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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捕文书中——by王老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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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回身瞥了金乔觉一眼,却见他因见了巫俏此番妆束过于露骨,却是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因只装作没看见,直往大门之处吩咐马夫套车,一面又嘱咐门房仔细看家等语。

那巫俏姑娘今日精细打扮,不到五更天就起来梳洗了,原本一则是为了在金乔觉面前一逞娇俏,二则踏花节上,也要为自己将来打算,若真能俘获陌上少年倾心,倒也博得了一个不差的归宿,谁知此番出来见礼,那金乔觉却是正眼也不看自己一眼,面上却有些轻蔑之色。

她原是神女生涯,如今投身到丈夫家中又遭到拒婚薄命,因多少有些芳心敏感羞涩,如今见了金乔觉这般态度,因忍不住眼圈儿一红,却又不好发作的,只得咬紧了唇瓣站在原地,又不好进去再换衣裳,正不知如何自处时,到底是飞天善解人意,因上前携了她的手笑道:“妹子今儿打扮得这样鲜亮,正是和着节气,也给咱们家添些喜气,倒是很合时宜的。”

巫俏原本芳心煎熬之际,忽听得飞天这样夸奖她,虽然心中也多少知道他不过是与自己客气,给个台阶下,到底是少女心性,复又有些得意起来,因笑道:“姊姊今儿打扮才是俊呢,只怕虽然跟着老爷在一处赏花,也要有些吉士前来投壶的。”

书中暗表,原来这踏花节时,都是一家人席地而坐,赏花饮酒,若是这家中有什么未出阁的女儿,自然打扮的娇俏华丽,端坐铺盖之上,小门小户的便可以抛头露面,若是大户人家的贵小姐,也有些是将屏风薄纱遮挡了,只是春日迟迟,正是春风得意的时节,偶有薰风拂过,吹动了那薄纱所制的帘子,也可微露金面,并不似往日男女大防恁般拘束。

年轻士子们在这一日却不与家人同席,往往同学少年知己好友结伴游荡,若有中意的少女时,便以桃花笺写了情诗,投在那女子铺盖旁边所设的玉壶之内,取那一片冰心在玉壶在彩头,那少女因也留意冷眼旁观着,看是谁投了什么样的情诗,自己伸手取了,或命丫头取来细看,若有人品才学皆中意的男子,便可以不问父母,自去与那人游春一回,诗词唱和互明心迹,若双方谈的合适了,男家多有次日就派人往女家提亲的。

飞天听了巫俏笑语,因摇头笑道:“我原是咱们家的通房丫头,人家见了我这样妆束,自然知道身份,如何为难我,再说咱们家的铺盖之上,自是妹子最为少艾貌美,只怕游春的吉士见了,却是正眼也不肯看我一眼的。”

那巫俏姑娘听了,虽然深知这是姒家娘子自谦之言,只是往日也曾风闻他一直以来都以轻纱遮面,似是面上有什么狰狞的疤痕,是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况且自己比他年轻好几岁,便是他面上光洁,想来也未必就能将自己一个当日画舫之中挂头牌的姑娘比了下去,因心中多少有些感叹自己命薄,一面又暗地里埋怨那金乔觉将一片真心错付给了一个再嫁的嫠女。

因心道我是失足的神女从良,他是守节的嫠女再嫁,常言道寡妇再嫁不如窑姐儿从良,这名声体面上,我与这姒飞天原本不相上下,只是我如今已经赎身,又有婚书在手,就算闹到衙门里,只怕那大老爷也要将我断做是他家的正房奶奶。

第七十二回:七香车褒贬事理,丽人行花踏马蹄

那巫俏虽在心中将那姒飞天褒贬一番,面上却依旧对他十分亲热,一家人正说笑之间,忽听得街门外头打门的声音,一面却是水氏娘子的声音笑道:“姒家妹子可在家么?我们娘们儿来接你们前去踏花的。”

姒飞天闻言,便知是战天刃一家依约前来,因回头领着志新,一面对金乔觉笑道:“只怕战大哥也来了,还请老爷出去迎一迎吧。”

金乔觉闻言含笑点头,因叫门房开了街门,果见战天刃与水氏夫妇,带着白羽起来会齐了。因彼此说笑应酬一番,金乔觉与战天刃骑了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两辆车,一辆坐着两个孩子,巫俏因与水氏娘子不甚盘桓过,遂请命照顾两个小的坐了中间的马车。

水氏因许久不见自己的金兰姐妹,自然与姒家娘子同车而行。一时间整顿已毕,两匹马两辆大车遂风光启程,往城外近郊缓缓而行。

沿路之上,那水氏娘子只因如今姒飞天嫁到镇上去了,往日里村中并没有十分可心的女伴儿,她又原是大宅门里的贵小姐,并不十分肯与寻常村妇盘桓,倒把自己拘束坏了的,如今见了这位妹子,因耐不住地长篇大套说些人情世故等语。

今儿见了飞天服色倒是鲜亮,却依旧轻纱遮面,因有些叹息道:“旁人不知道,你这小蹄子如何瞒得住我?恁般花容月貌的不露一露,也好拴住你家男人的心啊。”

飞天闻言噗嗤一笑道:“姊姊不知道,饶是这样,还……”说到此处,因想起自己打从在上房屋里上夜以来,那金乔觉每每借故纠缠调戏之事来,倒有些羞涩不知所措,因红了脸打住了话头。

那水氏娘子见了,因车中再没别人,倒是笑了一回,好容易止住了笑意道:“我那兄弟平日里看着倒是个老实本分的,怎么如今娶了一房媳妇,还是恁般眼馋肚饱的?我只不信他敢夤夜之间摸进你闺房里做些不清不楚的勾当。”

飞天闻言急道:“姊姊休要说笑,我如今原不住在内院儿了。”水嫣柔闻言大惊道:“当日娶你进门的时候,我这媒妁之言都是说明白了的,定要单独僻出一间小院儿来与你独居守孝三年的,怎的如今却……莫不是我那金兄弟按捺不住,竟强行与你圆房了不成?”

飞天见车中无人,这水氏娘子倒口没遮拦起来,因脸上一红低了头道:“姊姊恁般诙谐,旁人不知道,难道你们家也不知我们老爷人品如何么?这件事原也是件机缘巧合的,一来我是想着,以通房丫头的身份进了门,做什么总是端着主子奶奶的款儿呢,因十天之中,有个四五天是去他房里上夜的,做些他用的针线,或是晚间起夜吃茶的,也好有个照应,也不至于总让别人说出我什么轻狂样儿来。

二则前一阵子,我们老爷的一位世姐妹投身到了金家门中,这件事情,姊姊原是知道的。”水嫣柔闻言蹙起眉头道:“怎么不知道,当日我就说你……”说到此处,因伸手轻轻打起车上的帘子四下张望一番,并不见有人随侍在车身周围,因放心打下帘子,一面秀眉微蹙道:“当日我就说你太心软了,既然你们老爷都不留她,你又何苦来做这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飞天闻言噗嗤一笑道:“姊姊原不知道,这位巫家妹妹身世堪怜,若是我也不留她,你却教她何处谋个活路呢……”水嫣柔闻言摇头苦笑道:“我的妹子,你好痴心啊,那巫俏是个什么东西难道你却不知?常言道窑姐无情戏子无义,再好的闺女,只要走了神女这一条不归路,盘桓的男人多了,什么样的人情世故没有见过,只怕那良善安分的性子早就消磨殆尽了。

更有一节,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如今她手上持有婚书,就算是打到衙门口里去,只怕你这位多情俊俏的郎君也是要断给这巫俏姑娘的,我前几次见她倒也没什么,只是今儿你瞧瞧她那浪样儿,穿的窑姐儿似的,一双眼睛死死盯在你家老爷身上,只怕将来未必是个好缠的,若真要给这小娘儿趁虚而入了,闹出什么闺阁韵事来,抢在你头里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得了大房奶奶的位份,到时就算将你们母子赶打出来,你又找谁说去?”

飞天闻言摇头一笑道:“姊姊这是多虑了,我看着巫家妹妹倒是安分守己的,并不曾有什么不安于室的勾当,况且今儿是踏花节,许多大户人家的贵小姐也是这样打扮的,她穿得鲜亮,原也是我对她说过,教她今儿尽兴游玩,冷眼旁观着可有中意的青年才俊,若是有了时,少不得还要劳动姊姊玉体,前去为这巫家妹妹说合说合。”

那水嫣柔闻言哎哟了一声道:“我的妹子,你还道我是做这保媒拉纤儿的营生过活不成,当日之事,只因咱们都是通家之好,我倒是很愿意你们两家亲上做亲的,才来回奔波说合,到底促成了这段金玉良缘,如今你只说这一头亲事做的满意不满意?那巫俏又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劳动老娘为她跑前跑后的。”

飞天见这水氏姊姊这般嫉恶如仇的性子,一面好笑,一面又不知如何劝和她姊妹二人,也只得打住话头不再多说了。一时间两家人的车马到了近郊之地,却是姗姗来迟,因见许多桃花树下都已经给人占了先。

水嫣柔见状蹙起眉头口中埋怨道:“都是我那死鬼贪睡,因昨儿多喝了两杯黄汤,晚间炕上就不依不饶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挣得过他,少不得从了,谁知今儿我起的早,他倒挺尸了半日方才起来,不然这会子早到了。”

飞天见水氏此番口无遮拦,因脸上一红,正欲劝阻几句,转念一想,她必然心中猜测自己与金乔觉已经圆房,又或是如今自己早已不是嫠女身份,娘们儿之间说说笑笑的实属平常,倒也没什么有伤风化之处,因只得陪笑着不去理会。

姊妹两个携手揽腕下了马车,却见巫俏也将两个孩子抱下车来,因娘们儿几个凑在一处,单凭当家的寻找地方收拾铺盖,那战天刃与金乔觉跳下马来,因呵呵一笑,伸手搔了搔头发道:“昨儿多吃了两杯,早起睡迷了的,原是我耽搁了功夫儿,不然这会子倒还有些空地的。”

金乔觉闻言笑道:“不妨的,兄弟昨儿已经理会过。”因说着举目张望起来,果然远远的瞧见了两个门子在一颗好大的桃树下头朝着自己方向挥手,因回身笑道:“那两个门子原是衙门里常跟我办差的人,因家中就住在近郊之处,我因想着今儿踏花节必然人多事杂,因相烦他们早起来此占下空地,大哥且看看这块地方相宜么?”

那战天刃还未及答言,早听得水氏娘子笑道:“我就说我这兄弟办事细致圆全,如今一比早就把你这粗人给比下去了。”战天刃闻言爽朗一笑,倒也不恼,因伸手将志新与白羽两个孩子抱起来笑道:“咱们过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说着因两家人带了铺盖食盒等物,金乔觉又交代了车把式几句话,因叫他们往外围略逛一逛,方迤逦着往那桃花树下而行。

到了地方,金乔觉因再三对那两个门子说谢,一面每人打发了一两银子的赏钱,那两人见金乔觉出手阔绰,因喜得屁滚尿流接了银子,作揖打躬地去了。

一时间众人将带来的铺盖拾掇整齐了铺在地上,两家人围坐了,那姒飞天见巫俏一人形单影只的,很有些手足无措楚楚可怜的模样,因将铺盖上头的主位让出来笑道:“今儿席间只有巫家妹妹还没出阁,这样位子自是非你莫属的。”

巫俏见了,方有些脸面回转过来,只是那姒飞天原是金乔觉的爱妾,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并不敢十分越礼的,因拿眼睛瞟了两眼金乔觉,见他点头笑道:“既然你姊姊说了,你就坐在主位无妨,今儿原是年轻女子的节下,咱们这些人也不过是来凑凑热闹的。”

话音未落,却听的战天刃爽朗笑道:“如何却是凑热闹,等会子安顿好了家小,咱们兄弟二人也去寻几个念书人结伴游春,做些诗词唱和,也做一回那投壶的勾当,方才不曾辜负了春光。”

姒飞天和巫俏听了战天刃这戏谑之言,都是掩口而笑的,唯独那水氏娘子隐忍不得,因口中啐了一声道:“你这下流没脸狠心短命的,昨儿如何哄我,今儿就要做起那纳妾的勾当来,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张虬髯暴涨凶神恶煞的脸如何厮配得青春少艾的女子,不过跟我这样烧糊了的卷子混一辈子了事罢了。”

飞天等女眷听闻此言,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要顾及战天刃的脸面,不肯放肆娇笑,因强行忍住笑意,一面借故照顾孩子,各自走开了一回。

第七十三回:美少年错投情书,夺面纱败露行藏

那战天刃给自己的浑家抢白了一顿,当着众人的面有些没脸,意欲找补几句,却又心疼妻子不肯高声,因支吾了几句,硬是拉着金乔觉说去逛逛,众人知道他脸上过不去,也都不曾相拦。

飞天因见两家之中的爷们儿都逛花去了,因拉着巫俏过来让她坐在主位之上,一面从包袱之中拿了玉壶,端端正正搁在巫俏旁边,因回身问道:“姊姊,咱们家也要遮帘子不要?”

那水嫣柔闻言冷笑一声,心中暗道一个窑姐儿难道还怕人看不成,虽然不曾说出来,神色倒有几分鄙夷。飞天见了,生怕巫俏回头瞧见了,心中难免不悦,见她不答应,因又回身在巫俏身边坐了问道:“今儿春光明媚,依我看,多在日头底下坐坐,散散一冬的寒气也是好的。”

巫俏见状,心中便知姒飞天在为自己两人劝和,因想着那水氏不过是大户人家私奔出来的女儿,氵壬奔之举原算不得是清白身子,竟还要来要自己的强,心中也不甚瞧得上她,只是碍于姒飞天的面子,又不好与她争竞攀扯起来的,少不得含羞忍辱答言道:“但凭姊姊做主吧,妹子原也不是什么高门大院里出来的,不讲究这些。”

飞天听了,因点点头,复又为她整顿了春衫,一面让水氏也席地而坐,姊妹三人坐在铺盖上闲看了一回往来的士子游人,因那巫俏原本就有几分颜色,又是做过神女生涯的身段,自然有一段风流妩媚的态度。

这踏花节上出游的女儿虽多,多半也都是刚过及笄之年,并不十分明白闺阁手段,一味含羞低头,不知与人调笑盘桓的,那巫俏做过窑姐儿,原十分放得开,因直将秋波暗送,勾得几个念书的孩子只围着他家的铺盖乱窜,一面搜索枯肠,意欲写下惊人之句,博得佳人芳心。

说话之间金家的铺盖前头渐渐聚拢了好几个青春士子,众人一面与巫俏眉来眼去的,却也偷眼观瞧她身后那两个成婚妇人妆束的女子,但见姒飞天虽然轻纱遮面不知芙蓉玉面生得几何,只是微露一双妙目,已是似蹙非蹙两剪秋水十分惹人,况且身段窈窕剔透,原不像是生育过的妇人,倒比旁边这位未出阁的小姐还要娇小隽秀。

又见那水嫣柔,因成婚十年之久,却深受丈夫宠爱,除却操持日常家务,从不让她做些粗苯活计,因过了花信之年,依旧显得比一般成婚妇人面嫩一些,加之她与丈夫琴瑟和谐,夜夜被翻红浪,身子出落得成熟性感,比之旁边两位少女也似的女子,别有一番熟透了的闺阁风韵。

那些念书的士子往日里都是给孔孟之书周公之礼拘束坏了的,如今乍见了这几个环肥燕瘦的姑嫂妯娌,因都有些抓耳挠腮的将息不得,只是可恨那一个娇小玲珑,一个丰满娇媚的妇人都是已婚打扮,虽然意欲挑逗招惹,又怕她们的夫家就在旁边闲逛,因一时也不敢怎么样,只好对着巫俏一人飞了几下眼风而已。

巫俏端坐席间,原不知那些士子心中多也有属意飞天与水氏的,还道是今儿自己早已艳压群芳,因心中很有些得意,面上便显出一些傲然之色来,彼时那些中意的士子多半搜索枯肠,彩笔新题断肠之句,因纷纷来在巫俏跟前,一面挤眉弄眼的,一面将手中折成了同心结样式的诗篇投入巫俏的玉壶之中。

巫俏面上虽然冷艳高贵,心中却暗暗数着自己玉壶之中所得的情诗,一面又偷眼观瞧旁的少女得了多少,林林总总,总是不如自己多也就罢了,因心中倒也十分满意。正在张望之际,忽见人群之中翩翩而来一个少年,做那文生公子的打扮,却是妖娆俊美,站在一众士子之中,真如鹤立鸡群众星捧月一般。

巫俏见了这美貌少年,因忍不住芳心一动,心中暗道,若是自己此番投亲不着,并不能顺利与那金乔觉完婚,这个眉目如画的少年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面目比之金乔觉更为阴柔一些,只是那金乔觉到底是一介武夫,如何能比这般才貌仙郎更知道嘘寒问暖会疼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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