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祁燃看着楚修宁仿佛在看外星人，“这才七点半？一个小时就是六点半，居然出去跑步？”
楚修宁镇定作答：“他从来的那天开始，每天都出去跑步的。”
“什么？”祁燃惊悚。
“是的，每天都出去！下雨的时候也会在跑步机跑上一小时。”
“天呐！”祁燃大叹，“大好时光居然不补充睡眠！要不要这么狠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懒散。”
“你为谁都跟你们一样变态？”祁燃反驳，“一个闲得提前过老年生活，一个狠得把自己往死里逼。小路的电影笔记都能开图书馆了，他每天到底睡几个小时啊！”
“嗯，是太狠了点。”楚修宁皱了皱眉头，又笑了笑，往池塘里撒了把饵料，低声说，“狠得让人忍不住喜欢啊。”
“心疼啦？”祁燃咂咂嘴巴，后知后觉，“喜欢？我没听错吧？啊？你刚才说了的，喜欢？”
楚修宁一怔，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摇了摇头：“只是欣赏。”
“鬼信你啊！”祁燃指了指楚修宁，认真地重复，“是我想的那种喜欢？不许骗我，否则绝交！”
楚修宁不置可否。
“你疯了！”祁燃咆哮，“他能跟你是一个路数的？他看上去连自己都不会喜欢啊！你你你……等等，你没选妹子，选小路，不会是从一开始就早有预谋了吧，我跟你说你不能这样，我不会同意的，你这是公器私用以权谋私强抢民女摧残祖国的花朵！”
“好啦，好啦。”楚修宁被念得一个头两个大，“我在你心里怎么那么猥琐呢？”
“我这是劝你不要自虐啊！不过——”祁燃犹豫了一下，手却垂了下去，“他为高鹏城那件事，气还没消吧？要不要我去给你探个口风什么的？”
“你刚才还不激烈反对的？”
“他好歹是活的啊，总比你喜欢个……”祁燃识趣地闭上嘴巴。
楚修宁叹气：“你放心吧，我又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认错人了。不会对他下手的。”
“认错人了？”祁燃抓了抓头发，“他和……那个谁，不像啊！”
“像的，很多地方。”楚修宁低头撒饵料，“真糟糕。”
“是真崩溃！”祁燃用脑袋撞平板电脑。
好在一阵门铃声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祁燃撒脚丫子就跑。
楚修宁赶紧把手上的饵料扔了追上去：“祁燃，你倒是穿上衣服啊！”
祁燃手快已经拉开大门。雄赳赳气昂昂，只穿了裤衩，手执平板如凶器的祁燃，被门外涌进的晨风迷了眼，迎风流下一行泪。他身后站着一脸想死的楚修宁。
门外，徐清用表情表示，自己受到了严重的视觉伤害。
徐清全身上下都是老头标配，一身晨练布衫，戴着顶风格迥异的红色球帽，还踩了一双千层底的老布鞋，但徐清在影视圈那是响当当的一座泰山，否则也不能一句话平了方倩德和于茂的大战。
徐清晨访楚宅，当蓬荜生辉也。
楚修宁上前一脚踹开祁燃，恭敬地把徐清迎到屋里：“徐老，您怎么来了？”
徐清做了一辈子导演，在影视圈摸爬滚打，有些事情自然比别人眼界宽，几番欲言又止，还是换上了正常的样子：“我来替你爹视察你的生活状态。”
徐清说完又补充：“特地没吃早饭来的。”
祁燃刚穿好衣服再出现，听到这句，立刻贤惠地往厨房跑：“我去做饭！”
做饭是祁燃的第二爱好，可惜徐清不知道。老头子的脸色又变了变，掩饰着在客厅转悠，走到走廊上，看庭院：“这院子不错。”
“嗯，我种了些花草，您给看看？”
徐清立刻兴趣盎然地和楚修宁走下走廊，看了一圈花草，把庭院点评了一番，这才绕到正题。
“我说你几年没回过家了？”徐清弯腰看着一株虎皮兰，头也没回。
楚修宁无奈：“您老不会是来做说客的吧？”
“倒也不是。”徐清直起腰，“我只是随便一问，你爹总是跟我抱怨。你下次让他别抱怨了，我也就不问了。”
“那我还不是要先联系他，才能让他不抱怨？”
徐清老狐狸狡黠一笑，往池塘边走去过：“不说你老爹了。我听说你这次回来开始写剧本了？”
“写着玩的。”楚修宁跟在徐清后面。
“那来我这剧组玩玩？”徐清也不废话，直击重点。
楚修宁一愣，犹豫了下：“去不了。”
“为什么？”徐清惊讶，“老头子我好歹也有点知名度，拍出的片子也都还好，多少人哭着喊着要给我写剧本呢！”
“我手上正在写一个，恐怕没时间……”楚修宁小心找借口，力求完美。
“那你带着一起写嘛！”徐清出招，“回头我帮你再看看，给你推荐个合适的导演。”
“您这是想累死我啊！”
“谁让你不说实话。”徐清眼睛是毒的，“说，为什么不想跟着我干！”
楚修宁想了想徐清的脾气，决定直说：“谁不知道，您的想法太多，最爱跟编剧说的话就是‘我有一个新想法’！剧本初稿至少写上二十遍，还得跟着剧组跑，随时改剧本什么的。”
说完，又补充；“您需要的是皮厚耐磨的笔杆子。我怕吃苦。”
“真跟你老爹一个德性！”徐清气，“年轻人就得多磨练！怕吃苦算什么事儿！”
“其实我也不怎么样，您看，我之前只会写歌词。”楚修宁拼命自黑。
徐清挥手：“我看过《沉香引魂》的剧本，虽然你是加塞人物去的，但改得巧妙。我觉得我下面要拍的这个，你可以写出来。”
“这……”楚修宁思考。
徐清老头被楚修宁拂了面子，不乐意了：“哼，不要你了。老头子我还怕找不到人来写？笑话！”
楚修宁立刻拍马屁：“是是是。有一堆人愿意给您写剧本的，我太懒了怕被您嫌弃。”
“我已经嫌弃你了！”
“吃饭啦！！！”祁燃一声吼终于救了楚修宁。
楚修宁跟着老爷子去餐厅。
路语茗站在餐桌前，手里拿着祁燃的平板电脑。他跑完步回来，洗了澡，头发微微湿润，换了清爽的白色T恤，七分裤露出修长小腿。
察觉有人，路语茗转过头。祁燃事先告诉了路语茗，徐清驾到，因此路语茗看到徐清也不惊讶，礼数周全地自我介绍：“徐导，您好，我是萧路。”
“咦，小鬼，是你啊！我们金影奖的酒会上见过。”徐清看到路语茗心情稍好，“在看什么呢？”
“《沉香引魂》的海报。”路语茗把平板电脑递给徐清，自己抬头看了眼楚修宁，“祁燃说海报是昨天放出的，这张海报在网上的评价最好。”
楚修宁点头。难怪祁燃一早扮怪兽扑去找路语茗，大概是醒来刷到网上评论了。
祁燃刚好端着锅从厨房出来，一叠声说：“好评到爆了好么！一堆小女生说要冲着小路去看电影呢！！！”
徐清拿着平板仔细看了：“嗯，光线和构图都很好啊！后期做得也不错。这气势……”
徐清愣了一会儿，猛然抬头：“小路，我有个新剧，来演个角色？”
“好啊好啊好啊！”祁燃想都没想，冲过来就答应。
笑话，徐清是谁？演他的片就算是个龙套也是出名的好机会！
路语茗看了看徐清，大导演的新片，这种诱惑根本挡不住。路语茗点了点头。
楚修宁在一边拦都来不及。
徐清心情大好，转头鄙视楚修宁：“你看看人家，小路多大气！祁燃多懂事！”
祁燃被夸得意洋洋。
楚修宁闷声瞪祁燃：“你怎么不问问是什么角色？”
“对哦。”
“唔，是个反派。反派也是角色啊！”徐清摸了摸下巴，“小路你可是已经点头了的！”
“可是徐老，您的电影影响大，小路去演反派，日后会不会被定型啊！”祁燃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妥。
路语茗却有主张：“要锻炼演技，有角色演就挺不错了。”
徐清眼前一亮：“这才是演员正确的态度！”
“徐老，让我给您写剧本吧。”楚修宁叹了口气，“给我个吃苦的机会吧！”
第24章：全力以赴
敲定了反派一号和编剧，徐清老爷子心情大好，吃了一碗粥，连夸祁燃厨艺了得。
祁燃被夸，得意的不行。
“您快别夸他了。”楚修宁看不下去，“祁燃要是有根尾巴，现在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靠，我这么能干又贤惠，打着灯笼没处找啊！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祁燃怒了，“我要是喜欢男人，一定先把自己娶回家！”
徐清闻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猛咳。路语茗倒是很习惯了，给徐清递上纸巾，又拿过碗盛粥，还对徐清说：“徐老，祁燃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
徐清似乎挣扎着想说些别的，却被楚修宁抢了个先。
楚修宁很淡定：“我从来没想娶你回家。”
祁燃跳脚：“那是你有眼无珠。我才看不上你！”
“谢谢你饶我一命。”
祁燃气，起身抓过特意给楚修宁做的炝炒白菜，倒进自己碗里，吃了一口，太辣，又满世界找水喝。
徐清终于回神：“你们两个不是一对么？”
祁燃一口水刚到嘴里，“噗”一声喷了出去，想到之前徐清好几次欲言又止，嚷嚷：“徐老，别毁我啊！喜欢男人的是楚修宁！我喜欢的是女人！女人！！！大胸御姐清纯萝莉！！！”
楚修宁愣了下，轻描淡写：“您误会了。祁燃和我只是发小。”
“必须误会啊！徐老，他有喜欢的人！”祁燃落井下石，抬头要拉路语茗参战，突然停了一下，接着叫，“我靠，小路快放手，你在自残吗！！！”
路语茗抓着徐清的粥碗，却把一勺粥浇在了自己的手上。他被祁燃吼，猛然惊醒，手上一松，粥碗跌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跟我来。”楚修宁抓着路语茗的手，就往卫生间冲。
剩下的两个面面相觑。
“咳咳咳。”徐清指了指路语茗刚才站着的方向，“难道这才是楚修宁喜欢的？”
祁燃点头，又摇头，最后抓了把头发：“您觉得呢？”
徐清翻了个大白眼。
＊＊＊＊＊＊
楚修宁拖着路语茗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拉过路语茗的手冲洗。粥不算太烫，路语茗的手腕只是被烫出了些红印。
楚修宁松了口气：“还好。”
路语茗拍开楚修宁的手：“我自己来。”
路语茗默默冲洗手腕。楚修宁在一边百无聊赖，拿出烟，叼着嘴上，一拍脑袋，又取下揉了扔进垃圾桶，转头问路语茗：“刚才吓到你了？”
指的自然是祁燃和徐清无意间揭露了他的性向。
“有点。”路语茗虽然知道自己是个gay，但前世音乐压过一切，从来没在这方面深究，自然没有高鹏城那种同类侦测能力。
楚修宁接着问：“你恐同？”
“什么叫恐同？”路语茗看向楚修宁，眉心微皱，“恐惧同性恋？没有。”
“唔，那就是还在为高鹏城的事情生气？”
路语茗摇头，微微低垂下眼眸，长而黑的睫毛遮住了眼睛：“不，高鹏城的事情，我没权去替他做决定，甚至要求你做什么。是我一时昏了头。”
“关心则乱而已。你不怪我就好。”楚修宁笑起来，又有些疑惑，“你即不恐同，又不是因为高鹏城的事情怪我，那难道是喜欢我？”
楚修宁似乎在说一句玩笑。路语茗却扔下毛巾，退了一大步，拉开自己和楚修宁之间的距离：“你在胡说什么。”
“看。”楚修宁看着两人之间的地板，低声说，“这就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你对我一直很戒备，时常反应过度。”
路语茗难得犹豫，犹豫了很长时间：“我从前对你有成见。”
因为成见，所以戒备，但成见其实早就因为楚修宁的解释消失了。
楚修宁抓住关键词：“那现在？”
“现在，我不知道。”路语茗嘴唇抿成一条线。
路语茗的确不知道，活过来之后，连重生系统都没有依赖过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楚修宁提出近乎无礼的要求——去帮高鹏城，还因为高鹏城而迁怒楚修宁。祁燃对楚修宁提要求，还有友情做基础。自己难道被祁燃传染了？
但不管怎样，这些都是危险信号。太过依靠一个人，就是危险！唯一好的方法就是离楚修宁远一点。
“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但不要因为对我的情绪，而不合作。”楚修宁眨了眨眼睛，“接下徐老的剧，真的不是很好的选择。”
楚修宁以为路语茗接角色，是在和他赌气。
“我没有！”路语茗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要去演而已。”
路语茗不擅辩解，但站得笔直，微微仰脸看向楚修宁，漆黑的瞳孔里星星点点，仿佛钻石碎在里面。路语茗用一个简单的姿态，表述了自己纯粹而坚定的想法——只是想演。
“这样啊。这样就好。”楚修宁眼睛一亮，蓦地温柔地笑起来，“那我也只能全力以赴了。”
＊＊＊＊＊＊
全力以赴的楚修宁会是什么模样？没人看见。路语茗和祁燃跟着《沉香引魂》剧组做了半个月的收尾工作，把楚修宁一个人留下了。
路语茗的单人海报评价太好，剧组又给他拍了一组宣传照，宣传彩页也换了照片，特意加上了路语茗。后期补进的投资，一下子把《沉香引魂》拉高太多档次，很多东西都需要补足调整。
接着就是预告片发布、首映会。剧组大部分人忙却兴奋着，唯独缺了高鹏城。
期间路语茗收到高鹏城一条短信，只有四个字：好好加油。落款是，第一粉丝。路语茗回拨过去，无人接听。
除了高鹏城，首映会之前，久无踪迹的楚修宁拨冗来了条短信：1.神秘冷酷是你的独有气质，保持；2.不想回答的问题抛回去。
针对的无非就是首映会时的记者提问环节。
路语茗收起手机，看着另一张床上呼呼大睡的祁燃，更加确认了楚修宁才是自己的经纪人。
其实路语茗前世应对记者经验丰富，风格倒是和楚修宁说得差不多，甚至更加简单粗暴。首映会轻轻松松应付完毕。
下场，祁燃就开车载着路语茗去找楚修宁——徐清的片子竟然在前一天开机了。
“这可真是全力以赴了，简直是拼命的节奏。”祁燃一边开车一边吐槽，“我们去问问他，剧本到定稿一共改了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