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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归来——by温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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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一挥手,那两个侍卫又重新将刘一刀丢在了地上,刘一刀急急喘了几口气,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到鬼门关边绕了一圈,断断续续道:“小的,小的的确是在拿那药材来的路上,在里边做了手脚,加了砒霜……”

“哼,一介下仆,竟然有胆子行此等栽赃陷害之事!”京兆尹哼了一声。

“京兆尹大人,此人如此阴毒刁滑,方才所做的口供也是无中生有,绝不可信,定是受人唆使了,你可得好好查一查。”宁仲坤一面说,一面望向宁逸才的方向,宁逸才的脸色早已白得像张纸,表情虽然很是镇定,但他不断颤动着的袖摆却明显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说,可是有人指使你栽赃陷害!”京兆尹又喝了一声。

“是……是……”刘一刀磕巴了半晌,终于眼一闭牙一咬,道:“是大少爷指使我这么说的!”

这屋里称得上大少爷的只有一个,就是这宁国公府孙子辈三人中的老大,宁国公的庶长孙——宁逸才。

“当真……当真满口胡言!”宁逸才仓惶道:“你这狗奴才,何以要诬陷我!”

“诬陷?大哥你这话说出来当真可笑。”宁仲坤出言讥讽道:“若不是你的指使,一个伙夫能有胆子编造供词诬赖我这个嫡少爷?我便知道一定是你们父子俩串通一气,毒害祖父,又陷害了我,这样整个宁家便全然落入了你们手中,当真好深的算计!”

“京兆尹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如果不是大少爷指使,小的肯定没胆子敢在您面前撒谎啊。”反正都已经抖了,还不如抖个彻底,刘一刀现下完全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是大少爷允了小的银两,还说如果小的办成了这桩事,他还会提拔小的,让小的不必再整天窝在厨房里当伙夫了,小的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刘一刀一面说,一面磕头如捣蒜,“请大人饶过小的吧!”

“我没有做过!”宁逸才依旧紧咬着牙关,“此人满口胡言,说出来的话绝对不能信!”

“我说大哥,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宁仲坤冷笑道:“先是有婉仪郡主的指控,如今此人又供出了是受了你的指使才来诬陷于我,难道事情还不够清楚明白吗,定然是你做贼心虚,害怕翻案事情败露,才折腾出了这些幺蛾子,可惜纸包不住火,人在做天在看,京兆尹大人自然能明断是非,还我,还祖父一个公道!”

“我……”饶是宁逸才平日里有多么巧舌如簧,现在惊怒交加之下,却也不知该如何分辨,俨然是有些慌了,不禁求助地看向宁华阳。

同宁逸才相反,宁华阳此刻却已经定住了神,他一言不发地走到刘一刀面前,刘一刀依旧在那不断细念着求饶的话,直到看见一双华贵的锦靴停在自己眼前,他抬起头,发现宁华阳也正低头看他,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下一刻,宁华阳却做出了一件吓愣了在场所有人的事情。他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割断了刘一刀的喉咙。

一道血光喷涌而出,鲜血甚至溅满了宁华阳的半张脸,刘一刀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歪歪斜斜倒在地上,俨然断了气。

无论是京兆尹还是司空玄,显然都没料到宁华阳会突然动手杀人,就连宁逸才都呆住了,还是司空玄身后的侍卫反应快,唯恐宁华阳丧心病狂,立刻将司空玄护在身后,而宁仲坤也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司空玄身边,好像宁华阳杀完了刘一刀,下一个目标就会是他一样。

谁知了结了一条姓名后,宁华阳偏生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用袖摆擦了擦匕首上的血,重新插回了腰间的刀鞘里,

“宁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刘一刀是证人,而宁华阳居然当着他的面就这么杀了证人,这不是在打他京兆尹的脸吗,在确定宁华阳不是发了疯之后,京兆尹立刻出声呵斥起来,“你这样要我如何继续查案,如何向陛下交代!”

“对不住了京兆尹大人,这奴才胆大包天,撒谎伪造供词陷害仲坤不说,现在竟然又诬陷逸才,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才用家法处置了他,还望京兆尹大人见谅。”宁华阳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脸上的血迹,还彬彬有礼道:“何况依我看来,这案子是不用再查下去了,罪魁祸首定是这刘一刀无疑,否则他也不会满嘴谎话连篇,胡乱攀咬,之前误会了仲坤,当真是对他不住。”说完,宁华阳又看向宁仲坤,扯出一丝笑:“仲坤不会怪叔父误会了你吧。”

那一记笑容却看得宁仲坤汗毛倒竖,宁仲坤自然不是好人,手上也沾染过不少下人的血,这一点从他竟然设有刑房便能看出来,但纵使这样,宁仲坤也从未亲自动手杀过人,类似于宁华阳这样眼不眨心不跳就能亲手了解一条性命的,他只觉得心惊肉跳,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京兆尹无言地看着这一幕,宁华阳什么意思他已经全然看出来了,借故杀了证人,不让他继续将案子查下去,哪怕是他日皇帝怪罪,可证人已死,凭证不在,纵使皇帝当真降罪,也不会是什么大罪,顶多以妨碍公务为由,罚俸,或者降官罢了,远不似谋害宁国公那般的重罪。

司空玄眉头也皱得死紧,他想不到,宁华阳其人能如此杀伐决断,他们摆了这样一道计策,好不容易诈出一个人证,只要顺藤摸瓜下去,不愁扳不倒宁逸才,接下来便是宁华阳,哪知宁华阳竟然有胆子冒着大不讳使出釜底抽薪的一招,虽然让人诧异,却也切中了要害,让他们再也无可奈何。

“如今这刘一刀已死,不过他纵使谎话连篇胡乱攀咬,却也证实了仲坤是受他谎话诬陷,还了仲坤的清白,六殿下和京兆尹大人是否还要在府中继续查探下去?”宁华阳问了一句。

“这……”京兆尹咬咬牙,哼了一声,才道:“眼下却是没什么好查的了,不过今日下官所见之事,回去后会如实写成奏折呈给皇上,宁大人便在府中静待皇上圣裁吧!”

宁华阳点点头,表情却很不以为意。

司空玄跟着轻叹一声,照目前的状况来看,的确是不还再待下去了,只能回去后再重新谋算,他转过身,打算随着京兆尹一同离开,宁仲坤却在这时扯住了他的袖子,死活不让他走。

宁仲坤的表情是说不出的仓惶,“殿下,殿下,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他们会杀了我的,一定会杀了我的!”宁仲坤想来是被方才宁华阳出手杀人的场面给吓坏了,“待我一起走吧,求求你了!”

“宁公子说笑,这里才是你家,宁大人是你的叔父,你的亲人,又何以会杀了你?”司空玄扯开宁仲坤的胳膊,“宁公子今日也累了,不如还是早点歇息吧。”他可没有心思管宁仲坤的死活,说白了,宁仲坤只不过是宁渊借以用来对付宁华阳父子,不让他们女干计得逞的一颗棋子,能帮他一把把他从天牢里捞出来已是勉强,如果他当真被宁华阳害了,也是他从前恶事做多了的报应。

“仲坤,你好不容易回了家,怎的还能再缠着六殿下。”宁华阳用一阵阴郁的语气道:“还是快随我下去休息才好!”

“我不要!”宁仲坤见司空玄不为所动,转而又去求起了京兆尹,表情仿佛都要哭出来了,“大人,我不能留在这里啊,他们已经囚禁了祖母和妹妹,如今祖父又卧病在床,我一个人呆在这里,简直就是俎上鱼肉,铁定会丧命的!”

“这……”在宁府看了这么一场大戏之后,宁国公中毒案子的真相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京兆尹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也多少明白宁仲坤的顾虑,何况方才宁华阳刚才的行为已经让他十分不悦了,但可正如司空玄所说,这里才是宁仲坤的家,别人家的家务事哪有他一个外人随便伸手的道理,正纠结着,却见宁府的管家满头大汗从外边跑进来,还没站稳便慌慌张张道:“二老爷,老夫人回来了!”

“什么!?”宁华阳一张脸顿时僵住了。

184、

那个老太婆怎么能回来?宁华阳脑子里开始飞速地合计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说他专门派了人在尼姑庵里看着宁珊珊和吴氏,不允许他们闹事,之前还特地派出了杀手打算将他们了结,现在杀手的消息没传回来,吴氏人到回来了?这怎么可能,难道那老太婆能赤手空拳打得过刺客不成!

宁华阳一面这么想着,一面急匆匆朝府门的方向走,京兆尹等人自然跟上,宁国公府的大门外边,已经彻底闹开了,吴氏发丝散乱,浑身脏兮兮,灰头土脸活像一个叫花婆子一般站在大街中央,哭天抢地地对路过的百姓控诉宁仲坤的恶性,说此人不孝至极,狼子野心,简直是败类中的败类,人渣中的人渣,宁国公府地处繁华,过路的人也极多,很快便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吴氏见状,说得愈加畅快,直将宁华阳控诉成了一个活该天诛地灭的千古罪人。

身为国公府夫人的吴氏忽然被宁华阳送出了京城,虽然对外打的是上尼姑庵看女儿的名义,但已经让京城里不少人在暗地里猜测其中的内情了,如今吴氏以这样一种狼狈的模样忽然现身,更是坐实了曾经流传于大街小巷的猜测,再加上她现在义愤填膺的模样,路人们对她说的话就没有不信服的,一时个个都在交头接耳,说宁华阳竟然如此对待嫡母,当真是丧尽天良。

吴氏身边还围着几个国公府的下人,他们见事情闹得太大,想阻止吴氏这一通荒唐的行径,可吴氏身份尊贵,他们也不能强行怎么样,只能在一边规劝着,偏偏吴氏那个泼辣的性子又怎么会给这些为宁华阳助纣为虐的下人好脸色看,还狠狠赏了那几人几个巴掌。

便在闹腾得欢的时候,宁华阳终于从里边出来了。

吴氏见着宁华阳,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尖叫着就冲了上去。她被在尼姑庵里关了那么久,心里已经是恨毒了眼前这个庶子了,她会在大街上这般闹腾,也是打着要让宁华阳身败名裂的念头,现下连他本人都出来了,在这样多路人的围观之下,吴氏哪里会客气,上前举起巴掌就往宁华阳脸上招呼。

几个下人拦得不及时,倒真让吴氏冲到了宁华阳跟前,宁华阳还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反应也不及吴氏动作快,只觉得眼前一花,啪啪两声,左右脸颊便已经遭吴氏狠狠招呼了一下,巴掌印伴随着抓痕在宁华阳脸上除了留下红肿的印记外,还多了几条血线,那是吴氏刻意抓出来的。

“你个杀千刀的杂种,大逆不道的禽兽,竟然敢陷害嫡子,软禁嫡母,我老太婆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让皇上狠狠治你的罪!”吴氏打完了还不够,又扯住宁华阳的衣襟一阵摇晃,宁华阳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时僵在了那里。

吴氏当真是气急了,自打嫁入宁国公府,她就没有受过这份闲气,也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走到哪里别人都是对她毕恭毕敬,哪里还会给他气受?结果一时不用查,莫名被这宁华阳差人送到尼姑庵里不说,还将她关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屋子里,简直是受足了罪,如果不是这次莫名其妙被人救出来,吴氏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那尼姑庵里。

说道将自己救出来那人,也不只是什么来历,闯进尼姑庵里,三两下打伤了看守她的侍卫,然后便用药将她迷晕了,当时吴氏还以为那是宁华阳派来娶她性命的刺客,可等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回了华京,就躺在离国公府不远的小巷子里,她便顾不得周身狼狈的模样,立刻心急火燎地回来找宁华阳的麻烦来了。

“宁大人,国公夫人说的可是实情?你果真软禁嫡母?”京兆尹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华阳。之前下毒之事,原本只有婉仪郡主的指控,没有实证,加上宁华阳又冒着大不讳一刀将唯一的证人杀了,眼看就要变成了一桩无头公案,怎料这时候吴氏突然窜了出来,红口白牙言之凿凿说宁华阳“陷害嫡子,软禁嫡母”,这嫡母的指控可比跟宁家没什么关系的婉仪郡主有力多了,京兆尹也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一条大鱼!

“母亲,你既已患了失心疯,儿子是出于孝顺才将你送出城去疗养,你这般疯疯癫癫跑回来也罢了,可胡言乱语叫别人误会了儿子的良苦用心可怎么好。”宁华阳也算是反应快的了,知道这样下去将会对自己十分不利,立刻变了一副脸色,双手卡住吴氏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一面笑着对京兆尹道:“对不住了大人,之前因为顾及母亲的名誉,一直未曾对外明说,不过如今瞧着这情形不说不行了,其实自从我那珊珊侄女出事后,母亲的精神状况便一直不好,后来仲坤又出了事,母亲整个人就彻底垮了,整天在府里胡言乱语,不停说有人要害她,我也曾请大夫来诊治过,大夫说母亲是换上了失心疯,我才将她送出城去疗养,为的也是母亲能早日康复,怎料这症状却越发严重,让京兆尹大人见笑了!”

吴氏听见这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一张脸扭曲到极点,“好你个杀千刀的小子!自己狼心狗肺便罢了,竟然敢说我是疯子!你以为别人会相信吗!”

“母亲,你闹也闹够了,莫要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还是快些进去歇息吧。”宁华阳脸色阴沉,转头看了宁逸才一眼,宁逸才立刻上前,想帮着宁华阳将吴氏往府里拉。

“且等一下。”司空玄忽然出声制止了二人,“宁大人,本殿瞧着国公夫人方才所言之事事关重大,多少也该让她将话说清楚了为好。”

“六殿下多虑。”宁华阳扯开嘴笑了一声,“下官方才已经说过了,母亲患了失心疯,说的都是胡话,莫非殿下是将胡话当真了吗?”

“国公夫人有没有得失心疯,说的是不是胡话,可不是宁大人片面之词可以断定的。”司空玄瞧着宁华阳眼神慌张,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国公夫人是否当真有病,别人说了都不算,只有大夫说了才算,正巧宫中的许太医不是在腹中为国公爷调养身子么,就让许太医来给国公夫人诊断看看,瞧着夫人她是不是当真得了失心疯,京兆尹大人以为如何?”

“本官也是此意。”京兆尹从前曾受过宁华阳的一点小恩惠,因此在来国公府之前,原本还有些偏向于宁华阳,相信他和案子是没有关联的。可惜从方才到现在,在宁国公府里所看到的种种不合常理之事,还有宁华阳各类牵强不已的说辞,都让他觉得宁华阳是在嘲笑他这个京兆尹的脑子,他好歹也是查过许多案子的京兆尹,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多年自然不是蠢货,心里对宁华阳连番的狡辩与敷衍之态已生有不满了,加上身负皇命,自然也要以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为己任,便道:“宁大人,对不住了,本官身为京兆尹,听见国公夫人此番控诉,便有义务将她的控诉查得水落石出,在验证国公夫人是否当真是失心疯之前,本官不能任由你将人带走。”

京兆尹话音落下,他带来的随从也上前,想将吴氏扶过来,宁华阳眼角跳了跳,半晌才道:“既然如此……也没什么不可的。”然后才十分不情愿地松开手,任由他们将吴氏扶了过去。

但这还没完,京兆尹又对另一名随从道:“你速回衙门,多带些人来守着国公府的前后以及各处侧门,没有本官允许,不得放任何一个人出府。”

宁华阳一听脸色便歪了,不过还是按捺着语气道:“京兆尹大人是何意!我却不知你现下莫非已有权利挟制一品大员的府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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