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现在整个头版头条都是你了！”肖陌不带一点压力的忽视了他的话，他的声音异常激动，像是中了彩票。
沈未仿佛看见了一个正在手舞足蹈的肖陌，这让他的睡意消散了一些，他坐起来，抓了抓脑袋，嘟囔了一句：“没大没小的，叫沈哥。”
“莫臻呢，他在你那边吗？”肖陌再一次在莫名的兴奋下忽视了他。
“嗯？”沈未向旁边看了一眼，莫臻也刚刚醒，一脸难得一见的迷糊表情，像一个无害温顺的小动物，沈未心下一动，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人在我旁边，怎么了？”
“我传照片给你，刚才已经有人把你的地点曝光了，估计一大批记者正在向你们靠近，沈哥，扛不住的话喊我一声，我随时听命。”肖陌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即是一个微信提醒，沈未点开来，上面赫然是昨晚他和莫臻牵手回家的照片。
操，这种等级的跟踪技能，不去做间谍太浪费了。
沈未有些暗恼，只是他恼的并不是这张照片，而是自己的警惕竟然放松到了这等地步，毕竟这种事情在一个月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莫臻的脑袋从后面探过来，沈未继续向下翻动，剩下的一些照片包括两人在咖啡厅对视的样子，以及那辆停在路边半天没有移动的白色卡宴。
记者很犀利的在旁边注释道：“疑似二人正在进行车震。”
……
沈未默默地囧了，他回忆了一下昨晚在车内的场景，如果当时不是莫臻制止他，说不定真的会引发一场车震。
他看了眼身边的人，莫臻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不过头发依然凌乱，睡衣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周身还散发着一种无害的气息。
沈未克制住自己的兽性，问道：“看清楚了？”
莫臻点头。
“打算怎么办？”
“随便。”莫臻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那我们出柜？”
“好。”
“……”
沈未觉得他在莫臻脸上看见了一种名为期待的表情，这让他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也许这人昨天晚上早发现了。
其实这种想法也不坏，只是现在还不合适。
“行了，快下去洗漱，想办法把事情压下去。“沈未踢了他一脚：“别忘了你还有电影要拍。”
莫臻哀怨的看了他一眼，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下了床，沈未突然想，幸好他这副样子没有被拍下来，否则估计要让一群粉丝当场HP不足。
或许是因为安保措施足够好，楼下并没有如肖陌所预期的那样迎来一大群记者，但是，张铭昌的电话还是很快的打到了莫臻的手机上。
莫臻看了一眼，直接将手机甩到了一边。
“你需要公开澄清一下这个问题。”沈未好心的提醒他。
“先吃早饭，我肚子饿了。”莫臻身上围绕着一股低气压，很像不久前被吵醒的沈未。
你真的那么想出柜吗？沈未看着他的脸很想问一下，可是一想到可能的答案，为了多方面的安危考虑，他还是决定采用避而不谈的策略。
莫臻挪动着脚步走进厨房，在里面折腾了很久，端出两碗炸酱面，沈未看着那色泽通透的一根根面条，刚刚燃起的对外面一群等着要结果的记者粉丝的同情之情瞬间又熄灭了。
莫臻的手机在地板上锲而不舍的响着，然后，很快的，沈未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沈未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转向莫臻，挑挑眉：“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张铭昌的。”
莫臻正想无视，沈未按下接通键，并将手机强行塞进了莫臻的手里，对他比了个快刀斩乱麻的手势，然后继续埋头吃面条。
莫臻很不情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慢吞吞的对着手机说了声：“是我。”
不知道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但是莫臻的回答始终只有”嗯”“知道了”“行”这几个字，三分钟没到，他挂了电话，面无表情的将手机关机，还给了沈未。
“怎么样？”
“张铭昌安排了记者发布会，我现在过去。”
“这就对了。”沈未对他露出了一个赞扬的笑容。
“你今天没事的话就先别出去了。”
“行。”沈未回答的干脆，可是他很快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那你以后不住在这里了吗？”
沈未这句无心的话激起了莫臻明显的反抗，他的目光一瞬间犀利起来，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似乎在控诉什么，更为惊悚的是，那原本严肃庄重的脸上竟然透出些与眼神极不相符的委屈的小媳妇样子来，沈未被自己的想法激的一哆嗦，干笑两声，连连摆手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还住在这里。”
“……”
“下次小心点。”
“可是这里已经曝光了……”不是小心点就可以解决的啊，沈未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那你到我那边住吧。”
“……”
莫臻对于两人同居的执念，看来已经深刻到不容置喙的地步了，沈未在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选择了默默闭上嘴巴，将一切决定权交给主要当事人。
莫臻离开了，带走了大半的记者，还有小部分留了下来，似乎是想从另一当事人身上挖出什么猛料。
沈未窝在沙发里，一边抱着笔记本电脑打游戏一边等着新闻发布会。
期间他的邮箱，微博，微信等一系列可以联系到他的地方纷纷出现了新消息，沈未一封一封的翻着，翻到最后，游戏挂了两轮，新闻发布会也开始了。
莫臻的脸出现在大屏幕前，一副冷淡疏远的样子，完全没有了早上的那种温顺与随和。
十几个话筒蜂拥着对着他，尽管工作人员已经在极力维持秩序，场面还是有些失控，每一个记者都在迫切的提出自己的问题，争取得到不一样的爆点。
“请问您和图片中的这位沈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莫导可以说明一下车子停留的那段时间您和沈先生在车里做了些什么吗？”
“据说您和沈先生是青梅竹马，请问这是真的吗？”
“有消息称您刚接了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男二号就是这位圈外的沈先生，请问这是你们为了电影的造势吗？”
“莫导……”
数不清的问题迎面砸来，一个话筒不小心碰到了莫臻的脸颊，他冷漠的看了眼那个拿着话筒的戴着眼镜的年轻女记者一眼，瞬时让人缩回了手。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莫臻终于坐到了发言台上，记者们也随即转移到台下，就在场面极端吵闹混乱的时候，莫臻拿起了话筒，环顾一圈，然后说道：“安静。”
他强大的气场迅速扩散到了整个场内，很快，整个发布会现场只剩下拍照的声音，无数闪光灯下，男人的目光透过液晶屏幕看向此时守在屏幕前的每一个人。
那是一张放大的面孔，没有一点瑕疵，精雕细琢，工笔描绘。
沈未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电脑，直视那双眼睛。
第二十一章
“我确实接了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这部电影将会在年后开拍。我和沈先生也确实认识了很久，但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那天我和制片人，导演和编剧见面之后，因为身体不太舒服而且住的地方又比较远，所以便由沈先生送我去他的家里休息，车停留了一段时间是因为坐车加剧了我身体上的痛苦，所以停下来休息一下。”
他的回答中规中矩，却很难让人找出反驳的话来，底下一个个都是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精，自然知道这话中的可信度有多少，只是奈何莫臻常年顶着一张面瘫脸，此时又是一副你们爱信不信的淡然模样，那些本来到了嘴边的问题又莫名其妙的被咽了下去。
他们需要一个引导人，或者说是打破这种不正常的安静局面的人，而那个人也很快如他们所愿的出现了。
“请问莫导您的性向是什么？”问这个问题的人名叫王志，身材高大，却长着一张精明薄情的脸，张铭昌低下头，在莫臻的耳边耳语了一句，告诉他这就是写报道的那个人。
莫臻顺着声音看过去，他的神色如常，并没有立刻回答，很快，台下又陷入了一片嘈杂之中。
就在大家认为莫臻对这个问题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想以此作为突破点获得更多的新闻话题的时候，莫臻突然拿起话筒，他的目光打在那个叫王志的人的身上，然后，唇角带上了一点笑意，却冰凉彻骨，他一字一顿的对王志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是充满攻击性的一句话，这和莫臻以往的作风完全不同，台下的记者愣了一下，随后再一次反驳道：“莫先生这么说，是不是默认了自己是一个同性恋呢？”
“你有隐疾吗？”莫臻突然问道。
全场瞬间一片寂静。
王志站在台下，饶是多年来修得的一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此时也红的要滴出血来，他狠狠地瞪着莫臻，却说不出一个字。
“如果您不愿意告诉我就代表您默认了是吗？”
“你不要胡说，你！”王志愤怒的上面两步，一双手紧紧地抓住相机。
莫臻突然又一笑，眼底是一片冷漠轻蔑，他站起身，看着台下一群还在拼命的举着摄像机的记者，他们疯狂的捕捉着他现在的样子，记录下他刚才所说的话，然后，用他们非凡的文字编辑功底角逐这场闹剧最后的赢家。
这是他们的生存方式，莫臻并不否定，但是他不喜欢。
“你不应该那样说。”在后台，张铭昌站在他身后，轻轻地叹口气：“以前的你不会这样失控。”
他不是没有受过诋毁，刚出道的时候，各种流言蜚语打在他的身上，对他的外表，演技，家庭以及各个方面的侮辱伤害，他全部淡然处之，却从未像今天这般。
他刚才确实生气了，却没有失控，他有一个底线，那个底线是沈未。
于是他看着张铭昌，问：“那又怎么样。”
“莫臻，你应该清楚，在公开场合和记者叫板对一个明星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如果这样就能扳倒我，那就尽管来好了。”
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女人让他进演艺圈的样子，她说，这是我一生的梦想，但是我已经不可能去实现它了，所以，我只有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那一年，他17岁，最大的梦想是和自己最喜欢的人一起开拓人生，他可以做很多事情，却不是站在闪光灯下，让他人有机会挖掘自己的一切。
地上的雪融化了，整个冬季的大半时光都被大雪包裹着，他又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奖的时候，站在领奖台上，他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却没有任何想要感谢的对象。
沈未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演的电影，他回答：“感觉就像在看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陌生人，里面的我不是真实地我。”
他曾经问过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你这么想成为一名演员？”
“因为我可以体味不同的人生，我可以了解不同人的想法，看到不同人的梦想。”
那为什么我就站在你的身边，你却从来没有看到我的希望和梦想呢。
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从未否认过这样一个职业，也不否认这个职业里所发生的一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他拒绝这些，只是因为不喜欢。
莫臻给沈未打电话，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B市的空气质量很不好，空气中的尘埃浓重的会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结束了？”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让他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嗯”
“我把菜都洗好了，你快点回来吧。”沈未打了个哈欠，笑道：“我饿的都快睡着了。”
“我会小心的。”莫臻温和的说。
“算了，爱怎么扒怎么扒咯，总有解决的办法。”沈未无所谓的说道。
“嗯。”他挂上电话，外面，太阳从云朵间探出了小半个脑袋。
最近的天气并不好，但是，总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
第二十二章
除夕在这难得的晴朗的日子里到来，那天早晨，两人收拾好衣服，准备了酒和礼物，开车前往沈林国所住的地方。
路上沈未给顾恋打了个电话，道了声“新年好”，并告诉那人，预定的床铺可以退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很快，车子停下时，沈未远远地看见王伯站在门口，带着慈祥的笑容等着他们，莫臻走下来，将沈未的手握进掌心，沈未微笑着，并没有拒绝。
沈林国正坐在桌子旁边喝茶看电视，斜眼一扫正好看见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的沈未和莫臻，冷笑道：“今年过年还多了个外人啊。”
“爸。”沈未喊了声，将东西放下，红酒拿出来：“1974的威士忌。”
“我最近改喝茶了。”
“那等您想喝时再拿出来吧。”
沈未说完，也不管老爷子是不是还一脸酱色，直接用眼神示意莫臻和他上楼放东西，却被沈林国叫住。
“你自己弄去。”沈林国的视线冷冷的扫过他，然后落在莫臻的脸上：“你留下，和我聊聊天，老王，你去歇着吧。”
“好，我知道了。”沈林国不习惯他叫自己老爷，王伯便习惯了直接去掉称呼。
沈未看着莫臻，后者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沈未将堵在嗓子里的话咽下去，乖顺的上了楼。
屋子里只剩下沈林国和莫臻两人，沈林国倚靠在软椅间，也不叫莫臻坐下，于是一老一少，一坐一站，进行了良久的无声的对峙。
“你不是和我家沈未没有关系吗？”老爷子大概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强敌，很快败下阵来，忍不住开口说道。
“开年有一部电影，如果现在公开了，会对电影的拍摄有影响。”莫臻顺着沈未一开始给他的思路回答。
“那你的意思是，那部电影拍完了你就出柜了？”
“是的。”
“呵呵，好，你也不问问老子的意见。”沈林国冷笑道。
莫臻有些莫名，他不太能理解作为父母的想法，沈林国前后的矛盾让他觉得很奇怪，也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于是从来没有在交流中遇过挫折的莫大导演华丽丽的迟疑了，他沉思片刻，最后决定遵循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是我和沈未之间的事情。”
“我还是沈未的爹呢，没有我哪来的沈未。”
“对不起。”莫臻很陈恳的低下头，上前两步，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说道：“我是真心的，您可以放心。”
沈林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吓了一跳，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反面角色。
偏偏莫臻做的一气呵成，恍如行云流水，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算了算了，你先去吧。”老爷子瞬间被闹得没了脾气，一脸的严肃模样也无法维持下去，最后只能甩巴甩巴手示意莫臻下去，莫臻礼貌的和他道了别，然后转身上楼。
他到达二楼的时候沈未正在铺床，后者明显没有料到那场历史性的会晤会这么快结束，他抿着唇，带着探究性的目光将莫臻来回扫视了好几遍，最后忍不住问道：“我爸让你上来的？”
“他说，让我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