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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墙壁——by伴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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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清新小甜文

第一章

——海,漫无边际的灰色的海,瘦弱的少年漂浮在这一片空无一人的海面上,茫然无措地环顾着四周。

——“一凡!一凡!”是妈妈在叫他,一声一声唤着他的名字,那声音好似近在咫尺,又好似远在天边,透着深深的悲伤和绝望。

——少年不停地向四周张望,想要找到那声音的来处,但是周围却没有人,风平浪静的海面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突然,少年感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向水下沉落,他惊慌不已地挣扎着,却越挣扎陷得越深,就这样,他离水面越来越远,渐渐停止了挣扎,也停止了呼吸……

宋一凡猛地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地坐起身来,才发觉自己额头上早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姑姑的声音传进了房间里,“一凡,你醒了吗?”

宋一凡努力平定了一下自己还有些粗重的呼吸,抬起手敲了两下床沿,听见声音的姑姑打开了房间的门,微笑着对男孩说道:

“快起来吧,你爸爸已经到了。”

宋一凡穿好衣服,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之后,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看到爸爸正把行李箱从停在门口的车内搬进家里。

“一凡!”看到已经半年未见的儿子,宋爸爸显得很高兴,走到宋一凡面前,轻轻拥抱了他,“我的儿子是不是又长高了,哈哈,看,爸爸给你带了礼物。”

说着,宋爸爸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笑容满面地递给了宋一凡。

然而这个男孩却始终面无表情,秀净的面庞像蒙上了一层寒霜,不带一丝微笑。

宋一凡接过爸爸递给他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支崭新的口琴。

“怎么样?喜欢吗?”爸爸将手抚在儿子肩头,温和地看着他,但是他却毫无反应,只是拿着那个礼物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还是老样子?”望着儿子漠然的背影,宋爸爸略显忧伤地对站在身旁一凡的姑姑问道。

“嗯,是啊。”男孩的姑姑垂下眼帘,用同样忧伤的声音做出了回答,房间里方才的欣喜转瞬便消逝了,变得格外沉寂。

宋一凡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将那支口琴从盒子里拿出来,细细地端详着,又望向挂在墙上的,那一架曾经心爱却已经很久没有触碰的小提琴,泪珠情不自禁地从他宛如秋潭般的双瞳之中流了下来,挂在他温润如玉的脸颊上,让此刻的他仿佛一株被露水浸湿的彼岸花,美得令人心碎。

午后,宋一凡独自走出姑姑家,向着不远处那片树林走去。

姑姑家位于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小镇,在这万物生机勃勃的盛夏时节,宁静的小镇周围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飞鸟在林间发出清脆的叫声,田野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偶有农人在田地里耕作,走在林间小路上,会经常看到一只只松鼠在面前一晃而过。

半年前,因为状态不佳,备考音乐学院提琴演奏专业的宋一凡没有如愿考入那所学校,每当拿起妈妈生前送给他的那架小提琴,他都很难再像小时候那样驾驭得游刃有余,爸爸便带他到乡下姑姑家调养,希望他能尽快从阴影中走出来,恢复如初,可结果,似乎并不尽如人意。

宋一凡穿过树林走到田野上,看到不远处有二十个左右的学生拿着画笔站在画板前写生,作为大学美术系老师的爸爸正在为他们分别做着指导。

这里风景怡人,草木葱翠,的确很适合创作美术作品,于是爸爸便带着他的学生借假期的时间来这里写生。

宋一凡站在他们身后默默地观望着,看到那些五彩缤纷的颜料在学生们笔下,神奇地演化成一道道令人沉醉的美好景致,他突然有了一丝向往,也想拿起画笔画点什么,可是,真要把这些颜料拿在手里,恐怕只会调出一抹又一抹的灰色吧……

宋一凡安静地望着那些学生,忽然站在最边角的一个男孩无意间发现了独自站在远处的宋一凡,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因为离得远,宋一凡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但是明显的,他是个外国人,看到对方注意到了自己,宋一凡有些不自在地躲开了视线,这时,宋老师走到了那个男孩身边,为他指导着绘画,待老师离开后,男孩再次回头望去时,那个孤独的身影已经默默离开了。

黄昏时分,爸爸回到了姑姑家里,打开门后,他冲身后喊了一声:

“Jason,ein!”

宋一凡走到客厅,看到一个外国男孩跟在爸爸身后走进了家门,他,不就是田野里与自己短暂对视的那个人吗?

“这孩子是Nancy的儿子,作为交换生到我们学校学美术,这段时间这里就暂时当做他的寄宿家庭吧。”爸爸对姑姑简单解释了关于那个男孩的到来,于是姑姑便微笑着对他打了招呼,看到站在一旁的宋一凡,爸爸又对他说道,“一凡,给你介绍个新朋友,你还记得爸爸在新西兰认识的朋友Nancy阿姨吧?他是Nancy阿姨的儿子。”

“Hi,I’mJason,JasonField.”

那个外国男孩非常友善地扬起手对宋一凡打了个招呼,他才得以看清他的模样,雪白的皮肤,浅蓝色的眼睛,棕色的头发稍稍带了点自来卷,也就二十岁年纪的样子,穿着一身宽松随性的休闲装,脚上那双白色的耐克被田野里的泥土染上了些许乡村的气息。

可是宋一凡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木无反应,望着似乎和自己同龄,却看上去有些冷冰冰的那个男孩,Jason的眼里露出一丝讶异。

“Uh……Jason,Ihen’ttoldyou,mysonisunabletospeak,onlylisten,hisvocalcordwasdamaged(呃……杰森,我还没告诉你,我儿子不能说话,只能听,他的声带受到过损伤).”宋爸爸看了一眼表情略显尴尬的Jason,神情有些低落地对他解释了一番,“HisnameisSongYiFan.”

“Oh,I’msorry……”听到这样的话,Jason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带着歉疚的眼神对宋一凡笑了笑,但是对方却依然冷着脸,自顾自地坐到了饭桌前。

“Comeon,Jason,youcouldhedinnerwithus(来吧,杰森,我们一起吃晚饭).”宋一凡对客人的冷漠令爸爸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勉强恢复了笑容邀请Jason一同吃饭。

“OK,thankyou,Mr.Song.”虽然觉得气氛有点奇怪,但是率性的Jason并没有在意宋一凡的不理不睬,很有礼貌地道了谢,然后坐到了他的身边。

用餐的过程中,爸爸和姑姑一直在同Jason聊着天,虽然宋一凡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他们中间,但是通过他们的对话,他对那个男孩有了些许了解。

Jason来自新西兰的怀卡托镇,来华学习美术和中文,因为刚到中国没多久,所以朋友很少,他妈妈和宋一凡的爸爸早年相识,因着这层关系,宋爸爸对他比较照顾。

Jason是个很开朗阳光的男孩,一直在聊着自己喜欢的美食,和向往去的中国的名胜古迹,还说妈妈管他管得很严,能走出家门他反而觉得自由了很多,和他比起来,坐在他旁边一直面无表情的宋一凡倒显得格外阴郁。

Jason总是忍不住好奇地偷瞄身旁的宋一凡,但是他的家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个男孩的清清冷冷,任由他自顾自地吃完饭,然后自顾自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YiFanisabitunsociable,sincehismotherwasdied,duringtheholiday,Ihopethatyoucanbefriends(自从一凡妈妈去世,他就变得有点孤僻,希望假期这段时间,你们能成为朋友).”宋爸爸看起来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神情变得很伤感,许久,才带着淡淡的微笑对Jason诚恳地说道。

“Yeah,Ihopeso(好的,我也希望如此).”

从这一晚开始,Jason便和宋一凡睡在了同一个房间,虽然对方还是对他不理不睬,但他并不觉得那个男孩是讨厌他的。

第二天,Jason醒来走出房间,看到宋一凡正独自一人坐在庭院的墙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院墙下密密麻麻长满了翠绿的爬山虎,那个男孩就在那一丛翠绿之中,看上去,异常的孤独。

“Whatareyouthinkingabout(你在想什么呢)?”Jason活动了一下手臂,沿着垒在地上的砖块费力地爬上院墙,坐到了宋一凡身边,微笑着对他问道,“Themorningairissogreat,isn’tit(早上的空气真好啊,是吧)?”

可是宋一凡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到面前绿油油的农田里,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只是手里拿着一支口琴。

“呃,我说,早上的空气很好。”宋一凡的反应令Jason有点不知所措,只好试图用有些笨拙的中文与他交流,“你手里是什么?呃,其实我知道,只是不知道用中文怎么说。”

宋一凡再次转头看了一眼Jason,这一次,他却将手中的口琴拿到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于是便有轻缓而空灵的乐声慢慢从他的口中流淌出来,令人仿佛行走在蜿蜒的小溪边,听得到潺潺的水声,看得到翩迁飞舞的蝴蝶……

Jason静静地看着宋一凡吹着口琴的样子,看着那个俊美绝伦的东方少年,徐徐微风吹过,轻拂着他薄纱般的刘海,不经意间露出水雾迷蒙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线条柔和,吹口琴时脸部的动作,使得他的脸颊露出了两颗清浅的酒窝,让这个男孩更显出了几分可爱。

早上的太阳还没有那么炙热,暖暖的阳光洒在两个男孩的身上,Jason一边听着那悦耳的琴声,一边将手支在身子两侧,抬起头闭上眼睛,享受着此时怡人的阳光和空气。

——那个男孩,分明并不冷漠,分明如此刻的阳光一般,暖暖的。

第二章

吃过早餐后,Jason背上画板,手里拿着颜料盒和画笔准备出门,走出房间前他回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宋一凡,只见他戴着耳机正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里的小提琴教辅书。

“一凡,我要和同学们去外面写生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听到Jason的问话,宋一凡只是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把目光落回手中的书上,没有任何回应。

Jason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走出门去,可当他将画架支好,铺好画纸后,竟看到刚才还好像并不打算出门的宋一凡,已经默默地走到了他们附近。

“一凡,过来!”宋爸爸冲独自站在不远处的宋一凡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学生们中间来,“你可以站到Jason身边看他画。”

宋一凡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到了Jason身边,看着他始终面无表情,不喜不悲的样子,Jason依然微笑着,然后将颜料调匀,抬起头望向远处湛蓝的天空,碧草连天的田野和低矮的山坡,开始用画笔在面前的画纸上细细地描绘。

Jason作画时非常认真,也很投入,宋一凡看着那些明丽的色彩在他的笔下渲染开来,呈现出迷人的风景,他觉得自己竟忍不住陷入那令人愉悦的色泽中去,如果能发出声音,或许此刻的他会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但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眼里的光一直明亮闪烁……

绘画练习结束后,Jason追上一个人走在前面的宋一凡,看了看他沉默的侧脸,突然提议道:“一凡,我很想去游泳,这里有没有小河,我们去玩水吧!”

可是令Jason感到万分惊讶的是,听到自己的话,宋一凡蓦地变了脸色,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呼吸急促地摇了摇头,然后独自跑开了。

望着他惊惶离开的背影,Jason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会,也跟在他身后跑回了姑姑家。

两个男孩回到房间里,因为刚才不可名状的尴尬,都相对沉默着,Jason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宋一凡,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他才再次微笑着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一凡,来到这里以后,我突然想起我的家乡了,我的家啊有很多农场,农场里有牛,有鸭子,还有……horses,horses……howtosayhorseinChinese?”

此刻的宋一凡也已经恢复了平静,听到Jason的话,他忽然拿起一旁的小本子和笔,在上面写着什么,然后将本子拿到Jason的眼前,让他看。

纸上写着“马mǎ”。

“Yeah,yeah,马。”Jason看到宋一凡居然对他“说话”了,连连点头,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呃,还有我们那里有最甜的icecream,howtosayicecream?”

宋一凡再次低下头在纸上书写着,然后拿给Jason看。

“冰激凌?哦,冰激凌……你要是有一天到我的家乡做客,我一定请你吃那里最好吃的冰激凌!”

宋一凡没有再写什么,似乎没什么话好说了,转头看向窗外。

“我很佩服你,会吹放在嘴里那个,还会拉小提琴。”好不容易看到宋一凡和自己有了交流,Jason似乎并不想就此放弃,又在找话题了,“你还会什么?我想知道。”

Jason的问话似乎真的又起了作用,宋一凡慢慢转过头站起了身,Jason有些疑惑地也站起身看着他,却看到对方直视着自己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变化。

正纳闷间,突然宋一凡腿下猛地发力把面前的Jason一把绊倒在床上,然后俯身将他压在身下,用肘部把他的双手死死扣在胸前。

“Jesus!Judo(天啊,柔道)?”Jason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宋一凡,忍不住惊呼出声。

看到Jason一脸诧异的表情,宋一凡赶忙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OK,你会的真的很多,下次让我跟你一起去学,可不能输给你啊。”没想到这个身材单薄的男孩还学过柔道,Jason站起来揉揉有些酸痛的手臂,又恢复了笑容,倒是没在意宋一凡这突然地一击,这时,他却不经意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把小提琴,饶有兴致地凑过去,想要把它拿下来,“哇噢,这就是你的琴吧?我可以看看吗?”

可是宋一凡却突然睁大了眼睛,上前一步用一只手臂挡在Jason面前,将他欲将琴取下的手拦住。

Jason无不意外地看着宋一凡,不明白他何必这么小心翼翼,Jason当然不会知道,这把小提琴对于宋一凡来说是多么珍贵的礼物,这是已经去世的妈妈送给他的,这把琴上凝聚着那个可怜的母亲对儿子最深沉的爱,那再也无法继续的爱……

“咚咚咚!”正在这尴尬时刻,房间响起了敲门声,姑姑打开门对两个男孩说道,“孩子们,出来吃午饭吧!”

“好的!”

Jason笑着对姑姑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一脸阴沉的宋一凡,心下想着,这家伙可真奇怪,为什么总是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而宋一凡却仍然不动声色,冷冷地看了一眼Jason,便自顾自地走出了房间。

就这样过了几天,宋一凡似乎已经习惯了那个聒噪话多的外国男孩,虽然还是不爱与他交流,也从不对他笑,但至少,在他对自己说话时,会耐着性子静静地倾听。

“一凡,不要呆在姑姑旁边,去外面看看Jason在做什么。”这天,姑姑在厨房里忙碌着,宋一凡站在她身边,似乎想帮着做点什么,但是姑姑却让他去找Jason,“他是客人,我们要保证他的安全。”

宋一凡露出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但他还是出了门,朝树林里走去,因为前一天刚下过雨,林中的空气非常清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不一会,宋一凡就在林子里找到了Jason,却意外地看见他正拎着一个小竹篮,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他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个家伙居然在捡蘑菇。宋一凡皱着眉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扔向正背对着自己的Jason,石子砸在他手里的竹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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