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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铁无辜铸佞臣下——by虞姬奈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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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想到赵麒是那么骄傲的人,他怎么会愿意做这么委屈自己的事情……

他一脸为难和委屈,刘昭便哄道,“长卿,不是爹存心刁难,只是那赵麒心性孤傲,倘若这一次他不愿为你自降身份,往后又如何肯为你着想?”

刘长卿摇摇头,伸手抓住刘昭的手,恳求道,“爹,我替他跪……”

何为恨铁不成钢?刘昭算是深刻地体会了一次,他儿子根本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偏生着了魔,非要同那赵麒纠缠不清!知晓刘长卿倔强的性子,刘昭再与他争辩也是无益,只好妥协道,“也好,你且将此事转告赵麒,倘若他不愿,你再替他也不晚。”

他这一招欲擒故纵用的巧妙,虽然一番话听起来是通情达理,细想之下却见其中精妙之处。倘若赵麒愿冲他一介平民百姓磕头敬茶,那便算了,他做到这地步,刘昭也不必再去担忧赵麒对刘长卿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倘若他不愿,到那时候刘长卿就算是替他跪了,只怕心里也是有一个疙瘩。届时不用他刘昭再出主意,这两人迟早要因此事心生嫌隙分道扬镳还不是迟早的事?

思及此,刘昭自然是心中暗自得意,见刘长卿不说话,又道,“长卿,你是堂堂七尺男儿,嫁与赵麒本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若是赵麒再对你不好,将来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么?爹这也是为了你好。”

刘长卿“嗯”了一声,停顿了一会儿,忽又说道,“孩儿不觉得委屈。”

“你!”刘昭气得说不出话,索性甩袖转身离去,“朽木不可雕也!”

待他走后,刘长卿蹲下身,捡起地上掉落的几贴药方,仔细地整理好了,用银称轻轻压在桌上。他当然知道刘昭是为他好……可是,无缘无故的,从心里蔓延而上的酸麻如同蚁蚀般慢慢侵占了边边角角,叫他忍不住想哭。

老师那样一个骄傲的人,除了大韩皇帝,哪能轻易弯腰向他人下跪!刘长卿心乱如麻,又不敢真的跑去跟赵麒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那老家伙真这么说?”

“是,属下听的清清楚楚。”

“哼,胆子倒是不小。”赵麒冷笑了一声,合上手中的书,又问,“长卿怎么回的?”

卢子尧道,“长卿哪里敢忤逆他爹,又担心侯爷听了生气,恐怕这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赵麒点点头,“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卢子尧道了声“是”,想退下,又实在好奇得很,便开口问了一句,“侯爷,您打算……”

“本侯正想找人出气,那刘昭一把老骨头又动不得……”

“属下先行告退。”

桌上半壶茶是新添的,氤氲着几丝水汽,赵麒便维持着单手支着下巴的姿势,静静地望着那缕升腾而上的雾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已经闻不见茶香,窗外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赵麒唤了下人进来,问了句,“刘大人今日没来?”

“回老爷的话,刘大人没来。”

赵麒依旧坐在原处,书卷摆在桌上,却是一页也未翻过。

他就坐在这儿睡着了。醒来时,身上披了一件狐毛大衣,大约是半夜下人们给他盖了上去。

今日是韩臻给的最后期限,还有半个时辰他便要动身去往西疆,从此,诀别京城。赵麒忽然觉得有些迷茫,他在京城待了一辈子,自此就要离别,此生再无重逢之期。

直到王福上前来,唤回他的思绪,“老爷,咱该出发啦!”

翠儿“咦”了一下,问道,“刘大人怎么还没来?”

赵麒率先跨上马车,闻言顿了一下,说道,“他,怕是不来了吧。”

翠儿道,“老爷,那咱们先去刘府接刘大人,反正皇上也不会吝啬这片刻时辰。”

好一会儿,却不见赵麒答话。翠儿觉得奇怪,疑惑地看了眼王福,悄悄问道,“福叔,老爷这是怎么啦?”

王福哪里晓得出了什么事,摇摇头表示不知。见赵麒还是不说话,他便小声地去吩咐马夫绕个路,去刘府一探究竟。

赵府虽是上百号家丁,最后跟着一起搬去西疆的不过寥寥数人,两辆马车足够。翠儿是贴身丫鬟,便跟赵麒坐了一处,方便随身伺候。随行女眷坐了一处,王福与赶车的马夫坐在前头看路,其余人便骑着马跟在后面。

一行人便声势浩荡地赶着马车前去刘府。

第87章:为父

“哎?这不是刘大人吗?”

“是啊!从今儿早上就跪在刘府门口了,我听说啊,是被赶出刘府啦!”

“咦?这是为何?”

“啧……”这人往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刘大人执意要与逍遥侯一同回西疆,刘老爷一怒之下,这不就就将他赶出了门么!”

“这好端端的,去西疆那偏僻地方做什么?”又有人插嘴问了一句。

“哎哟,你是不知道啊!”说事儿的也来了兴致,抹了下嘴巴,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逍遥侯爷不是就咱赵相么!刘大人正是侯爷门生,我听人说两人一来二去的,也不知怎么好上了!当年广韩交战,侯爷奉命率领几十万大军前去西疆,那时候,刘大人就跟着去了!你说,西疆那地方动辄打打杀杀,这也面不改色跟着去,可不是夫唱妇随么!哈哈哈!”

“你可小声点儿吧!叫刘大人听见了指不定要摘了你脑袋!”

那人摆摆手,又说,“什么大人啊!我看朝廷恐怕也是知道这件事儿,自觉颜面不保,将两人都革了职。要不你说,赵相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朝廷遣去西疆了?”

“这……自古以来都是男欢女爱,怎么男人和男人之间也……”

旁人听了立刻哈哈大笑,道,“一听就知你是个土包子!这京城尽是些大户人家,谁家后院里没养个兔儿爷啊!这人一有钱,不就想图个新鲜嘛!”

众人听完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些人心知刘府现在便是轰然倒塌的大树,一个猢狲也无,说起话来自然是无所顾忌,丝毫未压低声音,说到兴起还会大笑几声。

他们在街口肆无忌惮地谈论,刘长卿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来,就好似风拂流水,片刻无痕。

要说唯一在意的事情便是他们口中所说,“以往”的事情。

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又或许是真的存在过,而他却忘了。

从他在自己紧锁起来的抽屉里找到那张陌生的字据开始,很多平常看起来无差的事情便都变得怪异起来。比如所有人是如何看起来年长了许多,比如院子里新种的梨树怎么会长高了那么多,又比如,他和赵麒之间是怎么变得这样熟悉……

在他的记忆里,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发生过哪些事情,可他清楚地知道,赵麒并不看重他,至少,不是那么在乎。

不知道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事了,那天早晨忽然下了好大的雨,就好像龙王在急切地泼洒着天湖里的水,每一滴雨珠足有指甲那么大,砸在人脑袋上要晕一会儿才能缓过神来。早朝过后,他便顶着暴雨急匆匆赶回府。

随处寻了处民宅,在屋檐下躲雨,他甚至在心里腹诽自家的下人是不是摔断了腿,也不知道过来送把雨伞。这时候恰巧看到赵府的马车迎面而来,他连忙朝那马夫招了招手。

那马车果然放缓了行速,探头往车厢里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儿,刘长卿便看见一只素白修长的手伸出,缓缓地推开了车窗。那双墨色的平静无波的眸子淡淡地看了他一会儿,再没有其他动静。

他便无措地站在屋檐下,隔着厚重的层层叠叠的雨帘,看着那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再也没有停下。

“你跪在这儿做什么?”

刘长卿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靴子吓了一跳,仰起头便看见赵麒轻蹙着眉看他。

即便是被刘昭赶出门,即便是在门前跪了好几个时辰,被外人冷眼围观,被他们嘲讽看笑话,刘长卿也没觉得这么委屈,竟然在仰起头的瞬间红了眼睛。幸好忍住了,刘长卿垂下头,觉得有些窘迫,小声说道,“我爹不让我跟你走……”

赵麒愣了一下,心想这傻小子该不会是在这儿跪了一晚吧?还害得他白白在院子里等了一夜……如果说,在此之前,赵麒有任何对于他的犹豫,现在也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了。失去记忆的刘长卿,与他可能的交集也不过只是当年科考几日时光,或许同上几次早朝,说话的次数也不算多。他所说的喜欢,终究不过是年少轻狂,或是一时兴起……还是……

赵麒忽然回想起当年他被派去西疆,舟车劳顿,折腾了大半个月,在营帐中休息了一夜,醒来却看到刘长卿睡在他身侧。大约是那时候,赵麒便在想,他为了那虚无缈缥的毫无根据的“喜欢”,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你何不随了你爹的心意。”赵麒似是叹了叹,心道他又何苦在这门外跪上一夜。

听他的语气就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刘长卿不由得委屈万分,双手撑在地上稳住自己的身子,仰起头直视他的眸子,虽委屈可怜却是倔强执着,“我偏不!你是不是不想带我走了?”

不待赵麒作何回应,刘长卿又自顾自说道,“我爹只是没想通而已,等过段时间他想明白了,不会反对我们的事情。”

他都这样说了,赵麒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发,哄道,“起来吧,跪在这儿像什么样子,尽叫外人看笑话。”

刘长卿“嗯”了一声,见看热闹的人都散了,没来由地壮足了底气,揉揉鼻子说道,“其实我早就想起来了,只是腿麻了,站不起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莫名的笑意,一脸期待的模样望着赵麒。他倒是没说谎,跪上这么久,腿早就失去知觉……只是私心里其实有点希望赵麒抱他起来,就像抱新娘子似的。

这是什么意思?赵麒挑了挑眉,本想一走了之随他胡闹,又见他眉眼半弯,眸子里尽是柔情,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便伸出一只手递到他面前,“快些起来吧。”

刘长卿也知这是他最大程度的让步,也算知足了,便开心地笑了起来,连忙抓住他的手,顺势站起身。可谁知原本麻木的双腿却针扎似的痛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如同虫噬。

赵麒将他拉了起来,却被他狰狞的脸吓了一大跳,问道,“你哭什么?”

“呜……”刘长卿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双手抱紧了赵麒,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哭道,“快把我爹喊出来,我的腿要断了……”

“哼,断了倒好!”刘昭一面在刘长卿的膝盖上抹药,一面冷笑道,“昨晚不是挺有骨气的么!又不是女子,哭成什么样子了!”

刘长卿默默地垂着头,不敢说话。他昨晚还信誓旦旦地说,刘昭不同意他去西疆,他就不起来。结果不仅没威胁成功,还哭着求饶了……

赵麒倒是自在的很,惬意地坐在一旁,喝着下人端上来的新茶。

上好了药,刘昭收拾好了药箱便将它放到一旁,这才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朝着赵麒说道,“侯爷这番是打定主意了?”

赵麒只挑了挑眉,没理他。

眼见从赵麒这儿得不到什么答复,刘昭在心里骂了他一顿,转而又看向他儿子,语重心长道,“长卿,你在外头待了一宿,今早可有听到外人议论?”

“是……”刘长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偷看了赵麒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儿,又说,“这世上什么事没有旁人说闲话,难不成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就不过活了吗?”

刘昭不死心,正打算再挑拨一番,却听赵麒开口说道,“时间不早了,走吧。”

“哦,来了!”刘长卿穿上外衣,理好了衣服,也不管刘昭还坐在那儿,径直就跑到赵麒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讨好似的笑道,“我们走吧!”

刘昭气得胡子都歪了,心想这儿子是白养活了,胳膊肘只知道往外拐,自己说了这么大半天全当废话听了,那赵麒才说了一句,就倒贴着凑了过去!都说女大不中留,怎么到他这儿,连亲生儿子也靠不住!

又听刘长卿小声提议道,“爹,西疆那边条件艰苦,连个大夫也没有。我身子弱,要是水土不服生病了怎么办?要不你跟着咱们一起去吧!”

“合着你爹就是个大夫!”

刘长卿抓了抓头发,笑嘻嘻道,“我这不是给你个台阶下嘛!”

“竖子!老子今天偏要揍你一顿!”刘昭开口大骂,转身就去寻他的戒尺,一面念叨着,“混账东西!气死我了!”

刘长卿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刚才因膝盖上的伤还疼得直哭,现在又不知好歹地刺激他爹,结果自然是被刘昭打了一顿。其实他原本以为赵麒至少会帮他说话,而事实上赵麒只是做了回看戏的观众,就差没唤人端来瓜子花生……

第88章:石鼠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却没再继续下去。刘长卿便抬头看着他,一脸询问的意思。

说实话,赵麒有些后悔回答了他的问题,继续说下去的话,也不知该说些个什么比较好?他又不是刘长卿那样没脑子的,什么话都往外说。可瞧着他这副期待的模样,又不忍心真的什么也不说,好像欺负了他似的……

见他迟迟不开口,刘长卿按捺不住性子,索性伸手拉他的袖子,说道,“老师,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等着你向我表白心意呢。”

一双水眸紧紧地望着他,赵麒没法不心软,说道,“也就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你与往日倒也并未有什么不同。”又嫌恶地看了一眼躺在他腿上舔爪子的石鼠,道,“都喜欢这些古怪玩意儿。”

刘长卿想起来那老板的话,似乎赵麒不待见这“玩意儿”,连忙将怀里的石鼠随手丢到地上,往他身边挪了挪,试图凑近一些。脚下的石鼠努力地扒拉着他的裤脚也被他一脚踢得远远的。虽然赵麒方才的话里什么含义都没有,但是机智如刘长卿,还是从中听出了别样的玄机。没什么不同,大约就是不会嫌弃他吧%

只是赵麒毕竟没有直接说喜欢他,刘长卿心底大约还是有些失落,攥紧了他的袖口,“我会努力想起来的,你别嫌弃我。”

怎么会嫌弃呢?瞧他一副可怜的样子,又想到他受了这么多苦,赵麒自然有些心疼,忙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记不起来也没关系。”

说没关系,也就是不介意了,那迟早还是会娶他的。这样想来,刘长卿一扫心中阴郁,开心地揽住赵麒的胳膊,又道,“既然我都忘记了,那不如这样,你重新追求我一次,好不好?”

说的好像曾经追求过似的,分明是这家伙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

赵麒挑眉,心中失笑,问道,“怎么个重新追求的法子?”

刘长卿道,“一般是这样,你向我告白心意,按理说我应该先拒绝,嗯……就说我还没想好,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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