈澜,眼中笑意真切柔和:“自然。”

你的身旁,永远都是我的归处。

第四十章:游学

沈府正院的书房后,隔出了一个屋子,里头放着的,多是沈济林这些年亲手制作的模型。

因为是一生心血所在,故而很少有人能够自由进出这里,就是沈明章和沈明路也不例外,但沈澜却是其中之一。

如今已是午膳时分,沈济林和沈澜却还是泡在这里,丝毫没有要去用膳的意思。

吴老亲自提了食盒从书房进来,他轻手轻脚地将食盒放在靠窗的桌子上,仔细打量着全神贯注的一老一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就悄悄地接近沈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抬眼看来,低声道:“六少爷,该用膳了。”

沈澜也不恼,但他只是点点头,继续摆弄手中的东西,一直等到告一段落了,才放下东西走到桌子旁。

那里,吴老已经将各种菜肴摆放好了。

过不了多久,沈济林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用膳。

在这里用膳,并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所以两人不时还会相互讨论。

饭毕,沈澜帮着吴老收拾桌子。

看着吴老提着食盒出去,沈澜重新回到桌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他低头看着清澈透亮的茶水,忽而抬头,定定地看着低头喝茶的沈济林。

“祖父,我想出门游学。”

沈济林听得这话,冷不防被水一呛,沉沉咳了几声,等到舒坦了才抬头看着沈澜。

“游学?不行!”

沈澜并不奇怪沈济林的反对,但他主意已经拿定,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沈济林瞪着双眼看着沈澜,坚决不答应。

笑话,如果放他出去游学,他才刚刚有些眉目的研究该怎么办?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能帮忙的人,就这样放跑了,怎么可能!

对于沈济林的反应,沈澜早有预料,但要他放弃却真的不可能。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沈济林眼睛都酸了却还梗着脖子硬撑,坚决不先退让一步。

沈澜看着这个倔气的老人,心中低叹一声,放缓了气势。

这个老人帮了他,更是用了真心待他,他是真的很尊敬他,并不愿意惹他生气。

见沈澜退让,沈济林更加坚持。

“祖父,我如今所学都是从书本得来,始终是浅薄了些,如果能出外游学,增长见闻,定然能够大有长进。”

沈济林哼了一声,道:“大有长进确实不假,但你这次出去,再回来定然就要参加科举了吧。”

参加了科举,自然就会进入仕途,哪里还有时间钻研这些东西?

“别拿好话来诓我!”

他看着沈澜张口要说话,立时又加了一句。

沈澜沉默,随后却还是坦然地道:“祖父,你我所学,为的都是百姓,若不参加科举走上仕途,如何能做到?难道祖父要将这些东西,统统闲置在这里,招尘惹埃?”

沈济林沉默,顺着沈澜的目光扫视这屋子里的成品,神情也有些和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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