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砚面无表情，“所以就可以偷钱了？你就不怕这种脏钱让你弟弟受了报应？”
“那我能怎么弄到钱？！你说的容易！！”小孩哼了一声。
“老板这种好心的，你如果说来帮他的茶摊干活赚给弟弟治病的钱，你觉得老板会答应吗？”
小孩瞪大了眼，像是没有想到唐知砚会说这种话。
唐知砚取了一个碎银放下站起身，“别以为我没有看穿你的谎话。如果你想继续偷下去，那就偷吧。”
小孩立马去抓那块碎银，牢牢握在手里。是的，他根本没有生病的弟弟。偷东西如果被抓到，他就会说这些话博取失主路人的同情，十有九成都会被宽恕。
他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走向茶摊口绑着的黑马，心里突然有一些想法。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抱着馒头抓着银子跑过去，挡在唐知砚面前气喘吁吁道：“你能不能收留我？”
唐知砚把小黑的缰绳从杆上解开，“你凭什么觉得我要收留你？”偷东西就是偷东西，拿什么可怜的理由洗白，惺惺作态。
“我什么都会替你做！只要你收留我！”
唐知砚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低头看他，“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因为我根本不需要你。”说完上马离去。
17、旧都花（一）
几乎是在天色渐暗的时候唐知砚入了城。
身为前一任王城，旧都并没有因为退居而破败下去，相反这是晋国第二繁华的城池。
旧都代表性的节日就是百花节，旧都上下的居民多为喜欢养花养草，或许是种植植物修身养性多了，旧都的风气十分良好。
唐知砚找了一家客栈，又是按照惯例要了房间热水。
唐知砚此刻真的是觉得必须得找个地方定居，总是多日奔波太累了。他一般都是骑小黑，轻功虽然快，但是连日一直用下去他会崩溃的。
自从跟太子交了朋友，唐知砚就没戴过斗笠，反正没人抓他了，你觉得我白发奇怪那你就奇怪吧╮（╯▽╰）╭我又改不了。
下楼点了饭菜，边吃边听客栈里的谈论八卦当配菜。唐知砚这一路有遇到过几回小毛贼之类的，吓吓就跟猫一样跑了。但是越接近旧都就发现毛贼出场的次数减少了，果然不愧是有着良好风气的旧都。点个赞。
“我觉得杨员外家的白昙绝对是上品。”一个手边放着刀的刀疤大汉这么说着，又干了一碗酒。
唐知砚差点没把饭喷出来，该夸奖人家粗中有细兴趣不错吗。
“我倒觉得王小姐养的星见草要好一点。”“你觉得人家小姐长得不错吧切。”“今年百花节还没到你们就争起来了啊。”
旁边一个蓝衣少年凑了过去，“我也觉得星见草不错。”
虽然被一个陌生人插话，但见是同道中人那桌汉子们没怎么生气，哈哈笑着要给蓝衣少年倒酒。
“小子对那星见草好奇，不知道大哥们能不能多说一点。”几人顿时说得热闹起来，引得旁边几桌的客人关注过去。
蓝衣少年摇摇头，“可惜王小姐是大家闺秀，没办登门拜访求见，谈谈怎么养花养草的。”
先前那个刀疤大汉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去做人家倒插门不就可以了？”
蓝衣少年眼睛一亮，“好主意。”
另几人一听互相看了一眼笑得肚子痛。
唐知砚管自己吃完了饭，打算回房间搓蛋，呸，让机关小猪给自己搓些弩箭。
突然，他像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去——
蓝衣少年一脸给众人满酒，说坛里没多少酒了去找掌柜。低头站起来那刻，嘴角的笑容诡谲。
摸了摸下巴，唐知砚上楼去了。人家的事，他管个什么。
但是等到大半夜的时候，唐知砚就把这话收了回去。
不知道哪个啥碧走房檐踩碎了好多瓦片，而且踩的偏偏不是别人房间头上的，唐知砚听着噼啪噼啪的声音，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唐知砚起身穿好了衣服，悄声无息地开门走了出去。
房顶上，晚饭时见到的那个蓝衣少年在月光下，跳、大、神。
发现了出现在屋檐上的黑影，蓝衣少年惊了一下，啪嗒一脚踩空，唐知砚睡的那个房间的瓦片——就这样掉进了他的房间。
唐知砚狰狞着一张脸。
蓝衣少年有些惧怕地后退了一步，这人一身奇怪的深色衣服，月光下泛着妖异光泽的头发，还有阴森森的面具，一切都显得十分恐怖。少年咽了一口口水，听到那人说。
“你吃药没啊？大半夜踩别人房顶？知不知道明天小二看见会找我赔钱，我还给你背黑锅？”
蓝衣少年被这股杀气吓得继续咽了一口口水，说话艰难，“对不起啊大哥，我要追一些毛贼，不过我从来没踩过房顶，所以……”
唐知砚摊开戴着手套的手掌，“赔钱。”在蓝衣少年掏出荷包给银子的时候又补了一句，“大半夜的，小孩子早点睡知道吗。”
唐知砚其实内心在QAQ，他就想摊在床上睡一觉好好休息一次，为什么就这么难呢。他蹲下身，左右环顾，拿起上面盖着的瓦片移到那个缺口去。
“大哥……呃，大侠，有人想偷东西，你可不可帮我追下他们。”
唐知砚扫了他一眼，“偷的是你的东西？”自从当红领巾却被反害，唐知砚早就没有那么想帮别人了，想帮就帮，不帮就不帮。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没那个义务。
“我未婚妻的……”
唐知砚笑了，嘿这小孩！“你几岁啊？”
“我十三岁定的亲，最远明年我十六就可以跟她成亲了。”
唐知砚点点头，他忘了古时候成亲都挺早的，人也都早熟，太子殿下那种十九岁还未婚的是大龄青年了。
“行。”反正我都被你害得睡不着了。唐知砚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扛起蓝衣少年就轻功飞下去。
“啊～～～～～～”
夜色真美好。
18、旧都花（二）
唐知砚被打扰了睡觉的怨气吓得肩上的娃一直没敢开口，啊啊地叫了几声就乖乖闭嘴了。这位大侠太厉害了！武功好气质也特别好！
唐知砚一路按照蓝衣少年的指路追到了王家大宅，把他放了下来。
旧都的人大都喜欢种花草，也就导致了花草的价格一路水涨船高，品质上等的花草有价无市。
所以有贼来偷花草这种东西真的是不奇怪。
唐知砚对双眼满是崇拜的少年无言以对，一脸装X的说，“走吧。”
蓝衣少年介绍自己叫叶荷，是的，没有错，荷叶的荷。但是蓝衣少年显然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这跟他那个青梅竹马长大的王小姐是一对情侣名。忘了说，王小姐叫王莲。
叶荷说自己无意间遇见了这几人，但是他听着他们的交谈总觉得很奇怪，于是就主动去接触了，之后总感觉那些人在打星见草的主意，于是他就激动了。
小莲！！偶会保护泥的！！
唐知砚一巴掌拍开挡路的花痴少年。
他研究了下从哪边进去，避开门口的家丁，扶摇抓着叶荷就上墙了。
叶荷又是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像他自己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一直盯守在贼人隔壁房间，等到他们动手出门了，结果看到他们上屋顶身手灵活轻功哒哒哒——他找了个梯子爬了上去，然后傻了。
踩哪个响哪个，同时他想起，他早就知道他们要去哪为什么不能走正常的道路……叶荷连忙挥散脑海中丢脸的景象。
唐知砚压住他的肩膀蹑云闪到一间屋子边，躲过了巡逻的家丁队伍。
“王小姐住哪？”
叶荷捂着嘴指了指一个方向。
唐知砚抓着叶荷就平地轻功朝那跑，将人放开就四处查探起来，终于在毛贼们最喜欢作案的屋顶上发现了几个黑影。
之后的事情，叶荷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王莲的惊叫，贼人的痛哭，还有赶来的脚步声们。
唐知砚解决那些武功算不上很好的贼人就跟吃饭似的，完事后拍着叶荷的肩膀笑得很是友善，“你再来打扰我睡觉，我会揍、死、你喔。”
叶荷楚楚可怜含着眼泪点头。
当晚唐知砚回去睡下，一觉到天亮十分好眠。
第二天他下楼刚吃着早饭，叶荷就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
客栈中在吃着饭的人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清秀少年站在大堂中狂笑。
“唐大哥！！我岳父夸奖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莲觉得我特别可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知砚看到人才想起昨夜自己做的事情，默默看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笑得癫狂，吃饭吃饭，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咳咳，忘了正事。”被人用异样眼光打量的叶荷终于想起自己所处的地方，“唐大哥，贼人被送到了官府手上，说是要奖励你呢。嘿嘿，谢谢大哥昨晚帮忙！”
不会是十佳市民的锦旗吧？唐知砚挥了挥苍蝇一样在旁边绕来绕去的叶荷，默默继续吃着，脑袋里这么想。
想多了，这玩意当然不可能出现→_→
官府后来派的人送来了银子跟上面褒奖的话，暗示着跟他表达抓贼这种事多多益善。
千里之外的太子殿下看到这个消息抽了抽嘴角，看来唐公子过得很充足呢。
“云株。”
“奴才在！”云株跑了进来。
“找人给唐公子送过去。”递来一封已经封好口的信。
云株顿时明白过，主子这是想唐公子了。他在脑海中寻找着可靠行动又快的人，务必尽快将情书送到唐公子手上。
对云株想法一无所知的太子殿下继续处理起公事。
19、心动
唐知砚是在旧都逛了四天左右后收到了来自太子殿下的书信。
太子的信上用语跟往常说话没两样，先是对他慰问了一番，然后就进入正题风轻云淡地提起说唐知砚帮官府抓了贼，原来有在报效朝廷啊。再提起他多次的邀请，对唐知砚负心汉的行为一番痛心疾首。唐知砚对此看得一脸无语，殿下你有必要这么大的怨念吗。
信的最后太子问他来不来京城……他有点想念唐知砚。
唐知砚看完信后没多久就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说实话他一路走下来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想要做的事，走走停停的像看风景。但却一点都不像旅游，累得要命。
东方宣离别时那句他真的有好好考虑过……他想要去太子的身边，看太子殿下能不能让他看到，另一片景象。
重点是，太子殿下你要答应给我买房子啊QAQ
与叶荷告别，唐知砚坐上了往京城方向去的商船，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水上之旅——
“唐小哥你没事吧？”船上管伙食的汉子拍了拍扶着木栏吐得天昏地暗的唐知砚。
唐知砚摆摆手，“我吐吐就习惯了……”他脸色苍白，白发早已经被汗水打湿。
旁边走来一个老伯，把水囊递了过来，“那，拿去漱漱口。这才刚出发两天呢，撑着点啊。”
唐知砚转过来靠着栏杆，将水囊接过来抬着倒了一口，然后把漱口水吐掉。
船上的商队收了唐知砚的钱才会让他跟着来，虽然觉得他有点麻烦，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第三天时唐知砚还是觉得头晕，又是一夜晃悠着睡不了。
不过第四天明显好多了，之后唐知砚的状况也慢慢好了起来，大多窝在船舱自己的房间里，难受就躺床上不动。
等熬到到达京都的大码头的那天，唐知砚下船时腿还有点软，突然站到地面上迎接人声跟阳光让他有点眼前发黑，他硬撑着四处看了看，找到卸货地方旁边的石阶坐了下去。
但他石阶还没坐热呢，一双靴子就出现在他眼前。唐知砚抬起毫无血色的脸，眼中看到黑色慢慢变为了往常的颜色，也终于看清了这个人。
唐知砚心终于安定下来，他扬起笑脸，“复臻，你来接我啊？”
太子殿下一句话都没说，扶起唐知砚没让任何人插手带着他往前走。
商队还没到达京城他就得到消息了，水路行程没有意外也就那些天数，太子殿下估摸着就派人守在码头等消息了。
一接到商队在码头卸货的消息他就连忙赶过来了，没想到看到一个比以前更瘦的人。太子殿下没忍住责怪了他一句，“你说你慢吞吞走陆路来也行啊，折腾自己干嘛呢。”
唐知砚无辜地回道，“我怎么知道水路这么难走，我都快去了半条命。”他抿了抿打湿干燥的唇瓣，“我想着能早点来替你做点什么事也好。”
太子殿下从一见到唐知砚就心疼得要命，此刻听了这句话竟觉得心口涩涩的。
唐知砚抬眼看他那副不开心的样子，不想让他担心就开口逗他一句，“只要太子殿下给我买大宅子，我明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太子殿下终于对他露出笑容。
一个让唐知砚感觉到有点心酸酸，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笑容。
“只要你活蹦乱跳，给你买多少都可以。”
云株走在其他下人前头被闪瞎的同时也有点感叹，一封思念的信就能让一个人不远千里赶来，一句话就能让两人心心相印，情之所钟，一往情深。
唐知砚：桥豆麻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20、君以国士待我
唐知砚住进了太子殿下在宫外的一处老宅。
每日被人服侍着，过得十分堕落。
被特地调来照顾唐知砚的云株实在是贴心小天使，大大小小的事被他安排得妥妥当当。唐知砚刚想抬个脚，他就把书拿来；唐知砚转手一伸，茶被端到面前。
QAQ你们不要把我伺候得像个废人啊。
东方宣公事一直很忙，但还是经常有来看他，两人也从以前谈论风俗美景变成偶尔聊个民情。唐知砚对晋国知道的太少，但是说起论策之类的，他能balabala衍生讲出一大堆。
唐知砚给自己的定位是太子的保镖；云株给唐公子的定位是太子妃；丫鬟们给唐知砚的定位是贵客。
而太子眼中的唐知砚，是可以成为心腹的人。
突然有一个声音打断了太子殿下的回忆，“三弟似乎近来心情不错？”
太子殿下听到声音凉飕飕地把眼睛扫了过去，见到是大皇子给问了个好。
“听说三弟在宫外有个朋友，经常去看他？”大皇子一副长兄如父的样子。
东方宣听了微微一笑，“是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不知道皇兄是在哪里听来的消息？”
大皇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从哪里听来的并不重要，三弟最近可要防着点，要是有什么消息传到父皇那……”
东方宣还是淡定从容，“孤并不需要担心什么消息吧？”
大皇子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东西，他靠近东方宣在他耳边轻声道，“别以为你养的什么别人猜不到。”
东方宣眉眼稍稍有点变化，“皇兄的意思孤并不懂。”
“你可别装不懂啊。”
东方宣轻笑，“皇兄这话有点不对，我怎么装不懂也不会去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啊。”
大皇子将有些抽筋的小指包住，“三弟在暗示什么？”
东方宣笑容真诚，“皇兄千万不要这么说。”他低下头拍拍大皇子的肩，同样轻声在他耳边道。“孤其实知道你很多事情哦，大、皇、兄。”
大皇子后退了一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