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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by林落风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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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久久不语,靳言心中也不由着急起来,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想不出该如何求恳。又过了半晌,靳言听着那人温声言道「我没有打算回去」,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尽管按时间推测叶子昀回来已数月,却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露面的打算,但他却始终固执地认定了盟主是被其他事羁绊住了,却不曾想过,叶子昀是没有回到他们身边的打算。至于当日看着叶子昀入土为安,如今却完好无缺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这事,他完全没有去想原因。

他只知道,眼前的不是别人,也无半分虚假,就是叶子昀本人。

叶子昀看向他,微笑着问道:「当初你为何拒绝学剑,说要一心钻研拳法?」

「专心一志才能有所成。」

这个道理很简单,却不是人人都能明白的,纵使明白也未见的可以抵挡住诱惑。然而靳言年纪轻轻却已懂得这个道理,叶子昀那时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在武学上的潜力不可估量。

叶子昀点头叹道:「正是专心一志四字。」

易水盟早已步上正轨,没有他在,声望依然更胜从前,他如今已可以放开手。

余生不长,他惟有相伴一人左右,抚平他此前漫长孤寂的等待。

罗隐是个侠客,无论走到何处都会伸手去管不平之事,罗隐重朋友情谊,无论是他相识之人还是易水盟有难,他都不会置之不理。然而除此以外,他厌倦江湖争斗、门派纷争,内心深处从不曾想过卷入其中。

叶子昀明白,无论做出了怎样的决定,那人都会为他忍耐,会为他退让。然而,他却不能装作看不到,也不明了那人的这份心意。

罗隐不知道叶子昀与靳言的对谈,但他却从沈红的神情中隐有所觉,这个一向说话行事爽利明快的姑娘,今日举止神情却总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倒像是在策划着什么事。罗隐虽不能料定是为何故,但能肯定一点,必是想将他瞒过去的。

送走了这位故人之后,他回到客房中,见叶子昀端坐凝思,而桌子上放着两个茶盏,一望可知有人刚刚离去,先前的异常也似乎有了答案。

罗隐没有问叶子昀,见过的客人是谁,也没有问叶子昀,忧心挂怀的是何事,只在他身边坐下,然后说了一句话:我们去江都吧。

叶子昀抬眼,望向他,不用言语,已是心意相通。

三五、记忆

叶子昀在刻字,刻在道人所赠的挂坠之上。

这坠子非金非玉,质地莹润坚硬,幸而他手中的短剑也非凡品,稍稍注力于剑尖,随着手腕的动作,带出了一行浅浅的字迹,不是他昔年惯常所书的字体,看上去极为飘逸灵秀。

罗隐走进来时,就看见了他专心致志的模样。虽说如今的叶子昀体格强健与常人无异,也早已无须挂坠之力固魂,罗隐见了仍是觉得眼跳。然而看着他神情专注的侧脸,不知怎的就忘了出声,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看见那人转过头来。

罗隐这才惊觉方才看着他出神了,略有些局促地转过头去,然他的神色落入叶子昀眼中,却仿佛没有看出他的异常,朝他伸出手来,「送你。」

自古以来挂坠等随身之物,常常用作人们彼此之间交换信物,多是男女间相互表达爱慕,而男儿结交之时也不乏先例,但罗隐心有所思,伸手去接时总觉有几分古怪,然叶子昀递过来时看着他微微笑着,神情坦然潇洒,与往常一般无二。

如今既非远别,而这一生到寿数终尽还有漫长的时光,在那之前他们总是会在一起度过的,却又何必传递信物以作纪念。罗隐接过后,低头瞧上两眼后,忽然勾了勾唇角扯出个笑容,轻嘲道:「难不成你是给我带上黄泉路,好让你几十年后找到我?」

「我没有打算去找。」传入耳中的声音清雅沉静,一如平常。

叶子昀站在他面前,专注地看着他,然后微笑起来,「叶子昀今生识得的那人,只有罗兄你。」

罗隐从来也都是这样想的,当年失魂落魄远走漠北之时,也从未想过几十年后再等到叶子昀的转世,然而不知为何,同样的话听那人说来却不大受用了。

他垂眸掩去淡淡的自嘲,却听着那人言道:「这一生到终尽,纵是人死神灭,但能得一知己一世长伴,记忆相随,已是再圆满不过。」

他看过来的目光温暖而柔和,微笑道:

「罗兄,你我可否不计前尘,不问将来,携手这数十载光阴,看遍大好河山,以遂少年之志。」

他将坠子攥紧在手心,说了句「好。」

抵达江都后,在郊外找了一处屋舍住下,叶子昀笑言道附近村落宁静祥和,当可以终老于此。然而他们二人却非为游山玩水而来,更不是为了隐居避世。

穆成风死后,易水盟发现追查的那位杀手进入了江都城,于是将两桩事联系到了一起。盟中的高手到江都郊外查看后,断定杀死穆成风之人,必然也受了重伤。因此到江都城大大小小的药铺中都查访过,只是并未问出结果来。

然而,盟中有人似乎见过那杀手曾出入过城中的一家「江记药铺」,只是前去询问之时被掌柜的客客气气地撵了出来。

这家药铺背后大有来头,主人家是位未出阁的姑娘,是去岁新到任的郡守的千金。虽说千金大小姐抛头露面难免引人侧目,然而在这江都地界上,天大地大也不如父母官大,有谁敢对江家的事指指点点?而江大人中年丧妻,膝下只有这个独女,将她视若至宝,从来都对这个女儿百依百顺。

再有者,江大人清廉爱民,他这位女儿聪明能干,行的也都是善举。江记药铺中但凡有贫苦百姓前来求医,一概分文不取,江姑娘还在城郊设了舍粥棚,过往百姓无不交口称赞她的善心。江大小姐出身官宦人家,而武林与朝堂素来对立,她对江湖中人没有好脸色也不奇怪,但不知那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手为何会在江记药铺中进出,是巧合还是别有缘故?

江都自古以来都是繁华之地。这一日,闹市之中忽然有人纵马,惊得行人纷纷躲避,更有走散的孩童被吓得只知当街啼哭。

只见一道身影如同灵猫一样蹿出,在马蹄踏下前抱着那个孩童就地打了个滚,堪堪脱离了险境。救人之后未多作停留,那人就转身隐没在了人群中。

罗隐离得远了些,抢在马奔至之前将那孩童抱走已是不及,他的右手本已按在剑鞘上,欲斩马救人,但见到有人抢先赶到,于是也就按剑未发,却也瞥见了那人模样。

那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在人堆里并不打眼,让人看过一眼也很难再起他的长相。然而,罗隐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方才似曾相识的情景,让他想起几月前北上途中的一次偶遇。

与此同时,沈红曾说过的话也在脑中一闪而过,「……数月前接到传书后,当即安排人手追踪那个杀手,也在江都发现了他的踪迹。」

拐进一条巷子后,周围清静了许多,那人在一户人家的后院前停下,正想扣门而入,突然停住了动作,然后慢慢转过身来,看向跟在身后的两人。

苏木转过身来时,神色看不出半分异常来,只有目力过人的高手才能看出他身体略微紧绷。也无人看得出那一刻他心中在懊恼,近来太过松懈大意,警戒心大不如前,竟被人一路相随而未曾察觉,若换作是往日,不知够他死上多少回了。

他转身之时,就已料到来人武功不弱,却也没有放在心上,然而目光落在其中一人的脸上时,一瞬间面色遽变,像是不敢相信他眼睛看到的。

他仿佛又看到了一年多前的那个夜晚,在内应相助下暗中潜入了易水盟中,去杀那位传说中武功天下无敌的人。

那时他没有比往常任何一次任务更为紧张,不仅仅是由于他的职业本能,也是因为他早已知悉,那人内伤复发,近日里难以提起半分真气,这在他面前无疑就与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人一样。

事实上他此行也如同预想的一样顺利,一剑就完成了任务,太过轻而易举,简直无法成为他的战绩中值得夸耀的一笔。

他一生杀过太多人,对于杀人之事早已麻木,也不记得有多少人死在了他的剑下,却惟独对这个人印象深刻。

不是因为那人的声名太过显赫,而是他的目光太过平静。

苏木过往暗杀的江湖中的大人物不知其数,却未见过有人真正能直面生死而无惊无惧。

只有这个人,无视穿胸而过的利刃,仍然从容而平静地伸着手指想要去够散落在塌下的书信。

直到那双眼睛中的亮光熄灭,双目合上之前,眸中的点点眷恋,仿佛最轻柔的雪落在了心上,融去时却少了清寒之意,而是有着能透入肺腑的暖意。

这是他不能了解的情感,陌生得让他不知所措,连一向稳定至极的杀人的手竟一时握不住剑,被没由来的惊惧乱了心绪,夺路而跑时甚至忘了拔出遗落的长剑。

叶子昀在与他目光相接时,气息平稳如常,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而站在他身侧的罗隐将对面那人的神情变化全瞧在了眼中。

初次相遇时叶子昀一眼就看出了那人的不同寻常,传信给易水盟中之人追踪杀手的去向,再是方才撞见的一刹那对方的神色大变……这一切串联到了一起后,罗隐刹那间明白了一切的始末。

「铮」的一声,他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周身的凛然剑气中混着绝不容错辨的杀意,传达着剑客前所未有的激愤情绪。

那人也已感应到遇上了平生仅见的强敌,全神贯注地凝力相抗,他垂下的双手中并无握有武器,然而罗隐却知道,这样的杀手身上必然贴身带着独门的兵刃,虽然此刻还没有出手,但让对手看见之时必是杀招已现。

瞬间对战一触即发,却听着有个娇柔清雅的声音传来:「几位客人来我江记药铺,有何贵干?」

说话的是一位妙龄女郎,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清丽柔美而又雍容大方,她仿佛没有看到出鞘的长剑,也浑然不觉两方对峙的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就这样施施然走了过来。

目光落在罗隐的长剑上,她冷起容色,淡淡道:「既有一身好本事,不知国家效力上阵杀敌,却仗着血气逞勇斗狠,枉为男儿大丈夫。」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江家药铺的当家的,江大小姐,罗隐二人来到江都时日不长,也听闻过她的善举。她虽是一位不懂武功的弱质女子,却让人心生敬重。故而她将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当作顽童一样呵斥,也无人与她计较。

叶子昀也在此时,探出手去,搭在了罗隐握剑的手上,罗隐转头看向他,对视良久,终是将长剑收回了鞘中,两人转身一道离去了。

他们没有沿原路折返,走出数十步后街巷更为僻静,忽然之间,罗隐停下了脚步。

对面空无一人,周遭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然而他的心中却莫名起了一阵冰冷的颤栗。罗隐行走江湖无所畏惧,也从不轻视对手,但从未有人给过他如此大的压力。

他描述不出心中感应到了什么,也不知这一刻的异样由何而起,直到后来正面交锋时才明白,那是被索命的阎罗盯住的感觉。

三六、杀手与大小姐

叶子昀功力未复,原本不可能及时发现暗中潜伏的那人的气息,但敏锐地觉出了好友的异常,他的目光随即遥遥地投向了重檐下的某一处。

这是天生的颖悟与无数对战的经验杂糅在一起的直觉,罗隐却由于受到的冲击太大,反而失去了对环境与对手的敏锐判断力。

就在同一时刻,无人能看到的是,藏在暗处那人隐在金属面具后的面容也有一瞬变色,目光如鹰隼一般攫住了罗隐身旁那人。能如此轻易地发现他的行踪,难道这人当真是叶子昀?叶子昀竟然会真的未死,而不是与其形貌相近的他人?

那人目光转冷,难道阁中的第一杀手也有失手之时,竟敢回来糊弄于他?不对,纵是被手下的杀手欺瞒,被易水盟的障眼法蒙骗过去,然而埋在易水盟中的那个钉子,却是他手下最为可靠的暗探,那日曾亲眼确认过那位叶盟主早已没有了气息,而且贯穿胸口的伤势足以致命,断不会再有生机。

他心中犹疑不定,原本浑然天成的气势也有了细微的破绽,当即明白已然受到心中的困惑干扰,无论那人究竟是何人,却使得他的信心有所动摇,眼下不会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不过须臾,暗处隐藏的充满威胁的压迫力消失了,不知何时那人已经默无声息地离去。叶子昀转头看向好友,见他面无表情,气息没有任何变化。若换了别人,也许看不出他的异常,叶子昀却是天下最了解他的人,不由心中暗叹了一声。

两人穿过小巷,来到河道旁的茶摊上坐下。

叶子昀倒了两碗茶,将一个茶碗推倒了罗隐面前,罗隐下意识地端起茶碗,然而瞬间茶碗就迸裂开来,碎瓷飞溅向四处,罗隐怔怔地瞧着,手中握着的细碎粉末落了一地。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方才心神恍惚下,浑然不觉被那个神秘人激起的战意未曾消退,全身真气激荡,手上蓄力待发,一时未能收放自如,才会有此一出。

茶摊老板看过来也不禁咋舌,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过来换了茶具,然后又远远地退开了。

叶子昀重新倒了两碗茶,看着垂头不语的好友,「下回遇上那人时,不妨暂且避让。」

罗隐猛然抬起头,「你认为我不是他的对手?」

「还未及交手,你的心已乱了。」

叶子昀所了解的罗隐,从不会轻视对手,但也从不曾真正在意过对手。武学一道于他,只是一个人的修行,他不会被其他的情绪干扰出手时的判断,更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受到对手的影响。今日的反常必是另有缘故,但若是罗隐挣脱不出来,那将会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

「以剑法而论,我不认为如今天下有人能在你之上。」但高手相争,胜负之间却并非完全由武功高低而决定,身经百战之人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罗隐当然懂,片刻之前与那位传说中从未失手过的杀手对峙时未曾有压力,几年前与穆成风比剑时也不曾有半分不自信,然而方才那位神秘的对手还未真正露面,却不知为何让他在一瞬间忽然莫名心悸。

他从不相信宿命,但冥冥之中似乎当真有着一种他所不能了解的牵连,就好像,他与那个神秘人必有一战,就仿佛从他学剑之日起这一战就已是不可避免。

他也绝没有想要退避。想到这,他眸中的光芒一闪即逝,气息却慢慢地沉静了下来,又回归了以往浑然物外的心境。

叶子昀同样很清楚这一点,一生中有些战局是不可以退避的,但他也同样相信罗隐。

江记药铺前,一触即发的战局被江姑娘打断后,她看着罗隐二人告辞后转身离去,就领着苏木穿过后院,来到了药铺的前堂。

这些日子在药铺帮忙,苏木做起打下手的活来已是驾轻就熟,不等吩咐就专心拾掇起了药材,却听着江大小姐的声音传来:

「方才的两位,是你的故交?」

这世上恐怕没有一见面就刀剑相向的故交,苏木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才是。

江姑娘看到他犹豫的样子,没有打算再追问下去,只是瞧着他微微笑道:「若是再与人打打杀杀,纵是在我面前重伤濒死,也莫要求我救你性命。」

她平生最不喜舞刀弄枪的江湖人,因为这群人目无法纪,甚至全然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就连她的父亲身为一郡太守,却对地方上的江湖势力也束手无策,无力去约束辖制。

苏木望着眼前的笑靥微觉恍惚,想起了十几日前醒来时,张眼就见到了那张铭刻在心中的容颜。然而女子俏丽的脸上神情冰冷,淡淡道:「醒了?你这一身的血腥味,方才是打家劫舍了,还是杀人放火?」

他怔怔地无言以对,犹恐是在梦中,愣愣地瞧着她为他诊脉后,转身端坐在案前挥毫写就了药方,又看了两遍后,才极低地叹息了一声,细不可辨地喃喃自语着:「连一只幼小的猫都会心生怜悯的人,想来不会是大女干大恶之徒……」

他抬手遮住了眼睛,她还是看错了他,不知道这个再次蒙她相救之人,是她最痛恨的视人命如草芥的、满身罪孽的杀手。而她想来更不会记得他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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