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王景珅郑重道。
王光敬眯着眼睛，“不，是我的要求太苛刻了，你说的对，感情是需要温养的，我这个爷爷一走就是十几年，现在也没有立场要求孙子做些什么。”
王景珅沉默。
王光敬说：“时间也不早了，如果你不愿意在家里住，就和沈灼早点回家休息吧。”
王光敬和王景珅单独说话的期间，王景辉虽然想招呼沈灼，但碍着王固科令人芒刺在背的视线，王景辉始终没有做出多余的举动。
王固科冷漠道：“沈家的教育，就是让你玩弄别人家的儿子吗？”
沈灼慢条斯理道：“王先生说笑了，先不说‘别人家的儿子’，景珅听了作何感想，单单是‘玩弄’这个词语，我就无法苟同。家父和家母伉俪情深，结婚数十年，我父亲依旧爱我母亲，而我和的另一半，我也有信心和他走到最后，并且给他世上最好的。倒是听说王先生年轻时风流事迹十分丰富，不知道跟着王先生的女人，哪个得到妥善的照顾？这么看来王先生身为男人也好，还是父亲也好，都不能说是称职。”
“沈灼——！！”
“爸，您，您别气坏身体。”
沈灼永远优雅体面，冷淡地看着对面简直怒火攻心的男人，两人之间明明王固科才是长辈，却反被沈灼乱了方寸，这样的情形更加激怒王固科，王固科脱口说：“你想要我儿子和你在一起？做梦！”
沈灼听到这话，再想到王家这两人对王景珅做的，沈灼神情更冷漠，“王先生怕又说笑了吧？你的儿子？是指王景辉吗？如果是这样你请放心，我没有半点兴趣。”
王景辉莫名中枪，脸色脸色乍青乍白。
这时候王固科忽然冷静了，他问道：“沈灼，平心而论，以你的条件，想要怎么样的女人没有？但为什么要招惹我儿子？你不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是有违常理的吗？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
“没想到王先生情史丰富，原来思想还是守旧的？”沈灼讽刺，“景珅以前吃的苦，我不知道，是我对不起他。但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姜远曾经以为世荣集团虽然势大，但我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影响集团决策，这是很可笑的观点，事实上如果有人伤害我爱人和儿子，我想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的姜远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不知道王先生今天这番话是以什么身份说的，如果你是景珅的父亲，我也一定把你当父亲尊重，可惜你似乎不是，景珅和景冉回家，甚至没有喊过你一声父亲。而九年前把那样情况的儿子赶出家门，”沈灼怒极反笑，“虽然我在商场上见惯了那些没皮没脸的老狐狸，但做过那样事的王先生还能口口声声站在景珅父亲的角度质问我，你的自以为是，可真叫我叹为观止。”
王固科胸膛剧烈地起伏，王景辉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办好，沈灼姿态很高，睨着王固科，正当王固科要发作的时候，王景珅咳嗽一声，楼下众人都看了过去，王景珅只轻描淡写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看到王景珅的笑容，听到他说回家，沈灼心里的一口语恶气才平缓下来。他点点头，看着王景珅走下楼梯，上前半搂住他的腰，向王光敬告辞。
第129章：终章（一）
王光敬支走了帮佣，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爸。”
王光敬的声音仿佛雷声一般炸响：“难为你还知道我是你爸，这是一个家！你看看你三个儿女，究竟有谁是和你亲近的？照我说就是这个还在家里和你住的，也不是真的对你有感情的！”
王景辉以为王光敬指责自己，惊慌地抬起头，王固科的气势冷得掉渣，可是王光敬是他老子，当然不会被他唬住，王光敬甚至含恨道：“固科啊！我十几年前离开，是因为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撑起百川，撑起这个家，也是我对你妈妈心怀愧疚，为了完成她的心愿，带她离开这里。可是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除了经营公司没有倒闭，你给这个家做了什么？！”
面对王光敬的质问，王景辉无权开口，王固科沉默地站在那里，王光敬看着他笔挺挺的儿子，僵持好一会儿，让他坐下。
王光敬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说：“同意沈灼和景珅在一起。”
“爸……他们两个都是男人！”王固科严肃的脸难得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王光敬这个时候倒已经平静下来，“那又怎么样？沈家的财势不用我说，我们两家结亲，倒是我们家高攀了。沈灼这个孩子我刚才仔细看了，气质出众，谈吐得体，重要的是对我孙子看上去也是真心的，这会儿孙子又生了曾孙，你看小冉和景辉，哪个给我老头子曾孙抱了？”
“爸！如果你只是想要曾孙，我立刻安排景辉结婚。”
王景辉脸色一变，立刻抬头望向王固科。
王光敬火冒三丈，“你还不知悔改怎么着？老头我刚才的话难道你都当耳旁风了？你以为你老子我年纪大了就管不住你了？”
“爷，爷爷，您消气。”王景辉无奈地劝着，眼神却期盼地看着王光敬，不消多说如果王固科真的立刻安排他结婚，仓促之间他的结婚对象一定不可能是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王光敬疾言厉色地教训儿子：“你看看你自己，小惠是你自己喜欢才娶进门的，结果外面还是养了这么多女人！如果你现在强行安排你儿子娶不喜欢的女人，婚后他还不得掀屋顶了？”
王固科握紧拳头，僵硬地看着王光敬，王光敬叹息，“你怎么就不懂得变通？你儿媳给你生的是王家的血肉，你儿子……虽然这事是骇人听闻了些，但说到底，这王恭奇身体里流的还不是我们王家的血脉？还不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和普通小孩没有区别？长得还特别招人喜欢，性格也乖巧，我看了特别满意！”
“爷、爷爷，”王景辉吞了吞唾液，不得不插嘴，“可是这件事如果被别人知晓，该怎么看我们王家？如果沈灼看中的是我妹妹小冉，无论以沈灼的自身条件，还是沈家的财力地位，对我们王家都是很争面子的事，可，可他看中的是我哥啊！”
“你都知道他是你哥，那你哥的意向你摆在哪儿？”
“景辉，我记得小时候你哥可疼你和你妹的。”王光敬眯着眼睛说。
王景辉顿时没有话了，没想到王光敬的话题却直接落在他身上，“听说你主张百川去收购一些餐饮公司，扩大市场份额？”
王景辉一时有些自豪，一时又有些忐忑，但最终挺起胸膛说：“是的，爷爷，我对这个项目很有信心。”
王光敬呵呵笑了一声，“是和一个叫广合投资有限责任公司一起投资运作的？”
“是的。如果和投资公司合作，我们能减少不小的资金压力，投资公司也能得到相应的收益，是双赢的局面。”
“那你知不知道，广合投资的绝对控股巨人集团旗下另一个子公司，在你们想要收购的天安印象餐饮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持有37.5%的股份？”
王景辉呆了呆，没有回答，王光敬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让王景辉感到晴天霹雳。
“这家公司是想利用我们百川促使它手中的天安印象股票增值，好方便它套现！”王光敬激昂愤慨道。
“不，不可能！”王景辉求助地望向王固科。
王固科沉默。
王光敬似乎有点疲惫了，他靠着沙发，语气平静下来，“儿子啊，你就铁了心把我们打拼大半辈子的家业交给你小儿子吗？这不是儿戏啊。”
王景辉没料到一直表现得和蔼的爷爷会说这么重的话，他为了百川自认也是辛辛苦苦好多年，这一瞬委屈也好，仓皇也好，令他红了眼眶。
王固科也沉默着，王光敬说：“往好的想，只是这家公司利用我们让他们兄弟公司脱身，往坏处想，收购失败，我们王家资金短缺，可能沦落为其他公司的收购对象，就算成功，我们一定也大伤元气，如果碰上一些大公司，我们还不成砧板上的肉了？”
王景辉逐渐地从仓皇无助转为愤怒难受，他有些明白了，推荐他和广合投资合作的是沈灼，沈灼曾经就想过利用他，如今不会利用他第二次吗？说什么不想让王景珅回到王家所以才帮他，但事实上却是……沈灼一直记得他对他哥做的，他有可能是为了他哥报复他！
王景辉如坠冰窖，他原本以为自己总算上进一回，成功已经触手可及，结果最后从云端坠入深渊，他被沈灼狠狠坑了一次，二来将近半年的相处，即使沈灼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但失去王景珅的王景辉，却有几分拿他当哥哥看的，没想到……没想到……
王光敬看着王景辉惨白的脸色，了然地陈述道：“你知道幕后是谁。”
王景辉哆嗦着嘴唇，王固科这会儿更没耐性，“是谁想要对付我们王家？”
王景辉总算说出口，“沈、是沈灼……”
王固科勃然大怒，“我已经不赞同沈灼和你哥搅合在一块儿，你竟然还敢私下里找沈灼商量公司的事，甚至轻信他？！”
“我以为你总算成长了，没想到，没想到……你太令我失望了！”
王固科的话让王景辉如遭雷击，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
王光敬徐徐道：“人家是替他家人，向你这个九年多前把儿子赶出家门的父亲报复呢！什么事都只怪儿子头上，你这个当爹的又有多少担当？”
“爸！”在儿子面前被王光敬毫不留情数落地王固科脸色难看。
王光敬问：“现在已经收购天安印象多少股份了？”
王景辉嗫嚅道：“从小股东手上受让了5%……”
王光敬说：“虽然已经造成损失，但还不算不可挽回，而且我们已经知道幕后下手的是谁，事情也简单了。我本来就主张让小年轻们自己决定感情事，我有这个自知之明，以沈家的财力，我们王家怎么也斗不过人家，还不如促成一件好事，以后有这个关系在，王家哪天不如意了，沈家也不会袖手旁观。”
王固科眉头深锁，王光敬看在眼里，嗤笑说：“咋？你觉得老头我卖孙子？屁！老头我不待见你这个儿子，可喜欢孙子和曾孙了，我是不想棒打鸳鸯，也不想我可爱的曾孙以后有继母，事情现在已经这么个地步了，接下来怎么走，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固科，你老头我绝对是有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妈的地方，可是你看你把家好端端的整成这样，真是造孽，我老头造孽，这会儿是遭报应了！”
“爸，您别这么说。”
王光敬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上楼去了。
王固科闷声仍旧坐着，王景辉难过道：“爸……对不起。”
王固科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当爸的不称职？”
王景辉愣了愣，没有回话。王固科起身出门了。
许汉强见门外是王固科，有些意外，“你儿子情况好着，沈灼好吃好用地供着他，你来找我做什么？”
王固科闷头往里走，许汉强看他一副颓丧的样子，给他倒了一杯茶，“比不上你王老板的洞庭山碧螺春，这是医院患者家属送我的，反正我这个老医生喝着是挺润喉的。”
“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看老许我能不能给你提点建议。”
“我爸回来了。”
许汉强啧啧称奇，“老王，不是我说你，这可不是你这把年纪的人该烦的事了，你家老爷子逍遥得很，你该操心的是你的儿子和女儿。”
王固科眼珠慢慢朝上，看着许汉强，他仍旧是那张脸，冷漠又刻板，只是嘴上问着不大硬气的话，“你说句实话，我真的做错了？我儿子、女儿跟我都不亲，全是我一个人的错了？”
“那你觉得？”
王固科狠狠地皱眉，“他们矫情什么，我给他们吃的穿的，像我们那个年代，就算猪油拌饭都是顶香的了。我爸那时候整天忙公司，我妈身体不好，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来操弄！现在他们做些什么了？我那时候不照样活过来了，他们这代怎么了？没爸妈看着就活不下去了？”
许汉强沉默一阵，叹气道：“老王啊，可是他们这辈和我们这辈不同了，你爸当初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可不就为了你，为了王家子子孙孙能过上好日子么？当爹妈的，让儿女高兴是应该的，你怎么就和自己孩子赌气上了？你这堵得哪门子气？”
“孩子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要关爱，你不是也从那年纪过过来的？你爸当时就疏忽你了，你吃过这种苦头，怎么又让你儿女重蹈覆辙？”
“你啊，还是不通透啊。”
王固科最终只说：“王景珅这些年，多谢你了。”
“都几十年的交情了，之前没来S市，没有办法，后来既然人在这儿了，你儿子的事和我的事有什么区别？”许汉强审视他一会儿，摇头说：“如果你肯让你儿子知道，当年你把他赶出家，还背地里照应他，又或者你孙子出世后，我留意着点没让你儿子带着孙子又跑了，现在他和你，大概也是另种光景了。”
“没你什么事，你已经够费心了，他已经是成年人了，还带着个孩子，连自己有没有受到照应都不知道，一点也不机灵，说了也白说！”
许汉强哈哈大笑，“老王啊，你这别扭劲闹得……”
“我大儿子怨我当年把他赶出家门，我女儿怨我王家家业不给她打理，可笑！她一个女孩子家，只要想着把自己打扮好，将来找个真心对她的人嫁了就成了，公司业务需要她操哪门子心？那是男人该做的事。等她哪天真肩上负担上这样的重任，她就知道这工作多难做！”
许汉强说：“你不说，他们怎么知道你心意？”
“我小儿子最不成器，可是大儿子在外头不肯回来，女儿不合适接手公司，我王家偌大家业，难道还没人继承不成？”
“偏偏这小儿子，眼高手低，最不成器！我三番两次给他机会，让他独立领导项目，锻炼他能力，没想到他竟然还给我捅大篓子！”
许汉强拍着他肩膀，“老王，都半辈子过去的人了，你还真想以后和儿女形同陌路了？等你老了，一只脚踩进棺材了，连个为你难过，能亲手照料你的儿女都没有，你不会后悔？”
王固科：“……”
“你爸肯定骂你把家里关系弄得一塌糊涂吧？他说的可一点错都没有，我都恨不得把你这个顽固的臭脾气给骂醒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什么办法？再站在儿女的角度为他们想一想吧。”
“……”
第130章：终章：（二）
王景辉打电话又让王景珅他们回王家吃饭，王景珅拒绝了。王景辉没有再做纠缠，却是王光敬亲自邀请，沈灼说：“不想去就别去了。”
王景珅想了想，各方面考虑，还是没有拒绝。
王景辉见到沈灼一声不吭，全程没有怎么说话，存在感很低，令王景珅意外的是，王固科也不像之前那样气势汹汹，王光敬对王景珅慈爱道：“回家里住吧，爷爷暂时不离开了，在家里照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