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肖这才想起来，第一天他兴高采烈发短信告诉胖子，自己要和经理共处一室，让他别打电话来骚扰自己。
胖子还在追问，韩肖有些难受，哑着嗓子道：“别问了。没戏了。”
“什么是没戏了？”
“……”
“喂，你该不会是跟经理告白了吧？”
“……”韩肖想着告白那一晚，眼睛有些酸。
“我靠，你小子胆子不小啊，真敢出柜！我之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的！你也不怕被炒鱿鱼！你……”
韩肖没有说话，直接掐了电话，关机。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愣愣望着墙壁，久久不能回神。
第17章
最近一段日子，韩肖的生活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愁云惨淡。
工作方面他开始接手做策划，结果交上去的文案被批得一文不值又扔了回来，限令重做，不得不加班加点熬夜赶工。
之后几天，他坐地铁的时候又不慎丢了钱包。钱包里除了有少量现金外，还有工资卡，银行卡，各种超市会员卡……
韩肖不得不请了半天假，挨个跑去，把能挂失补办的都办了个遍。
这不光是钱财，更是精神折磨。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排队等候，各种走流程，办事员慢得跟蜗牛爬似的，让人心烦。
幸好他身份证前一天拿出来，忘了放回去，不然还得回父母那儿取户口本补办。
好不容易都弄利索了，韩肖松了口气，到家门口的时候一摸裤兜，立刻傻眼了——钥匙忘了带。
他不得不联系房东，又坐车过去取了趟钥匙。
韩肖回到家立刻冲了个澡，而后精疲力竭地扑到床上。
事情终于忙完，韩肖却宁愿继续忙碌。因为有事做的时候，自己起码不会胡思乱想。
比起身体的疲累，心累更让人觉得撑不住。
尽管已经明确被经理拒绝了，可韩肖心里的火苗还是一下一下燎着他，让他格外痛苦煎熬。
韩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那么喜欢陆经理，因为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吗？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一开始明明只是远远看着就满足了，却到后来就愈发地克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对方，想要表白。
……
每月最后一个周五都是交工作总结的日子。
下午的时候，陈昊正好要找经理签文件，走过路过，顺便就把大家的总结都收走带了进去。
韩肖早就写好了总结放在桌上，然后去复印室影印资料。
陈昊遥遥喊道：“小韩，你看看总结是不是这个？我帮你交了。”
韩肖探出头，见陈昊手里举起了一个红色薄皮文件夹，点头说是。
结果等韩肖印完东西回到座位，整理了下凌乱的桌面，却在一堆文件下发现了红色的一角，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忙抽出来看，发现红皮文件夹内的，正是本该被交上去的工作总结。
韩肖：“……”
如果他手里的这份是应该交上去的工作总结，那么陈昊拿进去的文件夹里又装的什么文件？
韩肖在桌子上扫视一圈，发现之前立在一边用来放备份的文件夹不见了。而那个文件夹里面除了一些旧文档之外，还有好几张他之前涂鸦的陆经理Q图写真图，画完就随手放了进去。
韩肖看着经理办公室的方向。
陈昊从那边走过来。
韩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陈哥，工作总结都交上去了吗？”
陈昊笑着拍了拍他：“都交了。放心，肯定没落下你的，哥还特意帮你放在了最上面。”
韩肖：“……”
韩肖听完这句话，心都要碎了，哪里放得下心。
见韩肖忽然小脸飒白，陈昊忙问他：“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韩肖摆手：“没，谢谢你了陈哥，你快去忙吧。”
“好。”
韩肖硬着头皮敲开经理室的门。
陆经理低沉的声音从门内响起：“请进。”
韩肖打开门，见到案前的高大身影，心头一紧：“经理……”
陆经理抬头瞄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有事？”
似乎好久没听到经理跟他说话了——虽然以前他们间的对话也不多。
韩肖吞了吞口水，走到经理桌前：“我来交工作总结。”
陆经理随手一指：“放下吧。”
韩肖放好文件，还不肯走，磨磨蹭蹭，欲言又止。
陆经理抬起头，看向韩肖：“还有事？”
韩肖面上不由一红，结巴道：“我，我刚才还交了一份报告，交错了。”
他说着，双眼在桌上打量，却怎么都没找到自己那个文件夹。
陆经理闻言，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他从一堆文件下面拿出个红色文件夹，扔到韩肖面前，道：“是这个？”
韩肖胆颤心惊地看着陆经理，就怕对方接下来翻开文件夹看到里面的内容，忙点头：“是。”
“拿走吧。”陆经理似乎没什么兴趣看的样子。
韩肖暗暗长出一口气，感恩戴德地接过文件夹：“谢谢经理！”
他心想太好了，陆经理还没来得及看。
结果陆经理下一句话就粉碎了他的愿望，只见陆经理拿着张复印纸，指着里面的写真人物问：“这个画的是我？”
韩肖傻眼：“额……”
那副肖像图画得太像，让他连否认的机会都没有。
陆经理又拿起另一张复印纸，指着里面Q版小人问：“这个也是我？”
韩肖咬了咬嘴唇，解释道：“其实，那个是……”
陆经理看着涂鸦上的两个小人，虽然皱着眉，唇角却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韩肖看得一时失神，立马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陆经理很快看完那几张图，他抬头看到韩肖痴缠眼神，笑容顿消：“韩肖，你就这么喜欢我？呵，可你这个方式并不高明啊。”
韩肖：“诶？”
陆经理道：“你让同事带着错误的总结文件进来，又把自己的总结放在第一个，还在里面放这几幅画，不就是希望我看到吗？”
韩肖道：“不是，我……”
陆经理道：“不是的话，你现在又进来做什么？这些文件又没有名字，你是生怕我不知道这些画是你画的，还特意来提醒我一下吗？”
韩肖：“……”
陆经理道：“我想我早就说过了，不要再来纠缠我。你执迷不悟，用这么拙劣的方法来吸引我的注意力，只会让我觉得更觉得困扰。”
韩肖弱弱反驳：“我……我没有……”
陆经理冷笑：“你敢说你不喜欢我？那你画的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韩肖手心直冒冷汗，他觉得自己这次是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了。
他确实仍旧喜欢着陆经理，但是这次被陆经理看到那些画，却并不是他故意用的什么心机。
韩肖勉强为自己辩解道：“经理，这些画都是我挺早之前画的，我放在文件夹里，今天陈哥说帮大家交报告的时候，我在复印东西，没在旁边，所以陈哥拿错了文件夹。至于放在最上面，这个是偶然。我回到自己位置，发现报告交错了之后就立马过来，并，并不是想用这些画来吸引你。”
“哦。”陆经理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看着韩肖，那表情却是怎么看都是不信的样子。
韩肖心口一酸，想了想，终于咬牙开口：“经理，我知道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我。可我真的没撒谎。我承认我确实很喜欢你，即使你已经明确拒绝了我，我还是不自觉地被你吸引。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是在公司的电梯里，那时候我还没来市场部，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就只是单纯喜欢你，每天为了能见你一面，我都会特意早起来到公司等电梯。后来到了市场部，发现你是我的上司，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我没想过让你知道我喜欢你的事，事实上，能每天都光明正大地看到你我就很满足了。我画这些画也不是为了向你邀功，我甚至没想过让你看到这些涂鸦，只是想要当做一段美好的回忆收藏起来。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失礼冒犯你，我很后悔，我为自己的行为再次向你道歉，对不起。我承认是我得意忘形了，先是发现能跟你同屋，之后又从丁经理那里知道你也喜欢同性，能接受男人。我当时欣喜若狂，以为自己也会有机会。加上喝了些酒，就壮着胆子告白……事后我真的很后悔，不是后悔自己喜欢你，而是如果早知道告白会让你那么讨厌我，我情愿醉死过去，也好过对你说那些话。我既然知道你不喜欢我，自然不敢再打扰你。今天的事，真的只是个误会。我再傻也不会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让你更厌恶我。”
韩肖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他沮丧地垂下头，眼圈发红。韩肖眨眨眼睛，努力克制自己的心情。
他从来没有过在这么清醒的状况下，对心上人剖白。
把自己的心情完整告诉对方，明明知道对方会拒绝自己，厌恶自己，还要忍着羞耻说出那些话，只希望对方听完这些话之后，能相信自己一点点。
陆经理始终没有说话。
韩肖不敢抬头看对方，只能吸吸鼻子，用最后的勇气，小声说：“经理，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看都不想看到我的话，可以把我调去其他部门。”
第18章
过了许久也没人出声。
韩肖全凭一时热血才说出那些话。说完后渐渐冷静下来，却又有些后悔了。
——他干嘛要提醒经理把他调走呢？万一经理真这么做了怎么办？以后岂不是连见上一面都难？
韩肖沮丧地垂着头，他并不想打扰经理，只想安静地呆在看得到他的角落。
如果连看一眼心上人的权利都要被剥夺的话，实在是不甘心。
韩肖暗暗嘲笑自己的优柔寡断，明知得不到喜欢的人，还想在一旁偷偷看着，似乎不看到对方最后的归属就无法彻底死心。
其实说白了，就是还在痴心妄想：好像继续留在经理身边他就能有机会似的。
韩肖纠结又紧张地握紧拳头，生怕经理下一句开口就是让他滚回后勤部。
陆经理声音平淡地开口道：“说完了？”
韩肖低低“嗯”了声。
陆经理道：“行，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韩肖愣了愣：“……啊？”
陆经理有些不满地看了呆傻表情的韩肖一眼，忍着不耐开口道：“还愣着干嘛，回去工作。”
陆经理说着，没再看韩肖，低头开始翻看文件，竟是再没提过两人之前说的话。
“……”
韩肖内心万马奔腾，直想咆哮：等等，经理，你再理我一下！你还没说到底要不要把我调去其他部门呢？
陆经理在和客户打电话。
韩肖又在办公桌前站了会儿，到底也不敢打扰正在认真工作中的陆经理。
他忐忑不安地出了经理室，回到座位时，心里仍是七上八下。
陆经理到底什么意思，怎么想的——韩肖完全不清楚。
他剖心掏肺地说了那么一大堆话，结果竟然是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对着这样的发展，韩肖只有哭笑不得。
他觉得自己刚刚在经理室内的表现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兔子，一脚踢空后，落回地面，立马又缩起脖子怂成蛋样团一团了。
韩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纸上胡乱勾勒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白兔，瑟瑟发抖趴在墙根处，想了想，又在兔子旁边添了根有着经理眉眼的冷冰冰的胡萝卜。
胡萝卜拒人千里，不让拔，兔子却还痴痴念念望着胡萝卜。
胆小的兔子是韩肖，胡萝卜自然是陆经理了。
这可真是顶风作案。
刚被经理抓过现行，那些“证物”都还没拿回来呢，竟然又敢画。
韩肖用手遮着纸，心虚地看了看经理室方向。
这次他长了记性，绝对不随手把涂鸦塞到哪个文件夹里了，而是小心地收到电脑包里。
那之后，生活似乎又归入正轨。
陆经理始终没有提要调走韩肖的事情。
虽然他工作方面依旧要求严格，常常把韩肖训得很惨，但两人见面的时候，韩肖主动打招呼，陆经理也会轻轻点下头示意，不再像之前那样视若无睹。
韩肖为此特意拉着胖子去吃烧烤庆祝了一下。
留在经理身边，不被讨厌。
他的愿望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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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丁凯在世纪之星大酒店举行婚礼。
丁凯的父母属于比较传统式的人，凡事都讲究排场，此次婚礼自然是宴请各路宾客，办得有声有色。
几十张酒桌铺开，酒店的综合厅内热闹异常。
韩肖跟着市场部的同事坐在比较靠近主桌的位置。
主桌那边，新娘曹甄出身书香世家，长得温文恬静，丁凯则英俊开朗，八面玲珑，两人站在一处，着实是郎才女貌，让人绝对不愁没词夸。
不过韩肖的视线却完全不在新人身上，他只看着站在伴郎群里的陆经理走神。
陆经理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扎着黑色领结，漆黑短发精神竖立。
他气质沉稳，即使穿着白色也不显轻浮，反而衬得整个人愈发身姿笔挺俊逸，站在一群俊男美女中，十分突出，引人注目。
韩肖从陆经理露面第一眼就几乎移不开视线。
不过又看了会儿，他却觉得有些不对来。
陆经理是丁凯的好友，做伴郎是自然的。
丁凯挨桌敬酒，陆经理帮着挡酒也没什么问题。
可陆经理未免挡得太过拼命了些。
本来离丁凯最近的是顾北，可酒水往往还没递过去就被陆经理拦了下来，一口饮尽。
客人看陆经理喝得爽快，直叫好，赞丁凯有个好兄弟。
韩肖却看得直心疼。
哪有人这么喝酒的，简直是不要命了。
换成韩肖，喝这么大半圈下来绝对要喝趴下，陆经理却好像天生酒量惊人，面色没多大变化。
韩肖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他很难把现在的陆经理和平日里那个理性冷情的人重合到一起去。
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陆经理？
他到底为什么那么拼命？
在今天这个婚礼上？
一个模糊的念头浮上心头，韩肖惊得马上否定了自己，却又不敢再看陆经理。
他掩饰般低头夹了口菜，狼吞虎咽下去。
第19章
心烦意乱半天，再抬头时，发现陆经理不在丁凯身边，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经理呢？”韩肖忙问身旁同事。
“哈哈，没注意啊！经理不是伴郎吗，在新郎身边吧。”同事吃得乐呵呵，随口回答了韩肖一句。
韩肖连着问了几个人，都没人注意到经理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又等了会儿，还是没在大厅内寻到经理身影，只好端着酒杯向丁凯那边走去。
好不容易挤到人群中，看到丁凯正被围着劝酒，顾北等其他几个伴郎努力挡酒，可惜丁凯喝到兴头上，全然不顾，搂着顾北喂他酒喝。
丁凯一扭头，看到韩肖，把他抓过来。
韩肖这才发觉，丁凯平日看着消瘦，个子却很高，力气也很大。
起码现在他如果不尽全力的话，根本挣不开丁凯的手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