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郑佑涵坐在塑料椅上，气势跟坐在太师椅上差不多，二郎腿一翘吸了一口烟随意的吐了一个烟圈，然后手夹着烟弹弹灰，虽不说话看那样子让人简直没法开口，陈飞心中突然就闪过一个年头，不要再喜欢郑佑涵了，目测很有暴力倾向的样子。
“有事？”
陈飞在离他一米远的位置站定，“我觉得……”
“老板算账。”
“我去我去！”陈飞勉强开了口毕竟刚才看着凌宝的样子有点男子汉心底作祟，这会儿再对着更气势汹汹的郑佑涵，完全有点舌头打卷，正好有客人叫买单，他赶紧过去。
不过手里的饼本来就是给凌宝买的，所以在结账之前他还是把饼塞给了凌宝。凌宝拿着饼心情有些复杂。
要说借着别人的身体重生已经好几天了，可是他每天都觉得事情很多，躺在床上就觉得累得慌，特别是嘴皮子，会想以前的事那是肯定的，但并不是无时无刻的想，也不是想的特别深入。基本上只要自己发呆超过五分钟，就会被郑佑涵打搅。
所以到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和凌宝的身体并不是很搭，有一种脱节的感觉，是分离开的，这绝对是因为自己和这个身体没有好好的相处，光扯东扯西了。
刚才郑佑涵对别人说，自己是他的朋友，现在陈飞因为看到自己的饼被男人抢走，特意去买来给自己吃，还为他抱不平。
朋友，多陌生的词。对他来说，哪里有朋友，全是表面上笑的太甜美背地里使刀的人。最开始自己不太红的时候，确实会有些聊得来的，但是没过多久，就会知道那些人不过是做做样子，为自己红了以后混一个好口碑而已，要不就是踩着他往上走。
娱乐圈里哪里有真朋友？你哪里敢交真朋友？对着他们你都不敢讲真话，说知道转身谁会把谁的秘密卖出去。
反正当艺人不可能不被黑，被别人乱黑还不如自己自黑拉倒，反正也是到了那个位置，就算有问题公司也会帮他搞定。
“又傻乎乎想什么呢？”
凌宝看着坐到自己旁边的郑佑涵，身上还有烟味，但并不难闻，他是不抽烟的，他身边的人也不允许吸烟，怕林大牌因为烟味呛而发飙。但此刻男人嘴里的烟草味道，却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或许是这些日子在他最难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是他吧。虽然态度恶劣，但好歹是陪了。
“想烧饼。”他说。
“人家两个烧饼就把你收买了？”
“他不是你的伙计吗？”凌宝看着他，“所以说到底，还是你想收买我。”
郑佑涵看着他，“好吃吗？”
“好吃。”凌宝咬着饼笑眯眯的说，“刚出炉的，我能咬出来。”
“说的跟真的似的。”
“别忘了，刚才我有去买，这种事情，一尝便知。”
郑佑涵呵呵一笑，“你就这点出息。”
凌宝看着远处，说道，“我从没在街边吃过东西，更没等过刚出炉的烧饼，等没人因为我没吃够而跑去给我买，你不懂的。”
体重要控制，饮食要控制，出行要控制，样样都要控制，那好啊，就脾气不要控制好不好？
“有得必有失。”
“嗯。”他点头，“现在可以补回来了。”
“你不是还想当明星吗？”郑佑涵问，“补回来有什么用，还不是最后都要还回去。”
“至少现在拥有啊，所以我现在要把能做的事全都做了。”
“你这么确信演艺公司能看上你？”
“天赋很重要的。”
“现在都是看脸！”
凌宝看着他直皱眉，“我脸很差？你帮我看看。”说着就凑了过去，“看仔细点。”
“……”怎么看！
其实想想郑佑涵也不会看出个什么，从他衣柜里的衣服就知道这人审美绝对有问题，所以还是算了，这种事求人不如求己，要知道男人的嫉妒心那也是会很强的。
“其实我有照过镜子，虽然比我以前的脸差一点，但是还可以拯救。”
“一边吃烧饼一边拯救吗？”郑佑涵又开始撩闲，“不过你真应该锻炼一下，看你肉松的。”
“哪儿？”
郑佑涵戳了戳他的肚子又摸了摸他的腿肚子，“你看你软的。”
“急什么！练一练迟早会硬的！等我练了六块腹肌的，杀进娱乐圈就更有希望了。”凌宝斗志昂然的狠狠咬了一口饼，“一定要把钱和房子拿回来。”
郑佑涵完全没觉得说软啊硬的有什么歧义，只是无奈，“就为这个？”
凌宝想了想，“顺便证明一下自己吧，就算样子变了，我还是可以做到最好。”
“不是我不信你，”郑佑涵说，“你已经上到山顶了，却忘记了上山的艰难，回头的路都是下坡，再上一次还不是一样，要吗你就站在那里不动，要动只能往下走，何必。”他伸手擦掉凌宝嘴角的芝麻，“连生活都没办法自理，半残废一个，还奋斗什么，在家待着不就好了。”
凌宝伸出舌头在他刚才碰的嘴角舔了一下，确认没有芝麻了，“又不是我家。”
“你就非要这么说，明知道我又不会真赶你走！”郑佑涵挺生气的，有点心寒的感觉，自己好歹也管他吃管他住了，他怎么还跟白眼狼似的说话酸唧唧。
越想越生气，索性站起来去找陈飞算账。陈飞将客人吃完的砂锅拿到厨房，转过身就发现自己被堵在了里面，“呵呵，郑大哥。”
“行啊你！虽然你是在我这里做的零工，没合同没约束，但是怎么说也是我给你工资，你居然上班时间出去干私事！”
郑佑涵站在里面，厨房本就不大，一下站两个男人，他个子又高，陈飞汗都下来了，“我干什么私事了？”
“你刚才不是跑去给凌宝买烧饼？”现在年轻人记性都这么差吗？
陈飞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可是他是你朋友，我给他买烧饼，不能算私事吧。”
“这么说你是为我着想？”
“我觉得，可以算。”
郑佑涵觉得心里一阵烦躁，“你俩第一见面居然这么谈得来，连思维都差不多，这真是……”
“缘分。”
“没错，我可以安心的让他代替你的工作了。”郑佑涵说完转身就走。
陈飞懵了，什么情况？不是单纯的房客？不是单纯的朋友？居然是来替自己活儿的？那就是不准备用自己了？
这绝逼不行啊！
“郑大哥有事好商量！”陈飞一个箭步过去拉住他，然后挡在他前面不让他走，“怎么回事？我做的不好吗？如果我有不好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告诉你，然后听你狡辩？”郑佑涵手一挥，“还是算了。”
“别啊！”陈飞真急了，“我给他买饼绝对是发自内心的为你们好，你看你们住一起，要是他不痛快了回去就会跟你生气，听说在家都是他干活，万一他消极怠工怎么办？那绝对会影响你晚上开工啊。郑大哥，”他虽有些委屈但也不卑不亢，“你也知道我勤工俭学的，你这边时间也不是太晚，按天给结钱，我要是换掉了话，很难找到这么合适的。”
郑佑涵其实也没想不要他，这孩子手脚利索也收拾的干净，不像之前有些孩子，又嫌累又怕脏还想着多拿钱的，所以刚才只是因为他和凌宝一个鼻孔出气，就吓唬吓唬他，“其实我觉得你不错，至少比他强。”
“郑大哥你放心，下回我绝对不多管闲事了。”
“我没说你多管闲事。”
“反正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郑佑涵带着期待的目光拍拍他的肩膀，“我看好你。”
厨房剩下陈飞一个，他长舒了一口气，对于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大学生来说，今天的心情有点奇怪，一方面是喜欢了蛮长时间的人，突然就不喜欢了，另一方面是发现自己可能是个1啊。
仔细想想，就算郑佑涵被掰弯了，就他那身材那铁定自己是被压的，但是今天发现自己对白净的男人，比如凌宝这样的，也能上心，虽然凌宝身高挺高，但看上去还是易推倒的，果然，自己原来是个1呢。
这么一想，原本心塞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
凌宝本来坐在那里，看着郑佑涵黑着脸进了厨房就好久没出来，好奇心作祟的想过去看看，但是这时候有人叫结账，他看着那个人，那个人也看着他，“叫我？”他指指自己。
“对啊，多少钱？”客人开始掏钱吧。
凌宝从裤兜里拿出那包餐巾纸抽出一张铺在桌上，将烧饼放在上面，然后拍拍手里的饼渣子然后走过去，“你点了些什么？”
“剔骨肉鱼丸和鸭肝。”
“……”这特么怎么算啊！
凌宝抓着头发，客人笑了笑，“新来的吧，墙上有价目表，别算错了。”
“不会多算你钱的。”
“我是怕你算少了亏了，最后还是要扣你钱。”
凌宝有点郁闷，难道照着价目表都算不对了？
他正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脑袋就被打了一下，“哎哟！”他捂着头转过去，看到是郑佑涵，“干嘛打我！”
“你干嘛那种表情？”
“他说我不会算钱。”凌宝有点委屈。
郑佑涵说道，“你这人就是这样，别人说的话你都是只听坏的，就不去想好的一面，那人明明是怕你扣钱，你却关注人家说你不会算账。”他声音不大，外面的人肯定听不见，但能保证凌宝能听清楚，“总把别人往坏的想，你就不觉得自己小心眼？”
“我很大度啊，”你一直在欺负我，我都没真的跟你翻脸，难道还不大度？“再说了，有人真说你坏话，你怎么还能往好的想？”
“想他是脑残不就得了？他说你坏话你还真上心跟他计较，你也是脑残？他小心眼你小心眼？”郑佑涵最后嘀咕道，“还真是乌鸦站在猪身上。”
“什么意思？”
“只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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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凌宝：我读书少，说话的时候尽量别用俗语成语方言歇后语之类的，我听不懂，会伤自尊。
郑佑涵：那我做菜的时候能不能不放盐糖大料花椒辣椒鸡精桂皮等香料调味品，反正你认识的也不多，更上自尊。
凌宝：呵呵，自尊算什么，我觉得我能克服。╥﹏╥……
第十二章
凌宝运气运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最后看了眼墙上的价目表，转身不理郑佑涵，走到客人面前，“加上啤酒，一共二十六。”
“给。”
那人掏出三十递给他，他拿过钱，“等一下。”
刚准备回去找郑佑涵拿找的钱，郑佑涵已经递过来四块给那个人，“慢走啊。”
客人走了，凌宝看看郑佑涵，将三十块递给他，“哝。”
郑佑涵看了一眼，没接，“算了，给你。”
“给我？”他有些难以置信，平时问他要点零用钱那个难，今天居然这么大方？他把三十块揣进兜里，“说，有什么条件？要我做什么？”他倒是不怕男人说出过分的话，想想最多就是让他干活之类的。
“你记性那么好？看一眼就记住价钱了？”
“就这个啊，”凌宝一得意，“拍戏拍多了，又想出头，就只能拼啊，”他指指自己的脑子，“别的不行，被台词我还是很快的，所以你这些，小意思！”
“那以后你在这里收钱算账的活儿你做。”
“我收的钱都归我？”
“想得美！！抵房租了。”
“我靠你不是吧！”怎么总感觉房租还不完啊，做家务抵房租，现在帮忙结账也抵房租，“你家房租到底多少钱？”
“房价这么日新月异，按实时房价走。”
“要脸不！”
郑佑涵挑眉，“还不是跟你学的。”
凌宝语塞。
之后客人结账时凌宝都跑的贼快，因为说不定收的钱的一部分又能变成他的零花钱。他乐呵呵将钱从小到大整理的整整齐齐，边边角角都整平交给郑佑涵时，那期待的目光让郑佑涵简直不能直视。
但是怎么可能每次收钱都从里面抽成给他，所以几次没拿到奖励后，凌宝坐不住了。
“去收钱。”
“我肚子疼。”凌宝干净撤了。
开玩笑，又没有外快谁跟你干这么啊，要知道我的笑容那可以很金贵的，想当初本人没死的时候，只要一笑那绝对是谋杀万千菲林，绝对是广大女性幻想的梦中情人！！
“懒驴子上磨！”
凌宝咬牙，“你敢把后面的说出来试试。”
“有空耍嘴皮子不如去前面帮忙！”
凌宝这阵子倒是天天跟着他出摊，可惜热情度大打折扣，无非是晃时间，“等我上完厕所的。”
“你骗谁啊！”郑佑涵忍无可忍的拎着他的耳朵，“这边厕所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几天是谁被熏出来然后抱着棵树解决的，你先要去上厕所？”
“哎呦你轻点啊！”凌宝捂着耳朵，“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厕所！前面不远有个百货公司，我去里面上！真的真的。”
郑佑涵呵呵笑了两声，“百货公司？坐一站公交车那个？”
“啊哈哈哈，我会快去快回的，”凌宝捂着耳朵扯出一个痛苦的微笑，此表情非常复杂，笑完后郑佑涵不得不松开手，“嘶，耳朵差点掉了。”他将耳朵护起来揉了揉。
“快去快回，不然丢了我还要花力气去找你。”
“谁稀罕你找！”
话是这么说，但临走的时候，郑佑涵还是塞给了凌宝五十块钱，“丢了记得打车。”
凌宝心里偷着乐，我要真丢了，就打电话报警，让警车送我回来，打车钱就省了，嘿嘿嘿。
神啊，自己居然堕落成这样了！
看来贫困真的能把人逼疯了。
郑佑涵看着凌宝的背影心里直嘀咕，小祖宗你千万别把自己给卖了。
凌宝穿行在夜市里很是高兴，上回是兜里没钱，后来是一直想着捞点钱忙着干活没空逛，今天再次走在这里，他捂着裤兜，心情好啊！
可以买豆花了！他都想了很久了。
老实说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豆花了，小时候想吃外婆总说外面做的不干净，就在家自己做，可是凌宝觉得外婆做的不好吃，可又不能说，说了外婆会难过，所外婆问味道好不好，他都说好，他一说好，外婆做的更起劲了，一直到外婆去世后，他再也不想吃豆花了。前几天看到小贩桶里的豆花，有点怀念外婆。
“抱歉啊小伙，卖完了，明天吧。”
“……”凌宝不信，非要打开木盖子看看。
小贩没辙，打开盖子，指着木桶，“你看，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