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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by林落风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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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抹去额上的冷汗,笑道:「此事还得仰仗阁主了,只要穆成风一死,谁也不能说我与他有什么牵扯。连叶子昀都死了,天下怎会有阁主杀不死的人……」

一四、过路的杀手

换过两盏茶后,叶子昀忍不住笑叹道:「你想好怎么问了么?」罗隐在他面前一向都藏不了事,他们素来是无话不谈,现如今,这样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又是为哪般?

既是被点破了心思,罗隐也就毫不迂回,单刀直入道:「自那年元宵别后,其后半年……你的武功似乎又精进了。」

叶子昀那年受内伤后,不宜动用真气,易水盟的神医明令限制他练剑。三年多的时光中,他虽也曾被迫与人动过手,罗隐却知,看似轻描淡写就赢下的战局,对他身体的负累仍是极大。

即使如此,他的武学境界非但没有止步或倒退,反而一日千里地精进,这也只有陪在左右的罗隐最为清楚。叶子昀当日也曾对他言道:练剑,更是练心。但罗隐始终未能突破这重境界。

「你若还能握剑,应是早已到了心剑的境界,我怕是远远不及了。」昔日江湖同游,他能与叶子昀比肩者唯有剑法,此时坦承不如,神色间总有些许不甘心。

叶子昀注视着自己的右手,轻轻虚握,然后淡淡一笑:「我再难有寸进,你若要追求剑法至高境界,却不应将目光都放在我身上。」

罗隐心头一震,哽声道:「你——」

他先前欲言又止,也是因为不愿触及旧时的伤痛,但想到叶子昀所言「往者已矣,来者可追」,这些天来他也暗自反省过,大好男儿确不应沉溺于往事难以自拔。然而,纵是在慢慢放开怀抱,听到如此直白的言语,仍是百感交集难以成言。他撇过头,有些艰难地转开话题:

「那年在河北,与雷啸不过一面之缘,恰巧瞧见了他与关天的交手,他的武功弱点却尽数被你看破了。」料敌先机四字,想要做到本就极为不易,何况是要在对方出手前就猜出那人可能的应变。

「雷啸谨慎而多疑,当招数被人克制、出手尽数落入对方预料之中,就自乱了阵脚,先弱了五分战意。否则他的掌法绵延深厚,易水盟中最擅掌法的谷维与他对上也要处于下风,武林中能赢过他的人想是数得出来。」

纵然是对头,叶子昀评论起来仍是不偏不倚,最后还加上了两句赞誉。可这位少有人能敌的高手却被他写下的十三招剑法逼得认输了,罗隐默默想道,并未接话。

年少习剑时,罗隐的师父曾对他言道,剑法的进益,初时凭借天赋与勤奋,后期却要靠眼界与胸怀。初出江湖时,他未遇敌手,一人独来独往,并未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叶子昀在武林中的崛起,以及赢得的赞誉与声望,一直被视作了传奇。有人评论过,这是由于他生性磊落、处事分明,且知交遍天下。但叶子昀与人相交只在性情相投四字,合则聚,不合则散,他从不眼高于顶,也不会虚意敷衍。

他交友并不看看重对方的身份来历、乃至天资才能。只要品行无亏,贩夫走卒亦可为友;沽名钓誉之辈,纵是武林名宿,也难让他多看上一眼。易水盟有杨绍与程适两个人精在,当盟主不露面的情况下,仍有本事能让来客不觉受了怠慢。

直到接任武林盟主之后,少不得要常与武林各派人士会谈,他也称得上恪尽职守。相商正事时,他不会刻意驳了谁的面子,但处事极为公允,且让人无话可说。而平常时,也会遇上私下请托之人,仍有想避而不见的时候,就会以抱恙为由说要静养。

曾有一位名门正派中辈分很高的前辈,一向和蔼亲切、笑脸迎人,但有对那一门派知根知底的人,曾在酒后吐露,此人好揽功诿过,常借主事之便,将门派中后辈的功绩揽于己身,而遇处置不当之事,则极力推诿。有人好奇查访,证实皆属实情。但因那人在江湖中人缘颇善,有人为他遮丑,而仔细论起来虽是德行有亏,也难算得上大女干大恶,且他派内部之事,旁人难以置喙。

一日那人也专程前来拜会盟主,叶子昀为人宽厚,少有刻薄之言,但评价那人惟有「笑容可掬,面目可憎」几字。易水盟上下自是不能让那人惹烦盟主,以致汤药都喝不下,于是婉言道,盟主近日旧伤复发,罗隐大侠正在此间为他疗伤。江湖中人皆知,以内力疗伤最忌干扰。那人听闻此言,忆起方才见到一位黑衣青年从内堂走出吩咐人煎药,武林中传言罗隐冷竣少言,极少有他肯卖面子的人,且剑法之高无人能及。那人不敢多扰,讪讪地离去了。

罗隐回想起往事,思绪一时跑远了。

天高云淡,长空如洗。

茶摊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他们此前折往京口寻人不遇,现下仍是打算过江往齐州一行。

斜对面的面摊上坐着一个年轻人在吃面。看上去就像是个常年做苦力讨生活的人,穿着灰黑色的粗布衫,表情木讷,在人群之中,很难有人特意去看他。

叶子昀的目光微顿,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罗隐与他行走江湖时心意相通,此时也已然有所感应,这才转头去看那人。

那人并没有任何惹眼之处,行动之间也似乎与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样,若非真的不会武功,就是极擅长隐匿气息之人。

有一队车马经过,是某官员携带家眷在赴任途中。那人吃完面起身欲离去,仍背对着街面,余光却已然瞥见了过来的车队,他的气息微不可觉地一变。

就在此时,罗隐的右手按上了剑鞘,那人忽觉身后剑意凛然,却不敢转身,但一瞬间遇到强敌时激发出的身体的自然反应却瞒不过高手。

无论是身体的紧绷、肌肉的颤栗,还是呼吸吐纳之间的细微变化,隔着数丈的距离想要分辨出来,需要深厚的功力与过人的观察力,这是叶子昀如今无法做到的。罗隐却未想到他的感觉仍是如此敏锐,无意间看向人群中的一眼,就发现了此人的不同寻常之处。

叶子昀并未言语,看破那人只是意外。无论是谁,对于杀死过自己的人,总会格外印象深刻些。

一五、人与妖

「爹,到京口埠头登船,不多时就可……」清雅柔美的声音从车中传出,淹没在车轮轱辘与街市的人声嘈杂之中。

有顽童嬉闹奔跑中,险些撞上了马车,赶车人勒住马,沉下脸呵斥着,车内隐隐传来了制止的话语,孩童你追我赶地跑开了,车队也继续前行。

不过转瞬,长街上空空荡荡的,已然失去了那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年轻人的踪影。

罗隐起身道:「走吧。」

叶子昀点头,举步。

短短一瞬,错身而过,却是背道而驰。

齐州。

「你们要寻的是张半仙吧?」在坊市间随意寻人打听,不想却是如此顺利。

说话的人是此地的一个屠户,生来性情豪爽,交游广阔,街坊之间的事无有不知的。他笑呵呵地指着叶子昀挂在腰间的坠饰,「这是那老道挂在身上从不离身之物。」

道人云游他乡,数日后方归。于是,罗隐与叶子昀两人就在此地住了下来。齐州民风淳朴,邻里相互帮衬。罗隐看上去虽不好接近,但周围需要搭把手帮忙的,他从没有一句话推托,日子一长,人人都知晓这冷面青年其实是个热心人;而叶子昀似乎更是天生的好人缘。

罗隐看向被街坊热情地围在中间、笑容温柔沉静的青年,纵是这般模样,但罗隐却总觉得他的性子比以往跳脱了些。

他的性情与为人处事并无改变,但似乎有什么不同了,并非是罗隐专注的只有他一人,才会如此想;纵使与他朝夕相处的是易水盟中的其他人,也会慢慢感觉到吧。

但无论如何,世间只有一个叶子昀,仍在他身边……

这天晌午,罗隐路过杏花楼时,想起捎些酒菜回去。信步走进去,发现正是酒楼生意热火之时,他正想找副座头先等着,忽然有位小二哥过来,说是有位客人请他移步一叙。

他抬眼看去,正对上了一双记忆里有些印象的明眸,在鹅蛋脸上闪动着机灵与慧黠的光芒。他并未回应,就近找了个空位坐了。

小二哥愁眉苦脸地跑回去,一会儿又过来了,赔着小心道:「那位姑娘让小的传话,想问您一句,当日批的面相,可还有些道理?」说实话,在酒楼里找男人搭话的姑娘家他还从来没见过,但拿人钱财也只得出力了。

罗隐皱起了眉头,当日相遇之事,他从未放在心上。有心不搭理,但若是这女子纠缠不休,打听两个初来此地的外乡人想来不难,那些言语传到街坊耳中,到底是平白惹出些麻烦来。

少女见他走过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以为是方才的话打动了他,正搜肠刮肚地想着玄乎些的术语,想要一举让他对自己的能耐深信不疑。

但见那黑衣侠客过来坐下后,劈头就道:「罗某从不信命数鬼神之说,姑娘也莫要在市井之中、光天化日之下,说这些无稽之谈了。」

那女子一愣,又定睛打量了罗隐两眼,当日的鬼气却淡去了,她心中纳罕,但好容易再次相遇,暂且把无关紧要的事放在一边,「就当是我学艺不精,还请大侠不要见怪。」

她笑意盈盈道:「我的名字叫符玉,家中只有一个哥哥。这是头一回离家到……到外地游历。那日多谢大侠出手相助,还未请教大侠尊姓大名,不知大侠仙乡何处,年庚几许,家中可有婚配?」

罗隐:「……」

取出一锭银两置于桌上,起身就走,「饭钱我付了。」

符玉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低头看一眼桌上的银两,脸上不由浮起了一抹羞恼之色。喂,本姑娘才不是为了吃白食呢……

「快跟我走,有好事可看。」

这天秦青刚从外面溜达回来,拉了叶子昀就走。

「不远的青山脚下有间书院,我今儿在那闲逛,却差点被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一只狐狸撞上了。眼下那只骚狐狸,正拐了个书生往山上的破庙去了,想是要做那等事……」

骚狐狸,书生,破庙。

叶子昀以为是在看《搜神记》一类的志怪小说,但他正站在破庙虚掩着的庙门前,确是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呢喃细语,甜腻中带着销魂的意味。

他们推门而入时,俯身求欢的女子一惊,转过身来,娇媚的面容上尽是不善的神色。她好容易才把人带过来迷昏了,正欲行事,连那书生的衣衫还未褪下,竟有人来此相扰,且非生人的气息。

那狐妖看了叶子昀一眼,也似为他的容貌所惊,愣了一瞬,随即恼怒道:「你是何人,难不成是想分一杯羹的同道?」

她道行还浅,看不出叶子昀的来历。她们这族化形之时,就为诱惑男子而幻化了容颜,一族女子都堪称殊丽,少有人竟让她自惭形秽。

叶子昀行走江湖之时豪迈磊落,统帅易水盟群英时更是气度过人,举手投足之间自是有种天生的威仪,让人很少去注意他的样貌。此次醒来后,这样的感觉淡去了,传承自他母亲的秀丽姿容,也就时常让人为之惊羡。

叶子昀往里望去,那青年书生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他举步而行,那狐妖丽容一冷,抬起留有妖冶长指甲的纤指,「站住!」

妖怪伤人时犹会畏惧遭受天罚,但同类之间的争斗却从不留情面。但也许是由于眼前之人的容色,她一出手也就下意识地只是使了个定身之法。

叶子昀只觉身体像是被无形之物束缚着,挪动不开手脚。正此时,一阵清风拂过,不适感立消,也恢复了行动自如。

一个童稚的声音在耳旁轻叱道:「雕虫小技。」

叶子昀微微一笑:「你还蛮厉害的。」

「那是!毕竟比她多活了几百年……」就算它是个球,那骚狐狸居然敢装作看不到它么?

脆生生的童音,配着老气横秋的语气。叶子昀也不觉莞尔,虽是多活了几百年,奈何心智与形体,都比那狐女还稚嫩上许多了。

「你说,这狐狸该怎么处置?」秦青围着那个女妖打转,看着她玉容失色,露出了惊慌的表情。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两位,请听小生一言。」

叶子昀见那书生站起身来,想来是方才他与狐女对峙之时,秦青解除了那书生所中的迷咒。

才清醒过来,对着秦青这样的形态,仍能镇定自若地称呼「两位」,倒是有几分不凡。但见他上前一揖道:「她只求一夕欢愉,小生虽不能应承,却也知她并不同于谋人性命的恶灵,就请两位,呃,两位义士高抬贵手吧。」

叶子昀看向秦青,她点了点头,有些女妖虽借男子阳气修炼,但也惧犯下天条,懂得适可而止,并不会害人性命。

那狐女未曾想到书生会为她求情,大喜过望下,眼波流转,脉脉含情道:「这位公子,奴家是诚心倾慕于你,公子既然明白奴家没有害人之意,何必在意人妖之别……」

「姑娘引小生躲避雷雨至此,恩德铭记在心。」

秦青在一旁听了,心中呸呸道:骚狐狸才逃过一劫,就想着勾引人,那书生也是呆子,她诱你来此,哪是好意?

却听书生又道:「……然而,姑娘有诱骗之意在先,对在下施咒法在后,如何言得心诚二字?人妖之别不在种族形貌,而在于心。其意不诚,如何取信于人?」

那狐女闻言,羞惭满面,掩起衣衫,匆匆而走。

叶子昀忍不住在心底击节叹赏,这书生虽是文弱之辈,但如此气概,当可结交为友。

一六、驭鬼者与道士

「你那位朋友,近来都不在?」

那天他们将书生送了回去之后,秦青似乎有了心事,天天往外跑,连罗隐都发觉了。

「想来是去了城郊的书生家中。」

这天,叶子昀在屋内习字,忽然听得有人唤他,一位垂髫少女在门外探头,眨着眼问道:「我现今的模样如何?」

叶子昀笔下一顿,循声望了过去。

少女抿嘴道:「无论怎样努力,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是我修行太不努力的缘故么?」不知为何,只能化身成这样的稚龄少女。

叶子昀已然认出她是秦青,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大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一事,问他:「我的声音,可是也与往日不同了?」

叶子昀含笑着点了点头,虽仍是清脆稚嫩了些,但毕竟不是昔日那般奶声奶气。

她这才高兴了起来,拍手道:「我这样去找秦书生,他一定认不出我了。」

叶子昀叹道:「秦兄并非世俗之人,必不会介怀你是何等形貌,况且他还视你为恩人……」

秦青撇嘴道:「我可不想他心中记得的我的模样,是从前那样的蠢样子。」

叶子昀忍不住笑了,「哦,你也知道那是蠢样子么?」罗隐也曾提过数次,怕她以前那个样子突然蹦出来时不小心惊吓了旁人,她却从未当回事。

她歪着头,想了想,说道:「这些天我去书院听书,听得有一句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只为喜欢的人,想要将最好的模样留在他心里,世上若无那人,如花容颜不过兀自凋零。

终是因为情之一字。

叶子昀慢慢地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她,「你想做一个人?」

她点头,又摇头,「是不是人并无紧要,而是能让他接纳我跟随在左右。」既然他是人,她也就愿意做一个人,一个与他一般、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人。

她也望向叶子昀,认真地问道:「我有了想要陪伴的人,就想着要变得更好一些,更能称他的心意一些。人类的喜欢,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心情?」

喜欢么?「你可知他的寿命只有数十载,对你而言不过匆匆转瞬?」

她的目光澄澈,坦然无惧。「我没想过,但这几十年也不珍惜的话,日后岂非更是后悔?」

游荡在人世间这么久,见过的人不知凡几。「这不是我初次见到有女妖引诱人间男子,但妖就是妖,终究瞒不过一世的。一旦妖形败露后,与她们相恋的男子的神情我见得多了。前一刻还恩爱难分,后一刻就视如仇雠,恨不能让其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所以她一直不曾想过成为人,也不知道做人有何乐趣。然而,那个书生醒来后,却说,那女子无论想要做什么,都还未伤害于他。也许就在那一刻,她就丢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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