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波特兰
瑞文显然让犯罪嫌疑人犹豫了。
要知道，瑞文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一点，这样他就跟犯罪嫌疑人的儿子比起来也没大多少了，再加上他提到了大学——又说自己是在校生，这就不可避免的让犯罪嫌疑人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正常情况下，一个父亲是不会随便抓走孩子来当人质的，除非，他觉得自己——自己的孩子，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而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待遇。
他的孩子……他的儿子，一个足球队的队员，他的前途本来就应该很不错，除非……出了什么大事。
其实在学校里，一个男孩，如果遇到了不公平待遇也基本不会告诉任何人，比如瑞德小时候——他十一岁在高中的时候受到的那些不公平的待遇，这些，对于瑞文来说，现在也都是不能容忍不能原谅的。
但好在，他还没见过几个瑞德的高中同学呢。如果他见过欺负瑞德的那些人，大概也不会这么平静——所以，瑞文想，如果这个当父亲的，他儿子在学校受到了什么不公平待遇，或者是一些不太好的遭遇的话，他会报复社会也就不是那么奇怪了。
尤其是这样的父亲。
生活在社会底层，孩子就是他们向往美好生活的希望，他们不指望孩子给他们美好生活，但是他们希望孩子有更好的生活——于是，一旦有人打破了他们的梦想，那么……有的人也许会忍了，但是一旦不想忍的人呢？
办了这么多案子，瑞文很清楚事情会怎样。
这样的父亲如果不是做了大案子最后自杀，那么很有可能是回家杀死自己的孩子——他们的自尊心实际上强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犯罪嫌疑人抓着女孩儿的手明显有些松动了。
“不为什么，先生，你叫什么？或者我们可以聊一聊？”瑞文又往前走了挪了挪，“你瞧，我身上没有武器，我没有枪也没有刀。所以我们可以聊一聊，你觉得呢？”
“你……是大学生？”
“我是伯克利的在读博士，我有导师，我喜欢学习，你瞧，我还没参加过足球队……虽然我很想试试看，”瑞文并没有欺骗，他说得很坦然，“你儿子呢？在学校里他成绩是不是还不错？一直是你的骄傲？”
的确，一般这样的父亲，他们的孩子基本都是他们的骄傲——也正因为是骄傲，一旦有些不对，他们大都受不了。
因为受不了，又不想对自己孩子动手，去报复社会的家长真的是太让人心塞了。
瑞文继续问犯罪嫌疑人：“你的孩子呢？他打算考什么学校？”
“我……我打算让他读太平洋大学，但是他觉得他只能靠上克拉克学院……甚至他想去读波特兰社区学院！不……不，他不能去读这个！实际上他应该去读……是的，伯克利，为什么不？他为什么不能去读伯克利？！”
伯克利，绝对是全球知名学府，他的名声实际上不比加州理工、哈佛、斯坦福或者是剑桥牛津差，尤其是在语言学上，她一直是位居前列。
而对于大部分的米国人，就读这样的高等学府绝对是做梦。
在公立学校，就读社区的福利性质的高中，然后再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学学习一个普通的专业，毕业下来忙忙碌碌朝九晚五，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没有一个家长希望自己家孩子这样，不是说所有家长都不希望孩子这样，而是说……有着心理问题的家长，他们都觉得自己孩子可以考上哈佛！
瑞文对这样的家长真的是不能更了解了。
他上辈子在华夏的时候就是帝都某大学的最年轻的教授了，要知道，那个时候，多少人到他学校参观，然后，会特别牛气哄哄地跟他说自己家的孩子将来一定会考上最高学府，因为自己家的孩子聪明得就是个天才！
然而，所有的“天才”最后可能还不如普通孩子。
瑞文知道，自视过高且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绝对是一种可怕的心理疾病。但是他无法劝说任何
人——这种事，只要你去劝说了，那么你就是天下最坏的坏人，没有第二坏更坏的。
但是，现在，面对这样的家长，在办案的时候，瑞文知道他要用另一种方式。
“或者我可以给他写一封推荐信之类的？”他又往前凑了凑，“先生，你儿子叫什么？”
“斯蒂文，斯蒂文·安托斯。”犯罪嫌疑人终于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叫斯蒂文·安托斯，是波特兰东南高中的学生，高一，他十五岁，很英俊，也很强壮，他还是足球队的队长……我以他为傲，他简直……简直棒极了！”
“看得出来。”瑞文点头。
“你……你是说你真的能给他写推荐信——伯克利的？”
“或者是其他的学校，只要你能想到，耶鲁，怎么样？”瑞文指了指瑞德那边的座位，“我朋友，耶鲁的校长答应过只要他写推荐信，任何教授都会接收那个学生……但是——”
“但是？！”犯罪嫌疑人的手已经松开很多了。
“是的，但是——”瑞文走过去，他的手只要伸出去就能碰到犯罪嫌疑人了，“但是我们得知道你儿子是什么样的，我们没有见过他，没有跟他交流过，不知道他学习成绩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他的体育成绩——这可不行，先生，安托斯先生，这样子的话我们没法写推荐信，因为我们跟他不熟，不了解他，而且——”
“而且？！”
“是的，而且——”瑞文又挪了挪位置，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最佳的地点以便于行动，“他只是高一，高一的孩子，他是否有一个完整的学习体系来支撑他完成未来的学业？这些你都注意到了吗？如果没有注意到的话，为什么你要在他只有高一的时候就这样绝望？”
犯罪嫌疑人一愣：“我没有绝望！我……我不绝望！”
“但是你现在的表现就是绝望的！如果你不绝望的话，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杀死这个小女孩儿？然后呢？你肯定会被抓起来，然后你的儿子就失去了升学的机会——没有进学机会，他还可能得到更好的生活吗？你想一想，你希望他拥有的未来——”
人，尤其是怀有对未来无限幻想的人，他们的幻想绝对是作案时候最完美的阻止利器。
“漂亮的小房子，白色的，有院子的，全款买下来——或者是公司给的福利，因为他是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他有这样的能力，值得更好的待遇；”瑞文的展望简直爆棚了，而实际上，这根本不可能，“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以后会成为他的妻子，他们会有两个……或者三个孩子，围着你叫‘爷爷’——
“男孩或者女孩儿，打扮得很漂亮时尚，他们永远不需要知道在烈日下工作的辛苦，小小年纪就拥有自己的房间，还有泳池——你坐在泳池旁边，手里端着喜欢的啤酒，看着他们喝着牛奶、果汁，甜蜜蜜的笑着，然后噗通一声钻到水里，溅起无数水花儿到你的身上……
“你咒骂了一句，然后哈哈大笑……你的斯蒂文这个时候下班回家，跟他的妻子交换了亲吻，回来给你的脸颊流下了一个亲密的充满了崇拜亲吻，在他给你孙子们讲诉的故事里，你永远是那个能够打死巨龙的冒险家——这是不是你希望的未来？在他的未来里，你所扮演的角色？”
犯罪嫌疑人真的发傻了。
这就是他的梦想。
他对儿子的期望，他对自己未来的蓝图展望——美丽的可爱的人生就该这样，不是吗？
眼前的男孩说出了他的心声！
一个人，一旦梦想被人说出，那么那种终于找到了知己的感动绝对是很少人能够明白的，于是……就在他发傻的瞬间，瑞文冲了过去，一手抓住了他持枪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按住了犯罪嫌疑人的手腕，迫使他松开了抓着女孩儿的手——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
“哇啊——”女孩尖叫着逃出了犯罪嫌疑人的怀抱，而瑞德这个时候连忙一把抱住了她。
女孩儿尖叫着大哭起来，瑞德只能抱着她，伸出手去给她擦眼泪——这好歹是BAU的基本功，虽然他觉得这样一点儿不卫生。
“呜呜呜……”女孩儿哭得很大声。
“没事了，没关系了，相信我，不会有事了……”瑞德随手，从拉杰什的手里抓过了纸巾，这可比手指要实用得多。
而这时候，犯罪嫌疑人大叫起来：“你骗我！你骗我！”
“不！”瑞文摇了摇头，“我是伯克利的语言学博士在读，而且我还有心理学学位，正在研读的还有生物学跟犯罪心理学，所以我的确没有骗你——你要你的孩子有成绩，我会给他写推荐信的，安托斯先生，我不希望有人会因为自己父母的错误而失去自己的人生——任何人，即使是父母，也不该把自己的梦想加诸于孩子的身上，那是他们的人生而不是你的人生。”
这些话，简直棒透了。
瑞德一边拍着女孩儿的后背，一边看向瑞文。
这的确是他所想的……他的人生，不是父母的人生……他一直认为他父母离婚是他造成的，因为要生他，戴安娜才会停止服药，而停止服药的后果就是精神分裂症加剧。
但是，那不是他的错。
第128章：野兽
安顿好了小姑娘，火车也到了站，警察呼啦一下拥上了火车围住了这一节车厢。
谢尔顿冷冷地嘲讽：“每次都是男主角把事情都做了警察才来！”
“谢尔顿，我们也是警察！”瑞德翻了个白眼，掏出了他的FBI证件给上车的警察看，“FBI，这位先生并没有伤人，但是他劫持了这个姑娘。”
瑞文已经铐住了安托斯，在警察上来的时候，把安托斯交给了他们。
而就在这时，安托斯大吼了起来：“你是警察，你们是警察！你们，就是你们警察害了我儿子——我要杀了你们！”
安托斯大喊着要杀人，并且都是警察害了他儿子，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而警察们则对他的表现十分无奈。
不过好在已经到了波特兰，所以，警察抓了安托斯下车之后，瑞文跟瑞德下车的时候，正碰到过来接他们的人。
过来接他们的人显然也是个警察，不过跟之前来带走安托斯的人不太一样，那些人叫警察，而这些人叫做警探。
过来接人的警探叫尼古拉斯·布克哈特，不过大家都叫他尼克。
尼克看起来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长得干干净净，头发收拾得特别整洁。
瑞德不习惯与人握手，所以瑞文只好过去跟他寒暄了几句，而就凭这几句，一旁的瑞德就确定，这个尼克·布克哈特绝对不是一般人，或者……可以说他隐瞒了什么。
“欢迎来到波特兰。”尼克说着，拉开了车门，这是一辆黑色的警车，车上还坐着一个人，穿着软绵绵的毛衣，连外套都是纯棉的。
“呃……哦，哦，我是说……欢迎！”车里坐着的人看见上车的两个FBI真的是一脸的惊恐，就算坐着比瑞德还高，而且还满脸胡茬，但是……他的慌张绝对比瑞德的紧张程度要高得多。
“门罗，他们是雷纳德让我接的FBI探员，所以我现在要去警局，那把你送到哪儿？超市？还是你家？”尼克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试图让他放松一些，“这是瑞文·怀特沃夫，这是斯宾瑟·瑞德，他们都是匡提科来的FBI，门罗。”介绍完两个新人，他转头对两位FBI探员介绍身边的这位先生，“艾迪·门罗，我朋友，他……有时候会很紧张。”
“我不紧张！”门罗大喊了一声，偷偷看了一眼瑞文就缩回了座位上。
系上安全带，门罗嘟嘟囔囔的，不敢回头看，却从后视镜里偷看后面的情况。
他不停地说：“我没有紧张，我不紧张，我不会紧张，我当然不紧张，我怎么可能紧张，我从来都不是紧张的人，所以我从来不紧张！”
尼克只能撇了撇嘴，一脚油门，把车开回了警局。
警局的人很多。
这是一个开放式的办公区，队长的位置在最里面，用透明的玻璃隔开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而在办公区之外，楼上的化验区跟楼下的尸检区都属于警局的范畴，当然了，不要忽略掉其他的部门，比如专门改建出来的特殊部门——毐品、强女干、涉黑，这些有一部分要跟其他地区警局联动，所以会有专门的负责人，但是总归都属于队长肖恩·雷纳德的管辖范畴，唯一不属于他管理的，大概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局长”了。
这也是为什么局长一定要把FBI的人要来的原因。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权利被架空，尤其是这个还是局长——甚至市长都会越过他去跟雷纳德联系，这都让警局局长觉得自己被深切地冒犯了。
于是，FBI派来的探员就成了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问题是，负责接探员的，竟然还是肖恩·雷纳德的人。
局长有些不爽——不，他是非常不爽！
正准备下楼去看看这两个过来的FBI的时候，有人报告，说两个FBI在火车上制服了一个劫匪，这让有些担心的局长贾格马·安德森略略放下了心。
如果对方能有这样自作主张的本事，那么……大概也就不会当肖恩·雷纳德的命令很为重了，这非常重要。
安德森决定，先坐到他的办公椅上，等着两个FBI向他报道。
然而，尼克把两个人带到警局，安排门罗在一旁休息区坐一会儿喝点儿茶，回头就带着两个人去了肖恩·雷纳德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肖恩正对着笔记本发呆。
“队长，人到了。”尼克敲了敲门，带着二人进去，“斯宾瑟·瑞德博士，瑞文·怀特沃夫。”
“你们好。”肖恩站了起来，对两人伸出了手。
瑞文马上过去跟他握了握手，转头给瑞德使了个眼色。
瑞德皱着眉，半天没伸手。
于是，肖恩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很自然地收回手，对瑞德笑了笑。
所以说，肖恩·雷纳德能够成为波特兰警局那个真正的是全然是他自己的本事，而局长大人，的确没有这样的本事。
瑞德笑了笑，这一次，他确实没有平时常有的尴尬。
由于不尴尬，面对肖恩·雷纳德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了以往面对陌生人该有的紧张。
尼克这时候问：“那我先出去？”
“等等。”肖恩叫住了他，“你留下，尼克……不对，让门罗也进来，他跟你一起来了，对吧？”
门罗，刚刚那个跟尼克一起过来的高个子男人，现在就坐在休息区。
瑞文很怀疑，那个门罗肯定不是警察，可是为什么他要让那个不是警察的人进来？这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