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自己心绪紊乱而已吗?
带着疲倦,带着纠结,夙沉入梦境,这次的梦很平静,只有他一人,只是那种万籁俱寂的环境太空荡,比起厮杀更让他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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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院内,灯火已上,墨珏翻看着秦域交代他看完的书籍,这些其实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秦域只是想让墨珏陪在自己身边,看着他在一旁
看书,审阅账目的秦域颇感一丝安宁。
墨珏是不是的冲着秦域瞅瞅,他不是一个爱书之人,应该说连字尚且都认不全,这些若是让他的弟弟来做,也许。
“你想什么呢。”墨珏想的出神,竟忽略了秦域已经走到自己身边。
“没,没什么。”
秦域疑惑地看着,“是吗?但是你脸色不好看啊。”
“只是想弟弟了。”墨珏叹气,想象着一直比自己沉稳的弟弟,现在不知在何处受苦,他就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再深的内疚都换不回那个
活奔乱跳的弟弟了。
“放心,我派人出去打听了,应该能找到,你放心好了。”秦域安慰墨珏,却被墨珏郑重地感激。
“谢谢,若是你帮我找到墨棠,我甘愿为你牛马。”
“傻不傻啊,我又不缺牛,不缺马,你这是作甚。”秦域被墨珏说的有些不知所措,反而对他的话付之一笑。
“我说真的,你不信吗?”
“怎会不信,但我只要你保重好自己,其他的让我来想。”秦域点了点墨珏的额头,满足地重新回到案前审阅。
墨珏的心情却异常复杂起来,因为他已然听说安和赵练就在府上,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赵练,因为就是他所松之物让他们满门受此劫难。
罪魁祸首是风策,但是安竟然还有脸到这里,想到夙当年为了他而丢下自己,他的怒意更甚,难以压制。
只是究竟要怎样才能释放,他无从得解,只是希望时间可以快点过去,这样他便不用再受任何煎熬。
对于安,他终究是放不下的,一个生来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现在也享受着所有人的眷顾,他要怎样释怀,墨珏做不到。
本已经被秦域抚平的情绪开始泛滥,直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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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一如之前所说,出门之后便直奔离院,商讨对策,路上刚好遇见已经完成交代的事情的沐湘和沐年,便一起赶路。
未经通报,夙便闯入府内,秦域见状倒是嘲笑了一把:“看来卫兄迫不及待地想要见故人啊。”
当然秦域所指是安而非他人,偏偏墨珏刚好进门,听到这么一说,顿时脸色突变,夙也倍觉尴尬。
“阿墨,你过来,有事和你说。”其实秦域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毕竟是夙带着风策的人马横扫黑云寨的。
“你说吧,我听着。”墨珏丝毫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夙。
秦域吞吞吐吐,但还是将大概说与墨珏听了,墨珏倒是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夙看了一会儿,眼珠一直转溜不停。正
当他要表态的时候,安和赵练纷纷进来,已经一日,赵练与墨珏总算是见上了一面。
赵练眼中深深的愧疚无处藏身,墨珏也不知是非不分之人,他知道此时与他无由,自然是以正常的语气与之寒暄,但是对于安,他不能接
受,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原本打算的原谅在见到安看夙的眼神的时候,烟消云散。
“域,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不会原谅,你们要做什么与我无关,我只担心墨棠的安危。”
这话在理,并没有诸多漏洞,只是太不想墨珏的行事风格,他应该是果决的,原谅就原谅,恨就恨,不会有这种态度,夙的潜意识告诫着
自己,墨珏一定在密谋着什么。
秦域对墨珏的态度也有所疑虑,虽然两人相处不久,但是对于墨珏的脾性也是相当了解的,只是诸多猜测也不能证明任何事情。
“既然,你决定了,我们也不强求,你就待在离院,其他的事情就别管了。”秦域思考良久,也只对墨珏说了这些。
而夙却不敢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你们有事相商,我就先下去了。”
“去吧。”
赵练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俨然不负当年的稚气与健硕,看着让人心疼。
商议这种事情,自然费了好些神经,好在秦域人脉广,派出的人不日便取回了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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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个消息对你而言会很残忍。”秦域看着赵练,有些为难地说。
“到底是怎样的内容,为何会残忍?”赵练自然不解,秦域葫芦里卖的什么自然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
“如果这件事尚牵扯着叶府,你怎么想?”秦域很及时的反问,搞得赵练无从回答,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这些江湖中事又怎会牵扯到叶府
。
赵练愈发困惑的眼神,催促着秦域继续说下去。
旁边的夙和安也安静地听秦域娓娓道来。
“当年毒杀鸩剑门的是风策主使,而那毒药的来源却是叶府,至于为何会成为杀人的帮凶我尚且不知。而且,据我所知,你并非你的母亲
亲生,是你的父亲与另一女子所养,你喊了数年的母亲只是你父亲再娶的人罢了。”秦域停了停。
“接下来的事情可能牵扯到夙的身世,我不知道该不该讲”秦域试探性地发问,同时看向夙,因为他最怕伤的人就是这个已经饱经世事的
男人,担心若是事情的真相被揭穿,他会受不了。
已经打算与卫严对立,他其实对那件事就已经放下。微微点头,示意秦域可以继续。
“剩下的就是,赵练你的养父可能是你的亲生舅舅,而你的母亲应该就是岳芷兰,也就是夙的生母。”
赵练有点混乱,明明只是一昔,却出现这么多讯息,他有点无力接受,顾父从父亲变成了舅舅,夙居然是自己的哥哥,而叶府还牵连了当
年的惨案,一切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夙也有点犯懵,虽然知道自己并非卫严亲身,可是今日却知道自己原来与赵练是亲兄弟,只能说事情发展太快。
安更是一脸惊吓,自己的哥哥原来一直都不是自己的,他有点害怕没有这层牵绊,是否就以为着他的远离。原来,那日的喃喃自语都是真
的,安开始反应过来,原来夙早已知晓此事,只有他被瞒在谷里。
安有点不能接受,跑出门外,却意外地撞上了墨珏。
安不顾其他,只管自己逃跑,夙见状立刻追出,就连门边站着的墨珏都不曾发现,独留墨珏一人傻傻一笑。
“就这些吗?”赵练平复心绪,却依旧无力说话。
秦域看着几近崩溃的赵练,有种说不出的感慨,当他得知这个消息,他也是震惊异常,不过想来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如此,二人便可齐心
对付风策,无需顾忌那么多。
“嗯。”
“可是为什么夙会在风策,而不是鸩剑门?”其实这是很容易怀疑的地方,但是秦域却笑笑:“看来你对当年武林上的那段佳话是不曾听
过吧,我也是今日才知晓的。”
“什么事?”
“当年你的母亲也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引得无数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是身在青楼卖艺为生,她又无比清高,所以一直不曾委
身于人。偏偏遇到了卫严,强行要带走她,你的母亲抵死不从,趁夜半在沫洋糊畔投湖,而那时是你的父亲将她救起,二人情投意合,只
是碍于卫严的权势,你的父亲只能终日叹息,倒是你的母亲,为了摆脱卫严,与你父亲私定终身。岂料卫严依旧不改初心强行带走了你的
母亲,而当时你母亲已经怀上了夙。在风策等到夙出世,你的母亲为了最后见你父亲一面,带着卫严相赠的可以当做令箭使用的剑,就是
现在的鸩剑,走出风策,却又不忍心在你父亲面前死去,所以有了你。那段故事一直被许多人所欣羡,但是你母亲依旧担忧夙的境遇,所
以和你父亲一起回到风策,卫严最终痛下狠心,逐他们出门,但是一直留着夙,最后他派人杀了你的母亲,而后多方联络,将你一家灭门
。”
听完秦域的解释,赵练似乎懂了这场闹剧原来只是为情所困,却徒增了这么多条人的性命,卫严究竟是怎样的执迷和残忍,才会做出扎样
的事情。
“为了封住武林同道的嘴,只要妄论此事的人都会受到极其惨痛的代价。”秦域补充道。
“那,我舅舅又是怎么回事?”虽然不能接受,但是依然好奇心重。
“他们年幼失散,一个在青楼卖艺,一个在戏楼谋生,顾影是因为你娘唱的《霓裳》认出她的,只是一直不敢相认,后来顾影去了叶府,
你母亲到了风策,便没了来往,至于为何叶府牵连在其中,我也不曾知晓,也许你该回去问问你的养父。”
71、物是人在
“安,你等等。”夙追着安拐过离院数道走廊,却依旧不见安有停下的目的,甚至匆匆的脚步声中带着点点啜泣之声,在他的印象之中,
安在他面前是一个极为感性的人,喜怒哭笑皆在表情中尽显无疑。他渐渐有些为自己的刻意隐瞒感到内疚,或许早些告知他真相便不会有
今日的局面。
“你站住。”夙有些急躁的口气,愣了相隔不远的安。
安停下脚步,泪已两行,为自己申辩,或者向他讨要一些隐瞒的理由,终于不再愿意,是因为自己做看重的关系被无情地挑断,还是仅仅
因为一次次的欺瞒,不想再深究,若是无缘终是要分别的,死皮赖脸了这么多年,难得今日想要大方的放手,可是泪还是会止不住,也许
真的是就在这短短数日便被宠坏了。
“看着我。”夙走到已经泣不成声的安面前,强迫他看着自己的双眼,只是终究是睁不开,是泪水太涩,连心都觉得苦了。
“听我说,好不好。”
安摇头,他不想听,这个事实太残忍,他能忍道秦域吧事情讲清楚已经不知有了多大勇气,现在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再揭开自己的伤疤,往
上撒盐,他断然不允。
可是夙怎会看着安在自己手中远走,当初就是害怕这件事情会让彼此天各一方,才不愿捅破,今夕以为可以淡然面对,却忘了该给安一个
适应期。
“你不听也得听。”使劲抓住安的胳膊,不让他有任何逃离的机会,“之前未曾告诉你,是怕你会因此离开,现在事情到此地步所以不得
不说。但是无论我们是否亲兄弟,你都得待在我身边,不可以离开,知道吗?”
夙很霸道,因为如果再犹豫,可能这辈子,他们只会是陌路的仇人而不再是至亲之交。
“不可以,你凭什么?”安不知何来的勇气,从不敢顶撞夙,现在却满口的不甘与嘲讽,“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夙最害怕的就是这样的局面,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场景,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凭什么,之前还可以说是他的哥哥,现在呢
?夙自己都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凭,凭你是我的人。”夙随口说道,真的是在无意识中说的话,却能直击安的内心,“你的身上有我的印记,你一辈子都得跟在我身边
。”
“你这样不觉得可笑,我可以随便找一个,这样的印记随便谁都可以。”安是赌气,他从来不曾想过,他早就发誓这辈子会一直守着夙,
只是这件事,他缺少一个可以坚持的理由。
夙听着这样的话,愤怒占据了大半的理智,强势地将人搂过,对上那微启的唇瓣,让彼此都化在这一片冲动之中。
窒息之感迅速窜遍全身,夙松开有些微微发颤的安,再一次将唇覆在安的额头之上,轻诉:“如果你再敢乱说,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安瞪大眼睛,看着这张恶魔般的脸,反而心中暖暖的,也许夙的强势反而会让人感到自己是被需要的,只要这样他就有了不再离开的理由
。
疑问,揣测,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为探寻一切究竟让赵练选择了先回叶府一趟。
只是这一路风尘,奔波终究还是需要适当的休息,在河襄暂宿一宿,却遇到突发的怪事。
夜半,客栈之中有人失窃,官府上门,所有旅客皆被请至大堂听候问话,人群中,赵练隐隐觉得看到了于水的身影,不,那应该是换生的
样子才对,于水早就离世多年,怎能再见。
一直盯着那一处角落,只是总有人挡住他的视线,待官府衙役散去,赵练快步追上将要离去的人。
“换生。”
换生疑惑地转头,却看见赵练,心中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应答。
“请问这位是?”墨棠从换生身后走出来,面对赵练,一手搭在换生肩上。
“哦,他是赵练,和我师傅是邻居。刚刚搬过去的。”
“哦~”墨棠打量着赵练的上下,对此人觉得甚是眼熟,只是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赵兄好,在下墨棠。”墨棠伸出手想要和赵练相握,而赵练却有些发愣。
“赵兄。”墨棠的再次提点让赵练有些许清醒,才说:“你叫墨棠,你和在下一个朋友的弟弟名字可是一样呢。”
“是吗?不知你那位朋友是谁,看来我们甚是有缘啊。”
“墨珏,不知道墨兄行走江湖可有听过啊?”
墨棠内心一怔,只是不好显露于外,毕竟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有些事情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赵练竟然认识墨珏,那么一定会
有机会与之相见,墨棠心中一番盘算,决定与赵练多交流交流,毕竟还有换生的帮助,想来找到墨珏是指日可待了。
“这我倒是没有听过,不过看赵兄侃侃而谈,一定见过事面,不知可否改日一叙呢?”
“墨兄,实在抱歉,我尚有要事在身,得即日动身,恐怕不能相陪。”
“不知赵兄意欲何往?”
“京城。”
“这么说我们同路啊,我们也打算去京城,这样正好同行不是。”
二人一拍即合,恰似一种英雄相惜的味道,只是换生看着有些为难。
“迟娘他们很担心你,到处找你。”赵练想起一些事情,急忙对换生说。
“我,没事,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他们过些日子就会想明白的。”
换生也不知如何面对赵练,暗示墨棠回房休息,便早早落跑。
赵练只在原地哀叹,不知清风到底怎样了,如果一切都因他而起,那么自己究竟该怎么对他。
而换生怎在床上辗转难眠,早已看出他有心事的墨棠,端了一晚安神汤走进换生的房间。
“还没睡吧,起来把汤喝了,可以睡得安稳些。”
换生没有拒绝,只是让他好奇的是,墨棠竟然一言不问,反而自己一直想着是否应该解释些什么。
药汤灌入喉中,不知道是怎样的味道,换个姿势再次躺下,背对着也许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墨棠,换生反而愈加清醒。
感觉墨棠离自己的越来越近,心跳快的无以复加,却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触碰与话语,也许自己太敏感,毕竟墨棠和自己不是一类人。
听见关门的声音,听见他渐渐的叹息,却在这时候想起,赵练就在这间客栈,而且墨棠执意与其同往京城,本该问明墨棠此番动机,却因
为他也迟迟不问,自己不好开口。
不明白这是信任,还是矛盾,总之,事情总有一日需要解决,早日面对也许对彼此都好,就算再无颜面,反正早决定孤身一人,怎样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