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保护他，他知道吗？”
沈灼回头，粲粲一笑，“他没必要知道。”
王景辉站在扶栏前，明明室内温暖，但寒气仿佛就从透明的玻璃墙外渗透进来，冻得他手脚发寒。
好像从小到大一直就是这样，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的玩伴是看他可怜，只有妈妈没有爸爸，等回到王家，学校里朋友喜欢他出手大方，而真正的上流社会，并不接纳一个私生子。
折腾了半天，原来沈灼对他不一样，沈灼待他好，也只是欺骗他罢了。
“先生，您没事吧？”刚为沈灼二人服务的侍应生走到王景辉身边。
王景辉冷冷道：“不要烦我，走开。”
侍应生笑了笑，“我老板想见您，不知道先生您是否方便？”
王景辉滞涩的眼珠子这才动了动，他转头看向容貌清秀得可以当明星的侍应生，侍应生退后做出“请”的姿势。
王景辉跨出脚，他也想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躲在阴暗处不敢见人。
第98章：出差后回家
沈灼没联系上王景辉，倒是他儿子打了电话，说王景珅已经到家了。
沈灼于是告别那几个一起玩乐的公子哥，大家已经习惯沈灼近日越来越规律的作息，从一开始的大惊小怪到了现在的安之若素。
沈灼到家，王景珅正在打报告，沈灼看着男人灯光下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向来理智的情绪忽然感性了一把，沈灼轻声走了上去，一把搂住男人被光线打得略显单薄的身形。
沈灼刚从外头回来，呼吸都还是凉飕飕的，王景珅嫌弃地用胳膊肘将人抵开，“滚，多大的人了还学奇奇撒娇？”
沈灼就发出低沉的笑声，他依靠着王景珅的座椅，就像一只气势十足，又优雅矜持的大猫，不停地撩拨着王景珅。
王景珅被他烦得不行，骂也骂过了，打……不一定打得过，就气呼呼地去洗澡了。
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原本还算清醒的思绪被热气蒸得模糊起来，王景珅出浴后就直接上床了。
沈灼没一会儿将每晚例行一杯的牛奶送进来，王景珅视若无睹，甚至消极抵抗地往被窝深处又钻了钻，沈灼失笑一声，将人捞了起来，宠溺地在他耳边说：“乖，喝了就可以睡觉了。”
王景珅无聊地睁开一条眼皮子，“收起你那恶心的调调，宠孩子宠上瘾了是吧？”
沈灼低头亲了亲他眼皮，王景珅见他坚持不让，低声哀嚎，认命地接过杯子。
王景辉意外地看着包厢里，半仰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看见王景辉，也不收敛，姿势依旧随意散漫，甚至因为手长脚长，一条腿松垮垮地挂在沙发外，男人一边喝着酒，一边慢吞吞地抽着烟。
王景辉问：“怎么是你？”
男人大抵觉得好笑，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想做什么？”
关志成似乎这才正经了，他坐起来，头发有些散乱，身体俯着，微微前冲，烟雾弥漫在他眼前，奇异地给这个人增加几分亡命之徒的错觉。
王景辉没有顾这么多，他只是觉得很气愤，质问道：“你觉得这么做很好玩吗？！”
关志成叹了一口气，“景辉，你该长大了，在你对你哥做出那样的事，你哥不会再庇护你之后，你就该有这样的觉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谁会平白无故对你好？我只是帮你认清这个现实。”
“帮我？”王景辉讽刺道：“那照你刚才的话，你也不会平白无故对我好。”
“是的。”关志成直言不讳，“我和你，只是各取所需。”
“……”
“这样的关系，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王景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听到这句话后动摇。
关志成翘起腿，继续说：“临江度假村开发公司已经同意锦江庭入驻了，临江度假村投资资金庞大，知名度很高，打造的是绝对的高端路线，能在临江经营的无论酒店还是餐饮业，都是行业巨头。如此一来，锦江庭在上流社会的认可度一定大大提高，但是这和你王景辉有多大关系？做到这一切的是王景珅，不是你。”
王景辉咬牙切齿道：“这是因为沈灼……沈灼帮着他的缘故！”
关志成叹息道：“你和我合作，我也可以帮你。”
王景辉低下头，闪烁的眼神明显是在挣扎。
关志成也不逼他，甚至为王景辉倒了一杯酒，递过去。
王景辉道：“你想要的，还是上次提出的那个要求？”
“是。”
王景辉紧盯着他，“我实在看不出这件事对你的好处，还是……王景冉的要求，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妹妹没多久就要和张氏集团张威订婚了！”
关志成弹着烟灰，忽然抬起头，“你要理由是吗？我讨厌沈灼，打从心里讨厌，我想帮小冉达成她的愿望，我不希望景珅又一次和沈灼搅合在一块。三个原因，你想要哪个？”
关志成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王景辉身前，搭住他肩膀俯身说：“景辉，你已经看清楚沈灼的真面目了吧？诚然，我要求你这样对你哥，我也很卑鄙，可至少我并不藏藏掖掖，我是为了景珅好。只有这样，他才明白，沈灼不是他唯一，更不是他最好的选择。”
“景辉，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吧？我知道，你其实是爱护你哥的。”
王景辉猛然抬起头，晦暗难辨的眼神看着关志成。
关志成的目光很深沉，看着王景辉的时候让王景辉甚至产生自己被包容的错觉，关志成低声叹气道：“我能够懂你。”
“……”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到你哥的。”
市场部几个小年轻知道临江度假村入驻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都十分高兴，嚷着要薛楠和王景珅请客。
王景珅点头答应了，“上次是Ryan买单的，这次我来请。”
薛楠耸了耸肩，并不争掏腰包的活。
周五锦江庭入驻计划相关部门开会的时候，王固科主持会议，只字没有提王景珅，至于能顺利与临江度假村开发公司签约，功劳都是薛楠的。
薛楠皱了皱眉，看向王景珅，王景珅却像早有预料似得，十分平静。在座都是有协作关系的各部门同事，也知道王景珅是和薛楠为了入驻案一起去T市出差，见状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薛楠忍着没有发作，等会议结束，越想越郁闷，逮着座位上的得力助手陈可立去走廊上抱怨：“你说这叫什么事？这个case是我和景珅一起跟进的，大家都知道，现在我在别人眼里成什么了？抢自己下属的功劳？”
陈可立对这件事也没有办法，猜测道：“是不是王景珅和总经理吵架了？”
“谁知道！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公是公，私是私，还牵连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算什么道理！”
王景珅恰好路过，想当做不知道离开，以免撞破后双方尴尬，陈可立就看见他，惊呼道：“副经理！”
薛楠回头，看到王景珅后大步上前，拍拍他的背。
王景珅歉意道：“不好意思，让你难做了。”
薛楠道：“哎，哪儿的话？我主要还是不满意总经理，你又不能左右他的想法。只是你说，这部门会议那么多同事，他却公私混淆，事实是怎么样的大家都清楚，这不让我落得抢你功劳似得，我以后有什么脸面对办公室其他同事？”
王景珅说：“我回头和他说。”
薛楠看了王景珅一眼，在他背上又拍了一下，“哎，你可别愁眉苦脸的，我真不是怪你，晚上吃你一顿好的发泄一下。”
王景珅笑了起来。
部门聚餐到一半，王景冉打电话来，问他在哪儿。
王景珅如实说，和部门同事聚餐。
王景冉犹犹豫豫，“你还生我气吗？”
王景珅捏着鼻梁，片刻后，回答道：“没，别瞎想，傻丫头。”
王景冉说：“你什么时候聚餐结束？我去接你。”
王景珅直接给她逗笑了，“别，我个大男人还要你姑娘家家的来接？别逗我了啊，工作了五天你该累了，今天早点休息吧。”
王景珅挂了电话，陈可立揶揄道：“女朋友？”
王景珅笑：“哪有这福气？我妹。”
聚餐临近尾声的时候，薛楠和王景珅两个部门领导单独谈了谈。薛楠一下要抽两根烟，王景珅无奈地从他手上截住第二根，“别抽这么凶，回头嫂子又以为我们公司虐待你了。”
薛楠哈哈笑了一声。
两人断断续续说了些话，有鼓舞士气，也有抱怨的。
王景珅对薛楠被自己拖下水还真的挺过意不去的，保证说：“我明天正好回家一趟，会和他谈谈的。”
薛楠打量着王景珅，见王景珅每次提到这事都十分心平气和，也有些诧异，“你就一点不生气？别说那人是你爸，就算不是，无缘无故被领导差别对待，也该心里不平吧？”
王景珅说：“你真的想知道我的想法？”
薛楠谦虚状：“愿闻其详。”
王景珅手指夹着没有点燃的烟，拍了拍走廊上的扶手，“可能是习惯了吧，王固科这人做事一向挺独断的，你是他下属反而好，他还会顾忌你颜面，如果不幸你是他儿子，嗯，在他看来儿子整个都是他的，他对你怎么，不是他说了算？”
“……”
“你这眼神是同情？”
薛楠手在脸上一抹，跟变脸似得，下一秒就是一张喜庆的笑脸。
王景珅被他逗得直拍扶手。
“你是不是还有其它烦心事？”薛楠可谓十分敏锐了。
王景珅揉了揉后颈，之所以能把自己和王固科的关系坦然地告诉薛楠，是因为这么多年，他早就看淡这段关系了。毕竟出身不是自己可以选的，但他至少能让自己平心静气地长大，顺便拉拔大两个弟妹。
反而是薛楠后来的问题，王景珅有点答不上来。
薛楠体贴道：“如果觉得为难，就当我没有问。”
王景珅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和沈灼商谈合作之前准备了很久资料说服沈灼，我以为他松口是因为他看到百川经营背景能给他带来的好处，没想到……”
薛楠了悟，“你以为沈灼想借百川拥有政府扶持的优势拿地？”
王景珅点头。
薛楠哈哈大笑，“年轻人，你以为那些大老板身价千万甚至上亿，还得赔笑去应酬是什么道理？不就是为了人脉吗？如果你人脉宽广，到哪儿都有朋友帮衬，做什么事不都轻松很多吗？”
王景珅想了想，也觉得自己难得钻了牛角尖，被薛楠提点一句，有点豁然开朗的味道。
甚至沈灼自说自话来接他，他也没有嫌弃沈灼娘们了。
沈灼点头向百川市场部几人致意，王景珅回头问：“要搭顺风车吗？”
几个小年轻齐刷刷看着沈灼的豪车，蠢蠢欲动，然而考虑到沈灼身份，始终不太敢劳他大驾。
最后知道沈灼和王景珅关系的Candy搭了薛楠的车，陈可立带头拉着两个小伙子坐了沈灼的车。
也恰好今天沈灼也有应酬，王屹开着一辆加长车，不然还未必塞得下。
陈可立第一次见沈灼的时候还有些语塞，这次倒有些缓过来了，尝试着和沈灼搭话。
沈灼表现出难得的耐性，这点耐性鼓舞了陈可立，陈可立嘴皮子说得越发溜，两人也没深入聊什么，就是些休息日的娱乐消遣。
二人生活水平相差巨大，难为还能说到一块儿去。
王景珅看着窗外路灯，轻轻打了个哈欠。立刻引来沈灼的注意，沈灼问：“困了？那睡一会儿吧。”
沈灼要去按扶手上的自动按钮，为王景珅把座椅角度调整到合适，王景珅摆了摆手，“不用了，回家再睡。”
沈灼也没有说什么。
陈可立和李逊对视一眼，无声地交流着，沈灼和王景珅关系可真他妈铁。
彼时在S市另一端，容貌清纯，身材却凹凸有致的女人刚出浴，长长的卷发还在滴水，将宽大的衬衫印出一道道水迹，使得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张威一双眼睛骨碌碌跟着她转，却克制着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女人笑容十分甜美，轻轻依偎在张威身上，“你可别装了，你们男人那些心思，我还不了解吗？”
“不会吧？你真的对我没有兴趣？你有未婚妻了？百川餐饮王家小姐？”
“少装正经了，我也不是想和你来真的，大家不过是露水情缘，图个高兴而已。”
“我听说王家大少爷王景珅和世荣集团沈灼关系很好。”
张威表情顿时有些变了，“称你是明星你还不够格，这些小道消息你倒很清楚。”
女人嘟着嘴巴委屈道：“就是因为还没有出名，所以才要留意这些上流社会的消息。喂，那是真的吗？王少和沈少关系真的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呀？”
“啧。”张威不太耐烦地把女人掀倒在床上，骂骂咧咧道：“王家没一个是省心的玩意，老家伙把自己当个玩意，王家老大是个爬男人床的贱货，老二是个蠢蛋，他老子自视甚高的性格倒遗传了个十成十。”
“那老三呢？”女人故作天真道。
张威惩罚般捏了她一把娇柔的身体，“只有小冉，又聪明又漂亮。”
第99章：反目
王景珅原本不想带王恭奇去王家，小朋友也更乐意和他爹地一起出去玩，却是沈灼说了一句，要小朋友保护爸爸，小朋友才又打了鸡血似得，对去王家这件事抱了高度的热心。
王景珅也就由得他，到王家后让王景冉陪着，自己去了书房。
“爸。”
王固科说：“坐。”
王景珅坐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薛楠那件事，王固科先扔了一枚炸弹，“带着你儿子，搬回王家住。”
“……爸，你说什么？”饶是王景珅，此刻也吃惊得失声问道。
王固科面色冷硬，抬着下巴睨着坐在对面的儿子，“怎么？是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王景珅摇头，很快冷静下来，他应付王固科已经相当驾轻就熟，立刻摆出温顺的姿态，“只是我也到应当独立的年纪了，又有儿子，住在家里也不是一回事。对弟妹影响不好。而且小孩子这个年纪还喜欢胡闹，我怕奇奇打扰爸休息。”
王固科视线慢慢定在王景珅身上，王景珅垂下眼帘，避开他慑人的视线，王固科冷道：“不住在王家，难道住在沈家吗？这像话吗？！”
“爸，你误会了，奇奇和沈少一向投缘。沈少喜欢小孩子，我以前工作忙，又不能很好照顾奇奇，所以他们两个人相处更亲近了。”
王固科看着王景珅。
王景珅为王固科的茶杯里续了一杯茶，茶水热气腾腾，汤色碧绿，香气扑鼻。
王景珅仿佛随口说：“爸还是老样子，喜欢洞庭碧螺春。”
王固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不知道是热气氤氲，还是因为儿子透露怀念的一句话，脸色似乎缓和了不少。
王景珅说：“我还有很多事做的不好，如果有不妥的地方，您直接说我就得了，我们本来就是父子，没有什么不能说的。Ryan是公司高级经理，这么多人看着，如果让他觉得难做，对公司也没好处，何况是在这公司急需发展的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