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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太阳——by蓝色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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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了齐宋和梦蝶,江言定好了会襄樊的机票,要在往常,梦蝶肯定会耍无赖不让走,这次可能是齐宋提前叮嘱过了或是她也觉得该让她回去看看了,也就没说什么,小聚后,他们一起把江言送上了飞机。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齐宋眼睛看着前方,开着车说到。

“怎么说?”

“她和邵弈桓的前前后后,我们没怎么帮到她,让她一个人面对各种变故,现在我们又把她一个人送回去,让她去面对这些旧伤,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就算我们跟回去在她身边,也帮不到她,这个坎儿,只能靠她自己,谁都帮不了她。”梦蝶叹着气,“她救了他,他毁了她。”

又回到熟悉的家,曾经属于她和弈桓的家,有明显被人收拾过的痕迹,肯定是妈妈或者弈桓的妈妈来过,拿走了弈桓的东西,不想让她睹物思人。其实真要思人,又何须睹物。这里的一切都有他的影子。

江言放下行礼,随意地盘起头发,开始打扫起房子来,她没有找爸妈来帮忙,甚至没告诉他们她回来了,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在自己家里。麻利地扯下遮灰的白布,一遍遍擦洗着家具、灯饰、桌椅,把落上灰的衣物扔进洗衣机,累的满身大汗。直到天黑,也还只是半完工,整个厨房还没打扫,衣物也还没洗,实在太累了,拖着步子走进卧室,一头扎进被子里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随便吃了点东西,江言又开始整理起旧东西,忙起来很充实,至少没再多想房子里少了一个人,到一天结束,房间上上下下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满意地伸了伸懒腰,拉开换上的新窗帘,抬头看看布满星星的晴空,外面的白雪照亮着黑夜,各种色彩的灯闪烁着,似乎住在这里的人都如这灯光般五彩缤纷。

终于可以休息下了,江言洗完澡趴在床上,打量着自己家的卧室,以白色为主色调,她和弈桓都喜欢简洁,床头上原本挂着一张他们的合影,现在没了,大概是老人们收起来了,多半是在弈桓妈妈那里。对着床脚的那面墙上有一个面积挺大的飘窗,这是江言最喜欢的地方,飘窗外围经装饰过,雕刻着优雅的纹络,与整个卧室的风格很协调,可以打开的白色纱质窗帘现在被分开挂在两边,玻璃上积了一层灰,还没来得及擦拭。以前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和弈桓坐在这里喝着茶,聊会儿天,他看着信,她看着他。银灰色的衣橱,里面放着她的衣物,很空荡。靠近门那边放着橱窗,里面都是一些两人搜集的,喜欢的,或是有特别意义的小东西,橱窗上面陈列“艺术品”,左边挂着弈桓用毛笔字写的“岁月静好”,一如他的为人,清新俊逸中透露着一股放荡不羁。下面木柜里以前是专门用来放那些信的,江言在学校里时候写给弈桓的信。

弈桓和江言是高一同桌,本来弈桓成绩好,坐在前面,江言偏科严重,成绩差,被老师安排在最后面,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结识了齐宋和梦蝶。她和弈桓这两根平行线相安无事地过了很长时间,甚至没有直接说过话,直到有一天,离学期结束还剩一个多月的时候,江言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了,马上高二要分班,依据就是高一统考成绩,她想好好努力一次。就去找老师商量,像打了鸡血似的表明了自己的决心,老师也好说话,当天下午就把她调到了第一排,和弈桓同桌。

最初,零交流,两人都很慢热,加上弈桓本人外表给别人的感觉就是冷冷的,第一眼看上去甚至点装酷的做作感,说实话,江言不太喜欢他。

换了座位并没给江言带来什么好运,周考成绩一如既往的差,占据着优等生的位置,她能感到周围强烈的排斥感,她的出现让这里的环境很不协调。上课时老师的目光本能地只停在前面几排,从他们眼里了解自己讲课进度如何,可现在每次扫视时,到江言这里他们都不知道该用哪种面部表情,像是走在平坦大道上,面前冒失地窜出一道篱笆,让他们手足无措。江言有时候觉得他们真搞笑,感到尴尬的不应该是她自己吗,老师们这是怎么了?

爸妈每周一次的电话让江言很紧张,爸爸虽然一直很通情达理,不曾因为成绩的事给她太多压力,但过分的宽容与呵护反倒增加了她的负罪感。如果平凡且甘于平凡,也就没了那么多烦恼,最可怜的是那些想要反抗却被束缚住手脚的人。江言属于头脑灵泛那类人,比周围人要早熟,做事前会不由自主地思前顾后,理解能力也要高于很多人,和梦蝶他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她话很少,但却把很多人很多事看得很透彻,也因此,齐宋、梦蝶对她在友情以上还多了几分敬重。可这些别人不知道,对于这个文科优秀、理科奇差的丑小鸭,他们觉得没必要浪费精力去了解,对于这个冒失鬼闯入他们的圈子这一做法,他们在嘲笑之余,随着时间的增加,多了几分厌恶与排斥。

那天晚自习,数学老师评讲试卷,江言看着红红的“43”分,什么也听不进去,努力憋着眼泪,憋到嗓子眼生疼,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尽管遭受过多次这样的“羞辱”,自尊心仍然没死去,讲试卷的整个过程她都低着头,狠狠地盯着做的题,像要把这些错题看穿,又像要责问谁,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给了她这么一个脑袋。

“江言你刚才听懂没?”老师那沙哑的女中音刺过来,没抬头江言也知道她现在站在自己旁边。

“……”

她心里清楚,老师没指望她真的回答,她有点不安的是老师为什么会问她,因为在这种全班没考好的情况下,暴躁的老师询问一个差生的成绩,只有一种情况。

“看看你错的,”她拎起江言的试卷,“最简单的题你都能做错,脑子天天在想些什么呢?学不进去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别浪费我时间。”

江言担心的果然没错。她的脑袋嗡嗡响着,眼睛盯着先前放有试卷的课桌,现在试卷在老师手中飞舞着,她坐在第一排,试卷正好面向全班。

“既然坐在第一排就拿出个学习的样子来,看看你的分数,还有这些错题,我都讲完了你还不改,就你这种态度还学什么学。”说完这番话,老师心情明显舒坦多了,她把卷子扔回江言课桌上,转身上了讲台,又说了几句针对全班的不痛不痒的官话。

这时候再也憋不住了,江言手捏着试卷的边角,眼睛角度还是没变,但已积满了泪水,她使劲忍住忍住,不想当着同学的面哭出来,差生不应该有什么自尊心,差生理应习惯被批评、被嘲笑,这是坐在她周围的好学生所默认的,所以这个时候的泪水不会引发什么同情,只会招来幸灾乐祸。

自由讨论时间,刚才的事情好像没发生过一样,同学们三五成群的在吵闹说笑,旁边的邵弈桓坐在那里没加入他们,两条长长的腿在桌子底下不舒适地一会儿变换一种姿势,看试卷的神态明显心不在焉。他的静止让她开始疑神疑鬼胡思乱想起来,“他会不会正在偷偷回味刚才我的窘境,暗地嘲笑我呢?”这样想着江言的头更抬不起来了。邵弈桓人长得不赖,深黑的粗线条眉毛微微向上扬起,明亮的眼神中又带着几分深邃,厚薄适中的淡粉色嘴唇点缀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加上身材颀长,家室优越,沉默寡言更增加了身上的神秘感,招惹他的女生很多,算是学校里的一个明星人物。越是在这种人面前,江言那小小的自尊心更强烈,不想被他们这类天生带有优良基因的人瞧不起。江言咬紧嘴唇,两滴泪掉在试卷上,然后三滴、四滴……终究没能忍住。

叮叮……叮叮……

终于熬到下课,等有人开始动起来之后,江言才敢站起来以不被人注意到的速度疾步走出教室。

躲在和二栋教学楼连接的一个角落里,江言终于可以痛快地哭了出来。这个地方她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在感到无助、疲惫的时候。齐宋和梦蝶不会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乎成绩,所以好多时候她只能自己躲起来调节。人前人后,笑颜已久,关起门了自己的痛自己承受。

该回宿舍了,擦擦眼泪,在洗手间特地洗了洗眼睛,不让别人看出来她哭过。

走进教室,邵弈桓还没走,他这种人不是每次放学后就火急火燎地蹿出去见朋友去了吗?江言见过他的那些朋友,别的班的,有时还有外校的,三五个,一出大门就掏出学校禁止携带的手机,修剪着最潮的发型,穿着一身名牌,一看就是些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留在这儿,江言有点别扭地朝座位走去,重新低下头,怕他看到她哭红的眼眶。

“别在意那个老女人说的话,到更年期了就乱找人开火,没素质。”在江言收拾东西的空档,邵弈桓头也不抬地说到。

是在对我说话吗?江言有些诧异,同学们都回宿舍了,只有他俩和后排几个给手机充电的同学。

“别因为这种人不开心,不值当,她算什么,自己工作混的不如意,家庭又都搞的支离破碎,有什么资格来对别人品头论足。还专挑老实人欺负。”都知道数学老师人缘极差,被同事们起绰号“老巫婆”,但是家庭支离破碎这事儿倒没听说过,不过现在江言不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邵弈桓为什么为她说话。

“哦,谢谢!”除了这个,江言来不及想好该说些什么。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在其他方面有长处,为什么一定要拿弱点来衡量整个人的能力,按英语语文来评,你比班上很多人都强。别小瞧你自己。”以前只听过他和同学嘻笑打骂,原来他的声音听起来这么低沉这么温暖。

“谢谢你,还没人对我说过这些,谢谢你的理解,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好多了就快回宿舍吧,门禁快到了,拜拜。”说完,麻利地把书包斜跨上肩,几步就走出了教室。

江言没时间多想,收拾好东西回了宿舍。

第六章

一中的大门修缮的更好了,庄严的不锈钢伸缩门将纯真和阳光锁在校园内。看门的大爷已经退休了,换了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子,还好齐宋以前来这里找一个老师约稿的时候给他递过烟,见着齐宋后,态度很好地给他们三个人开了门。

教学楼整体没变,只在外面墙壁上刷上了一层涂料,看上去干净多了。教学楼和大门之间的广场上安装了很多灯,晚上应该很漂亮吧,广场西面的绿色长廊现在已经没了绿色,爬行植物的叶子早在秋天就落了。几个石凳石桌上面积了很多雪,几个矿泉水瓶子东倒西歪地在上面,很不协调。

本来打算绕着操场走几圈,像从前一样,走近一看,才发现操场大门上了锁,偌大的操场只有孤零零的国旗在一片雪白中飘扬。现在还在学校读书学习的都是一些高三补课的师生,他们都不需要操场这么奢侈且浪费时间的东西。操场对面的教学楼里回荡着老师们讲课的声音,略显得有些沙哑,江言他们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一些坐在窗户边的学生扭过头看了看他们,随后又快速扭回去了看黑板了。

还好没有碰见认识的老师,这让他们能清净地走走看看,一起回忆曾经的青涩时光。

“学校里竟然还开了咖啡厅,这些学生有时间去坐吗?”梦蝶看着不远处挨着学校超市的一家简陋咖啡厅问道。

“得分什么学生了,像当初小言那样的就没时间,要像当初咱俩那样的就时间充裕了。”齐宋笑着说到。

“齐宋,你越来越不知自轻自贱为何物了”梦蝶捏了他一把,“还把我也拖下水了,每次都是你下地狱我也陪你下地狱。”

“你俩臭味相投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在我能出淤泥而不染。”江言故意撇开几步开玩笑到。

“江言,摸摸你的脸还在吗?说你像头驴你还真敢给我尥蹶子。咱们三个实质是一样的知道不,也就你会作一点,我和梦蝶都是最本真的,我们不装对不对?”他问着梦蝶。

“就是,我们从不给自己贴上仁义道德的标签,也从不在歪瓜裂枣的外表上套上繁重的面具。我们活的直接,”梦蝶做出夸张的趾高气扬表情冲着江言叫到,“江言,看看你,早晚有一天会完全融入化妆舞会般的大城市。”

“我有分寸,有些东西我是不会轻易改变的。相信我。”

“有些东西我们倒希望你能忘记,能改变,继续向前走,”梦蝶说到,“你会等他,但是时间不会等你,更何况他都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在等他,也就是说这事儿压根没结果,你又何苦因为这个没结果的事儿错过其他的人呢?”

“我们是不是跑题了?”江言说到,“既然没结果,那我们就不要再谈他。”

“一个月的时间难道要你用一生去忘记吗?”齐宋走进咖啡屋的时候说到,他们坐下,要了点喝的,“还有,你可能不想知道,还记得他那个女朋友吗,现在住在一块儿,估计快要谈婚论嫁了。”

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刻,但突然被人这么轻描淡写地告知,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里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想些什么才合适,手指扶在咖啡杯上,烫得有点疼也没有拿开,脸上挂证僵硬的笑,她知道这样不自然,但现在已经没心思去换一副表情了。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刚停不久的雪又开始下了起来,不远处传来的老师讲课声让这周围显得更加安静。

“抱歉这么突然地说到这件事,”齐宋放下杯子看着她说到,“他一直在襄樊,从北京毕业回来后就没离开过,帮他爸打理自己家的生意,你应该听说过他们家的情况,有一些报社的同行认识他,我是从他们那里知道的消息,很长时间了。”

“他过得怎么样?”

“比你好。”

“我知道他在襄樊,从同学那里知道的,除此之外关于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觉得我特可悲对吗?”江言笑着说到,“我想过他会有这么一天,穿上结婚礼服,牵着他爱的人,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开始让人羡慕的生活。”

“那你自己呢?”梦蝶问道。

“我无所谓,从没奢望过那个和他共度余生的人会是我,相反,知道我有这么多缺点,不会做家务,烧菜不好吃,不懂潮流,长得不够漂亮等等,我更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完美的女人,给他最好的生活。”

“打算告诉他你暗恋了他十年吗?”齐宋问道,“以前你说没自信,要时间改变自己后再有资本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你喜欢他,现在看看你的样子,足够面对他了,或许只要捅破这层纸,再谈放弃、开始新生活就不会那么难了。”

“我自己有打算,别说我了,聊点别的吧,”江言只希望现在能从这两个好朋友担忧又同情的眼神下逃离出来,“你的工作挺顺利吧?”

“就这样混日子呗,能过下去就行,我的奢望不高。”齐宋靠着座椅,看着还在冒热气的咖啡。

“当然了,真爱可以弥补物质上的缺憾的,你们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梦蝶笑着看着他。

“还是那个浪子?你真不错啊,我看看,有四年了,看来这次你是认真的了。”对于齐宋专情的时间,江言显然有些诧异,四年前齐宋在电话里和她说起这个以旅游创作为生的男人时,江言还以为他只是一时的感兴趣,看来江言小看他了,也小看那位只见过照片的浪子了。

“我们真的很合适,不用担心将来,只用享受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从不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唯一不同于正常夫妻的地方就是我们没有孩子和矛盾。”齐宋有些得意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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