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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归来——by温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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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敢!”宁蕊儿气得站了起来,她已经在严氏的书信里得知自己这位庶弟“歹毒”的一面,不想如今严氏亲口对她说来,这宁渊竟然比书信中所写还要歹毒数倍,将自己的亲娘,堂堂宁府的嫡母折腾成这样,真是胆大包天。

“娘你放心,女儿会替你做主的。”宁蕊儿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既然他有胆子跟到华京来,就别怪我让他有来无回。”

宁蕊儿为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女儿,严氏心知肚明,当初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拾掉庶长子宁滇,宁蕊儿功不可没,就连嫁到华京来的这些年,她没有给韩韬生下一子半女,却也能将那位禁卫军统领制得严严的,连一房小妾都没有,就知道她的手段了。

九阳节的庆典一共有三天,第一天是庙会,也称先庆,是全城百姓最为热闹的一天,不光有许多民间艺人的团队在华京大街小巷里杂耍做戏,因为一天免税,各路酒楼餐馆与商铺也都会将商品折价出售;第二天是朝会,皇帝会出宫来与百姓们同乐,然后由御林军们护卫着到江面上看各地的端阳节魁首们赛龙舟;第三天是宴会,皇帝在宫中接受臣子们的朝贺,同时也将大宴群臣。

到了庙会这一日,沈氏一大早就收拾停当,整装待发,要去华京中最出名的天仙楼中用早茶,午后再到畅春园去听戏,原本宁家人都会陪同,但临到出门前,宁蕊儿忽然找到宁渊,让他帮忙到一个名叫三翠堂的裁缝铺里去帮韩韬取一件衣裳。

“你姐夫的朝服有了些破损,我前几日送到三翠堂去让里边的师傅给缝补缝补,想来现下也已经缝补好了,我要陪父亲母亲和祖母在华京好好逛逛,你姐夫如今在当差抽不出空,交给下人们我又不放心,毕竟后天就是陛下大宴群臣的日子,还要劳烦弟弟你跑这一趟了。”

宁渊望着宁蕊儿笑靥如花的脸,恭敬道:“不麻烦,我去便是。”

宁蕊儿本以为宁渊会借故推辞,不想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暗骂了一句蠢材的同时,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又嘱咐的宁渊两句,才讨好般扶着沈氏上了马车,似乎打定了注意要在老太太面前把昨天丢的脸讨回来。

宁渊站在府门口,看着马车带了一溜滚滚烟尘消失在了街角,伸手招过周石嘱咐了几句,随后带着白氏姐妹,却没有朝宁蕊儿明说的裁缝铺方向走,而是就近挑了一处看起来颇为雅致的茶楼,坐在楼上喝起茶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在茶楼下边停下,接着一名贵公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风风火火地就往楼上跑,周石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贵公子一瞧见临窗而坐的宁渊,俊俏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宁兄弟,当真好久不见了!”

宁渊也跟着站了起来,笑道:“景兄。”

自从上回在宁沫面前出了那么大一回丑后,景逸受惊过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了家,可到家后细细一想,又发觉自己当初的反应十分失礼,有心要去向宁渊和“宁茉儿”道歉,可不自觉想到自己的那番丑样子,他有些拉不下脸,加上现下景国公盯他盯得十分紧,他压根找不到开溜的机会,几个月过去,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如今到了九阳节,听闻宁渊来了华京,他立刻就想出来跟人见面,可自己还没成行,周石却主动找到了府上,说宁渊请他出来一聚,他想也没想便立刻过来了。

两人坐下寒暄了片刻,又喝了一盅茶,宁渊才道:“此番请景兄过来,一为叙旧,二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只要我能帮的,宁兄但说无妨。”

见景逸丝毫不见外,宁渊便道:“那就请景兄,和我换一身衣裳。”

三翠堂,算是华京中较为出名的裁缝铺,九阳节临近,这里的生意也十分好,跑堂的小二正站在店铺门口迎来送往,忽然见着一身着普通青色长衫的公子入了店来,对他道:“我来替禁卫军统领韩大人取朝服的。”

那小二看了打扮朴素的景逸一眼,不自觉地笑了笑,转身进去了,很快便取出一个锦盒,交到景逸手里。

景逸拿了衣裳,头也不回了地走了,街道转交的位置停了一辆马车,景逸上了车,不明所以地将锦盒递给宁渊,道:“宁兄,我真是糊涂了,你托我帮忙,就是让我穿着你的衣裳去拿这东西?”

“辛苦你了。”宁渊但笑不语,又在车上同景逸将衣服换了回来,也不去开那个锦盒,“接下来,请景兄带我去一趟最近的青楼。”

景逸一双眼睛立刻瞪成了铜铃,“青楼!?宁兄,你不会是要……”

“放心,我不过是去有些事而已,并非你想的那样。”景逸的表情着实可笑,也难怪,景逸长到这么大,除了上回在宁沫手里“释放”过一回,还是个彻彻底底的雏儿,虽然寻常贵公子们早就将青楼摸得熟门熟路了,可景国公家教严谨,纵使景逸有那份寻花问柳的心思,也没那份胆大包天的胆子。

瞧着宁渊面色镇定,似乎真不像是要去寻欢作乐,景逸摇了摇头,还是领路去了一家他知道的青楼,当然为了避嫌,景逸却没有下车,而是宁渊带着周石单独进去了,足足呆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刚回到车上,景逸便拉着宁渊上上下下的查看,见他衣裳没有脱下来的痕迹,脖子周围也没有沾染奇奇怪怪的东西,才宽了宽心,不过还是奇道:“你到底让我带你来青楼做什么,难不成是来看新鲜的?”

“容我先卖个关子,你总会知道的。”宁渊只是笑得神神秘秘的回应,并且两人接下来的行程,更是让景逸一头雾水,他们先是去了药铺,宁渊买了一些名字说出来景逸都听得稀里糊涂的药,然后居然还去了一趟集市,宁渊居然又买了几条活蹦乱跳的鳝鱼。

到这时,这趟古怪的行程似乎才告一段落,宁渊把买来的东西全都交给周石,让他先行带回去,然后才正儿八经地拉着景逸开始在华京城里游荡赏玩起来,两人先在最繁华的的东街看了一阵民间艺人的杂耍,捏糖人,编风车,再到最出名的酒楼吃了一桌特色菜,直到临近傍晚,才打道回府。

在回程的马车上,宁渊才重新拿起了那个景逸取来的锦盒。

景逸还沉浸在方才餐桌上一道糖醋鲈鱼的美味里,见到宁渊拿起了那个盒子,立刻又把他的好奇心勾起来了,道:“不过是一件朝服罢了,宁兄你为何要我去帮你拿,难道这里边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玄机自然是有的,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宁渊说完,打开锦盒的盒盖,将那件朝服拎了出来,刚一抖开,景逸就傻眼了,急道:“怎么会这样!宁兄弟你相信我,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自然知道跟景兄你一点关系都可没有,可今日如果换成我去拿这件衣服,那跟这个有关系的可就是我了。”宁渊将朝服抖开,让车内的人都能看清,坐在一边的白氏姐妹眼睛都直了,就在那件朝服正面,秀有官员品阶图样的地方,不知被什么人用剪子剪了一个大口子!

景逸并不笨,当初也在宁府看了好几场戏,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有人故意给你下的套子?损毁别人的朝服可不是小事情,这是对朝廷命官不敬,如果被有心人追究起来,大罪责虽然没有,下狱挨板子肯定是免不了的!”

说到这里,景逸也急了,对白氏姐妹道:“你们身上可带了针线,快来看看能不能将这裂口缝上!”

哪知宁渊却淡淡道道:“不用针线了,取一把剪刀来。”

景逸一愣,“你要剪刀做什么?”

“既然有人要诬陷我损毁禁卫军统领的朝服,那我不如就遂了她的意,这一道口子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些,全然不是我的风格。”说到这里,宁渊微微一笑,此事白檀已经递了一把剪刀过来,宁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手段利落地拎起那件衣裳便是一剪子来了个开膛破肚,彻底将一件大气华贵的朝服分成了两截。

“这……这……”景逸目瞪口呆地看着宁渊,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而宁渊的动作不光不见停顿,还越来越麻利,手段灵活地卸领子,卸袖子,直到将整件衣裳都剪成了一堆碎布条,才将那些布条重新塞回锦盒里,盖上盒盖。

“你……你当真是疯了!”景逸表情古怪,“禁卫军统领韩韬我知道,是个脾气十分大的人,你把他的朝服弄成这样,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我那位姐夫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我,可如果对象换成了景国公世子你呢?别忘了,这个锦盒可是景世子你方才才拿给我的牙。”宁渊对景逸眨了眨眼,“今日这关我能不能顺利过去,便要全看景兄愿不愿意帮我的忙了。”说罢,他压低声音,在景逸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景逸听完了,才释然一般,用一种“你太坏”的眼神看了宁渊一眼,摇摇头,“罢了,其实我父亲也早就看那个跋扈又冷血的韩韬不顺眼了,可他因为做事铁腕,颇得陛下看重,借着这机会杀杀他的锐气也不错。”

马车速度不紧不慢,直到天色黑尽之后才回了统领府,宁渊捧着那个锦盒入了正厅,却见着一家人都坐在这里。

宁如海看见他,立刻出声呵斥道:“混账,你到底去什么地方鬼混了,折腾到现在才回来,是要给我丢脸吗!”

宁渊急忙弯下腰去,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孩儿只是临时碰到了些事情要处理,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还请父亲宽恕。”

宁如海还要发怒,严氏却打了个圆场道:“渊儿还是个孩子,华京这样繁华,他一时贪玩也是有的,老爷又何必同他置气,现下他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严氏表面在帮宁渊说话,心里却快活得不行,看向宁渊的眼神也越发地眉飞色舞,都不用他们刻意安排,宁渊自己就能惹宁如海生气了,宁如海越生气,对他们就越有利,她都迫不及待地要看等宁如海发现宁渊捅出了怎样的篓子后,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渊儿,你大姐托你拿的东西可是拿回来了?”严氏立刻问道。

“拿回来了,因为渊儿自知回来得迟了,便立刻带着这锦盒过来了。”宁渊说完,将手中的锦盒一捧。

“拿回来了就好,父亲,弟弟今日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你就别生他的气了。”宁蕊儿皮笑肉不笑地迈着莲步上前,从宁渊手里接过那个锦盒,看宁渊脸上的表情一脸平静,料定了他是还没有发现盒子里的玄机,眼角不禁露出同严氏如出一辙的快意,又迈着莲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三翠堂的裁缝师傅缝纫手法最是高超,相公的朝服经他们的手,定然能够修补得完好如初。”说完,她便轻轻打开了盒盖。

宁蕊儿站的位置十分巧妙,同时端着锦盒的手也侧了些,刚好能让在场的韩韬,宁如海,沈氏,严氏,乃至不少下人都能瞧见盒子里的情形,好让他们都亲眼看看宁渊都做了什么好事。她已经调整好了表情,随时准备做出在发现衣裳上的裂口后所应出现的惊讶,可在盒盖打开的一刹那,她原本调整好的表情却在瞬间崩塌了。

这是怎么回事!宁蕊儿脸色煞白,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双手一阵发软,那锦盒竟然从她手里掉了下去,哐当一声砸在她脚边,里边那些花里胡哨地碎布条在她脚边撒了一地。

整个厅堂里鸦雀无声,就连沈氏原本在掸茶盖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仿佛被冻住了一样,都用一种不可置信地表情看着宁蕊儿脚边的碎布条。宁蕊儿浑身都在发颤,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不是应该只有一道裂口吗!这一堆碎布条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她,看到这一幕的韩韬脸色也是一片煞白,明日就是朝会了,帝王出巡,京中文武百官,就连诰命妇们都要身着朝服前往运河边接驾,容不得丝毫马虎,如今好端端一身朝服变成这样,这要他明天该怎么办!?

“咦?大姐你让我取回来的不应该是大姐夫的朝服么,这一堆破烂是怎么回事?”万籁寂静中,宁渊听起来似乎十分好奇的语气打破了正厅中僵持的一幕,搭配他脸上恰到好处的表情,好像当真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你……你……”宁蕊儿指着宁渊,只觉得不光是手,连腿脚都开始发软,就要站不住。原本朝服上应当只有一道裂口才对啊!按照她最初的打算,那道裂口足以将宁渊作弄到,又能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缝补好,丝毫不会耽误明天的事,可如今整件衣服居然连原来的模样都看不出来,别说一个晚上,哪怕是给她一个月,都不可能恢复原状了!更可怕的是,这事她是瞒着韩韬做的,她该如何同自己的丈夫交代?

“渊儿,你都做了些什么!”宁蕊儿气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说不出话,却还有个严氏在,他们两母女沆瀣一气,严氏自然也知道事情糟糕了,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该计较明天怎么办,而是趁着这阵风,收拾了该收拾的人要紧!

099、互飙演技

“母亲,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宁渊望着严氏,片刻之后,才像恍然大悟一般,“莫非这堆碎布条就是姐夫的朝服?”

“三弟,你也太狠心了!你毁了这朝服,要你姐夫明日朝会的时候怎么办!”听了严氏那番话,宁蕊儿才像反应过来,十分配合地跌坐在地上,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姐姐如果有什么得罪了你的地方,你明着对姐姐说就是了,何至做出这样的事?”

“蕊儿姐姐,你错怪我了,此事我是当真不知道。”宁渊表情平静,话语间听不出丝毫的踟蹰与隐瞒,“今日你让我去帮姐夫取朝服,我便听你的去取来了,可为何朝服会变成一堆碎布条,定然是店家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你不先去找店家的麻烦,反而就这样一口咬到我身上,是个什么道理?”

宁渊这话说得不疾不徐,条理分明,被眼前这一幕惊讶到了的沈氏,听后也是频频点头,出声道:“这里边或许有误会也说不定,衣服到底是交给店家缝补的,出了问题也应当先去店家要说法,别眼睛一闭就往渊儿身上套,渊儿不会,也没理由去毁他姐夫的衣服。”

“祖母,并非是蕊儿要冤枉弟弟,实在是三翠堂是京中的老字号了,断然不会出这样的差错,衣裳想必是从那拿出来后才遭人损毁,可除了去取衣服的三弟,又有谁能接触到这件衣服?”宁蕊儿满面焦急,她实实在在是慌了,在情绪上边一点都没有演戏,“至于三弟为何要毁了这衣服,我也是半点不明白啊!”

“夫人,老夫人,奴婢,奴婢应当知道些什么。”此时一个孱弱的声音战战兢兢冒了出来,众人回头一看,却是站在一边,宁蕊儿身边的丫鬟春香,春香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表情更加惶恐了,她跪下身子,深深埋着头道:“昨夜,昨夜奴婢路过三少爷修习的房门口时,看见,看见……”

严氏迫不及待道:“你看见了什么,别磨磨蹭蹭的,还不快说!”

“奴婢看见厨房给三少爷送去的宵夜,被三少爷的丫鬟原封不动拿出门倒掉了!”春香咬咬牙,似乎是狠了心才说出了这句话,“咱们府里一向过得勤俭,昨夜是因为宁老爷来了,夫人才吩咐厨房备下了上号的乌鸡汤做宵夜,食材也是精心挑选过的,奴婢好奇这样好的东西为什么三少爷要倒掉,就想上前问问,怎料却意外听见三少爷在屋里……”

说到这里,她却怯生生地抬头望了宁渊一眼,好像不敢往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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