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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相守 上——by柳明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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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巷子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屋楼,屋楼有两层,临街处的二楼更是开了大大的门栏,但如今却都是紧闭,一如楼上楼下的门窗。

这里,正是鼎鼎有名的青楼坊街。

牧叶也不多看一眼,随意挑了一处摸了进去。

对这边的布局,牧叶似乎很熟悉,不多一会儿便摸到了一个宽大的房间,房间里披红挂绿,又有异香残留,乱人心旌。可牧叶却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动作轻快熟练,很快就摸到了一处暗箱。

他看着暗箱的铜锁挑眉,终于抬眼看了看那张大床上熟睡的中年女子,双手微微一用力,内劲吐出,只听得“咔”的一声,他随手一抽,便将断开了的铜锁拉开放到一侧。

将箱子打开,他从中挑出几包药粉香料,只将铜锁合上,这才转身离开。

直到那妈妈睡足醒来,看见那个暗箱,就又是另一段公案了。

牧叶拿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惊动任何人,悄悄儿地来也就悄悄儿地去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牧叶重新回到了振永巷那里,那位婶娘也已经不在了,整个巷子里也并不是很安静,不断地有人来来往往,行进走出。

牧叶姿态自然地走在巷子里,转进那处围墙,围墙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他在一处地方站定,侧耳细听了一阵,忽而微微一笑,屈膝一跃而起,轻飘飘地就上了围墙。

他站在围墙上观望了一阵,纵身跃下,躲在杏树后面。

此处杏树成林,想是这里的主人爱极了杏花。牧叶一身深绿衣裳,在这杏林里,本就不容易被发现。再者,如今青天白日,他们这里只是小户人家,更不曾与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如此费心费力地摸进来。

“唉,你说,今日那张庆来,送的是些什么好东西?”

“哼,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一些布料盆景子。不说奶奶,便连我的眼也入不了!”

“那是,谁不知道华姐姐你见过的好东西多呢?今年年前老爷送过来的朱红珊瑚雕似乎就是姐姐接过来的吧。”

“那朱红珊瑚雕确实不错,但我知道,奶奶今年生辰老爷送的可是上进的翡翠玉配呢,听说那可是宫里的皇子殿下赐给老爷的呢。那边的那位还想要过去的,不想却是被老爷送给了我们奶奶,我听着,似乎是要给我们小主子的呢。”

“那张庆也真是可恶,想要我们奶奶求情也不带些好东西过来,尽拿些便宜东西来,打发谁呢……”

“是呢,他还以为我们奶奶没有好东西呢!奶奶这会儿啊,可是晾了他足足大半个时辰才出去见他的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张庆可真不愧是入选宫中的侍卫啊,模样儿怎么先不说,光看着就觉得壮实啊。奶奶多留他在府上一会也好,我们也能多看他一会。也幸好我们两个平日里还有些脸面,不然这续茶添果的活儿还轮不到我们俩呢。”

“是啊,这几日就因着这张庆,院子里的姐姐妹妹个个可都勤快多了。光这点我们老爷可就比不上了,毕竟这年纪啊……”

“哎呀,你说这个,莫不是你想着……”

“你说什么呢!谁想着什么什么了!莫不是你自己想了什么吧……”

“你说谁呢……”

两个人说说笑笑就过去了,牧叶隐在杏树下,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待得两个丫鬟走过,牧叶也从树后走了出来,悄悄地跟了上去。

许是牧叶今天运气很不错,那两个丫鬟手里捧着的,却正是要送到正堂里去的茶水果子。

远远地看见正堂,牧叶从袖子里掏出几个药包。

正是他不久前才从青楼妈妈那里摸出来的那几个。

他拿在眼前看了看,从中选出一个,打开仔细辨看了一会儿,才摸近至那两个丫鬟身后,将药包探手一洒,药粉随风翻飞。

不过一会儿功夫,那两个丫鬟就呆呆滞滞地站在那里,双手依旧捧着茶托果子。

牧叶来回转了一圈,啧啧两声。

不愧是楼子里言周教姑娘用的珍品,这效果,可真好啊。

他也就只看了这么一会儿,就又从那几包香粉药料中掏出一包来,打开那两盏茶水,一边一半全倒了进去。

药粉入水即溶,没有半点异味,只微微一晃杯身,便又是一杯好茶。

牧叶微一勾唇,往后倒退了几步,这才撒开了另一包药粉。

不一会儿,那两丫鬟就清醒过来,她们两人面面相觑,描画得细细长长的柳叶眉微微蹙起。

“我们怎么就站这儿了?”

“是啊,我们怎么就站这儿了?”

“算了,我们还是走吧。莫要让奶奶等急了。”

两人互相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前面二十丈左右又是正堂,想来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就这样吧。

这两个丫鬟打定了主意,拿了东西就往前走。

牧叶站在一处角落里,看着那两个丫鬟提了帘子进去,唇角弯弯。

堂屋里,那张庆坐在下首,上首则是一位容色清婉柳眉弯弯染着凄戚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眉拢翠色眼含水露,见那两个丫鬟进来,便停了话语。

张庆面上有些为难,眼睛还有些拘谨,粗大的双手搭在两膝上,见两个丫鬟上来续茶,一口气也吐了出来。

两个丫鬟续了茶后偷偷看了张庆好几眼,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离了堂屋。

堂屋中,除了那女子,就只有张庆一人。

两个丫鬟的动作其实并不算太明显,但一个虽守着礼低垂眉眼但毕竟高坐上首,一个虽有些心神不守但毕竟是宫中侍卫,又如何能够瞒得过?

那女子心中有些不满,但她本来也不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姑娘,多少也有些异动,便端了茶盏过来,浅浅含了一口,随后杯盏抬起,自己也偷偷拿眼去看张庆。

张庆被两个丫鬟看得尴尬,便伸手要去拿茶盏,却不小心对上了一双渺渺含情目,被那双眼睛一勾,他的心神全乱了,只能急急收了视线,移开眼睛不敢去看上首。但喉间有些干涩,他咽了咽口水,终究还是抬手去拿茶盏,一口饮尽。

那女子本也被张庆吓了一跳,移了视线平复呼吸,又转眼去看张庆要说些什么,不敢去看张庆的眼睛,视线便落在了张庆的下颌处,却撞见张庆滚动的喉间,一时视线更是黏在张庆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堂室里气氛越加暧昧,两人只觉得心头火气,却都不舍得出声破去这禁忌的暧昧。

牧叶站在正堂外,听着正堂中的响动,无声勾唇,冷意四溢。

这样禁忌的欢好,一旦尝过,如何能够停止?又如何舍得停止?

张庆,我看见你深陷地狱的那一天了!

第二十一章:茶楼

“今年皇榜是出来了,不晓得三年后,我们会不会金榜题名呢……”

一名书生站在敞开的大窗前,看着下方打马游街的今科进士,热闹围观的百姓,周边商铺茶楼大开的窗台,心生感慨,搭在窗台上的双手用力,青筋暴起,看着下方的热烈视线充满了羡慕和渴望,恨不得将下方马背上的人拉下来,自己坐上去。

旁边的人虽不说话,但视线也同样的充满了渴望。

又有人转过头去看身侧的少年:“慎之,今科的探花郎可是你的长兄?”

听得这话,站在窗边的人都不由得分出一分心思转头去看那少年。

少年一身青蓝色长袍,墨黑长发被一根墨玉簪子紧紧束住,越发显得他面如冠玉,书生俊秀,正是沈澜。

岁月匆匆,转眼间便是五年光阴流逝,如今的沈澜,已经将一身风华完全沉淀,如同入了鞘的宝剑,不刺人眼但也轻忽不得。

他站在那里,背梁挺直,双眼幽深,听得身旁的人问话,转眼看来,唇角微微掀起,笑容礼貌,落在外人眼里,却是凭空多出了几分勉强。

“正是家兄。”

他只搭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出声,转头又看着下方,似乎很专注,但也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沈澜兴致泛泛不愿意搭话,身侧的人虽然有些不解但也不好多加勉强,只能另寻了他人。

此刻在这包厢中的,大多都是与沈澜身份差不多的,又同样是希望凭借着科举出头的庶子,大家对彼此的情况也都是心照不宣。

于是趁着沈澜稍不注意,便有人将那人拉扯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在耳边低语。

“你也别再问他了,他那长兄可正是得意的时候呢。”

被人遮掩不惹人注意的眼睛里,有些怜悯也有些幸灾乐祸。

“哦?这可怎么回事?”

这人前阵子往京外走了一趟,才回来不久,对京中诸人的情况变化不是很了解。

“沈侍郎前些日子不是才升了半级么?”

这人点头:“是啊,我才刚回京不久都知道这事,这里还有谁不清楚么?”

就因为沈明锦升了官,他才特意与沈澜多说两句话的,难道……

“前些日子,沈侍郎升官的消息才传出,沈家大奶奶就产下长孙。不说京里,沈府里头也有传言,说是那长孙命格兴旺,还尤其与沈侍郎有缘呢。”

“唉,那这沈涵今科得中探花,岂不是真的有他长子的一份原因在里头?”

“看这样子,确实是呢。那长孙一出生,这沈家就喜事连连,可不就是命格兴旺么!”

“哎,这个与沈慎之又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一个庶子,日后科举得中,也就可以自立门户了啊。”

科举得中,自立门户,可不就是他们这群人中现今最大的愿望了吗?

“沈慎之的性子,我们也都瞧在眼内,是个内谦不惹事的,想来只知埋头苦读,安生得很。但这次,却不是他惹事,是事情来招他了。”

说完,那人又长叹了一声,甚为惋惜。

另一人倒真是起了兴致了,他偷偷地瞥了那边依旧看着下方,却似乎早早地划出了一条界限,将包厢中的众人与他分隔成两个世界的沈澜,又转了视线回来,看着身侧这人。

那人唏嘘了一会儿,倒还是给他细说了一番。

“这沈慎之也不知是招谁惹谁了,不过是去看了一次那长孙而已,可这头沈慎之才刚出了院子,那头那长孙就病倒了,据说惊了沈府好大一群人呢,后来私底下就有些传言,说是沈慎之和这长孙命格相克什么的。”

听着的这人被这么一番话惊着了,不由得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这,这可不是说,沈慎之克着沈大人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沈慎之处境可就不怎么好了啊,再说,如今这沈涵金榜题名,被选探花,那这沈府长孙的名头就被加重,这一增一减的,只怕沈慎之会更不妙啊……

“可不是。”

那人随口答了一句,便又开始八卦:“沈大人在这侍郎位置上坐了好几年了,身份能力本就极好,但就总是上不去。如今熬了这么几年,才升了半级,这心中……”

“难怪我方才与他说沈涵的事情,沈慎之会是这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这样也就不怪了。在这样的境遇,谁还能高兴得起来。”

“可不就是这么一番道理?咱们这些庶子本就艰难,再碰上这样的糟心事,那就更是难捱了。”

说起来,他们这些人平日日子也难得平顺,但这沈慎之却要比他们还要难过,如今又被人添上了一把火,这可真是……

两人唉声叹气了一阵,便就丢了开去,继续畅想着三年后若自个儿金榜题名,打马游街之时会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沈澜继续站在窗边,充当门柱,到得新科进士出了街尾,他才似乎是回过神来一样,转眼扫视了一番包厢,都是三三两两的站在窗边谈话。

他转过头来,扬声道:“此间无事,慎之便先回去了。诸位且请随意。”

众人闻声看了过来,见沈澜表情漠然,眼神黯淡,似乎已经认命,也都暗自低叹一声,拱手回了沈澜一礼,都道:“慎之随意,随意就是。”

有一两个略微亲近一些的,也只是开解一两句,便不再多说,放他离去。谁都知道,无论如何开解,心头的郁郁散不去,如今艰难的处境也改善不了,倒不如就放任他自己一人,让他静静心。

沈澜作别,出了包厢,才刚走两步,却又有人过来拦。

“沈公子,殿下有请。”

来人沈澜也熟悉,是跟在齐暄身侧叫梁工的近侍,自卫东五年前莫名沉寂之后,便是这人顶上了卫东的位置,然后逐渐取得齐暄的信任,成为齐暄身侧得力的近侍之一。

沈澜不知齐暄此时竟也在这茶楼内,一时竟有一股返回包厢的冲动,他沉了沉气,这才点头道:“梁公公,请带路。”

梁工见沈澜此刻兴致不高,眼珠子转了几转,便也跟着众人一样,往沈府的事上猜,他不作声,只转了身便在前方带路。

他在前方引路,沈澜在后头跟着,两人都很是安静。

在包厢中左转右拐的,梁工终于领着沈澜停在了一扇门前,他抬手轻轻敲门,侧耳听得里头叫进,便推开门,引着沈澜进包厢。

齐暄这处的包厢可比沈澜方才在的包厢好上太多,视线极佳大大敞开的窗台,梨木雕花的桌椅,出自景德的瓷器,大家名士的笔画,清淡宜人的熏香,无不显示着这包厢的精心布置。

齐暄坐在桌子边,穆谙棋和张霆站在窗台侧,还不时地低声交谈。

他们转过头来,见了沈澜,不论心底想法如何,面上平静冲淡地冲着他微微一颌首,算是见礼了。

沈澜只在初初进来时余光瞥了整个包厢,进来后便收敛了视线,只恭敬地走到齐暄不远处,躬身作揖见礼。

“沈澜拜见殿下,殿下千岁。”

齐暄略一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冲着沈澜一抬手,道:“此时不在宫中,你又是我伴读,不用如此多礼。”

沈澜站起身,垂眸道:“礼不可废。”

沈澜恪守君臣之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齐暄拿沈澜没有办法,只得随他去。

他犹豫了一阵,见沈澜没有说话的意思,看了看窗边站着的那两个,只得开口。

“你今日不是去寻许师了么,怎的也过这边来了?”

沈澜终日埋首书籍,更钟爱杂学,这些日子竹殿不曾开课,照惯例沈澜该是到许师那边才是,怎地就出来了?

沈澜恭谨回话:“许师今日有客至,我不便久留,路上正巧遇上熟人,承他们盛情,便上来了。”

他们口中的许师,便是原工部尚书今竹殿授师许泽成。因沈澜更钟爱杂学,颇得这位授师喜爱,两人关系很是亲近,便连沈澜的字都是他取的。

沈澜说了这么一句,便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齐暄坐在那儿,心中无奈,但也无可奈何。

沈澜向来就是这样的,若齐暄问话,他也规规矩矩地答了,但要他开口问一句,却是难得很。

明明沈澜在他身边伴读多年,却一直以来君君臣臣的,总不比谙棋和张霆那样亲近,他想要拉近两人间的距离,但不知为何,就是不能如愿,有时候,他都要怀疑,沈澜是不是故意的。但他翻来覆去查看了许久,他身边就没有几个人是亲近些的。

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就只能信了,这沈澜其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想亲近的人总亲近不来,他其实也想发火,但每每见了沈澜那一张平静无波的脸,便总是莫名地软和了下来。最后,他也就只能怪到沈府上头来。

若不是沈府的人一直漠视沈澜,沈澜又怎会是这样沉寂的性子?现如今,沈府是得意了,却更磋磨沈澜了!

看来,他是得想个法子,让沈澜从沈府那个地方脱离出来才是,若不然,一直这么下去,沈澜可就要被沈府的那些人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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