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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爱过+番外篇——by独脚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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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填充了药剂,奇亚关上暗格,捧起先前那叠书放回原样,又从旁边紧挨着的那垛书里抽出一叠精装书,一本本打开。这回谈之的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书被掏空,里面放的全是微型炸弹。

“我的主意。万一被人发现了里面的东西,绝对想不到再回头翻这里的书。多重防备,怎么样?”奇亚手上不停,抬起头来看谈之,一脸讨奖赏的小狗表情。谈之笑,无意识间绷紧的心霎时放松,他能了解奇亚刻意安抚他的想法。席焕出事了,否则直接来找他们即可,无需打电话,所以岑疏蓝的脸色才会那么难看。前一晚大致了解了这次闯的祸不小,但是岑疏蓝明确告诉他说近期内不会有大危险,现在的状况超出预料,非洲之行又不得不完成,前途未卜,不安在所难免。可是。要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来安慰自己未免太过丢脸。谈之告诫自己,凡事随遇而安,现在考虑再多都是白费,不如保留脑力将来尽力减少对他们的拖累。

楼下传来骚动。谈之想探头从楼梯口看看发生什么事,被奇亚拉回去:“我去。你自己小心。”

一拉一扯的时间里,下面早传来岑疏蓝的咆哮:“快拿医药箱!”

席焕受了伤,幸好只是被子弹打穿了手臂,就算影响到筋骨,起码没有性命之忧。岑疏蓝跟奇亚两个坐车前座,留谈之躲在后座帮席焕止血上药再一圈圈缠上绷带,从埃伦巴赫起一路飚车。起初还有人追着直把后面的防弹玻璃打成蜘蛛网尚未罢休,幸亏岑疏蓝车技了得外加奇亚给后面加一些压力才没熄火在半路,否则不用逃生直接在原地等死还方便些。

等到路过阿沙芬堡上高速线,远远听见拉长的警笛,那些“追随者”才暂时放弃,渐渐拉开距离,奇亚已经是一手冷汗。

平定下呼吸,回头看那两人状况,想要安慰人心强扯出的笑容还未定型,就看见谈之半躺在宽大的后座里温柔的圈搂着某人闭目养神,而另一位根本就是把枪声爆炸声当作梦乡里的炒豆从头睡到底。这下勉强的笑像墨水滴进了清水一丝丝飘开来,水纹扩散到整个车厢连带原先稍嫌沉闷的空气清新许多。

谈之蓦的张开眼对上奇亚:“到了?”

谈之眼睛里闪过的绝对不是普通的疑惑,奇压发誓,但是他想象不出原因,于是老老实实回答他:“不,只是甩掉了后面,到地方还有一会。他还在调时差?”

点点头,谈之重新合眼。岑疏蓝从后视镜里看他,觉出他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要死!该不会是晕车吧?刚才为了躲子弹车子开的不是很稳,如果这时候谈之吐出来他也不能怪他弄脏车里的地毯,不吐的话一直忍着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岑疏蓝有些担心。

终于快到法兰克福,有车远远站在前方路边等着,奇亚抓紧手里的枪,脑门上沁出细小的汗珠来。

岑疏蓝腾出手来安抚了他一下,猛踩下油门直冲过去。眼看着那车里黑洞洞的枪口举起来,眼看着子弹蓄势待发,眼看着车子就要直直撞过去,旁边路口突然奔出一辆大概是由醉酒司机开的越野车,摇摇晃晃沿着S线横冲直撞,等狙击手发现时已经是避无可避,冲天火光中翻滚的不知是破铜烂铁还是残肢断臂,燃烧的骨肉闻不到腥臭,尽数融入了一股焦味中。

岑疏蓝猛然急转刹车,堪堪避过爆炸气浪停在路旁。谈之的脸色更白。席焕已经醒来,坐直了身子反过来抱他:“怎么?害怕?”

“咦?不是晕车?”岑疏蓝回过头来惊讶地问。“我还以为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沉默着,谈之扭头看车窗外。有个男人从路旁林子里走过来,手里拿了个似乎是遥控器的东西。

“第二次。”脸色已然恢复正常,谈之冒出一句。

什么?车内人一起看他。男人上了公路,顺手把遥控器抛进火中。有轻微的爆裂声。

“第二次亲眼看见灾难现场。”谈之终于回过头,淡淡笑着,仿佛在讨论的是前两天连着下了几场雨。岑疏蓝神色转沉,手指关节轻轻叩着方向盘。“不要企图隐瞒,谈之,无论从谁的角度考虑,那没好处。”

男人敲窗,岑疏蓝停止无意义的猜忌开门下车。

“好处啊……”这一回,谈之的呢喃连搂住他的席焕都差点漏听。但是差点毕竟还是差点,席焕到底听出了谈之的意思。泥潭之外是火坑,活埋或者烧死,当初带他离开中国,二选一的题目是否已经做错?

有了帮手,接下来的事情都好办得多。换车进入市区留下男人善后,然后在歌德大学附近一家规模不小的饭店找位子坐下等他。男人外号“饿兽”,平时极少跟岑疏蓝联系,连席焕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这家饭店就是他的,下面两层是餐厅,上面一层是住房,从窗户里可以直接看见大学里最高的钟楼。

既然把饥饿提上了名头,谈之以为他的食量必定极大,结果被特地出来为岑疏蓝推荐菜式的大厨猜到心思。

“那家伙旺盛的可不只是食欲,千万不要跟他独处,年轻人。”大厨调侃道。半个小时后“饿兽”回来,近距离面对面,谈之才发现大厨的真正意思。眼前的男人,

正应了中国的老话:人面兽心。书店塌了。“饿兽”告诉岑疏蓝。老板搬了家,大致上是没多大问题的,找麻烦的人好像并不愿意牵连旁人,应该不是教父找来的。本来“饿兽”他们对话的声音不大,谈之也不甚在意,这个时候却是全身细胞一起张开雷达探测四周动向。

“不愿牵连旁人”呢!那自己是否已经算是局内人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想做什么,又总是莫名其妙地被迫做什么,硬是要吵了清静扰了心境,躲不开逃不得,没有理由没有解释,要说的话大概只有“命运”二字。可笑父母是坦坦荡荡两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忠实维护者,怎么生了自己这么一个听天由命的儿子!

但是幸好对手要的只是他们几个的命,与旁人无干,小隐于林,大隐于市,歌德大学附近还真成了个躲藏的好去处。可惜岑疏蓝还有事要办,终究是做不到乐不思蜀,当天夜里就打算好了他们几个的行程:席换回国,他送谈之去意大利后,带着奇亚到沙漠里找德培拉公爵。对于这样的安排,岑疏蓝其实并不满意。

本来以为有了教父的承诺暂时不会有大危险才叫席换过来陪自己一阵,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好端端打翻棋局,情势所迫又只好让他回去,一天下来两个人连温存的时间都没有。席换也不满意,他的怨念在于谈之。岑疏蓝向来为了关心的人可以不惜代价,这次断了血缘间的纽带后他所关心的范围之在自己一人,还以为多多少少会在其中写上谈之的名字,想不到最后还是要让谈之去龙潭虎穴。相比之下谈之和奇亚的意见就显得无足轻重,事实上他们两个根本就懒得动那个脑子去计划将来。

“随便吧。”谈之在心里这么念叨了一句,然后起身回房间,冥想,或者说发呆,全然不顾背后几道复杂的眼神。

等谈之猛然从一片空白中清醒过来,看时间已经到了午夜。竟然不知不觉间过了三四个小时,难怪精神好的出奇。要立刻入睡是不可能的,但是从此之后不晓得还有没有在床铺上安然睡觉的机会,谈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安定去厨房倒水。旁边有房间的门微微掩着没关实,里面的灯是关着的,有声音传出来。哪个不长眼的小偷跑到这里来做野兽的食物?谈之忍住无边的想象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一边考虑着要不要提醒他们在“饿兽”发现之前滚蛋。

接下来的镜头完全在意料之外。漆黑的屋子里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在纠缠,视觉失灵的条件下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那两个人都是裸体。肉体的拍击像是水袋,粗重的喘息像在长跑,还有压抑的一声声“蓝”,所有条件通过逻辑与门后输出只有两个字——做爱。

竟然是席换和岑疏蓝的房间,早知道就不过来看了。

谈之失笑。那两个人,不知道所谓房事是需要关上房门做的事么?竟然嚣张至此,亏他们还知道要关灯。

心底是有一丝丝疼的,不是嫉妒,是寂寞。无论发生过什么,到头来自己总还是一个人,偏偏想不出流失的时光里有什么是自己放弃其余一切都不愿放手的,即使失去了也不过叹息一声“到底还是失去了”,唯此才更加无奈。走廊上昏暗的灯光被人挡住,仅有的一点光明被剥夺后投射到脸部的只剩下片片阴翳,抬头看去,是“饿兽”,张了嘴笑,正好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走廊上昏暗的灯光被人挡住,仅有的一点光明被剥夺后投射到脸部的只剩下片片阴翳,抬头看去,是“饿兽”,张了嘴笑,正好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谈之本能地不想跟他扯上太多关系,侧过身子从旁边直直往厨房走。

背后传来可以放轻的声音,以免打扰到房间里的有情人。

“乖小孩,晚上要人陪么?”

“不敢劳动大驾。”谈之回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

“你是那种吃干抹净连根骨头都不剩然后甩甩手就走人的那种吧?”谈之笑着看杯中晃动的水。

“饿兽”也笑。“伤心啊,我再恶劣也比房间里那位好点吧?”

隔天早上,岑疏蓝与“饿兽”一同送席焕登机,回来后立刻带谈之他们两个上了直通往伯尔尼的国际列车,准备再在伯尔尼转往意大利。

“对方不想引起骚动,必定不会在这种直达车上动手,等到了梅兰笛普的势力范围,那些人更没办法。放心好了!”临行前,“饿兽”这么跟谈之解释。

谈之点点头,他只觉得奇怪。首先“饿兽”何必特地关照他,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其次要他放心什么呢?可以完好无缺的被带到梅兰笛普面前?再次,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追杀的人是谁,为什么不去反击反而是单方面的逃往?他可不信脱了家庭关系的岑疏蓝没这能力。

怀疑归怀疑,谈之不打算去追根究底。他们的恩怨,由不得他来烦心。

漫长的旅途,沉闷而无趣。奇亚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倚在窗边看外面飞逝过的风景一言不发。岑疏蓝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也是明显的言不由衷。

事实证明“饿兽”的判断是正确的,列车车厢里除了他们三个之外总有其他普通旅客,初见面时打个招呼随后各不相干,无形中作了他们最好的挡箭牌。

然而对方终于还是不可能放弃。伯尔尼等待转车时正值深夜,车站里人虽然不少,能保持清醒的不多,要下手,这是最后机会。

岑疏蓝在闭目假寐,但是谈之知道他比谁都敏锐;齐亚坐在候车厅的长凳上,双肘支着腿,手上无意识地玩弄打火机,但是谈之知道那个打火机本身就是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至于谈之自己,其实防不防备都一样,这里被杀,或者交到梅兰笛普手上,是没有多大区别的,让他无法入睡的是近乎动物的警觉。

——入冬的夜晚,空气丝丝线线透着凛冽,打着空调的房间里人为的温暖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气,穿过毛孔渗透脂肪层爬到关节钻进骨髓,真正是刻了骨铭了心。一呼一吸之间,气体的交换带动无形的弦,增加的张力总有超出承受的时刻——

滴完的沙漏!落地的硬币!射出的箭! 暗淡的光线造出昏黄的迷雾,一件纯黑的大衣却将雾气撕碎,鲜明刺目。 大衣下阴森森的洞口!

洞口里死亡的獠牙在笑,温和地,对着谈之微笑。

想不到他们最想要的人,竟然是自己……

消音器的声息里,谈之终于可以确定。

大脑反应之前,身体已经猛然从长凳下翻滚到另一边,子弹击在椅背上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可怜的凳子。谈之想着,迅速滚到柱子后立起身。其余的交给那两人就好。

石柱冰冷的触感穿透重重衣衫,一手下意识探进胸口摸到短剑,滑腻到几乎握不住,才发现手心里一片片都是汗。

闭上眼,背后传来一声闷呼,岑疏蓝应该已经得手。没有受伤吧?虽然知道他很强,还是会担心,代替席焕那一份。

刚要睁眼,有手搭上一侧太阳穴,手上戴了手套,皮革质地散发着其它衣料所没有的气味,仿佛童年时期套了马甲的父亲的胸膛,冷硬而严厉。看过去,对上一双森冷的眼,但是谈之感觉那双眼睛看见的不是自己,而是覆盖自己尸身的欧元。

哦,不!或许更可能是某银行里某账户上多出来的一行数字。

“可以出来了!”岑疏蓝在那边招呼。他看不见这里。

杀手,自己,石柱,岑疏蓝。四点一线。这个人!真是会挑地点。

保护自己抵挡枪弹的屏障瞬间就要变成掩盖死神的帷幕。不对!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跟岑疏蓝还有柱子站到一条线上,他大概做到现在这个程度有点困难。那么就是巧合了?

耶和华他老人家终于想起有一个叫谈之的家伙过了该活的时间还死乞白赖留在人世?更不对!自己相信有神有鬼,但是不信佛不信基督,凭什么就要上帝来眷顾?还是不对!现在,此刻,right  at the moment,必须考虑的好像不是这些问题……

脑门上一股加大的压力,随即松散,手垂下来,眼睛依旧森冷,却染上些微痛楚的闪耀。他的腹部,赫然插着那把短剑!身体再次行动于意志之前。好像伤到了要害的样子,那只手早就失去攻击性明显地痉挛转向了腰间。同时伸向那里的另一只手更为白皙稚嫩,更为敏捷,眨眼间抢过枪翻手一枪托砸到那人后颈,庞大的身躯轻晃一晃,瘫软下去。

绷紧的空气霎时松懈,刚刚仿佛被冻结的空间碎裂开来露出真实的世界。

长椅上只喝过两三口的罐装咖啡还在冒出热腾腾的蒸气,墙上挂钟的秒针继续在时间的坐标轴上步进,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重新吹出温暖干燥的风。有被惊动的人们朝这边张望。

“没伤到吧?”奇亚掏出面纸替谈之擦额头上的冷汗。

“还好。”谈之简单回答,然后看着岑疏蓝走过来,蹲下身,在地上那人身上摸索一阵抽出根黑乎乎的线来,再顺藤摸瓜找到一个细小的窃听器:“我知道你在听。记着,他的性命现在归我,你拿不走!”

该说的说完,高端技术的精密仪器在岑疏蓝手中粉身碎骨,再开口,对象是谈之。

“反应挺快!我还以为你对活着没多少执念。”

“我不知道。意识没躲,身体先动了。也许我也适合作特工。”谈之耸耸肩,垂着眼睑看岑疏蓝嘲讽的嘴唇。

“又或者是人体长期积蓄的能量,再来一次,我保证没这么好运。”

“有道理。”岑疏蓝点头,“走吧,在骚动扩大之前。”

已经有人掏了手机要报警,得赶快离开,尽管他们应该算是正当防卫。走了几步,谈之想起什么,回头看地上躺着的人。“他们怎么办?”

“会有人来收拾的。”奇亚以为谈之善良到足够担心敌人,安慰说。顿了顿,谈之还是走回去,掏出手帕从剑柄处往那人腹部抹下去按住伤口顺势拔出短剑,本来该四处喷溅的血液眨眼将手帕染了色,剑上却是干干净净没一丝血迹。岑疏蓝摇头。

“原先只是重伤,现在估计活不成了。”

谈之的眼神无辜起来。“我只是拿回你送给我的东西而已。”

因着火车站的意外,他们只好改了路线飞到佛罗伦萨。上飞机之前他们刻意去了趟银行保险柜取出三份假护照,又稍稍变了装,但是谈之还是无法想象他们身上那许多武器是如何通过机场检查的,那显然超出了他的专业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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