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肖摇了摇头：“没什么安排。”
陆志南笑了下：“那你等我会儿，下班我请你吃饭去。”
韩肖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是我请你吧，你帮了我那么多。”
陆志南道：“谁请都一样。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在这儿休息会儿，书架那边有书和杂志，你随便看。”说着打算回去继续看文件。
韩肖跟着站起来：“哦，对了，这附近有没有商场，我想去买个手机。”
自从车祸后，韩肖一直用着妈妈退役下来的旧手机。接打电话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手机毕竟是女式的，按键小，用起来不方便。
陆志南给他说了商场位置，怕他不熟悉这里，还特意画了个简易的地图给他看。
韩肖看着陆志南低下头，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纸上仔细勾画，神色严肃认真，不知怎么，心头微动。
这种异样的心情直到他拿着陆志南手绘的地图走进电梯里的时候，仍未消散。
第45章
韩肖按照指示找到那个手机卖场。
琳琅满目的手机型号看得他眼花缭乱。
导购小姐给他展示了几款智能，韩肖依着预算选了个不太贵的国产机。
接着就是测试手机的性能。
触屏，拍照，声音等一一试过，都没问题。韩肖按照销售员的示意，把自己的电话卡插进去，试用手机的通话效果。他看着手机屏幕，脑子里只隐约记得几个大学时候常联系的同学的电话，也不准确，正想着要不要随便问营业员要个号码，手指已经自然而然地按下了一串数字。
十一位数，有点眼熟的号码——但韩肖可以肯定这不是父母，也不是胖子的手机号。
看自己这拨号时的娴熟动作，韩肖估摸着号码的主人应该跟自己很熟，两人经常联系，不然也不会连失忆了心里都还记得这么串数字。
带了些好奇，韩肖拨通手机号。
手机只响一下便很快被接听。
接通电话的瞬间，韩肖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
“喂？”那边传来有些熟悉的低沉嗓音。
“……”韩肖呆了呆。
“韩肖？”
“……陆志南？”
陆志南有点意外：“怎么了？是没找到那个卖场吗？”
“啊，不是，找到了。已经买好手机了。”韩肖答道。
“那就好，你可以回公司来等我，要是无聊，也可以先在附近转转，我下班去接你。”
“好。”
陆志南似乎一点也不介意韩肖贸然打来的电话，又跟韩肖闲聊了几句，直到有人找他签文件才挂断电话。
韩肖听到忙音后放下手机，他看着手机屏幕愣了许久。
看来他以前跟陆志南确实是很好的朋友啊，韩肖默默想。
能跟这么优秀的人做朋友按理来说韩肖应该偷笑才对，可不知为何，韩肖却是越想越觉得烦躁了。
一起吃过晚饭，陆志南开车送韩肖回家。
韩肖一晚上都心不在焉，虽然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但是陆志南就坐在他对面，不停给他夹菜，让他止不住地胡思乱想，以至于好几次陆志南跟他说话时他都在走神。
陆志南虽然有些不快但也只当韩肖是身体不舒服。
到了楼下，陆志南坚持要把韩肖送进屋再走。
韩肖租住的公寓是北方老式的筒子楼，楼梯陡，光线暗，有些楼层的声控灯更是干脆不好用了。
本来韩肖走惯了这种夜路，完全没问题。结果因为他这一晚都在想着的人就走在他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呼吸声都在楼道里响起，搅得他心烦意乱，在某一层全黑的楼梯上，他还是一时失足踩空了。
韩肖：“啊！”
陆志南时刻都盯着韩肖，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他。
“……”韩肖靠在陆志南坚实的胸膛里，心跳急促，背上一层冷汗。
刚才要是真滚下去，就算不摔胳膊断腿也少不得要扭个脚。
“你没事吧？”
“没事。”韩肖借着陆志南手臂的力站直身体。
陆志南皱眉，也忍不住了，一向喜怒不于色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怒意：“你这一晚上在想什么呢？走路也不仔细点，我要是不在你这是又要挂彩了。”
“嘿嘿……不好意思啊……”韩肖干笑，心道：就是你在我身边我才没能认真走路。
“对不起啊。”隔了片刻，韩肖还是认错道。
陆志南没再说话，不过韩肖挨着他还是能感受到这人周身散发出的“我不高兴”的信息。
韩肖也冷静不少，不敢再继续胡乱想了。
终于进了家门。
陆志南把韩肖放资料的小纸箱放到了门旁，又上下打量了一遍韩肖，道：“那我先回去了。”
“哦。”韩肖在门口送他。
陆志南打开门却没有立刻下楼。
韩肖跟他一起在门口站了会儿：“？”
陆志南面无表情看着韩肖：“……”
韩肖被他看得耳朵发红，终于忍不住移开视线，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话音落，就见陆志南眼角跳了跳，脸色明显有些发黑。
韩肖也意识到自己那句话说得太直白了，忙改口道：“额，我的意思是你等会儿路上小心。”
陆志南闻言轻轻“哼”了声，显然还是不满意。
韩肖尴尬地咧了咧嘴，傻站着不说话。
陆志南深深看了韩肖几秒，大概也拿韩肖这幅呆呼呼的样子没办法，最后有些懊恼地抬手弄乱了韩肖的头发。
“！！”韩肖整张脸霎时间都涨红了，低着头不敢去看陆志南。
“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拜拜。”
陆志南前脚走，韩肖后脚立马落荒着把门关上。他背靠门，为自己刚刚萌生的念头心神剧震，许久没有动。
陆志南最后那一眼似乎意味深长。
韩肖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陆志南的目光过于直白严厉，好像能看透一个人，这也让他在初期始终对陆志南有种畏惧的感觉。
如果陆志南不是他的朋友，大概之后他们也就是平淡地点头之交了吧？或许韩肖还会因为敬畏这位上司而见面就低溜溜贴着地走路。
可陆志南总是出现在他眼前，左旋右转，狂刷存在感。
陆志南的模样本来就是韩肖心仪的类型，又不停刷着好感度，让韩肖不想留意他都不行。
一面有些害怕，一面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一面觉得陌生，一面不由地想要信任。
这就是韩肖面对陆志南时的矛盾心情。
韩肖挺郁闷的。
他本来就是个GAY，喜欢男人，这没什么；他失忆一遭后过往情谊都不记得了，也没什么；唯独一点，让他羞恼而不敢启齿——他竟然饥不择食对身边这位挚交好友想入非非起来——如何对得起陆志南对他的信任和关照？
友情和爱情，韩肖从来都分得开。
一定是脑子撞坏了还没完全恢复好，韩肖这样安慰着自己，躺到床上。
第46章
自从韩肖发现自己对陆志南的心思后，便打算先避开陆志南一阵。
可惜陆志南三天两头就往他这里跑，没事还发个短信打个电话过来，撩拨得韩肖愈发心痒。
时间久，接触多了，韩肖就算再迟钝也难免觉出陆志南的言行态度从朋友的角度来说过于暧昧了。
——胖子也会打电话来问候，偶尔亲自上门探望，但再勤快也就每周末抽空过来看看罢了，有时候为了陪女友还会放韩肖鸽子，绝没有像陆志南这样几乎天天报到。
韩肖本身是个同志，对这些东西也更加敏感，这些事情联系起来让他不往歪了想当真很难。
偏偏实际情况是他连陆志南本人是不是单身，有没有意中人，喜不喜欢男人都不知道。
陆志南总是那么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子，让韩肖连跟他开句玩笑问他有没有对象都不敢。
万一陆志南是个直男，甚至已经有女朋友了，岂不是他想太多，自作多情了一番？
“嗷……”韩肖苦恼地抱着头，在床上滚了一圈。
只要想到“陆志南已经有了另一半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己”这个可能，韩肖便不由一阵憋闷。
此时刚是晚上九点多，他和陆志南通过一通电话，毫无营养地闲聊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才各去做各的。
韩肖放下手机也没事儿做，眼角余光扫到之前从公司带回来的资料，便干脆批了件上衣爬起来打算看会儿资料分心。
他从中抽出文件夹胡乱翻阅，忽然从中掉出几张打印纸。
韩肖弯腰捡起来，见那些纸上一面空白一面画了各种Q版的卡通图，随便扫眼画风，正是韩肖亲笔无误。
“看来我是以前在市场部确实工作得很开心啊……上班时候还敢这样画画摸鱼。”轻松的笔风让韩肖看着也跟着开心起来。
不过——
这画上两个西装革履的小人儿怎么越看越是眼熟？一个眉眼模样隐隐透出股陆志南的味道，另一个更像是自己的翻版。
韩肖把所有Q版画都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总觉得每副画似乎都讲了一个故事，而画作主人那点小心思更是一看就懂。
“……”他怔愣许久，没想到未失忆时的自己便已经对陆志南存了这番心思。
陆志南到底怎么想的呢？他知不知道自己暗恋他的事？又或者自己隐瞒得太好，陆志南一无所知，始终把他当做朋友？
韩肖好不容易平静稍许的心情又被这几张纸搅乱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韩肖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几张画的事儿，模模糊糊的几个画面从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待要细想时又记不清了。
……
韩肖伤养得差不多，也回了公司开始正式上班。
依旧是陈昊来带他。
不知是不是潜意识里还保留着以前学过的知识，韩肖上手这些东西非常快，几乎一周不到就重新融入新的工作项目中。
上班后韩肖和陆志南见面的次数更加频繁。
两人经常下班后一起吃饭，吃过饭如果还早的话就去看个电影或者在附近的公园里散步消食。周末的时候，陆志南则会开车带着他去钓鱼。
有时候跟陆志南走在一起，韩肖都会觉得恍惚，仿佛很久前两人就是这么相处一般。
韩肖偶尔会稍微回想起一年前的某个片段。
就像是一张张老照片。
有时候是他宅在家里打游戏的画面，有时候是陪失恋的胖子跑去路边排挡喝酒，有时候是他刚进公司上班，有时候是一楼那部始终等不到的电梯……
这天是周末，陆志南打电话叫韩肖来一家新开的韩式烧烤店吃烧烤。
本来韩肖已经答应了张见要去学校看他打球，不过接到陆志南的电话后，韩肖痛痛快快便把张见那边推掉，气得张见一边骂他不守信用一边嚷着要打车过来抓他。
“你别来，我马上出门了！”
韩肖挂掉电话，稍作梳洗着装，心情愉悦地下楼。
走在路上的时候，不由想起上周和胖子见面。
韩肖那几天正被自己和陆志南的关系困扰得心烦意乱，他隐约想起来一些事情，又不好意思跟陆志南直接提，便想找胖子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他真的曾经心仪陆志南，那么作为他铁哥们的胖子必然会知道些什么。
果然，尽管胖子开始时候不想说，但被韩肖一番威逼利诱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招了。
胖子也不太清楚两人的具体进展，只知道当初韩肖是如何痴汉的陆志南，于是详加描述了一番。
“……”韩肖一方面吃惊，一方面又听得面红耳赤。
胖子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陆哥说如果你没想起来的话，就先不提，免得影响你……那啥，如果陆哥问起来你可别把我卖了喔。”
“哼，你跟他认识不久，倒是挺忠心的。”
“嘿嘿……”
“笑什么，敢跟着一起瞒着我！”韩肖恨铁不成钢地拍了胖子脑袋一巴掌。
“呜！”胖子缩起肩膀抱住头，“不是我，是陆哥不让我说的啊。”
“他是他，你是你，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啊？我要是一直想不起来这些是怎么办？”
胖子挺大个个头非要装可怜，哭丧着脸道：“陆哥说你肯定会想起来他的嘛……”
“还敢拿陆志南当挡箭牌！”韩肖骂着胖子，自己先红了脸。
说实话，从第三者口中听到自己过往死缠烂打男神的经历——这感觉实在是有点羞耻。
韩肖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些胆大妄为的举动是素来含蓄胆怯的自己做出来的，不过胖子的描述确实能和他偶尔回忆起的一些片段吻合上，应该不假。
韩肖心情复杂，半喜半忧。
喜的是陆志南真的不排斥同性，还曾经跟他是情侣关系，忧的却是现如今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他依旧很喜欢陆志南，但现在把陆志南塞给他说这人是你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这也导致了韩肖隔天再见到陆志南的时候还是不太好意思。
不过好在知道了自己和陆志南过去的关系，韩肖总算不用那么纠结。
陆志南始终不提两人的关系，韩肖也乐得跟着装傻。
其实韩肖多少也能理解陆志南的做法。
不管是谁，如果忽然冒出来个陌生人对他说：我是你男友，第一反应都是排斥和不信任吧。
所以陆志南才会选择先从朋友做起，循序渐进。
这一点，韩肖跟他意见一致。反正两人现在的相处也和情侣没什么大区别。
大概吧……？
第47章
到达烧烤店，陆志南已经选好位置等他了。
韩肖坐下，陆志南把点菜单递给他：“我先点了一些，你看还有什么想吃的自己加？”
韩肖大概扫了一眼，都是他喜欢吃的，于是摇头：“没什么要加的，吃吃看，不够再点吧。”
陆志南：“好。”
韩肖拿湿巾擦过手，抬起头时见陆志南正坐在他对面专注地烤肉，衬衫的袖子端端正正往上挽了七八寸，露出精干的小臂，面上没什么表情，偏偏动作温柔仔细，满满都是居家好男人样，不由又有些心动。
韩肖其实说不上来陆志南从什么时候，在哪里打动了他，反正就是不知不觉间，目光便已黏到这人身上，处处看着顺眼贴心。
陆志南烤好东西，放到韩肖盘子里，结果发现韩肖半天没动筷子，只用傻愣愣的表情看着他，不由皱眉：“你怎么不吃？不喜欢吗？”
韩肖脑子里还在想着陆志南事，盯着陆志南的脸，呆呆接了句：“喜欢啊。”
陆志南莫名其妙看着他：“那吃啊。”
“哦，”韩肖忙低头咬了口肉，“嘶——！”结果烫得赶紧端起冰水喝了好几口。
陆志南简直拿他没辙：“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失？”
“……”韩肖也觉得丢人，嘴里含着水鼓着腮帮干笑。
陆志南隔了会儿，见他鼻子尖都在冒汗，估计是真的挺疼，便单手捏住他下巴，往自己这边拉：“过来我看看。”
“唔……”
“张嘴。”
韩肖把含在嘴里的水吐掉，伸头过去：“啊——”
陆志南摆弄着韩肖的脸，调整角度，看了好半天，喃喃道：“起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