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其实和往常没有区别。抛开一切因素，李川其实是最适合过日子的。一个人生活和两个人生活差别很大，许嘉以前自由惯了，不是上课时间，生活作息就非常不规律。比如黑白颠倒，或者泡图书馆会忘记吃饭。李川知道他这个毛病以后，会经常提醒他，监督他。
许嘉本来以为自己会烦。但被人照顾的感觉太好，他不仅乖乖听话，还不知不觉改掉这些坏习惯。
一段时间以后，李川以他不会照顾自己为由，希望许嘉搬过去跟他住。
许嘉和莫凯安商量之后，同意了。
没几天，李川果然以各种理由劝许嘉办保险，还说费用他出。许嘉考虑了一天，又同意了。
他其实已经心凉了，李川目前的行为，完全附和莫凯安给他的心理活动轨迹的资料。他本来以为就是个推导文件，就算有些吻合，也不可能按部就班，结果真的没有太大差别。这几乎能证明心理学师兄的猜想和李川的想法，基本一致。
他差不过能确定李川就是对他另有所图。
心理轨迹的下一步，李川会变得不可理喻，因为一些小事而和许嘉发生争执。
这里被莫凯安标上特殊符号，莫凯安说后面的推导不一定准确，因为情感出现裂缝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已经没有唯一性了。
这天傍晚，许嘉回到李川家。看见李川正坐在沙发上，表情凝重。许嘉没有在意，随口问了句晚餐吃什么。
李川没有回答他，反而质问他为什么不能对他朋友友好一点！
许嘉：“……”这是什么意思？李川的朋友他一共也不认识几个，怎么就不友好了？“是你哪个朋友？我什么时候不友好了？”
李川冷哼一声，说：“还能是谁？你一共就认识一个冯书伟。书伟是我认识十多年的老朋友了，你说他打扰到你的生活了？你说你跟我是二人世界，让他离我远一点？你凭什么让我的朋友离我远点？”
许嘉：“？”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做这种脑残的事？再说，那个冯书伟两人也就在有李川的场合见过几次，私底下根本不会联系。两个人仅通过的几个电话，话题还是找李川。
许嘉说：“你什么意思？冯书伟这样告诉你你就信？他说什么是对的，你向我求证过没有就觉得那是我做的？别说我人都没见过几次，我跟他有什么好争的？”
“谁JB知道你犯什么抽！冯书伟我认识多少年了，我们有过命的交情！那些话不是你说的难道会是冯书伟骗我？”
我靠这什么人！许嘉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跟李川两个人相处这么久，为别人吵架这还是第一次。李川也从来没有这么不可理喻过！
许嘉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本来莫名其妙吵架就够烦了，还遇上李川无条件包庇冯书伟。他气得不行摔门就打算回学校。
但听见门在身后关上，他突然清醒了！
“李川会变得不可理喻，因为一些小事而和许嘉发生争执。”这句话是莫凯安的心理学师兄写在纸上的，许嘉冷汗一下子冒出来。这是不是说明李川已经开始行动了？
许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给莫凯安打了个电话。莫凯安听他这样说，顿时神经紧绷，上一世他们就是莫名其妙吵完架，他负气出去，然后遇害。后来他阴魂不散的时候，听李川的意思，其实后续还有安排，但是冯书伟忍受不了，对他下手了。
也就是说许嘉现在如果出去，也极有可能发生不测！
莫凯安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他拼命提醒自己冷静下来，时间慢慢走过，他终于开始思考。
无论如何，许嘉今晚都不能一个人出去。他听许嘉说自己在门外，就让他先回去。许嘉不太愿意，他之前对李川还抱着幻想，现在已经基本能确定李川对他另有图谋。这个时候让他回到李川的家，心理上就在排斥。
莫凯安只好把之前讲过的他的上一世的故事改编版，又重提了一次。意在告诉许嘉，他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也许就有那种丧心病狂的人跟在他后边呢。
许嘉不敢拿生命开玩笑。挂了电话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敲门。
李川为他开门时，表情还有一丝没掩盖好的诧异，许嘉进去也不说话——其实是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厨房里还有饭菜，李川做了两个人的份，现在还剩了一半在那里放着。许嘉想他也不会蠢到在饭菜里下毒，于是毫无顾忌地吃饭。
李川以为他还不想跟他交流，也就不理他，自己回了书房。
许嘉松一口气，吃完饭，先回卧室，把门反锁。这样李川半夜想进来也进不来了，当然有钥匙另算。不过李川既然知道他不想让他进来，有钥匙也不会进的。
许嘉虽然想得很笃定，可还是一夜都没睡好，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他趁李川还没有醒，自己先出门。
等见到莫凯安以后，才发现莫凯安也是两个黑眼圈，显然同样没睡好。许嘉顿时感动了，扑上去抱着莫凯安：“兄弟你为了我一夜都没睡好，我真的很满意。等李川的事情结束，你考虑考虑我吧？”
他话刚说完，就感受到一股凉意。许嘉回过头，看见言益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
不怒而威。许嘉脑子里闪过着四个字，僵硬地松开紧抱莫凯安的双手，如果可以，他还想把刚刚那句话吞回去。
言益寒冷冷看了他一眼，又对莫凯安说：“人回来你该放心了，这事儿一时半会完不了，你再去睡一会儿。”
莫凯安点点头，滚回床上。
许嘉也想补个觉。哪知他刚往床边走了两步，就被言益寒堵住路。许嘉可怜兮兮看了他一眼，言益寒不为所动。许嘉说：“对不起，我错了。我跟莫凯安只是好兄弟……”这种感觉怎么这么微妙？
言益寒皱着眉头，嫌弃地看他一眼，仿佛屈尊地说：“找你是要商量下一步的工作，不是为了这个。”
许嘉：“……”警察叔叔一定是故意的！
＊＊＊＊＊＊
按照言益寒的部署，他已经跟这边警界的朋友打好招呼，李川这个事没有办法立案，警力有限，警察叔叔更不可能全程陪同。就是言益寒个人，也是休的年假才过来的。他们这种工作，加班是常态。言益寒依靠私人关系，希望这边的朋友能赶在最后一刻出现在现场，然后当场抓获。
许嘉听完以后有点愣住了，这么说，他还得跟李川“谈恋爱”。他根本不清楚李川会在什么时候动手，万一李川动手了，但言益寒布置的人来不及赶过来，那就只能替他收尸报仇了。
而且他之前也不过是想知道究竟李川是不是真的想杀他，现在他基本已经确定是的，按说再冒险有些不合适吧？
言益寒看出来许嘉在退缩，对他来说开工没有回头箭，他的私人关系，他在刘头儿那里签的责任书，以及莫凯安的期望……他察觉到，莫凯安对这件事关注度过高。虽然他还不清楚原因，但想让莫凯安从这件事里抽身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决掉它！
这样的大环境下，他怎么可能让许嘉退缩？
言益寒问他：“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什么意思？”许嘉有点不明所以。
言益寒手一摊，说：“我们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下一步要做什么，你没有想法？”
许嘉有啊，他不想继续调查了，现在收手，总觉得还来得及。可是看到言益寒的眼睛，那句“就这样吧”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且言益寒说的也有道理，一开始的确是他想弄清楚李川在搞什么鬼，莫凯安全力配合他，还让言益寒找了警界的朋友……
许嘉说：“你说呢？这种事你比较有经验。”
言益寒在心里打了个“OK”，面上依然毫无表情。
26、行动
言益寒等的就是许嘉这句话。在许嘉问他该怎么办以后，他给许嘉列了好多条注意事项。大意就是情侣还是要演，但不用那么苦逼，李川想跟他吵架那就吵，危险地方可以去，但去之前要联系他。
许嘉听完欲哭无泪，觉得他说了和没说差不多。
言益寒却不赞同，不止不赞同，他还倒打一耙反过来指责许嘉：“你自己的事情你都没有办法摆正态度，真有万一不要怪我们不尽心。”
许嘉只好点头：“我觉得你安排的很合理。”
既然说定了，言益寒也不拦着许嘉补觉，他自己躺倒莫凯安旁边休息。许嘉却觉得他存在感太强，翻来覆去都没有办法入睡。
下午枯燥的专业课上完，依照约定还是要回李川的家。许嘉一路都是上坟的心情，等他开了门进去，发现李川并没有在家，这让许嘉松一口气。演戏这种东西就是看演技，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陷了，然后被李川这种心狠手辣的货色提前销毁。
这一晚差不多到十一二点，李川才回来。
许嘉是听到有人敲门才去开的门。冯书伟正搂着李川，两个人站都站不稳。许嘉扫了两个人一眼，顿时目光就有些暧昧。
冯书伟看见许嘉把门打开，张口就说：“嫂子对不起，川哥今晚喝得有点多，我送他回来。”
这本来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除了那声“嫂子”让许嘉有些不舒服以外，他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但李川却爆发了，他一把推开要上前扶着他的许嘉，对冯书伟说：“你喊他什么嫂子！他是谁你就喊他嫂子？你怎么不对着一头猪喊嫂子？”
许嘉一听脸色就变了。李川这话太侮辱人，他就算再差劲也不至于要和猪比较。虽然知道李川喝醉了，但人都说“酒后吐真言”，说不定李川心里就是这么看他的！
而且虽然李川醉了，冯书伟还相当清醒。而且从冯书伟挑拨他和李川关系这一点上看，冯书伟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此时李川说完这句话，整个人照旧瘫软靠着冯书伟，而冯书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
许嘉装作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扶着李川进门。
他本来以为这就是结束，哪知李川却挣开他，对冯书伟说：“你知道这人我是在哪里找到的吗？你肯定猜不到。我是在——”
“川哥！”冯书伟听他要说那个话题，根本不敢让他说出来，半路插话把这件事的关注度移开。
李川被打断话题，十分不爽，他看了许嘉一眼，冷哼一声，继续说：“怕说了？你既然当了婊子就不要立贞坊。不就是在娱乐场所当过少爷吗？有什么不敢说的？”
冯书伟很是尴尬，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川继续说：“她这样的人，也配你喊他一声嫂子？”
这已经不是刚刚那种能装作毫不在意的时候了。许嘉铁青着脸推开冯书伟，走了。冯书伟还在他身后喊：“嫂子别生气，川哥心情不好喝多了，你别在意……”
许嘉头也不回，连电梯都不想等，直接冲向楼梯间。
李川家住的很高，他疾走了几层就偷懒按了电梯，不等电梯下到一楼，又继续回到楼期间。顺手给莫凯安打了电话：“怎么办怎么办？刚刚就吵了一架，现在我跑出来了。”
莫凯安跟言益寒还在推整件事的细节问题。忽然接到许嘉的电话，他想到上一世的自己也是这样深夜跑出去，听到李川如此反常对许嘉说了那些话，就知道有些不妙。
一边安慰许嘉，一边让他先不要往僻静的地方走，更是保证自己跟言益寒会尽快赶到他附近，再安排下一步行动。
许嘉没有挂电话，他用的是古董级的手机，越是简单越是安全。莫凯安想到上一世李川会在他手机上装芯片，在一开始和许嘉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就让他另外备了一款手机，方便关键时候联系。
但这个时候太晚了，街上也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许嘉越往前走，越觉得心慌。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停下来，就听见背后有人喊他。许嘉转过头，却发现是冯书伟从后面跑过来。他对着电话说：“冯书伟来了，你们在哪里？？”
隔着话筒莫凯安也能听到许嘉的不安，时机不对，他也觉得有些好笑。“别慌，我们跟着你呢，不要左顾右盼。”
许嘉这才放心。他站到原地等了一会儿，冯书伟跑到他面前停住。
“嫂子。”冯书伟气喘嘘嘘。
许嘉说：“不要喊我嫂子，我跟李川没关系了。”想不到冯书伟会这样开口。
冯书伟缓口气，却说：“我也不想喊你嫂子，以前有川哥，我不想说什么。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你不想和川哥在一起，能考虑我吗？”
许嘉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冯书伟不是刽子手吗？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表白？
何止他，在车里监视着他们的莫凯安也惊呆了，冯书伟会和许嘉表白这是什么节奏？他不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吗？
言益寒通过耳机冷静地对许嘉说：“答应他，自然一点。”
许嘉就别扭地对冯书伟说：“我没想到……这太突然了……”
冯书伟真挚地对他说：“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很好，但你是川哥的人，我跟着川哥也有好多年了，川哥一向很照顾我，我也不想节外生枝，就一直没说。现在川哥那样子你也看到了，他并不喜欢你……抱歉。”说着他还能想到照顾许嘉的情绪，等看到许嘉没有太大反应，才又说，“你考虑考虑我吧？”
许嘉愣了一会儿才又问他：“李川刚刚说我以前是做那种的，你也不介意？再说你和他认识那么多年，我要是和你在一起，那你们往后还能好好做兄弟？”
冯书伟为难地想了两秒，说：“我只怪我没有早点遇见你。而且川哥不是小心眼的人，回头我负荆请罪，川哥会原谅我的。”
许嘉听他说话像是八点档的言情剧，恶心的不行。但戏还是要演，最后他娇羞地点点头。冯书伟见他答应了，激动地抱住他，莫凯安能清楚看到许嘉在他肩头露出便秘的表情。
事情发展到这里，连跟言益寒同去的另一个警察都有点怀疑。他问：“会不会是你们想多了？这人本来就喜欢你这兄弟，得不到才在李川面前说谎，破坏李川和你这兄弟的感情，然后他趁虚而入？”
莫凯安知道不会这样简单，言益寒竟然也嗅到了不寻常，两个人都说“不会”，然后互相看了一眼。言益寒说：“这个冯书伟跟李川认识很多年，走南闯北是常事。以前也有类似的事情，为了不破坏兄弟情义，冯书伟抛弃了自己的女朋友。他连自己的女朋友都能抛弃，许嘉还是李川的人，他更加不会染指。”
话说出来，三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那边冯书伟已经和许嘉浪漫地压马路了。
冯书伟先讲了他如何如何对许嘉仰慕有加，又聊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他很聪明避开跟李川有关的话题。许嘉听得有些累，但冯书伟却完全没有停下了来的意思。
言益寒通过耳机，说：“告诉他你累了，要回去休息。”
许嘉刚说出口，冯书伟才抬起胳膊看了看时间，然后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光顾着说，忘了看时间，我送你回学校吧？”
许嘉说好，两个人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冯书伟招手叫了个出租车。
言益寒他们跟着那辆出租车，慢慢走着。到了路口转方向的时候，莫凯安忽然说：“这不是回学校的路。”
出租车里，许嘉也是这样说的。冯书伟却没有理他，对出租车司机说：“前面左拐，在街心花园停车。”
出租车司机知道不太妙，当然想撇的干干净净的，快速把两个人拉到街心花园那边，等他们下车，就飞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