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励成气得仰天叹了口气让自己稍微冷静下，他不明白钟皓天到底在顾及什么。过去再混乱，离婚后也算一刀两断了。发生过的不可能彻底抹去，但是也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化，又不是血海深仇，为什么他总是那么怕夏家？难道为了夏家，像见不得光的可怜虫躲一辈子吗？欠的，钟皓天已经还够了。
‘励成，对不起。’钟皓天哭丧着脸望向陆励成，‘我真的不想和夏家再有半点联系了。’“夏总那里已经看中你的设计，你现在因为那么私人的理由退出，他都亲自去找了Ian，你让他怎么下的来台？”陆励成尽可能保持冷静对钟皓天分析道。
‘所以，我想这个设计图让给Ian处理。夏总那里，也可以有个交代。’他知道自己的逃避让陆励成很生气，但是今天当曹会计说你不是老夏家以前的大女婿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过去。这个坎，他过不去。现在他只想平静地生活，过去的往事不想沾染半分。
“钟皓天，你脑袋出毛病了吗？”陆励成终于憋不住气地叫了起来，“我费尽心思给你得来的机会你不但准备放弃，而且还准备拱手让人？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傻瓜，给他人做嫁衣？而且，你认为夏总会拿着剽窃来的图稿用在自己的会所上？你以为他也傻了吗？这简直就是在给他难堪，也在给我打脸。”
‘对不起。’钟皓天眼睛红红的，脑袋一片空白。
“皓天，”陆励成呼了口气，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柔下音调说，“我所认识的钟皓天，是个很坚强的人。尽管一个人带着孩子，但是他很努力工作，他才华横溢，又心善。我爱的钟皓天，不是个弱懦的人，你跨出这一步，会发现事件没你想象中那么难以解决。夏家已经无法再威胁到你了，你和安安也会生活得很好何况还有我。”
‘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钟皓天开始无声流下眼泪，‘否则，我也不会到今天这份田地。这一步，我跨不过去。’过去的一切，让他惧怕、惶恐。
“我不管你现在跨得出，跨不出。我对夏总说是你表达有误，我刚刚已经用你信箱给夏总写了封信说你这边完全没问题。Ian这里明天你再去说下。这Case，你不想接也得接，否则你别想再在这行混下去。这种言而无信的设计师，谁会再考虑？你想MG公司的Case也横生枝节吗？”陆励成看着钟皓天一副无助的模样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是更多的是生气。这次，他必须听他的。
‘为什么你擅自用我信箱发邮件给夏总？’钟皓天没想到陆励成会不经得他的同意替他做决定。
“你在放弃这个计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和我商量下？”陆励成根本不觉得这么做有任何不妥，这次是钟皓天有错在先。
钟皓天无言地垂下头颅，不知该说什么。
“很晚了睡吧，明天大家都要上班。”他觉得今天大家都需要冷静下，现在先稳住了夏总还算有弥补的机会。无论如何，这次的设计Case一定要接下来。除非，钟皓天想臭了自己的名声，这是他陆励成不会允许发生的事。
蜷缩在沙发上，钟皓天觉得浑身冰冷。陆励成心中的钟皓天那么好，却不是他，他的确是个弱懦又无用的人，现在只想好好的生活就行。当初只是不想驳了陆励成的安排才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能中标。可是，他并没有太大的理想，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已经不起一点浪花。或许不久的将来，陆励成会发现自己爱错了人吧，钟皓天想。刚想起身回安安房间睡，陆励成又折回了书房。
“刚刚，我妈打电话来说后天来上海。”陆励成拿着手机对钟皓天说。
‘我和安安，出去旅馆住几天。’钟皓天想了想，写下便签纸递给陆励成。大家刚刚争执不久，彼此心情都没平复过来。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逃避？”陆励成嘲笑似地对钟皓天说，“夏家是，我妈也是。我之前不是已经对你说过，我妈那儿我会解决。虽然现在不会告诉她实情，但是见我妈一面让大家先熟悉起来对你来说也那么困难吗？”
陆励成的话，像刀一样刺进钟皓天的心里，他一直低着头不想再做任何辩解。陆励成说的一点没错，可是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让我妈住你的房间，你和安安先挤一下。她只是来体检的，第二天就走。”陆励成说完便转身关了门。这次母亲是来做每年的体检的，以前在北京都是秋天之后，这次大哥说要带母亲出去旅游，所以提前过来了。他现在不想和钟皓天多说什么，现在他在气头上也不想伤了大家的感情。钟皓天瘫坐在沙发上，夏家、陆励成的母亲千头万绪让他心乱如麻……
第三十八章： 陆母（上）
昨夜一夜的雨水，将夏季的燥热驱散，空气清爽而干净。
天微亮，钟皓天睡在自己的房间浅眠，天气逐渐舒适，他这两天却睡得并不好。从前天陆励成生气后，他们已经冷战了两天，或者应该说，陆励成单方面怒气未消。Ian那儿，钟皓天已经按照陆励成的意思答应接下了这个Case，而夏总那因为陆励成之前的信件也表示误会解除，一切都如陆励成所期望那样，定了下来。可是，陆励成并未高兴多少，这几天，和钟皓天交流寥寥无几，昨天又加班到半夜三更才回家。钟皓天觉得，他是在躲着自己才故意那么晚，他已经不知，怎么去弥补这个裂痕。一沾枕头，就静不下心睡，昨晚听见陆励成回家关门声才勉强入睡了会儿。今天是周末，陆励成的母亲要来，也不知要不要他一起去陪同接他母亲，因为他昨天回家，一点没和自己交谈半句。
忽然一阵铃声——是家里的可视门铃的声音。听见陆励成下楼的脚步声，心想今天那么早会有谁来？自从和陆励成同居后，他就再也没邀请过任何朋友来过。
“那么早？”陆励成穿着睡衣给朋友张凌开门。
“不早了，处理这些食材就需要点时间。”张凌一手提着装满袋子的食材，一手抱着睡眼朦胧的女儿可可。
“今天麻烦你了。”看到朋友为了自己那么早出门，陆励成马上替张凌倒了杯水。
“有房间让可可先睡觉吗？今天让她一个人在家不太放心。”张凌苦笑着对陆励成说。
这时，钟皓天也穿着睡衣下楼，见是张凌马上笑着打招呼，看到在张凌怀里还在睡的可可，马上做手势让她和安安挤挤。
“去安安房间吧。”陆励成马上替张凌带路，对钟皓天仍然不冷不淡。
钟皓天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陆励成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与钟皓天擦肩而过带着张凌去了安安的房间。
安顿好女儿，张凌和陆励成回到客厅。钟皓天则拿出食材忙着把食材放进冰箱，见他们两个边聊天边走下楼想替他们做一份早餐。“我和张凌先去书房聊会儿天，早餐你就去对面买些油条豆浆吧。”
陆励成的语调寡淡的很。
张凌看看陆励成再看了眼表情落寞的钟皓天，马上笑着道：“我吃不惯外面，皓天替我们下两碗面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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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励成的书房就在厨房隔壁，这里的装修是整栋房子最奢华繁琐的，尤其置顶的书柜，琳琅满目的书占了整个柜子，欧式古朴的贵族风格让当初钟皓天都诧异陆励成为何唯独书房风格那么突兀，陆励成的解释是，书房不能太安逸否则让他不想工作。
“吵架了？”张凌坐在深棕色的皮质沙发上问道。
“没什么。”陆励成坐在张凌对面，拿起一根烟。
“你每次心烦，就喜欢抽烟。”张凌摇摇头说，“看皓天的样子就知道是你单方面在发脾气。前段日子还呵护备至，怎么才几天就发这么大火？今天伯母过来，这样不太好吧。”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不负责任的人。”陆励成吐出烟雾继续道，“这次他那么随便推了我替他得来的机会，一点没跟我商量。我觉得在他心里，根本没想过我的处境和立场。”
‘叩叩叩——’陆励成正和张凌抱怨，门外钟皓天敲了门。
“皓天，进来吧。”张凌带着笑意说。
钟皓天端着两碗素面放在他们面前，看了看正在抽烟的陆励成对张凌尴尬笑笑转身出了书房。
“你看你的脸跟黑面罗刹一样，”张凌说，“他是你另一半，不是你属下，不需要为了这种事情给他脸色那么久吧，皓天心里多难受。搬过来，就为了给你撒气的？”
倒不是张凌不帮朋友陆励成，他曾经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陆励成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知道陆励成为了这段感情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不想看着自己的朋友也感情受挫。况且，钟皓天为人，张凌还是喜欢的。朋友爱他爱得不可自拔，那么唯独祝福他们。如果陆励成真的气得不想理钟皓天，怎么会叫他过来？还不是怕钟皓天应付不来他母亲。
“你不知道我为了给他铺路，花了多少心思。”陆励成继续抽着烟，“如果他是女人，那么我一定给他安逸的生活让他做全职太太。但是，他是个男人，就因为我尊重他，我才希望他事业上有所成就。他有能力，有才华，一味地逃避过去，难道为了过去毁了将来吗？”
“你这个人的缺点，就是企图让全世界都按照你的意思来。”张凌和陆励成那么多年朋友十分了解他的个性，“每个人经历不同，他的过去你没亲身经历过，所以也不能武断地说他就是错的。况且，事业的追求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拼命三郎的。像我就喜欢闲云野鹤，不是也挺好。”
陆励成掐灭手中的烟，低头开始吃面。他不是不明白张凌的道理，但是每次想到钟皓天这次放弃Blue Moon的机会就气得不想说话。他不但不尊重他，还忽视了他的存在，他和他是要相伴一生的，难道和他商量一下都很难么？就算最后实在无法勉强自己，想放弃这个Case，他也会替他想个周全的理由。为什么在钟皓天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商量两个字？
“苦水吐得差不多了？”张凌笑了下，在他眼里的陆励成永远像自己弟弟一样，“等下出去，给皓天个笑脸，然后去机场接你妈回来，这样他心里才没负担。本来见你妈就心里紧张，你还给人脸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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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厨房整理的钟皓天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原本睡眠不足这会开始脸色有些苍白。这几天，他就像活在高压锅中一样，他已经尽量在弥补自己的过错，陆励成依然没原谅自己的迹象。这样的陆励成，让他很陌生。
“先把鱼养在盆里，等会做鱼汤。”张凌和陆励成从书房中走出，张凌见钟皓天在忙马上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陆励成走出书房，瞥了眼厨房的钟皓天便笔直走上楼准备梳洗出门接母亲。钟皓天身边的张凌对陆励成使了个眼色，陆励成勉强开口道：“我等会儿去接妈，你和张凌先准备吧。”
看着陆励成的背影，钟皓天叹了口气转过身继续把鱼放进盆里。
“把这个牛蒡洗一下，等下要炖汤。鱼我来处理就好。”张凌笑着对钟皓天说。
对于张凌，钟皓天相处不多。虽然上次陆励成把他介绍给张凌，还在他那儿度假了一段日子，但是并没单独相处过，而且他有点敬畏张凌。可以让陆励成服帖的人，一定是非凡人，钟皓天和他在一起，不自觉有点紧张。但是，张凌对他们的祝福他很感激，这是唯一知道他们关系，并送上祝福的朋友。
“我去接我妈了。”陆励成一身休闲米白色上衣下楼，望了望钟皓天嘴角扯开个弧度。钟皓天心里宽慰不少，马上笑着送陆励成出门。
厨房里，一时无声。张凌忙着处理鱼，钟皓天则打下手。陆励成的母亲一年才来这一次，每次陆励成都会带着母亲吃顿好的然后带着她到处逛，他母亲很喜欢张凌的菜所以这次在上海又麻烦张凌替母亲烧菜。
“这罐辣酱，是小陆给我的。天热，给伯母做点凉皮。还有这罐油泼辣子，也是小陆上次给我的。你明天给伯母下个酸汤饺子，馅料我拌好了放冰箱，汤的底料我写在纸条上，你放好。”张凌擦了下手把写好的食谱递给钟皓天，“他母亲好这口。”
钟皓天接过菜谱，感激地点头致谢连忙小心藏在口袋中。
“小陆这个人，你别看他在公司呼风唤雨一副强悍的样子。其实谈恋爱起来，也挺幼稚的。”张凌边揉搓面粉边说，“以前在北京谈了个女的，姓张。那女的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他愣是冷冷淡淡的，等女的跟他分手了他才有点反应。也可能他不上心吧，单身自由惯了。不过，我看他对你可不是一般上心，这次让我过来，其实是怕你应付不来。”
钟皓天边听边在旁边切菜，咬着嘴唇。他知道，张凌这是在做和事佬了。
“他这个人脾气犟，什么都好强。你看他发脾气，别太当回事，等他自己发泄完了，也就过去了。这次，他也是太在乎你否则也不会发那么大火，等他冷静些，你再和他说你的看法。刚刚吐苦水吐得差不多了，你再顺着他点就行了，这人不能硬碰硬。”陆励成的脾气，张凌有时都受不了，“如果他陷得不深，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钟皓天停下手，侧头看着张凌。
“你和他如果双方不是爱得太深，是不会走在一起的。我也是单身爸爸，如果是我就没你那么勇敢。这点小事，没必要在意的。他脾气就是这样，你让着他点，脾气犟的人，有时候会有点无理取闹。”张凌身边没有同志朋友，也不知道这样说钟皓天能否宽心些。看他很紧张陆励成的样子，作为朋友他也放心下来，他就怕陆励成一头热，到最后落得孤家寡人。
张凌的这番话，让钟皓天这几天的心结打开了不少。他和陆励成这次吵架的确是他有错在先，但是他已经认错了，可是，想到他今天依然冷淡的态度让他很不好受。昨天辗转难眠，总是心里郁气集在胸口散不开，现在有这么个朋友开解，让他舒服了点。
“伯母喜欢吃辣，但是年纪大了医生让她少辣多清淡，不过老人家嘛，尽量迎合着点。有空让小陆教你怎么做辣酱，他做辣酱手艺可是一绝。今天，我教你这道鲫鱼汤，伯母上次在北京尝过后很喜欢。”张凌熟练地刮着鱼鳞说，“里面放点牛蒡能提味，还养生。”
‘张大哥，谢谢你。’钟皓天衷心感谢张凌这次那么帮忙，还要开解他。
“我今天的话有点多。”张凌不好意思笑笑，在他们两个冷战气氛下他也不自在。况且，今天陆励成的母亲来这儿。他也不想老人家暂时看出点什么端倪，陆励成是她最骄傲的儿子，她一下子怎么接受得了。
厨房里张凌忙忙碌碌，而钟皓天则还要忙着准备陆励成母亲的房间，拿出新的被套、被单换上，再开窗通风打扫灰尘。
忽然听见关门声，以为是陆励成带着母亲回家了，扯了扯衬衫钟皓天赶紧下楼，发现回来的，只有陆励成一个人。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伯母呢？”张凌拿着汤勺围着围兜好奇地站在厨房门口问陆励成。
“我哥陪着我妈来的，现在去逛东方明珠了。下午我哥坐飞机回老家，我上次给我妈买的那几件衣服和给他和嫂子的礼物让他顺便带回去，我妈不习惯飞机，回去准备坐高铁，带那么多行李免得她太累。”陆励成解释完侧身准备上楼，见到楼梯口站着的钟皓天愣了下，继续走上楼梯回了自己房间拿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