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晏阳记着凌睿之前那句“老公给休假”，宁死不休，一根筋梗着，即使难受也绝对不让凌睿口头上占他便宜。
到了办公室之后，凌睿也没忍心给他一脸逞强的媳妇布置太多的工作，得益于此，晏阳伏在桌子美美地睡了一觉，临近中午才醒过来，醒来之后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回想起早上两人的对话。
——老公准假什么的……真够没脸没皮的！
晏阳拍了拍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虽说他跟凌睿在一起那么久，“老公”这种词却也没有说起过几次，最多凌睿喊喊他媳妇……
大概……
只是一时兴起……吧？
晏阳偷偷瞄了一眼凌睿，又将脑袋耷拉下去，掩盖住他红扑扑的脸蛋。
晏阳很快把今早凌睿没脸没皮的调戏当做是凌睿一时兴起，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凌睿这哪儿是一时兴起……就算是一时兴起，也绝对上瘾了！
在这之后的几个月里，凌睿简直掐准了他不愿意承认两人关系的死穴，每当自己有一点忤逆他……好吧也不能说忤逆，现在的凌睿很尊重自己的意思，但是当两人意见相左的时候，凌睿就会毫不犹豫地搬出“老公”的身份对他进行压制。
比如两个月前曾经有一次，凌睿拿了一堆资料过来让他在一个月里看完，然后写一篇论文交给他，不懂就问。
可晏阳那个月里一直跟着小王的项目，回家玩玩游戏洗洗澡睡睡觉，将论文的事情完全抛到脑后，等一个月后凌睿问起，他才猛地想起还有那么一件事。
“那什么……宽限几天成吗？”这天，晏阳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一边把碗擦得锃亮，一边跟靠在厨房门口的凌睿打个商量。
“好啊，只是没有完成导师布置的任务，那这次的研究经费……”凌睿笑着刚说了前半句，就被晏阳的哀嚎打断了，晏小同学捂着自己干瘪的钱包，企图从凌睿手中拯救他原本就不多的研究经费：“就宽限几天！别扣！”说着，还用手头比了一点点的姿势，可怜兮兮地在凌睿的面前晃了晃。
“公事公办，宝贝，这是你要求我的。”凌大教授笑得一脸无辜，“当然我对我媳妇向来有优待，不完成也没关系……”
——如果你承认你是我媳妇的话。
晏阳用脚趾都能想出凌睿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但是如果这样就轻易妥协，那可不是他晏阳的作风。
“不！我熬夜也能完成的！”晏阳咬牙切齿，将碗往水槽里狠狠一搁，转头进了房间。
凌睿噗嗤一笑，接手了他媳妇洗到一半的碗。
当然，那次论文的质量如何，凌教授表示……
还有一次，凌睿出差，去B市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因为陈越临近毕业，所以就带了小王和晏阳同行。
说到出差，在很久之前，晏阳曾对凌睿出差带上小王这件事表示过疑惑——小王那么脱线，确定不会搞砸凌睿的会议吗？
凌教授当即表示为小徒弟正名——小王个性上的脱线跟工作的高能力完全不成正比。
这一次晏阳也终于亲眼见证了小王学姐在处理各种事宜时的高手腕。在小王的打理下，这一次出行异常顺利，但不闹出点幺蛾子，就不是小王了！直到入住酒店时，晏阳才发现，手腕高端的小王愉快地预定了两个房间——只定了两个房间！这显然不可能让晏阳跟小王住一间，小王所图所想，简直一眼即明——洞悉了凌王师徒两人的险恶居心，晏阳当即表示，再开一间。
小王见状，立刻踏着她高达十厘米的高跟鞋、拎着自己的小包一路逃窜回房，开门进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留下凌睿和晏阳在剩下的那间房外对峙。
“我睡觉打鼾，会影响到你明天的会议。教授也不希望被到会人士看到你的黑眼圈吧？所以我再去开一间房吧。”晏阳一脸真诚地建议。
“我不介意的。”凌睿忍笑。
“可是我！介！意！”晏阳强调。
“我没有多余的钱再开一间……”凌睿拎着行李一脸为难，“我的钱要留着养媳妇。”
听完那个理由，晏阳简直要咬碎牙根，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凌睿继续道：“当然如果你承认是我媳妇，我马上给你开第二间房。”
晏阳一听，就乐了。
——呵呵呵呵呵这招你已经用了那么多次了，以为我还会中招吗！凌睿你太小看我了！
“我承认！现在马上去给我单独再开一间！”晏阳话语刚落，突然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凌睿扛到了肩上。
凌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臀：“既然都承认是我媳妇了，还分什么房。”
晏阳：“……”
晏阳：“凌睿你这个卑鄙小人！放我下来！”
凌睿：“这叫兵不厌诈，你还嫩了点。”
……
简直被吃得死死的……
比起晏阳对凌睿“一日千里的情商增长”的担忧，凌睿的担忧则更加现实。
——晏阳已经一个人承受了来自父母的压力，他就更要为两人的未来铺平道路。
而现在摆在凌睿眼前的，就是晏阳始终隐隐的抵触。他们的相处一天一天变得和谐，可是晏阳心底那个刺却始终没有拔除。
对凌睿病情的顾忌，对自己的不自信，对伤害过凌睿的愧疚……一直埋在晏阳的内心，禁锢着他，让他小心翼翼不敢踏出一步，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怎么爱凌睿。
而现在凌睿要考虑的，就是怎么让晏阳对他们的感情再一次自信起来。
第33章
算起来，自从晏阳进入办公室实习以来，几个月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飞逝。而自从凌睿掌握了“调戏媳妇的新技能”，晏阳就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每当他违背凌睿想要亲近的意思，凌睿就会问他：“你是以什么身份拒绝我的？”
伟大的革命导师凌教授甚至还体贴地给出了选项：“我的爱人？还是我的下属？还是我的学生？”
如果回答了前者，没问题，按照凌教授“媳妇是用来宠”的人生准则，再过分的要求都能得到彻底的满足。
但如果是后者……腹黑属性几乎满点的凌教授也有能力用各种歪理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晏阳就这么痛并快乐地过了好几个月，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凌睿的主动下，两人的冲突有所缓和，关系也慢慢有所好转，可晏阳还是找不到那个状态——他跟凌睿最初的状态。
对于晏阳来说，他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中时几乎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难捱，而在这种状态下，他又疏远了凌睿太久太久，久到这种刻意的疏远甚至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等一切回归正轨了，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转换不了跟凌睿相处的模式了，他想要恢复，努力抑制，结果却愈演愈烈——他甚至弄伤了凌睿！
再这么下去，会不会发生更加可怕的事情？晏阳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于是他果断地决定分手。亲手伤害爱人对晏阳而言，简直比狂躁的状态更加令人不难忍受，如果分手能一并解决这两个困扰，何乐而不为。
可是，爱情是如此难耐，他又怎么可能抵得住思念入骨。是的，晏阳非常想念凌睿，即使两人就生活在同一屋檐之下，他还是非常地想念他，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温度，想念他指尖滑过他发丝时的触感。
在这种时刻，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互动就显得更加挑人心弦——
每天早上，凌睿都会刻意比晏阳早醒一点点，用这一点时光，静静注视着晏阳的睡颜。在爱人的目光里悠悠转醒，这种满足感，思念入骨内心又软得一塌糊涂的晏阳根本就抗拒不了。
顺便提一句，起初晏阳要搬走时，两人分居过一阵子，但在“脑震荡”的凌教授半夜“头疼”了好几次之后，他们又恢复了在一张床上醒来的日子。更何况，晏阳其实也有私心，能跟凌睿在一张床上醒来，多少慰藉了他叫嚣着思念的心。
晏阳其实很清楚，凌睿哪有什么脑震荡，当初在医院时，虽然有些魂不守舍，但是事关凌睿的所有医嘱，他都记得十分牢靠，他肯定里面没有关于脑震荡的注意事项。可是一看凌睿皱着眉头说头疼，他就心疼得不得了，哪还顾得上其他。
而凌教授近来虽然为了挽回晏阳，痞气无赖全都毫无形象地用了个遍，可当他安静下来专注于工作时，晏阳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清雅静谧的男人。
更多的时候，两人待在一起，总是安静无声的，凌睿专注地处理他的工作，他一直都很忙，而晏阳则坐在一旁浏览文献或者看看小说。只是每当晏阳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凌睿的时候，凌睿总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地抬头回望，双目对视却两厢无话，半晌之后，又默契地收回了视线，继续着手中的事情。
那种温情的感觉，暖得心都要融化。
……
而另一边，凌睿既然下定决心要解决晏阳的问题，自然不是光动动口就完事的。他开始仔细观察起晏阳的日常行为，希望能够从中寻找到突破口——
当然，这对晏阳来说就显得有些难捱了——最近几日来，凌睿总是全方位无死角地对他进行盯梢，每次当他看向凌睿的时候，都能收到一个深情并持久的回望，这种感觉可丝毫不暖心，甚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当然对晏阳来说略感不适的行为凌睿则从中收效颇丰，他意识到晏阳对他的抵触其实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很多时候晏阳都会无意地表现出对他的亲昵和依赖，当然由于某种原因，导致晏阳在表现出这种亲昵之后，很快就会猛然惊醒一般推开自己，疏远自己。
但只要不是发自内心，就意味着，还有回转的余地。
凌睿兴致勃勃地继续观察，时间又持续了几天，然后在晏阳忍无可忍之前，他终于发现了突破口——晏阳对自己还是会忍不住地心软，他发现了好几次晏阳在以为他睡着之后偷偷给他揉脑袋或者亲吻他，而且晏阳对之前两人曾经有过美好回忆的事情，完全无法抵抗！即使心底叫嚣着要远离自己，但是……换而言之，虽然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这样的话，只要将两人之前的美好再重现一次，没准就能找回晏阳失去的状态。而且看起来，示弱也是能够拉近他们夫妻感情的好手段……
凌教授摸着下巴，笑容粲然。
现在还处于“脑震荡”恢复期需要晏阳“贴身照料”的凌教授深谙“要脸没媳妇”的道理，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一点点攻克晏阳。
这段时间里，凌睿简直将自己的身段放得低到了尘埃里，晏阳由于精神问题，一直都有些暴躁，莫名其妙会生气发火，而凌睿甚至不敢大声对他说话，更别说像以前一样干涉晏阳的去向。有一次晏阳出门时没告诉凌睿目的地，又忘了带手机。后来下起了雨，凌睿担心他淋雨，就撑着伞四处找，人是找回来了，自己却病倒了。夜里发起高烧的凌教授窝在被窝里，一脸虚弱地呼气，晏阳给他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说不舒服，非要躺在晏阳膝盖上，才说自己好了一些，而晏阳就那么任他枕着，眼神晦暗不明……
晏阳不笨，时间一长，自然也就了解了凌睿的企图，但是这种放低姿态的讨好并没有让他感觉好受一些。非要形容他心里的感受的话，他只能说，其实看着非常心疼。
凌睿想要挽回他，所以放低了姿态，丢掉了矜持，这些他都懂，他也很心疼，可他却控制不好自己，所以他不敢放纵自己……
可凌睿地行为，又让他心疼得看不下去，终于，在一个周末的傍晚，他叫住了从厨房收拾好碗筷出来的凌睿。
“我们谈谈？”晏阳双手叠握在一起，显得有些紧张，但跟凌睿相比，却要好得太多。听到晏阳的话之后，凌睿很明显地愣了几秒，从晏阳的角度看过去，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孔甚至有那么一丝惶恐和无助。晏阳一时不知道怎么出声安慰他，所幸凌睿很快点了点头，跟着晏阳走向客厅。
“你知道的……”晏阳轻笑了一下，出声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我的本意是和你分手。”
“……”凌睿苦涩地扯了一下嘴角，却没有扯出笑容该有的弧度。
“理由是因为，我有些不确定，我是不是还爱你。”晏阳斟酌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是说，我找不到那种和你相爱的状态了，我没办法跟你像普通恋人……像我们之前那样生活，我甚至因为这个状态伤到了你。”
“你爱我，宝贝你还爱我，这一点我很确定。”凌睿有些无措地抓起晏阳的手，握在手心里摩挲，“你对我还有感觉不是吗？”
“可是……”晏阳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本就还深爱着凌睿，哪儿做得到坚定不移。见他动摇，凌睿立刻趁胜追击：“阳阳，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别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问问自己，是不是还想跟我在一起？”
“我想……”晏阳猛地甩开凌睿的手，他最近只要情绪波动过大，都会有些失控，“可是我做不到，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尝试，可我做不到！”
说着，他有些崩溃地在原地不停走动，凌睿没有起身阻拦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身影，在他企图走进房间关上门的时候才再度开口叫住了他：“阳阳，那么多波折我们都过来了，没道理摔在这儿。”
“……”晏阳没有回答，他皱着眉头，手紧紧扣在门框上。他内心剧烈地挣扎着，他不想离开凌睿，不想伤害凌睿……这两者，到底能不能找到一个平衡点？
见他没有激烈的反抗意图，凌睿放柔了音调，循循善诱：“如果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就再给我们一个机会。找不到状态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再来一次……”
“……”晏阳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甚至停住了躁动不安的脚步，半晌之后，凌睿听见他低声问了一句：“要怎么……重新开始？”
凌睿一下子露出了笑容，因为他明白，他成功了！他说服了他的宝贝！
第34章
这天一大早，晏阳舒展着筋骨，慢慢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虽说现在正值七月盛夏，天气燥热无比，但清晨的温度还是十分舒爽的。晏阳抬头看了看灿漫的晨光，眯起眼睛一脸的享受。
“晏阳！还发呆！你快要迟到了！”楼上，倪骆从宿舍的窗户里探出脑袋来，一脸无奈地朝着晏阳大喊。
“啊啊知道了！”晏阳被倪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表，发现确实没有过多的时间让他去感叹阳光的美好了，于是撒开腿就朝着办公室一路狂奔而去，得益于腿长优势，终究没有迟到。
虽然现在晏阳还处于大四下学期，但由于导师同时也是他本科班主任的缘故，得到了特殊的照顾，他得以提前到导师的办公室去实习。办公室里有他的导师和大两届的师兄和大一届的师姐，但通常只有导师和师姐在，人都很好，也很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