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定。”
“我想让他睡那儿。”李诺指了指侧卧门。
“那你给他收拾一下床。”
“哎。”
两个人把人扒了，塞进被窝，纪明湛把表搁到李诺眼前，示意他看看时间。
“我错了我错了，快睡觉吧。”李诺装可怜，边说着边把人推回卧室。
关了灯，两个人平躺在床上。
纪明湛突然问：“他们怎么就突然分手了，好像在一起还不到半年吧？”
“那个女孩比他小一级，好像是喜欢上别人了。”
“不是吧，何耀长的那么帅，性格也不错啊。”
“嗯，何耀也说呢，那人长的没他帅，估计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吧。”
纪明湛突然说：“你想好明天怎么跟他说了？”
李诺侧过身，头枕着纪明湛的胳膊，“早晚都得告诉他，我拿他当兄弟的。”
“嗯……不过他刚失恋，再知道你是个GAY……”
李诺突然坐起来，一脸惊恐，“对啊，会不会接受不了？我们俩再把他弄到酒店去吧？”
纪明湛闭着眼睛一把把他拉回来，“折腾什么！睡觉！”
“我明天早点儿走，估计他起很晚，你就说我昨晚没地儿放他就送你这儿来了。”
黑夜里，李诺看不到纪明湛在看着他。
“嗯。”
李诺第二天起了大早去上班，走的时候纪明湛还没起。
他趴在床上亲了亲纪明湛，“我上班去了……”
“嗯？我送你……”纪明湛还有点儿迷糊。
“不用了，我坐公交，你记得把何耀叫起来啊。”
“嗯嗯，你记得吃早饭……”
李诺走了，纪明湛也清醒了，看看表，七点钟。他思考着要不要把何耀叫起来，如果直到自己上班何耀都没有起来，李诺岂不是白走这么早了。还好，纪明湛做饭的时候，何耀醒了。
何耀醒来之后就迷糊了，宿醉有点儿头疼，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基本想不起昨晚发生什么了，他本能的大喊李诺的名字。
纪明湛跑了过去。
“醒啦？起来吃早餐吧。”
“老师？”何耀看着围着围裙的纪明湛，很是吃惊，“这是你家？”
“是啊，昨天你喝醉了，李诺那里不方便就把你送到我这儿了，一会儿我送你去学校吧。”
“哦……谢谢老师。”
何耀想给李诺打个电话问问昨天什么情况，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打。
餐桌上，何耀一直没说话，在车上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纪老师谈恋爱了吗？”他问。
“是啊。”纪明湛侧脸看了下对方，对方面无表情，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他笑了笑，“我听李诺说了，你不要太伤心，大学就是这个样子，大家在里面相互磨合，才会找到更适合你的人。”
何耀跟他显然不在一个频率，他皱着眉头，“老师知道李诺住在哪儿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
“你们关系那么好，他没有告诉你吗？”
纪明湛已经感觉到对方的敌意了，他想，何耀应该是知道了。但是何耀并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这种尴尬的气氛。
到了学校，停好车，何耀没下车，纪明湛也没下车。
其实一路上何耀都很纠结，脑子里满是疑问甚至有莫名的愤怒，这些都显在了脸上，一直皱着眉头，手也不停的搓着衣角。
纪明湛看了看时间，八点了，不过他第一节没有课，何耀做实验也不用去的太早，纪明湛还是觉得结束这种沉默。
“你是他的好朋友，他很在意你的看法，其实昨晚他原本有那个打算告诉你的，但是你刚刚失恋了，他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就编了个谎，如你所想，他住在我那里，我们在一起……”
纪明湛看着何耀，他松开了衣角，没有直视纪明湛，表情缓和了下来，却还是带着愤怒。
“其实我并不赞同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因为我对你不了解，也不知道你对于我们是一个怎样的看法，但是他希望让你知道，因为他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痕迹是没办法掩饰的，你也很聪明，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如果……”
“老师，”何耀突然打断了纪明湛，他对上他的目光，心想，总之你也不教我，我也不怕得最你，“你搞学生，学校里知道了会怎样？”
纪明湛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他觉得自己忍不住就要揍对方了。
何耀打开车门要下车，纪明湛叫住了他。
“何耀！如果你觉得同志这件事情跟你们的关系相比更难以接受的话，我觉得他也没必要再珍惜你们这份感情了。”
何耀讥讽一笑，“我不恶心同性恋，我只是恶心你。”
车门砰的关上，纪明湛还听到何耀的一句粗口。
纪明湛靠在坐倚上仰着头喘气，低吼一声一拳打在了方向盘上，立刻发出了刺耳的喇叭声，周围的人纷纷争朝这边看。纪明湛过了好长时间才平静下来，他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李诺，同时也觉得今天做错了，他没有想到何耀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毕竟两个人的关系那么好，这件事如果从李诺的嘴里说出来，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但是他说话也太难听了吧。”纪明湛心想，“他应该是对我有意见，并不是介意李诺是同志，他……对我有什么意见？”
纪明湛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他决定还是要做点儿什么。他想办法弄到了何耀的电话。
“你好。”
“何耀你好，我是纪明湛。”
“哦，有事吗？我很忙。”何耀的声音几近冷淡。
“耽误你一点儿时间，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我跟你又没什么接触能有什么误会？”
“那我能问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敌意吗？”纪明湛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他是因为在乎李诺才想要处理好和何耀的关系，但是如果何耀一直这样蛮不讲理，他也会生气。
“我还要做实验，先挂了。”
“那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中午有时间吗？”
“没时间……”
电话挂了。
纪明湛看着手机，十万句脏话都在嗓子眼里。
第二节课一下课，纪明湛马不停蹄的去了生科院的实验楼，在门口等何耀，却一直不见人，估计是早就做完实验走了，知道快两点的时候才看到他跟同学过来。
“谈谈吧？”纪明湛说。
何耀竟然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去了实验楼旁边的小树林，已经深冬了，哪里没什么人，腐烂的泥土上连片落叶也没有，叶子早已落光了。
“冷静下来了？”纪明湛问。
何耀冷笑，“本来是冷静下来了，看到你，又觉得不冷静了……上次李诺哭了是因为你吗？”
纪明湛一愣，想起上次跟李诺吵架的事，“是。”
“老师也是挺有手段的嘛，吵架了一晚上就能哄回去啊。”
“情侣之间吵架是常有的事，你跟你女朋友不吵架，不也照样分手了吗。”
何耀气的瞪大了眼睛。
纪明湛笑着说：“对不起，因为你对我的恶意实在太大了，所以我忍不住想要还击一下。”
何耀说：“你是老师，他是学生，你们不合适，他是不是同性恋都是我的好朋友，李诺是个很单纯的人，如果老师只是想玩玩，还是快跟他分手吧。说实话，我不歧视同性恋，但是我对同性恋的印象并不太好，特别是我好像见到过老师跟另一个男人关系不错？你真的比他大太多了，就算他要找个男人，为什么要找你啊？”
“因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何耀笑了，“呵呵，谁谈恋爱的时候不是真心喜欢？分手的时候也是真心不喜欢的，你们俩能喜欢多久？比得上你们的年龄差吗？老师比他大了有一轮吧？”
第二十六章
何耀的敌意原来是来自师生关系和纪明湛的年龄，这恰恰是他不能改变的。纪明湛算了算，他是12月出生的，李诺是一月份生的，掐头去尾，其实也就差了八岁，八岁啊，说长也不是很长。遇到你的时候你二十一岁，我二十九，等到你五十岁的时候我六十岁……如果我死了，那十年你要怎么过呢？
纪明湛赶紧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九月：老纪，你晚上不用来接我了。】
【遐想：[擦汗]晚上有事？】
【九月：何耀叫我去吃饭】
【遐想：[可怜]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九月：没说什么啊，就说叫我一起吃饭。】
【遐想：[可怜]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九月：嗯嗯？】
【遐想：感觉他大概猜到一点儿我们的关系了，我就主动向他说明了，但是他知道之后挺激动的，可能对我，不太友好[可怜]对不起，我把事情弄的更糟糕了】
【九月：[衰]】
【九月：他打你了？】
【遐想：[擦汗]没有】
【九月：他骂你了？】
【遐想：[擦汗]没有……他大概是对我缺乏信心。】
【九月：[擦汗]我跟你恋爱需要他对你有信心吗？】
【遐想：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跟你的朋友闹不愉快，你们好好沟通一下吧，嗯？】
【九月：嗯……】
【九月：那个，他就是对你一个人有意见吗？？对我，没有意见吧？？？】
【遐想：没有啊】
【九月：哦，那就好！】
【遐想：……】
学校食堂里也有些小餐馆，何耀把地方约在了那里，李诺感觉他应该是不让自己回去了。
何耀定了个小单间，李诺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里面了，高大的何耀颇显严肃的做在那里，李诺突然有种见老板的感觉。
两个人点好了菜，李诺问：“要喝酒吗？”
“不了，我俩酒量都那么差。”
“你也知道你酒量差。”
“昨天晚上谢谢你啊。”何耀说。
“咳咳，别这么说，太客气了……”
“我都忘记我昨晚都说了些什么了。”
“你现在还伤心吗？”李诺问。
“其实我没有很伤心，现在想想，大概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但是又要强，只能装作自己很爱她，其实爱是怎么一回事我根本就不知道。”
何耀今天的画风跟平时很不一样，在李诺看来，何耀一直是个暖男，长的帅成绩好很细心，一直很照顾自己，像哥哥一样。但今天，他的手摸索着茶杯，微低着头，也不看他，低气压把李诺压迫的要缩到墙角去了。
“没关系，多谈几次就有经验了，”李诺想把这悲伤而严肃的气氛调整回来，“我觉得她错过你绝对是她的损失，你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过了一会儿，菜上了，两个人边吃边聊。从下午跟纪明湛聊天之后，他就一直觉得何耀今天找他是为了他跟纪明湛的事，但是何耀一直不开口，李诺就决定自己先开口了。
“我听纪明湛说……他告诉你啦。”
“嗯。”
“你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何耀一个眼刀飞过来，李诺觉得他就要摔筷子了！
“我……们好了快两个月了，从宿舍搬出去后我就一直住在他家，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就是这样。”
李诺感觉何耀眼睛里要喷火了。
何耀的声音突然就拔高了，“他多大年纪了，你多大年纪了！你俩差那么多岁你不知道吗？！你不要被他骗了好吗！”
“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孩，谈个恋爱就被骗了，”李诺辩解，“你不要被网络上的东西误导了，我们都很单纯的，哪有那么大的目的性，只是想要好好过日子而已。”
“你确实很单纯，跟傻子一样……”
“你才傻子呢！”
“你第一次谈恋爱知道个屁。”
“我知道我喜欢他就行了……”李诺看了看何耀，“你能不这么激动吗？我觉得你是……”
他本想说是失恋受刺激了，想想还是住嘴吧。
“你以前不也说纪老师人很好啊，很热心啊，什么的吗？”李诺又说。
“现在想想他的热心都是有目的的，这才叫心机。”
“……”李诺擦汗，“我觉得你可能对他有些误会……”
“上次，”何耀打断李诺，“就我去火车站接你那次，他去接一个男的，你记得吗？”
“嗯。”他说的是柏文。
“我后来又见到过他们俩次，我觉得他们挺亲密的。”
“咳咳，那是他前男友，我都知道。”
“那他们分手才几个月啊，就跟你在一起了！”何耀更激动了。
“不是，他们好几年前就分手了。”好像越解释越糟糕了。
“分手了还纠缠不清？！”
“不是……他，他人就那样，就是，”李诺说起话来有些着急了，“他对谁都，挺好的，就这样。”
“屁，你能不能别这么傻了，分手后还跟前任纠缠不清的人能是什么好男人？”何耀气的直瞪眼。
“他没有纠缠不清……”李诺趴在桌子上了。
“那你跟我说前两天你们吵架是怎么回事吧。”
李诺惊叹于何耀的聪明，是跟纪明湛吵架了都能看出来。不过他当然不是能说是因为前男友。
“就，一点儿生活上的小问题，柴米油盐什么的。”
“呵呵，小问题就哭啦？”
李诺不想说话了，他想保持沉默，于是闷头吃菜。
何耀知道他在回避，于是也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李诺突然问：“知道我是同志你不吃惊吗？”
何耀看了他一样，“我早就知道了……”
李诺觉得他下一句会是——因为我也是。
当然，何耀没有这么说，“我有一次在你电脑里，看到那个了……”
“……你还挺能装的。”李诺说，“正常人知道这个不得吓一跳？你竟然半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不歧视同性恋，我高中有个同学就是。”
“哦……”李诺说，“谢谢你。”
何耀愣了一下，“为什么谢我？”
“其实我朋友不太多，我很怕你知道这件事后会排斥我。”
他笑了笑，“不会，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诺也笑了，“可是很多人不这么想啊。”
他又说，“能遇到纪明湛我觉得很幸运，我真的很喜欢他，我觉得他很完美，虽然长的没你帅吧，但是也不赖啊，身材也好，脾气好，会照顾人，会做饭，会收拾房间，不富也不穷，一切都刚刚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