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龙：“……”
“而重要的是，你不仅会入狱，我认为你先绑架后蓄意伤害，已经构成最严重的情节了，听说绑架判刑最重的是无期徒刑。”
“你！”朱文龙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目眦欲裂活像要吃了沈灼似的瞪着他。
沈灼悠悠然的，甚至左右交叠的长腿换了个姿势，他说话慢条斯理，十分有格调，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恶劣了。
“朱文龙，你觉得怎么样？威胁别人这么多年，忽然轮到自己被威胁，这滋味不好受吧？说实话，不仅是无期徒刑，甚至在监狱里，我也可以派人关照你的。”
王景珅看着沈灼优雅的脸面，顿时觉得论手段，沈灼也实在不比朱文龙善良多少。
朱文龙已经外强中干：“你，你敢！”
沈灼说：“你大可以试试。”
看着眼前男人甚至什么都不做，就散发强烈的气势，朱文龙咬牙半天，终于退步，干涩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是谁唆使你绑架王景珅父子的？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我，我就不会干预你判刑的结果。”
“……”
“你考虑清楚，一般绑架罪是十年以上，过了十年你还有指望看见外面的天空。我等你消息。”沈灼笑说。
出了审讯室，沈灼对外面和保镖站在一起，西装革履看上去十分精英做派的男人说：“乔律师，这件事就麻烦你给我盯着了。”
乔律师低头，“沈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妥善处理。”
离开警局，王景珅正想上车——是的，今天是王景辉执意开车送他的，因为王固科默认的关系，王景珅没有拒绝。王家现在已经到了连王固科都想巴结沈灼的地步了？王景珅心里冷嘲，却也没有其他更多感觉了。王景珅刚打开车门，就被沈灼从后面拉住了。
沈灼说：“坐我的车。”
王景珅：“……”虽然沉默，神情却明显是不乐意的。
沈灼笑说：“你不想知道关于朱文龙的事了？”
王景珅嘴唇动了动，还没开口，王景辉已经说：“哥，那你坐阿灼的车吧，我，我知道你担心奇奇的安全。”
王景珅有些讽刺地看着王景辉此刻虚假又造作的嘴脸，王景辉显然猜到他心里所想，脸上也有点不自然。
沈灼可不管这么多，把王景珅带到车上，沈灼问：“什么时候去拆石膏？”
王景珅看着窗外景色，过了一会儿才说：“下周吧。”
“嗯。”沈灼没有说什么，让紧接着想说话拒绝的王景珅再度闭上嘴。
车内一度陷入安静的氛围里，甚至因为豪车的配置，听不太到驾驶时的噪音，王景珅靠在被调整到躺椅角度的真皮座椅上差点睡着。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盖到自己额头上，王景珅才迷迷糊糊撑开眼睛，觉得自己这样还真有点应了王景辉之前的话，丢了王家的脸，王景珅勉强打起精神。
沈灼笑了笑，“如果累就休息一会儿吧。”说着脱下外套，往王景珅身上盖。
王景珅避开，为了清醒一些，只好试图聊天：“为什么你会有当时绑架的录像和录音？”
沈灼坚持地把外套盖在他身上，“你现在身体没有完全康复，免疫力不好，别感冒了。”
王景珅觉得他太婆妈，难道车里空调是装饰用的吗？
“我小时候被绑架过，后来身上一些贴身物品就会用来改装一些特殊装置，比如录音、摄像，以及微型求救信号发射器和GPS定位……所以我的保镖会这么快找到我们。”
“……”王景珅都不知道是该震惊沈灼原来一直全副武装出门，还是感叹他以前有这么糟糕的经历。
沈灼邀请王景珅、王景辉一起用午餐。
王景珅借口累了，想回家休息，婉拒沈灼，但被他无视了，王景珅路上就没有再搭理过他。
沈灼带人去了一家素菜馆，餐厅装修十分别致，包间里用素纱帘隔开，木质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古色古香的线装书，甚至桌椅都是古代的雕花官帽椅，消费却意外地平价，不太像沈灼这样的人会来的。
沈灼对上王景辉有些讶异的眼神，解释说：“景珅身体还没有康复，吃点清淡的素菜比较好。”
“……哈哈，是，是啊。”王景辉神情有一瞬间的尴尬。
王景珅撇了撇嘴，默默喝了口茶。
用餐的时候王景珅几乎没有动筷，都是沈灼将菜夹到王景珅碗里，王景珅用木勺舀的。而且考虑到他的忌口，沈灼点餐几乎都是最清淡的。
王景辉对过于清淡的菜式本就兴致缺缺，又看到沈灼殷勤地照顾王景珅，就更加味如嚼蜡了。
第75章：落（二）
王景辉回到家，他觉得很累，这些年这种感觉时时会冒出头。他扯下领带，甩开西装外套，几乎瘫在客厅沙发上，长舒一口气。
“少爷回来啦，您饭吃了吗？”佣人主动帮王景辉把外套收起来，询问道。
王景辉有些烦躁地甩了甩手。
佣人很会察言观色，看王景辉神情不好看，就聪明地离开了。
王固科从外面回来，王景辉一反刚才轻松的模样，正襟危坐，“爸。”
王固科瞥了他一眼，脱下外套交给下人，“吃饭了吗？”
王景辉有些受宠若惊，王固科很少像寻常父亲那样问一些琐细，“吃过了……和沈少一起吃的。”
王固科点头，“做的不错。”
王固科更少夸他，反而是以前夸王景珅比较多，王景辉一时有些惊喜，觉得主动结交沈灼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了——何况沈灼家世优渥，又不太容易相处，如果能和他交上关系，倒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
关志成陪王景冉吃了一顿午饭，去找王景珅。关志成去王景珅那儿跟回自己家似的，进门就甩下鞋，不同外面翩翩公子的模样，很吊儿郎当。
王景珅斜倚着门懒洋洋地看他，“你这么邋遢小冉知道吗？”
“自家人讲究这么多。啧，你这里怎么什么喝的都没有？……也好，你骨折还没好，也别喝些乱七八糟的饮料。”
王景珅摸了摸鼻子，没有说柜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饮料都是沈灼来后扔出去的。
关志成在王景珅这儿一坐就是个把小时，都有点赖着不肯走的样子，王景珅对他可很久没客气过了，直接把人轰了出去。
“我说你别太过分了啊，公司是自己家的就能随便旷工？等你爸想通了给你生个弟弟，看你到时候上哪儿哭。”
关志成摸王景珅的额头，一脸担心说：“景珅啊，你这是在王景辉那里受了多大刺激？没事，你还有我和小冉呢。哈哈哈。”
王景珅脸一黑，“快滚吧你。”
当着关志成的面就把门甩上了。
关志成下楼，今天恰好是周五，王恭奇回家得早，在电梯口就遇到关志成，高高兴兴地上来叫关叔叔。
关志成看着王恭奇笑说：“哎哟，爸爸给奇奇买新衣服了？奇奇今天真帅。”
王恭奇小脸笑得更加灿烂了：“这是爹地给我买的！同学也说很好看！”
张姨怕关志成听不懂，解释说：“这是沈灼给奇奇买的，沈灼和奇奇可有眼缘了，说起来关先生认识沈灼吗？”
关志成的笑容不变，甚至越来越灿烂，“沈灼？我认识，他最近有来看奇奇吗？”
王恭奇用力点头，“爹地一直来，爸爸受伤了，爹地照顾爸爸！叔叔，你说爸爸和爹地会和以前一样在一起吗？”王恭奇露出忐忑又期待的神情。
张姨笑了出来，拍了拍王恭奇的脑袋，“你爸爸和爹地是好朋友，当然会一直在一起。”
关志成：“……”
第二天，关志成约了王景辉打壁球，关志成一个人打了大半个小时，每一次挥拍都用尽全力，球狠狠撞在墙壁上，在地上发出急促的弹跳声。
关志成大汗淋漓，撑着膝盖喘息一会儿，才擦了擦汗，离开场地。
王景辉人虽然来了，但似乎不在状态，仍旧穿着平常的休闲服，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不知道想什么。
关志成看了他一会儿，露出笑容，坐在他身边，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王景辉舔了舔嘴唇，翘起腿，“找我什么事？”
关志成反问：“没事不能找你？”
“我以为你现在和我妹妹感情比较好……嗤，她可不喜欢我了，没少在你面前说我坏话吧？”
“小冉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王景辉盯着他，“你，你喜欢她？”
关志成说：“不说这个了，你最近怎么样？我一年半前才回S市，公司里一直比较忙，所以没来找你。”
王景辉：“……”
关志成半说笑半认真说：“还是……你不希望我找你？”
王景辉不自然说：“没有。”
“这个世界太小了，Steven，直到那天，我才发现原来你说的那个哥哥，是我的同学王景珅，后来我又认识了小冉，如果你们一开始都告诉我中文名，我想我很早就能这么感叹了。”
王景辉身体紧绷起来。
“听说王固科把百川几乎交给你了，恭喜。”
“……”
关志成看他这样哈哈大笑，拍拍他胳膊，“你别紧张啊。”
大概看关志成看上去真没什么恶意，王景辉也不甘一直落在被动的位置上，王景辉笑了笑，逐渐放松下来。
两人又一起打了一会儿壁球，吃了顿晚饭，还谈了些生意上的事，关志成说他旗下有几个名气还不错，形象又适合百川的艺人，如果王景辉有需要，他看在两人交情的份上，能够以比较低的代言费让艺人为百川代言。
王景辉听了还真有点心动，不说别的，就是他负责的高端餐饮，他一直觉得王家缺少人脉是不足之一，知名度不够就是不足之二了。
只是王景辉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了，他怀疑地看着关志成：“志成，这么多年不见你开口越来越大方了，不过生意么，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就不知道我这里有什么是你能看中的了。”
关志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好，不愧是王固科先生的接班人，说话够爽快，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如果事成，百川三年的艺人代言费甚至广告制作费，星象都愿意承担。”
王景辉眼睛一亮，现在有点知名度的艺人代言费都不菲，
如果能推广百川高端餐饮品牌的知名度，从而获得成功，王固科对他的评价肯定又会高一层！
王景辉说：“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一定帮！”
关志成慢慢露出一丝笑容，轻柔的声音说道：“不难的，你以前做过，这次一定也行。”
王景辉刚举起的酒杯哐啷一声摔在桌上。他看着关志成，目光十分复杂。
“我知道你和小冉是怎么想的，沈灼不适合景珅。”
王景辉摇头：“你，我不答应，这，这是两回事！”
关志成眯起眼睛，“以前是你拜托我的。”
王景辉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关志成语气又恢复了柔和，循循善诱道：“不过这次不一样，景辉，你帮我，我只是想让景珅离开沈灼。”
王景辉抬头，似乎在探测关志成真正的目的，“为什么？”
关志成垂下眼，王景辉问：“因为我妹妹的要求？”
关志成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王景辉想到王景珅对自己的态度，他已经不把自己当弟弟看了，形同陌路，自己在沈灼面前关心他的时候，他还露出嘲讽的眼神……王景辉甚至怀疑过，沈灼待人有分寸，之前却对自己视若无睹，是不是王景珅挑拨的……但是……
王景辉摇头，“我拒绝。”
关志成摇晃着酒杯，“你想清楚了？”
“嗯。”
关志成起身，“看来没办法了，不过我还是愿意等你的好消息。”
关志成把外套挂在胳膊上，正要离开，王景辉突如其来说了一句，“你对我哥好一点。”
“？？”关志成愣了愣，又很快明白过来，“我会的。”
坐到车上，绑上安全带，关志成才开始思考，难道他的方向又错了？不，王景辉和王景珅感情已经破裂，即使站在自己这边，也没什么用处了。
朱文龙妥协得很快，他已经见过青帮老大，虽然他妹妹只是青帮老大几个情妇之一，但因为朱文龙办事爽利，头脑又聪明，平时也很受青帮这位大佬的重用。
可是这次，青帮老大几乎咬牙切齿地说，朱文龙连带着他那帮一起犯事的小弟，他一个都保不住，也不可能保，一旦开庭，判刑是板上钉钉的事，尤其是沈灼被触到逆鳞，沈家施压，王家在S市也很有根基，朱文龙这件案子被S市相关部门认为情节严重，影响极端恶劣，不仅朱文龙，青帮也受到很重的打压。
“文，文哥！你可要帮我啊！”朱文龙已经坐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这会儿却要锒铛入狱，还可能在监狱里呆一辈子，朱文龙不顾平时做大哥的派头，抓着他老大哀嚎道。
在道上混了大半辈子的男人笑起来阴测测的，“小朱啊，你和你妹妹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平时可没少亏待你们，但就因为你瞒着我接了私活，这在帮里本来就是大忌，你还招惹了你惹不起的，现在把我青帮都搭上了，明里暗里的生意都被条子关照得紧紧的。小朱，别说你叫我大哥这么多年，我却不讲情面，我给你的面子可够多了。你为了你还健在的家人着想，聪明的，就自己把责任担了吧。”
朱文龙哆哆嗦嗦，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灼收到消息，带着王景珅去了关押朱文龙的拘留所。
老邓作为案件负责人也在场，依旧客客气气地，给两人倒了一杯热茶。
朱文龙说：“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想知道的，坐完牢你就愿意放过我？而且也不对青帮下手？”
沈灼说：“你不过是被人拿来当枪使的，可有可无，我盯着你不放做什么？”
王景珅看了沈灼一眼，这人说话越来越欠揍了。
朱文龙舔了舔嘴唇，开始说：“我平时主要给青帮看场子，偶尔接点外快，那天不就他妈的接了个私活吗？还是老熟人介绍的！指名要教训王景珅，我本来让小弟们意思意思也就够了，却一时猪油蒙了心，知道你是王家大少，想着如果能敲诈到一笔，你不用挨揍，我以后也什么就都有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你王少说实话，也不缺那一千万吧？
王景珅心里呵呵呵，他还真缺了。
“然后？”沈灼不动声色问道。
朱文龙越想越后悔，“然后那混蛋不知道哪条路上的，竟然知道青帮的规矩，别说高层了，就是下面的小弟也不能接私活的，他就威胁我如果放了你们，就把这事捅给老大知道。操，文哥平时最忌讳手下人背着他做些偷偷摸摸的，如果他知道了，疑心一起，我自己也就算了，我妹妹、我爸妈都得遭殃！我朱文龙平时最恨别人威胁我，本来教训你们一顿，拿了外快，我也要找那个混蛋算账的！”
沈灼神色一动，“那个人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