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肖：“刚才的饭很好吃，鱼很新鲜呢。”
陆经理继续目不斜视：“嗯。”
韩肖：“……”
韩肖张嘴半天，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能寒暄些什么，他转头看向陆经理：陆经理洗完澡后脱了西装，换了一套白衬衫配黑色牛仔裤，这么简单的一套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帅气利落又潇洒无比。
韩肖看得呆了呆，脱口道：“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陆经理终于转过头，他看着韩肖，似乎不太明白韩肖为什么要说这个，但顿了下，他还是礼貌地回道：“谢谢。”
韩肖：“……”默默低下头，决定不再嘴贱了。
两人又陷入无尽的沉默。
韩肖之前觉得丁凯太能说，好烦，现在却觉得有他在当背景乐也不错。
韩肖回头求助地看向丁凯，希望他们能走快点，结果扭头就看到丁凯正亲密地搂着顾北的腰，两人的头贴得很近，丁凯的嘴唇几乎是擦着顾北的耳朵，不知他悄声说了句什么，顾北红着脸笑了出来。
韩肖愣了下，转回头，说不出哪里就觉得刚才那一幕很别扭。
又走了几步，韩肖忽然想到，这次旅行是可以带家属的。
对啊，丁经理不是要结婚了吗，那他怎么不带自己的未婚妻来？
韩肖带着疑惑，又回头看了下，恰好丁凯握着顾北的手，两人闹着闹着，丁凯大概以为没人能看到，便把顾北抓到怀里，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放开。
顾北只是脸更红了，却没有挣扎，之后也是继续任丁凯牵着他的手。
“轰！”
“……”韩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第9章
丁·凯·和·顾·北·竟·然·是·一·对？
完全看不出来啊！
如果不是今天意外看到这一幕，韩肖绝对不会把两人的关系往那方面联系。
要说这两人的关系毫无征兆吗？也不是。
韩肖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丁凯和顾北平日里其实并未有意遮掩。
事实上，丁凯对顾北亲昵的动作确实很多，但是大概因为丁凯的性格开朗，那些亲密举动又做得太过光明正大了，使人反倒不会往其他方面联想，只觉得他是个喜欢和学弟玩闹的上司兼学长。
韩肖忽然想到一点：陆经理知不知道丁凯和顾北的事？
他们三个关系那么好，陆经理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么说，经理他并不排斥同性恋？
韩肖满脸纠结，但想到陆经理不会因为他的性向而讨厌他，又觉得有些紧张兴奋。
他越想心跳越是加快，终于忍不住偷偷瞥了陆经理一眼，发现陆经理也正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
韩肖：“……”
接着陆经理转过头，用看更白痴家伙的目光看向丁凯，不耐烦地开口：“丁凯，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丁凯：“啊？”
“你非要在外人面前秀恩爱吗？”
“……”顾北看了韩肖一眼，红着脸，飞快挣开丁凯的手。
丁凯见韩肖露出尴尬的表情，很快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搂了搂顾北，又冲韩肖眨眨眼，露出俏皮的表情：“没事，小韩不是外人。”
谁跟你不是外人啊，韩肖心想。
韩肖张了张嘴，碍于对方上司的身份，到底没敢顶嘴，只低着头小声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丁凯道：“我相信你不会乱说的。”
韩肖：“诶？”
丁凯再度眨眼：“因为你和我们一样啊。”
韩肖傻眼：“啊？那个……”什么意思？
丁凯：“小韩也是弯的吧？”
韩肖：“……”
丁凯说得太过直白，韩肖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顿时手脚都僵了：“额……不……我……”
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韩肖身上。
在陆经理的注视下，韩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组织好语言。
韩肖在内心不住咆哮：搞什么啊！不是在说你的事情吗！为什么要扯上我？我还没打算这么快就出柜啊！
丁凯走到韩肖身边，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知道你喜欢南南喔。”
韩肖：“……”
简单的一句话。
韩肖顿时如遭重击，整张脸都白了起来，大脑飞速转动。
丁凯怎么会知道他喜欢陆经理？陆经理本人也知道了吗？如果被经理知道，他会怎么看自己？
脑子里反复想着这些问题，韩肖惊恐地发现自己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陆经理的脸。
一想到自己被暗恋的对象发现，可能在对方脸上出现的厌恶或者鄙视的表情，韩肖就觉得手足发冷。
陆经理虽然不排斥同性恋，但那是因为那两人是他多年好友。
自己只是一个透明下属罢了，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暗恋同性上司，肯定会招来对方的反感吧？
韩肖想到自己之前还每周都跑去健身房装作偶遇陆经理，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死定了！
似乎是看到韩肖面上表情太过凄惨，丁凯笑着补充道：“其实你们经理他也——”
陆经理的声音忽然传来：“你够了吧。”
韩肖不由一颤。
丁凯却退开一步：“看看，有人生气了。”
陆经理皱眉。
丁凯道：“好啦，我只是和你的下属开个玩笑嘛。”
陆经理冷声道：“尊重别人的隐私是起码的礼貌。”
丁凯道：“都说是开玩笑了，那么认真干嘛！”
陆经理语气不善：“你对什么都不认真，把自己玩儿进去无所谓，不要连累了其他人。”
丁凯笑着反问：“我连累谁了？”
陆经理：“顾北。你对他根本就没有责任心。”
丁凯道：“我俩的事，你不懂。”
陆经理一噎，神色愈发冷厉。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顾北忙上前拉住丁凯，又扯了扯陆经理的袖子，哀声劝道：“凯哥，你少说两句。学长，你也不要生气了。”
陆经理捏着的拳头缓缓松开，他深深看了丁凯和顾北一眼，转身走了。
韩肖愣了下，看着经理独自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办。
丁凯拍了拍韩肖的肩膀：“走吧。”
“陆经理他……”
丁凯不高兴道：“别管他。。”
“可是……”
“他就那臭脾气，晾他一晚就好了。”
“……”韩肖无语。
心想：丁大爷，你是真不用管他，但我和他同屋啊，要怎么一晚上都无视自己的上司？！
丁凯靠着顾北撒娇：“小北，你看看你学长，就知道护短，护完下属护学弟，怎么就不护我。”
顾北苦笑，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韩肖继续愁眉不展，他觉得自己真不该贪图美色跟经理他们出来散步。
之前的话只说了一半，韩肖超级后悔自己没有当场就否认丁凯的话。
不知道等会儿回去后，找机会跟陆经理解释他其实是直男，会不会太不打自招了？
陆经理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同性恋啊？
万一陆经理其实没当回事儿，但自己回去解释越描越黑，又让他误会了怎么办？
好苦恼。
“唉——”韩肖长叹一口气。
“你怎么了？”丁凯问，语气颇为无辜。
罪魁祸首你赶紧闭嘴吧。
韩肖想得头痛，他有些别扭地问：“陆经理他知道我……我喜欢男人吗……”
“哦，应该算是知道吧？我跟他说过，他不信。”
韩肖闻言脸都绿了，也不再顾上下级关系，怒道：“你没事儿跟他说这些干嘛？”
“怕什么，就算是真的，你们经理又不会说出去。”
“你怎么能……”
“他也喜欢男人啊。”丁凯继续用无辜的语气抖落下一个巨大的炸弹。
“什么？”
“陆志南是弯的，你看不出来吗？”丁凯看着韩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韩肖被炸得支离破碎：“……”
我怎么可能看出来！
第10章
因为丁凯最后那句话太有冲击里，韩肖一下午都心潮起伏。
上一秒地狱，下一秒天堂。
这种剧烈地反差搞得韩肖也放弃理智，开始满脑子冒肥皂泡泡。
韩肖心想：陆经理竟然也喜欢男人——那是不是代表他也有机会了？
反正都暴露了，要不要干脆去追求一下经理大人呢？
这个在以前看来过于疯狂的念头让韩肖激动不已，他其实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好从笔记本上扯了张纸，开始撕，心想撕到最后就是结果。
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要……
好久过后……为什么还没撕完！
韩肖吐血。
终于，拇指和食指间只剩下一丁丁点纸屑，韩肖死死盯着那已经撕不开的纸，念出结论：“不……要？”
韩肖眨了眨眼，片刻后，从抽屉里翻出旅店的针线包，拿了根针出来，把纸屑放在桌上，用针尖从中间把纸分开，韩肖笑道：“要！”
这可是天意啊。
拿定主意后，韩肖开心地把一地碎纸片都打扫干净。
他看了看旁边空着的铺位，抱着记事本趴回自己床上，开始每日的功课：画男神。
先是对话框里标着“我不吃辣”的男神和拿着辣味零食泪汪汪的自己。
接着是坐在床边认真擦头发的男神，想象中种花养草的男神，走在湖边眼神犀利的男神……
“笃笃笃。”
“没门锁，进来吧。”韩肖在屋内大声喊。
组里的陈昊走了进来：“小韩，去泡温泉吗？”
韩肖忙把手里东西放下：“这就来。”
陈昊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把记事本合上，坏笑道：“干嘛呢，给女朋友偷写情书呢？”
韩肖耳朵发红：“不是，闲得无聊，随便瞎画点东西。”
陈昊看了看屋里，见韩肖床上凌乱，东西乱摆，另一张床则干净整洁，井井有条，随口问：“就你一个人，经理不在啊？”
韩肖正下地穿鞋，闻言差点崴到脚，他心虚地低下头：“没、没看到他。”
“哦。一下午都没见到人，王哥还说要喊经理晚上一起打牌呢……那快走吧。”
“好。”韩肖锁了房门，跟在陈昊身后走向温泉区。
温泉区分男女间，两边汤池只隔了座假山。
韩肖进入更衣室，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简单冲了个澡后，在腰间围了条长毛巾就进入男汤区。他手长脚长，皮肤白皙，一张脸蛋清秀俊俏，边走边低头查看毛巾系的紧不紧。
陈昊走在韩肖身边，看着他赤裸的上身，忍不住掐了他手臂一把，笑道：“你小子怎么细皮嫩肉的，之前夏天跟我晒了那么久又给捂回来了。”
韩肖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也不知道，从小就晒不黑。其实我也羡慕别人能晒黑。”
“哈哈，”陈昊被他逗笑了，他一直挺喜欢这个年轻老实的新同事，这时便道，“小韩你多大来着？”
“二十六了。”
“有对象没？”
“还没。”
“回头哥给你介绍个。”陈昊眨了眨眼。
“额……谢谢陈哥，不用了。”
“客气什么。”陈昊显然把韩肖的拒绝当做了羞怯。
“真，真不用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小子可真闷骚啊，那赶紧告白，成了请陈哥喝酒，别赖账喔。”
“好，一定的。”韩肖苦笑。
心中却道：我要是真告白成功，这酒你敢不敢喝还是一说呢。
两人走到浴池区。
汤池里雾气腾腾，放眼望去都是光着膀子的男人在大声交谈，乱哄哄的，哪里像是韩肖想象中的泡温泉，简直就跟八九十年代的大澡堂没有区别。
“这么多人啊，还是算了吧……”韩肖有点洁癖，见状嘴角抽了抽，脚步不由往回缩。
陈昊头都没回，一把抓住他：“人多热闹啊，走着。”
“……”
韩肖被硬拉到了池边。
这个汤池区几乎被市场部和设计部的同事包了场，众人都眼熟，互相打着招呼。
一开始韩肖还有点拘谨害羞，但是跟着陈昊一起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慢慢也就放开了，甚至还有闲暇比较起各人的身材来。
他头上搭着毛巾，背靠池壁，双臂曲起，搭在身后的池子上，一双眼睛四下转悠，心里暗暗吐槽：这边这个，啤酒肚，满身肥肉，一看就是总上酒桌；旁边那个，肌肉组织松垮，估计是缺乏锻炼；那边那个，一身皮包骨，瘦得快要脱形，是被谁虐待了吗……
看了一圈，也没有哪个的身材能和他心目中的男神相比。
想到陆经理的好身材，韩肖低头捏了捏自己肚皮，为几乎不成形的腹肌而默默叹了口气。
可惜啊，陆经理没在这里，不然闪瞎这帮人，让他们都自惭形秽到不敢脱衣服下池子泡温泉。韩肖暗自想道。
第11章
周围人吵吵嚷嚷，韩肖脑子里嗡嗡地响，干脆把毛巾挡在脸上，向后一仰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直到陈昊来推韩肖：“小韩……醒醒，该去吃饭了。”
韩肖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嗯……”
也不知过去多久了，韩肖扫了眼四周，发现周围的人已经走了大半，整个汤池安安静静，只能听到隔壁女汤那边不时传来娇笑声。
“快上来吧。”陈昊拍了拍韩肖的头。
韩肖转过头想去看陈昊，结果刚动脖子，就是一阵晕眩。
他心道不好，知这是自己泡太久了的缘故。
“你没事吧？脸好红。”陈昊看韩肖状态不太对，忙弯身去拉他。
“我没事。”韩肖逞强说道。
只是泡个温泉而已，要是最后连池子都爬不上来，未免太过丢人。
韩肖自尊心作祟，坚持不要陈昊帮忙。
于是他站起来，自己扶着池边借力跳上去。
“不错嘛，还以为你都没劲儿了。”陈昊道。
“嘿嘿……”韩肖傻笑。
他此刻确实浑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但被夸了，心里难免洋洋得意。
乐极生悲。
过于高兴的下场就是韩肖起身时用力过猛，眼前顿时黑了一片，身体失去平衡晃了晃，眼看着人又要栽回池子里。
韩肖：“！！！”
陈昊：“小心！”
此刻陈昊和他已经有一段距离，要回身肯定是来不及的。
韩肖不由在内心哀叹：完蛋，这要掉下去水花压不住的话，丢脸才是丢大了。
两条手臂不自觉得挥了挥。
慌乱中，一只大手忽然出现，牢牢钳住韩肖晃在半空中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