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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归来——by温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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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逸才嘴角含着笑,“京兆尹大人,您可听清楚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确确实实是我三弟毒害的祖父没错,此事,还需要继续查下去吗?”

京兆尹眯着眼睛没说话,而之前一直在边上作壁上观的司空玄却在此时道:“本殿瞧了这么久,忽然有些好奇,想要问这证人两句。”

刘一刀一惊,想不到皇子殿下竟然要同自己说话,忙对着司空玄毕恭毕敬地俯下身去。

“你说,你亲眼瞧见了你们家嫡少爷往国公爷的汤药里加了些东西,可你也只是远观,照理说并不会知道加的东西是什么,但你方才却又一口咬定了是你们嫡少爷给国公爷下毒,好像你很清楚放进去的东西是毒药一般,这是个什么道理?”

刘一刀愣了愣,刚要说话,宁逸才却道:“殿下何处此言?我祖父便是喝过汤药之后才中毒的,而此人又目睹了三弟朝汤药里加了些东西,按照常理推断,被加进去的自然是毒药无疑,难道殿下连这一点都想不通吗?”

“哦?照你的意思,你们便都断定了是汤药中有毒,才使国公大人中毒的咯?”司空玄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得京兆尹莫名其妙,“难道殿下怀疑宁国公并非是服食汤药中毒?”

“本殿只是怀疑罢了,那日国公爷出事后,府上曾请了宫内的太医前往诊治,才知晓宁国公是中了砒霜之毒,可我不日前出于好奇,找到那位太医问了问,太医告诉我,他只诊断出了宁国公确实服用了砒霜,可并未断言过砒霜是从汤药中来的,也未曾查验国公爷服用剩下的汤药,京兆尹大人,你懂本殿的意思吗?”

“下官明白,如此便也说得通,殿下聪慧,下官竟然从未想到过这点。”京兆尹好像被提醒了一般,立刻朝宁华阳问道:“宁大人,你们可曾确认过国公爷服用的汤药是否当真含有砒霜,而非是吃了其他被人下了砒霜的食物?”

“这……”宁华阳踟蹰了片刻,才干笑一声道:“父亲身子一直虚弱,除了汤药,哪里还能再吃其他的东西,那日我们并未让太医查验汤药,一来是慌张忽略了这一点,二来父亲的确是服用汤药到一般时出现中毒症状,想来定然是汤药有毒,不用查,殿下思虑周详,可却是纯属多虑。”

“本殿可不觉得本殿在多虑。”司空玄却淡定地摇摇头,“就目前所知的情形来看,宁公子的确买过砒霜,而国公爷服用的汤药,也是他亲力亲为又亲自呈上,如果的确是汤药中带毒,那此事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必然是宁公子下毒毒害宁国公无疑,可如果是宁国公先前便服食过砒霜,而碰巧此时宁公子又呈上了汤药,正好撞在这枪口上,却也是靠嘴说不清的,所以这当中到底有没有人鱼目混珠,最关键的,还是查一查那日的汤药中到底含不含砒霜为好。”

“可不知殿下要如何查?”宁华阳觉得背上有一丝丝冷汗浸了出来,“那汤药早便没了,即便要查,也无从查起啊……”

“没有汤药,还有药渣,按照惯例,以宁国公的爵位,所服用每一贴的药渣,都是要存档待查的。”司空玄望着宁华阳,“不知道宁大人有没有将本该存档的药渣,‘不小心’扔掉呢?”

宁华阳露出一丝苦笑,“不瞒殿下,因为觉得那药渣晦气,我气愤之下,当夜就让下人将药渣拿出去倒了。”

“是吗,那可真是不巧啊……”司空玄露出失望的表情摇了摇头,“如此说来,竟然是无从查起……了?”

“不,还有得查。”忽然间,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从外边走了进来,朗声道:“那些药渣还在。”

青年生得高大威猛,五官俊朗,进门后,他先向宁华阳行了一礼,才转身对司空玄道:“六殿下,那些药渣还在,当夜见那些药渣被下人拿出府倒掉后,我觉得不该倒得如此草率,便又派人悄悄收了回来,一直留到现在。”

宁逸才呆了,宁华阳也呆了,他们不知道这青年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此事听见他说的话,宁华阳更是大惊失色,“宁烈你……”

“父亲,想来你们也是希望可以查出真凶,还祖父一个公道的吧。”宁烈振振有词地对宁华阳道:“何况即便不是为了祖父,也是为了你和哥哥,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有人要朝你们身上泼脏水而不闻不问呢!”

宁华阳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变作一口血喷出来,下毒之事,因为宁烈一贯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为求保险,所以宁华阳和宁逸才一直将他瞒着,可现下宁烈突然这般义正词严跳出来,帮了倒忙不说还振振有词是在为他们考虑,让人反驳不得,硬生生堵得宁华阳不只是该苦好还是该笑好,只能僵硬地扯着嘴角道:“如此……甚,甚好,难为你这孩子有心了。”

还是宁逸才反应得快,立刻摆正了脸色,一派关切地道:“弟弟这般为我和父亲考虑,真是帮了大忙了,不知那药渣收在何处,还是赶紧拿出来验一验,彻底让此事尘埃落定才好。”

宁华阳不可置信地看着宁逸才,太阳穴直跳,觉得都到这时候了他为何又要陪着凑热闹,可却刚好瞧见宁逸才正对他使眼色,宁华阳老谋深算的性格立刻明白了偶来,也对宁烈道:“那药渣你收在何处?”

“就在我房内的储物柜里。”宁烈爽朗道:“不如我现在边去取……”

“不必了,下人这么多,何必又让弟弟你再跑一趟。”宁逸才迅速打断他的话,看着跪在地上的刘一刀,道:“没听见二少爷说的吗,还不快去二少爷房里将东西取来?”

刘一刀之前不知为何一直在发带,被宁逸才喝了这么一声才回过神,急急应了一声,表情有些忐忑地出去了。

宁烈见状,竟也不疑有他,大大咧咧地坐下,自顾自开始喝起茶来,好像当真是来给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伸冤的一般。京兆尹原本隐隐觉得让刘一刀去拿东西有些不妥,但见司空玄都未出声,他也揣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安分下来。

反正这事,只消快些尘埃落定便行,他还等着去给皇帝交差呢。

183、

屋内安静极了,没人说话,只能听见吞咽茶水的声音,宁华阳脸色阴晴不定地坐在主位上,一双眼睛不住往宁逸才身上瞟,好像想看清楚宁逸才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宁华阳为人谨慎,极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一旦想要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一般都会安排得十分周全。

就拿这次宁仲坤的事情来说,在他与孟之繁等人的计划下,让宁仲坤亲手准备了毒药,原本最完美的想法是让宁仲坤能亲手下毒,可谁知道宁仲坤在节骨眼上居然犯怂了,不得已之下,他们也只能越俎代庖,但在他们精密的计划下,这盆脏水一滴不漏地全部泼到了宁仲坤身上,还没外露一点马脚和证据——如果不是婉仪郡主吃饱了撑的忽然咬了他们一口,那么宁仲坤就算在天牢里撞墙十次,也翻不了案。

也正是因为宁华阳不想节外生枝,什么事都自己亲力亲为,除了参与这件事的宁逸才,连宁烈都未曾告诉,更别说还能有知晓内情的下人存在。宁华阳会这么做,怕的便是人多口杂,如果知道的人多了,尤其是下人,再是心腹,嘴碎起来,有时候也会酿成大祸。

所以他从方才开始心口就吊着一团疑惑,那伙夫刘一刀为何会突然冒出一番指控宁仲坤的供词出来,莫非是宁逸才担心宁仲坤翻案,更是为了坐实他的罪名,才暗中与刘一刀串供,让他如此说的?

年轻人到底还是沉不住气,自以为精明地办了蠢事。宁华阳轻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还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在宁华阳思虑的同时,宁逸才表面看上去平静,心里却也不安宁,总在想着不知道刘一刀脑子够不够灵光,自己可不是平白无故让他去取东西,要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了怎么办?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的时候,刘一刀回来了。

刘一刀脸上挂着汗,显然是急匆匆跑来的,怀里抱着个白瓷瓮,进屋后,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才对宁逸才道:“二少爷柜子里就这么一个坛子,小的便拿来了。”

“弟弟,你瞧瞧是不是这个?”宁逸才深吸一口气,指着那瓷瓮问向宁烈,宁烈点头道:“便是这个没错。”

“有这药渣便再好不过了。”司空旭道:“只要验看了这药渣中是否含毒,许多问题便可迎刃而解。”说完,司空旭又看向京兆尹,“大人以为如何,是否现在便开始验药?”

“殿下既有此意,那现在便开验吧。”京兆尹不可能去拂司空玄的面子,也想将事情早些了解了好,宁逸才见状,迫不及待对管家知会了声,“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取些热水和银针来!”

热水和验毒用的银针很快便被取来了,为显公正,由京兆尹亲自动手,他将瓷瓮打开,抖出里面已经干涸了的药材,倒入热水里搅拌了一会,然后才拿起银针,将针尖放入水中静置了片刻,方才取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银针上,银针不细,且在入水之前已被擦得光亮,因此检验效果十分明显,看见那银针前端已经有了变黑的迹象,宁逸才心中大舒了一口气,用带着一丝丝得意的语气道:“京兆尹大人,可是看清查验的结果了?”

京兆尹点点头,“这药材里果然有毒。”

听见京兆尹这么说,刘一刀也露出放松的表情。

宁逸才立刻接着道:“既然已经验明了汤药中确实有毒,加上刘一刀方才的证词,足以说明,三弟在祖父的汤药里下的,却是砒霜无疑吧。”说到这里,宁逸才又踹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望向从方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宁仲坤,“三弟啊三弟,你身为咱们府里唯一的嫡孙,身份本就贵重,这国公府的家业将来也迟早是你的,为何你竟然要如此丧心病狂,做出毒害祖父这类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怎么不让我这个做兄长的痛心疾首!”

“六殿下,此事您看?”京兆尹用一副征询的表情望着司空玄,司空玄方才提出的疑惑,如今已在这药渣里有了解答,宁国公果真是服用了汤药中毒,既然如此,下毒的人便一定是亲手煎药的宁仲坤,再无别种可能。

哪只司空玄却在此时咧开嘴一笑,指着那刘一刀道了一句:“来人,速将此人拿下。”

司空玄是带着侍卫过来的,听见吩咐,他身后二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刘一刀按在了地上。

那两个侍卫力气甚大,刘一刀吃痛,脸颊贴在地面上惨叫连连,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了神,宁逸才急道:“六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司空玄看也不看他,只是道:“宁公子莫急,本殿不过是帮你们擒住了一个满口胡言的真凶罢了。”

“殿下,你这是何以?”京兆尹也不明所以。

司空玄还未答话,宁华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目光利剑一样朝宁烈望去,见到的是宁烈一副带着浅笑的表情,那是一种他从未在宁烈脸上看见过的笑容,宁华阳莫名觉得膝盖有些发软,想要站起来,但是使不上力气。

从方才开始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现下终于想明白了,刘一刀是口公证人,本应避嫌,而宁逸才让他去拿证物时,无论宁仲坤还是司空玄都没有任何一人站出来反对,这本就不合情理了,如此说来,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是故意的!

果然,宁华阳刚意识到这一点,便听见司空旭幽幽道:“京兆尹大人若是有问题,便问问宁烈公子吧,本殿觉得,他所说的话,应当会比本殿更有说服力些。”

京兆尹整个被弄得云里雾里,怎么好像眼前这六殿下在同宁家二公子联合起来卖他的关子一样,但他恼怒不得,只好又将探寻的目光挪到宁烈身上,到这时,宁烈才站起身道:“京兆尹大人,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留过什么药渣。”

“什么!宁烈你!?”宁逸才听见这句话,立刻不可置信地看着宁烈,长大了嘴巴。

“果然……”宁华阳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喘不上气来。

“你没有留什么药渣?”京兆尹一愣,立刻看向那个白瓷瓮,“那这里面的东西是……”

“那里面的东西是本殿交给宁二公子,让他收在屋子里打马虎眼的,当然,本殿交给他的时候,里边可没有什么毒药。”司空玄在此事接过话,“可是现在,却从里边验出了毒,京兆尹大人觉得,何以会这样呢?”

京兆尹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许多年,也审过许多案子,到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再看不出来,便是真蠢了,此事明摆着是六殿下联合了这位宁二公子,拿着一翁假药在耍诈呢,可所谓兵不厌诈,居然还真被他们诈出了苗头来。

想到此处,京兆尹立刻眼神不善地看着已经满脸冷汗的刘一刀:“如此瞧来,定然是你这家伙在取药的时候动了手脚,本官问你,你可有话要招?”

“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刘一刀显然是害怕极了,可依旧咬紧了牙关,他知道,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口,一旦松口,他便是死路一条。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有六殿下和宁二公子的指控,你还想装蒜?是要逼着本官用刑吗?”京兆尹官位不及宁华阳,身份不及司空玄,之前在这屋子里气场一直是被压着的,如今到了审口供这一茬,这却是他的强项,立刻气势恢宏道:“便狠狠打你二十大板,看你招是不招!”

“大人请先等等。”京兆尹话音刚落,坐在一边的宁仲坤却在这时开了口,他阴狠地盯着刘一刀,表情讥讽道:“这贱骨头有胆子往我身上泼脏水,想必是做足了准备,靠着大人的几板子只怕是审不出实话来,不如将人押到我的院子里去,我那里有一处专门拷问人的地儿,喉箍,脚钉,蒺藜鞭,铁莲花应有尽有,他便是有再硬的骨头,想必也熬不过那流水的刑具。”

宁仲坤语气不重,可这话听着却格外叫人毛骨悚然,司空玄不悦地皱起眉头,竟然在自己住的院子里准备有这样的地方,想象便知道宁仲坤平日里对待身边的下人有多残酷不忍,如果不是宁渊嘱托,以司空玄的性格,即便宁仲坤是冤枉的,也压根不想帮这种人渣,留他在天牢里自生自灭才是应有的报应。

听见宁仲坤的话,刘一刀一身衣裳立刻就被冷汗浸湿了,如果打板子,他咬咬牙好歹能抗,可是那些刑具……别的他不知道,光是那蒺藜鞭,上边布满了倒刺,抽一鞭便能活活带下一大块的皮肉,被这个活活疼死的也有,至于那个铁莲花,则更是残酷不仁,这玩意形似木马,行刑时将人放下去对下身进行折磨,原本是转为处刑女子所用,被宁仲坤经过一番改良之后,竟然也能用在男子身上,扒了裤子后,将男子强行按于其上,木马上的铁莲花从两片屁股蛋中间的小眼里硬捅进去,行刑时惨痛异常,往往顷刻间便能被那铁莲花在肚子里搅得肠穿肚烂,直到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一刀越想,脸色越白,只觉得跟被那些刑具招呼比起来,直接去死只怕还痛快些,见押着自己的两个侍卫已经将自己拉了起来,准备往门外拖,他只当要拉他去行刑了,浑身一震,立刻惨叫道:“不要呀!我不去!我说!我什么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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