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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中心——by未至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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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停了下。

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江远。

应该没什么事。他想着。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去接。

他气喘吁吁的把汗津津的头发向后捋了下,说“继续”,一边片刻快感也不想浪费的和男人交合,一边喘息着把手伸到椅子下摸索着裤子把手机拿了出来。

一看,果然是江远的。

男人朝他的手机望了一眼,喘着粗气低声问:“要接么?”

“接,你等下。”

男人就停了下来,东西还在他体内。

他清了下嗓子,稳住气息,接了电话。

“你在哪?”传来了江远疑问声

陈一然饶是此时再糊涂,也会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江远会问“你在哪”?!

他没想到江远开头就来这句,脑子顿时就死机了。

反应过来后,他第一个问题就是江远现在在哪。

他想江远是不是回来了,但又觉得江远提前回来怎么会不告诉他。

但没回来,江远为什么会这么问。

眼下根本没有他去细想的时间,慌乱中,他明知道这极有可能是错的、却依然犹如条件反射般的乱答道:“……在家。”

反应有停顿、底气不足、语速太快,明显的惊慌失措。

很久后他再想起来,对自己没有反应过来去回答在父或母家而悔恨万分。但他那会儿着实是没想起来也没意识到。

他注定要输的一败涂地。

那边静了。

他更慌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紧张到舌头都快要打结般小心的问:“……你在哪?”

那边的沉默让他心惊胆战。

半晌,他听到江远语调有些生硬:“你觉得?”

陈一然心里咯噔一下,全身发冷。

接着又是让人难以忍受的诡异的沉默。

陈一然就攥着电话,集中所有的注意力紧巴巴的听着里面的动静。什么都不敢说。

许久,那边挂断了。

陈一然听着忙音,接着呆滞的望着手机。他的思维和情绪就像出现了断层,半天什么波动也没有。

男人离开了陈一然的身体,担心的望着陈一然,然后无声的把裤子捡了起来递到陈一然跟前。

陈一然这才反应过来,接过裤子后翻起身机械匆忙的套着,无神紧张的答道:“抱歉……我必须得回去一趟。”

“……是我今天不该约你。”男人一边也穿戴收拾着一边歉意道,“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陈一然拉裤子拉链的手顿了下,接着他边穿边说:“他不是我男友。”声音干涩生硬。

男人看看他,“他很在乎你。”

“我知道。”

男人又看了他一眼,有些复杂,却只是说:“我送你回去,速度能快点。”

陈一然没有反对。

明知道此时就算回去也改变不了这种局面,却仍惴惴不安亟不可待的想回去,想知道后续会怎么样。

收拾妥当后他告诉男人往哪个方向走。此时他已经不在乎对方知道他的地址会怎样了,他只是想赶紧回去而已。

他让男人在小区外的路口停下,说了声谢谢后匆匆下了车。

“希望你们能和好。”男人真挚的说。

他看了眼男人,然后蹙着眉抿了下唇,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不可能了。

他想。

不可能再和好了。

他们已经完了。

他犹如一切已尽毁成废墟般上了楼。

站在家门口,低头盯着门把手,他甚至连钥匙都不敢拿出来。

他想着江远就在这屋里。

想着江远在家里会是什么样子,有着怎样的神情。

……想着他们之后又会怎么样。

——不会再怎么样了。

都完了。

难以想象。

难以面对。

做不到去准备。

他站在那,站到楼道灯灭了,他也连钥匙都拿不出来。

他甚至是希望江远来打开门。接下来的所有他再去承受。

江远一定听到他的脚步声了。半夜,谁这会儿回家,而且脚步声停在这里。

初春的夜里温度依然寒人,他却矗立在黑暗中,不愿进门。

胆怯了许久,他终于沉不住气,拿出了钥匙,喀拉喀拉的开了门。

门打开,迈步进去,再关上,他终于抬头看向室内。灯光和往常一样柔和,但江远在床尾坐着,前倾着身子、两只手肘分别压在左右两腿上,登机箱还在脚边放着,还有两袋子的东西在床上撇着。衣服皱巴、头发乱糟,显然还带着旅途的疲劳,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狠狠向他看来。

他立刻心虚了,挪了目光,惶恐的绷紧了身子,甚至恨不得缩起来。

尽管害怕着,他却依然那瞬间将所有的倾慕与注意投在了江远身上,内心变得温和,就像动物将最柔软的腹部露出。

“去哪了。”

沙哑压抑的声音直接进入他的耳朵。

他垂了眼睑,没说话。

也没法说什么。

这只是个开场白。而他的回答无论是实话、假话,此时都没有任何意义。

死寂。

“干什么去了!”

再一次的质问,语气却压制不住的加狠了,怒气犹如岩浆在未爆发的火山下暗中涌动。

他局促的站着,身子都快贴在身后的门上了,依然没说话。心惊胆战。

他似乎能听见江远加重急促的呼吸,每一声都像捶在他的心脏及神经上。

没一会儿他听见江远站起来时床的嘎吱声,接着是一下下迅速的脚步声。那单一的声响在沉寂的屋中让他感到如战场上的金戈铁马朝他冲来。

他只能强迫着自己不去后退。但接着他就被江远抓住着衣领狠狠撞到了后方的门上。

一阵晕眩,他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慌乱的睁大了眼正想去看江远,下一秒却又匆忙低下了头——江远一句也不说就粗暴去解他的皮带。他立刻惊慌失措的低着头手忙脚乱的尴尬挣扎着,挡,拦。

江远理也不理,用力甩开他挣扎着却没什么力度的手,继续又扯又拽他的裤子。

他不断尝试的去阻拦,但也只是自尊心忍受不了的拦一拦罢了。就和考试夹带被抓住的感觉一样,赤裸裸的证据前他再没有任何的解释。

——他穿裤子时只慌乱的想着赶紧回来,连“后面”都没收拾。

里面还残留着安全套上的润滑剂。

江远扒了他的裤子,先检查了前面,接着手在到他后面一探,脸色都变了。

他慌到脑子里一干二净,垂着头,眼睛无焦点的盯着某处,身体紧绷——甚至察觉不到自己瑟缩着。

江远朝他就是一巴掌。

男人和女人甩巴掌的区别就在于力道。女人清脆的“啪”的一声就像娇嗔,男人洪亮的“啪”动静就像把西瓜使劲摔到地上那样,恨不得拍烂。

江远甩的就是这么一巴掌。

陈一然被甩的头偏到了一边,脑子彻底空了,脸颊烧疼,耳朵嗡嗡作响,口腔里满是血腥味。若不是他的衣领仍被江远死死的拽着,他会被扇到一旁、撞到一旁的鞋柜上。

接着另一边又是一巴掌。

江远连趔趄的机会都不给他,红着眼瞪着他,把他紧拽着,拳头巴掌接二连三的下来。

期间江远只有一句话,咬牙切齿的两个字,“贱货!”

他连挡都不敢挡,只是低头不停瑟缩着,一声不吭。

对方狠狠一拳,接着就再是又是踹一脚。

“你居然骗我!”

他被打的有些发懵,又被之前拽下的裤子绊了下,一个不稳就跌到了一旁。

眼看江远又要踢过来,他缩在角落,捂着头想要阻隔避免一切般的缩成一团,一声低呜拦不住的从嗓子里颤抖着冒出来。

没有哭——他这个年纪已经不知道怎么哭了。他只是害怕。

小时候也经常被母亲打。考得不好的时候、练琴练不好的时候、单词不会读的时候、没有原因的时候,拳打脚踢,又骂又吼。

如今他在外面乱搞,被江远打。

这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吗。不对的事,自然受罚。

像他父亲打他母亲一样,像他母亲打他一样,像江远打他一样。

他并不怕打。他是被打习惯了的。

他也不懦弱怕事。若是平日外面吃了亏,他也会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那怕本是他的错,他也会有足够的谬论去反击。

因为是无所谓的人。

但正是亲密的人,所以之间言语上的、行为上的的攻击,才是让最难以忍受的。

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感到惶然与无措。

而此时,他却觉得这也许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这不是考试不好、弹琴弹错、单词不会读的问题。

这是无法再改正的事,一旦污点沾上了,注定一辈子都会记录在案。

这种事无论于人还是于社会,都是不可忍受的。

没人想要一个不忠贞的伴侣,无论男女。

如果是他遇到这样的对象,他也会弃如敝履。

——活该。

谁让他出去“偷”。

谁让他犯贱。

谁让他喜欢和男人上床,谁让他贪恋性事。

尽管他总抱些不切实际的渴望和幻想,希望打骂完后江远能消消气。但自己理性的思考一下,就越发觉得他们之间看不到任何未来和希望。

他紧紧抱着头,瑟缩在阴影之中,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反抗。

江远却突然停了下来。他望着陈一然,就像是想起来什么般紧盯着。尽管呼吸仍有些急促、眉仍拧着,但眼中的愤怒却逐渐退去,只剩下复杂的情绪。

他将拳头放松,攥紧,又放松。手微微动了动,但也只是动了动,最后又握成了拳。他注视了陈一然会儿,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往回走了。

听到了与之前气势汹汹相比已经冷静了不少的脚步声的离去,陈一然却仍紧绷着身体不敢放松。不远处传来床下陷的轻响,想必是江远坐了过去。

陈一然保持着姿势,静了会儿,然后悄悄放松,小心翼翼的露出点缝隙、抬起头,偷偷望去。

江远坐在之前的位置,拧着眉,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与刚才的暴怒相比,此时更像在思考着双目。

他不知道江远怎么想的。他时不时观察着江远,见对方没什么动静,就一点点、缓慢的放下自己的戒备,放松了身体。他提了提裤子——在地上窝着显然是不方便进行这个动作,于是他看了看江远,确定对方没什么反应后才偷偷摸摸的起来些,小心却又迅速的提了裤子。

之后他像只老鼠般灰溜溜的挪到离自己最近离江远最远的地方坐下,坐下后还往角落挪了挪、缩了缩,然后偷偷抬眼打量江远。

江远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他垂下了眼。

虽然渴的厉害,他却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连水都不敢去接。

口腔里满是铁锈腥甜的味道,脸上火辣辣。疼的甚至有些麻木了。

他咽了咽唾沫,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没有半点不满,因为是自己有错在先,也不在意疼不疼。他只琢磨着江远消下去气没。

也许此时这么想有些厚颜无耻、没脸没皮……但他想和江远亲近些。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江远了。

尽管才被打骂过,但见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柔和下来,想和往常一样腻一会儿。

但怕江远发火,怕江远说出更难听的话,怕江远更厌恶,怕江远又揍他踹他,他还是决定只远远呆着。

就像家养的动物在人不再时出去撒欢,等人回来了,它高兴的去亲近,结果被人狠狠一脚踹在肚子上,只能缩在一旁小心翼翼望着,想过去,又不敢。

两人各坐一方,屋里只有钟表上的秒针挪动时轻微的“嗒、嗒”声。

江远突然动了下,接着站了起来。

陈一然听见动响,僵着身子抬眼看了过去。

江远却没有看他,紧着眉沉默的拿了外套穿上,接着拿着电脑包、拉着还未打开的登机箱往门口走。

他瑟缩着,盯着江远,视线从床边向门口。

他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急切又企盼的望着对方,想说些什么。

询问,或挽留,但他说不出口。

他害怕江远鄙夷反感的视线,还有不会给他任何希望的话语。

他知道结果,所以没有胆量再让那些扇自己一耳光。

江远打开门。

而他低下了头。

几秒钟后,他听见门沉重的合上。

一切再次恢复沉寂了。

他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缓缓环视了圈除了他再无他人的空间。

床上还扔着两袋子的东西,似乎是江远买的特产。

他不知道江远当初买那些的时候是怎样心情,但对比起此时它们孤零零被遗弃在床上,那绝对是天差地别。

他挪开视线,难以言喻的闷烦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脑子、他的胸口、他的全身。他直直的盯着地面,全身的细胞都在烦躁的紧绷叫嚣着,让他把这种如同浑身长了跳蚤般的不适全部发泄出来。

他没有摔砸东西的习惯,那些都是用钱买的,坏了还要掏钱修或重买。

所以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巴掌并不够,之后他又用力扇了自己几下,并暗暗的在心里使劲的骂自己。

他觉得这种方式很好。他不用损坏物品就能撒火,同时疼痛对他是一种自我惩罚,能让他对所犯下的过错及造成的局面好受些。

但他的脸基本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

于是他果断的脱了外套,起身去厨房,拿了水果刀,洗了下,然后拉起袖子,往胳膊上划。

最初他划得轻——他毕竟是个怕疼的人,只是划破皮。伴随着刀锋皮肤上冒出红丝般的直线。轻微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些。

但之后他又觉得并不是多疼,于是加大了些力度一道道划着。伴随着泄愤与疼痛,他无暇再思考其他。那些苦闷犹如沉甸甸的乌云般逐渐散去,等那些许德疼痛终于满足他而他也不再需要时,他呼吸急促的,终于停了下来。

好受多了。

他看了看胳膊上的那些红道子,那并没有多深。他又冲了下刀、放好,袖子没有放下,等那些红丝自动止住。

他出了厨房,看着空无一人的主房,他觉得就像另一个空间。他心理依然有些难受,但对比起刚才,他此时更多的是麻木。

他走到床边,将被撇在床上的那两袋无辜寂寥东西拿了起来,看了看,然后静静的放到了食品柜里。

再回到床边,枯坐。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到犹如跑了几千米般的疲惫。恐慌紧张苦闷煎熬着他的神经,他再没有精力去继续放任自己去感受消极。

他起了身。

换了鞋,大概洗漱了一下后他再次躺回了床上,微微蜷缩着,望着江远曾经睡过的那半边。

过了会儿,他翻过了身,不想再看。

他的手搁在枕边,感觉到了枕边下的硬盒。

他一愣。

接着他迅速的反应过来,将那盒子摸了出来。

墨蓝色的小盒,一如当初。

他直直的盯着那盒子。他感到手有些无力,所以他尽可能紧紧的拿着。

他想起当初,他说他拿不稳,所以让江远拿着、打开。

看来他的确是拿不稳。

他打开,看到那枚钻戒以及折射出的灿烂的光。

他还能想起江远温和的笑容与诚恳的承诺:他站在他身后,拥着他。他那会儿感动到要掉眼泪,同时又喜悦的笑着。

一切场景在脑海里错综着,他也跟着笑。

但现实却已经什么也没有。

——他活该。

谁让对比起江远,他选择了性。

他在心底狠狠自嘲着。

他不可能自己自私的毫无任何付出,却又强求着江远永远无条件的宠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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