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固科把茶杯放到书桌上，不轻不响的一声，令王景辉堪堪回神。
王固科言简意赅问道：“今天怎么样？”
王景辉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是很顺利，沈灼这个人，太自视甚高了。”
王固科靠在真皮椅的靠背上，闭着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王景辉忽然说：“爸，我听说张家虽然家底不错，但是张威那人作风不太正，让小冉和他订婚，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王固科睁眼，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审视王景辉，王景辉脊背立刻绷直了，显得有点紧张。
他这样心惊胆战的模样王固科瞧着很不喜欢，当即厉声斥责道：“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
王景辉心头一紧，逼迫自己放松下来。
王固科又说：“你平时和你妹很不对付，怎么，忽然关心起她来了？”
王景辉干涩地说：“即使不对付，也是一家人。”
王固科哼笑了一声。
“爸……”王景辉犹豫着开口，“我们王家不比张家差，把小冉嫁过去，万一她受委屈了……”
王固科说：“你以为是我要让小冉和他订婚的？”
王景辉诧异地瞪大眼，“难道不是……？”
王固科摇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他王固科认祖归宗的骨肉就三个，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有出息有能力，却出了那么一桩丑事，王固科至今想起来还是心里一个结。女儿再聪慧，将来也是要成为别人家的。结果偌大产业，反而落在这最没本事的老二身上。
“你妹是个有主意的人，她可比你聪慧多了，景辉，学着点吧。”
第67章：父子赌气（二）
姜远按着身下的人用力冲刺一番，终于攀上高峰，舒服地仰头叹了口气，他笑着看着身下光滑的身躯，上面布满了欢爱后的汗水和痕迹，显得色气撩人。
姜远忍不住在对方的肩上弹了一下，男人的身体没有女人的娇软，但十分紧致又有弹性，姜远从对方身体里撤了出来，感叹说：“操男人原来是这种感觉，怪不得阿灼这么喜欢。”
他靠着床头，来了根事后烟。
趴在床上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被姜远捏着下巴转过脸后，神情又变得懒洋洋的，带着丝妖冶。
姜远低头吻了他，满嘴的烟味让魏扬很不高兴，却一直按捺着脾气，靠在他身上，姜远肆意地抚摸他的皮肉，在他耳边说：“你这么骚，阿灼他知道吗？”
魏扬笑了一声，从下往上，挑着眼角撩拨姜远道：“不知道呢，他喜欢纯的，我在他面前装得快累死了。”
“真是够无聊的，那个男人。”魏扬眼神晦暗，幽幽说，他漂亮的手指在姜远胸膛上打着转，“你就比他有趣多了。”
姜远第一次把沈灼比下去，畅快地大笑，“我都不知道，原来阿灼是这么个口味。”
魏扬靠着他，倦倦地，“我虽然觉得沈灼还没有你好，可是被别人抢走，我始终不太甘心。你会帮我的吧？我知道，你也讨厌王景珅。”
姜远确实不喜欢王景珅，还会挑拨王家兄弟的关系，但是……
魏扬柔和地说：“你不帮我，就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帮我出这口气了。”
“你想怎么做？”姜远倒也是有兴趣的。
魏扬对着他，亲昵地笑了笑。
王景珅回家，儿子就蹬着小拖鞋，啪嗒啪嗒跑了过来。
王景珅有点累，但看着儿子望着自己殷勤的小眼神，王景珅的心里也软和下来，“还没有睡？”
王恭奇扭扭捏捏地抓着衣摆，然后道：“爸爸，我，我今天……给爹地打电话了。”
“……”王景珅的神情就冷淡了下来。
低着头的王恭奇没有察觉，“我，我说想爹地，爹地也说想我！还说带我出去玩！爸爸，我能和爹地出去玩吗？”王恭奇兴高采烈。
“景珅？”张姨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王景珅脸色很不好，不由得关心地问了一句。
“爸爸？”王恭奇软糯地开口。
“你真的这么想和他在一起？”王景珅问他。
王恭奇有点委屈地瘪着嘴。
王景珅说：“你知不知道，他不要你了，也不要你爸爸了，他和其他人在一起，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就像爸爸有了你一样，你怎么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的，有爸爸在还不够吗？”
王恭奇低着头肩膀在颤动。
张姨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但照顾王恭奇这么久了，也喜欢这孩子，见不得他难受，就打圆场道：“景珅，好好和孩子说话么，奇奇，不哭啊，爸爸回家已经累了，奶奶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王恭奇摇头，“可是，爹地，爹地说想我的！他说要带我出去玩的，他没说不要我！”
“你是笨蛋吗？怎么这么好骗？你爸爸都被他骗了，你说你，这么笨，长大了不是被骗了还帮人数钞票的吗？”
王恭奇其他听不太懂，但是爸爸说他笨，还是明白的，越来越伤心了，叫道：“我不笨的，爸爸是坏蛋，爹地明明是被爸爸赶走的！”
儿子明明是自己辛辛苦苦拉拔大的，结果到头来只惦记那个混蛋，王景珅气急，咬牙道：“好啊，那你找他去，别回来了！你给我滚！”
“景珅！你说的什么胡话！”张姨斥道。
“哇呜呜呜！”小朋友捂着眼睛嚎啕大哭。
王景珅接二连三的伤神，脑仁疼得不行，回卧室就甩上门了。动静颇大，王景珅还没对儿子这么生气过，小朋友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委屈的，哭得更厉害了。
“我要爹地，爸爸是坏蛋，我不要他了，奶奶，我要爹地！呜呜呜。”
张姨看着闭门不出的孩子他爸，又看着伤心欲绝孩子，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王景珅说到底，是有生气王恭奇这小兔崽子养不熟，成天记着沈灼那王八蛋，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真要说怎么和他置气，也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几天公事太忙，隔三差五的加班，等王景珅空下来，才想起那小兔崽子脾气也是渐长，都几天没和自己说话了。
王景珅看着王恭奇小朋友很有骨气地板着个小脸，从自己面前目不斜视的走过，实在有点头疼，张姨虽然心疼王景珅，但也忍不住数落他几句，“奇奇那什么爹地……虽然我不晓得是谁，但是孩子么，没了妈妈，会多点别的记挂那也是正常的，那个什么，这种情况啊，是有科学依据的，不是我乱编的，这叫‘移情’！”
王景珅苦笑，“张姨，辛苦你了。”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我看着你长大的，你就像我儿子，奶奶照顾孙子，那不是应该的吗？”
王景珅叹气，张姨说：“那天是咋了，你怎么对我们奇奇发这么大脾气？”
王景珅抹了一把脸，“出去应酬的时候，碰到些不高兴的事，加上奇奇……确实让我有点窝火的，一半迁怒，一半生气吧。”
“你这孩子，和自己儿子还要赌气呢。这样，明天星期五，学校提早下课，你这几天也够忙了，虽然说是自家公司，但也没这样整天围着工作转的道理，你请个两个小时的假，我们一起去接奇奇啊。”
王景珅想了想，点头说：“好。”
不料到周五，王景珅和张姨去了王恭奇小学，却扑了个空。
王景珅被张姨说了一顿，事后又冷静地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一个当爸爸的人了，和儿子也太较真了一些，话说得太重了些。
看着学校门口接小孩的爸爸妈妈，各个其乐融融的模样，王景珅难免也有些感慨。
如果当初没发生那样的事，如果儿子是他和一个普通女人生的，那他的儿子就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虽然王固科是个刻板的男人，但是有他在，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儿子受委屈的。
可是事实却是，儿子只有他这个爸爸，一直渴望着另个亲人，王家不承认他，他从小跟着自己漂泊，吃尽了苦头。
王景珅越想越觉得愧疚，伸长脖子看着校园里排队出校门的小孩，寻找自己儿子的踪影。想着接到儿子，该怎么向这小泪炮道歉。
买玩具？带他吃顿好吃的？顺便可以逛一会儿商店，给小兔崽子添点衣服。商场旁边还有一家电玩城，时间太长对小孩眼睛不好，玩一会儿却是没关系的。
张姨忽然说话，打断王景珅的思考，“奇怪了，怎么还没看见我们奇奇呀？”
王景珅想了想自己上小学的场景，“会不会被老师留下来了？”
张姨把王恭奇看得跟自家孙子似得，可自豪地说：“不会的，我们奇奇又聪明又懂事，老师不会把他留下来的。”
王景珅又等了一会儿，学校门口拥堵的人群已经散了，王景珅也觉得有些不妥，与传达室保安打了声招呼，保安一听是家长没接到孩子，立刻打内线电话联系班主任，班主任赶忙从办公室里出来。
“我们班三点多就下课了，王恭奇当时是和其他同学一起离开学校的。”
王景珅脸色变了变，班主任安慰：“王恭奇爸爸，你也别着急，可能是亲戚把小孩领走了？或者是和其他小朋友在附近玩？孩子上小学了，已经有了是非意识，学校门口这么多家长，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王景珅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他先给王景冉打了电话，王景冉说没有去接王恭奇，她心思挺敏锐的，立刻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王景珅觉得事情还没一定，不想让她白担心，就没说。又打电话问关志成，关志成也说没见过孩子，王景珅没有心思和关志成说其他的，挂断电话。关志成思索了一会儿，联系了王景冉。
不是王景冉，也不是关志成，王景珅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事的，没准是其他人接走儿子，或者就像老师说的，儿子真的和其他小朋友玩去了。
直到王景珅把周围认识的所有人都问过一圈，班主任和保安帮着在学校附近学生们时常逗留玩耍的公园、小道都找过，都没王恭奇的下落，王景珅伪装的镇定终于崩落。
张姨心惊地看着王景珅微微颤抖的手，又心疼又担心，粗糙却温暖的手握住王景珅的。
“别担心啊，要不和王先生说，王先生一定有办法的。”
班主任脸色也很不好，在她班上出了这样的事，虽说已经是下课时间，但这年头哪个孩子不是家里宝贝？尤其看王景珅的着装和气度，还像有点背景的。
沈灼正在开会，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想到王景珅聚会那天的言辞，最终没有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起来，在光滑的会议桌上执着地发出嗡嗡的响声。
沈灼：“……”
沈灼和身边的高管做了个手势，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
“我在开会，什么事？”
“……你说什么？！”
“你别着急，我立刻过来。”
沈灼一边下楼，一边给还在会议室的丁文良打电话：“我有急事先走开，会议继续，你把会议记录整理好放我办公桌上。”
“好，我知道了。”丁文良心里奇怪，这位沈先生向来雷打不动，今天是出了什么事，以至于口气都透露一股急切？
第68章：父子赌气（三）
沈灼有时候想，他大概是上辈子欠了王景珅的。
最初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王景珅的地方，他一开始就说过，这是一段他说开始，他说结束的关系，何况最先放手，没有给他解释和转圜余地的是王景珅自己。
然而就在连沈灼自己也不知道的什么时候起，这样的想法逐渐分崩离析。
沈灼身边荒唐的纨绔子弟太多，而沈灼认为自己至少每段关系善始善终，只要身边还有人，就不会招惹别人。如果他有错，那就是不该在和王景珅维持关系的同时，没有拒绝魏扬的接近。
虽然他们始终没有到最后一步。
刚见到魏扬时，沈灼其实没有什么念头，直到魏扬在他身边出现的时间久了，魏扬年轻漂亮，性格温顺，和王景珅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男人。彼时沈灼与王景珅处了一年，习惯了他的脾性，反而觉得魏扬这样的，有些新奇，倒也合了自己的口味。
然而有时候，即便是事业有成的男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难免会在其他方面犯下蠢事。
比如，他以为自己对魏扬的新奇其实只是某种草率的错觉，比如，当初瞒着王景珅没有拒绝魏扬的接近，或许是因为心底舍不得结束这段关系，却将它错认为是Ivan的一席话而实行的报复。
有时候人的很多想法都在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觉得算了吧，既然他都转身了。
一念之间觉得，其实在这段感情里，原来他也没有停留在原地。
沈灼赶到王恭奇的学校，猛然刹车，把车停在路边，就看到王景珅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恍恍惚惚的，看着格外的低落无助。
这样的王景珅和记忆里无论是优雅的，还是随性的，都天差地别。沈灼心头一跳。王景珅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面前，抬头看见是沈灼，有些失神，他张口就说：“我把儿子丢了……”声音嘶哑得很。
王景珅就这样坐着，平时笔挺的肩膀坍塌下来，垂着脑袋，鼻子尖都红红的，看起来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得。
沈灼那瞬间心里尖锐地一疼，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没有拒绝魏扬的接近，捧得他大红大紫，被王景珅说好聚好散的时候因为迟疑而没有挽留。时隔一年，他看见王景珅在自己面前风度翩翩，对他像对待陌生人一般礼貌而疏远，沈灼就觉得，不撩拨他一下不行。
直到聚会那天在露天花园，王景珅说，没有他自己活得好好的，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的道理，沈灼那时候才想，算了吧，世上这么多人，既然王景珅是真的彻底放下了，他还赶着贴上去，未免没趣，就当是为这段关系完整地画上句号。
直到现在，看着王景珅卸下所有防备，无助得可怜的模样，沈灼才明白，为什么世上有这么多痴男怨女，因为有些感情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而因为他曾经的固执、他在感情上第一次退居被动的不甘，导致他直到这一刻才清楚地看见自己心底最真实的念想。
沈灼抱住王景珅，安慰地抚摸他的脊背，“别担心，奇奇不会有事的。”
王景珅一动不动，身体有点僵硬，沈灼很有耐性地抚慰他，过了很久，王景珅才逐渐松懈下来。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王景珅身体弹了一下，立刻接起电话。他不是没想过儿子会被人绑架，虽然自己回王家后一直很低调，但王家在S市也是很有些年头的家族，他又出入过几次宴会，如果有心，想要知道他的背景并不困难。
“……”王景珅听着电话，脸色一点点变白。
沈灼握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王景珅吸气说：“你别伤害他，我马上就过来。”
王景珅对上沈灼关切的眼神，才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他刚才沉浸在儿子不见的惶恐中，一时没防备，倒被沈灼趁人之危了，只是王景珅现在也没心思计较这些，“谢谢你，没事了，我先走一步。”
沈灼拦着王景珅，“刚才谁打来电话？”
王景珅抿唇摇头，不肯说。
沈灼道：“他提了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