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点头，“市里成绩早统计完了，这回县里考得好，市区前三县里占了俩！市一中初中部那孩子就占了个第三，这么多年头一回！”
李爸有点按捺不住情绪了，又问一遍，“你说真的？”
“啧，你看我跟你闹这玩笑干啥！后天就发成绩了，大红布条子都做好了，俩孩子名儿都在上边印着呐！过两天全县都挂大红条子！”
李爸爸走时候给那人扔了条好烟，关系挺近，就那么个意思。出来的时候没等出教育局呢就直接给老太太打电话了，先把这事儿告诉四个老人，哈哈乐得极开心。
“咱们家小乐乐考上市一中了！臭小子忒争气！给咱考了个小状元！哈哈哈，真忒么带劲！”
那天他连公司都没去，从教育局回来直接回家了，到家夹着他干儿子就抡了一圈儿。当时崽子一个下午觉刚醒，正迷迷瞪瞪的，让他李叔这么一抡直接给抡晕了。
李南夜把他从他爸手机抢出来，挑着眉看他爸，“你当他是你儿子呢？能架住你这么抡？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你一使劲都能给抡飞了！”
徐嘉乐傻笑，“我就乐意让李叔夹着我抡两圈，好玩儿。”
李南夜弹了他脑壳一下，“傻样吧！问你李叔今天抽什么风。”
结果他李叔还没等问，上来一脚就踹李南夜屁股上，不过一点劲儿都没使，总这么跟儿子闹着玩，“臭小子你的，说你老子抽风？一会儿你抽得比我还忒么邪乎！”
李南夜又挑眉，看了眼徐嘉乐，“他考上了？”
“考上了！比你强多了！你当时给我考了多少名啊？得五十名开外了吧？！”
李南夜摇头，不清楚。
“没有……”徐嘉乐在那边小声说，笑得美滋滋的，可开心了，“我小哥儿考的市里二十八，去年我在他们学校初中部贴的大榜上查过，可厉害了！”
“厉害？”李爸瞪了他那儿子一眼，再回头看小乐乐的时候更是稀罕得不行，“知道你考多少名不？”
徐嘉乐眨了眨眼，“李叔你知道成绩了？”
“啊，我今天托人给查的！”
“爸你快说，别卖关子！”李南夜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爸，心里也急。
李爸又开始了他这一下午的重复性动作，先仰头哈哈笑了几声，大手胡噜着小儿子脑瓜瓢，“咱们小乐乐考了市区第一！”
当时俩孩子就都惊住了，徐嘉乐张着嘴，瞪着大眼睛，表情都木了。李南夜也没比他强啥，声音立马高八度，“我去！真的？？”
“老子骗你干啥！”
“……”
这俩孩子同时无声了，他们想过可能这次考的不错，能进个前十什么的，毕竟市里牛逼的学校除掉市一中还有两三个，再加上别的县城的，估计能进个前十。没想到直接冲了个第一，其实中考这东西第几关系不大，但是这事儿长脸啊！最主要是让人心里激动啊！
李南夜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当时就吼上了，俩孩子对着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徐嘉乐扑过去想搂住他小哥胳膊，但是后来还是没有，就只一只手抓着，心里也挺惊讶自己能考出这么个水平。
那天李妈妈本来上单位了，结果让李爸一个电话给叫回来，还上啥班儿！四口人出去吃饭！
还真让李爸给说对了，这消息说出来了李南夜绝对比他抽风还厉害。那是肯定的，这小东西出息了没人比他更开心更得意，他养大的！这跟别人的感觉就不是一回事儿！
那晚李南夜特别激动，情绪很高，俩少年需要做点什么事儿来排解内心强烈的冲击和躁动。
李南夜看着这大猫崽儿，咋就能这么有出息这么给他长脸呢？
徐嘉乐大眼睛亮晶晶看着李南夜，就是因为小哥儿中考那几天一直在对街小房顶上陪着他，一直在，他才能超常发挥，就是因为小哥儿在那让他安心！
徐嘉乐凑过去贴着人，小嘴巴努着在人肩膀上脸上碰一下碰一下的，李南夜让他亲的发痒，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你老实点儿别勾我咬你，乐乐你消停的。”李南夜深吸口气，本来今天情绪就有点亢奋，再加上小崽子在边上勾火，到时候也不能怎么的他，更难受。
徐嘉乐就跟没听见似的，小嘴儿一路就向上，小舌头尖儿舔着李南夜下巴，一下一下的又化身成奶猫了，“小哥儿你咬我吧，呵呵呵……”
……
“唔……小哥儿……”
“小哥儿……我好像喘不过气了……”
“咳……小哥儿我嘴唇让你给咬破了唔……”
徐嘉乐捣乱自尝恶果，李南夜也没好哪去。大半夜的在厕所呆了快半个小时，呵呵呵。
39、旅行
其实县城这俩实验中学正经是不错的，尤其高中，成绩很棒。高考偶尔还能出个省状元市状元，一到这时候就满县城的挂大红条。长长一个红条幅，扯在两个路灯中间，每条主街上都有，一抬头就能看见。被挂名的状元这就算是出名了，全县的人都知道他名字。
不过中考过后挂红条的今年是第一次。
小崽子让这些大红条子给挂的十分抹不开，不好意思。每天都有人往他们家打电话，有他同学，也有他们家亲戚。姥姥姥爷天天乐的见牙不见眼，还有楼下的李爷爷李奶奶，四个老人现在都不在家呆着，没事儿就出去遛弯，从他们家走到南环广场，然后再换另一条路线走回来，就为了看看每条街上挂的这大红布条。
这段时间姥姥扭秧歌扭得都特别起劲，小扇子在手里转的才溜呢，胖乎乎的身体都轻盈了起来，谁见了她都得跟她夸上两句她们家小外孙，姥姥现在扭秧歌都当上领队了！
他们俩本来是在市里的，李爸爸李妈妈不怎么在家，他们家就在家舒舒服服过二人世界，怎么黏糊着都行。不过听说挂红条了李南夜非要扯着徐嘉乐回来看看，那时候手机已经能照相摄像了，李南夜拍了好多张红条子的照片，把徐嘉乐那三个字大大地拍下来，存成手机壁纸。
徐嘉乐在旁边伸着小爪子要抓他手机，不让拍。这多不好意思啊，路上那么多人，都笑话他俩了。李南夜仗着比徐嘉乐高的那大半头，胳膊举高，徐嘉乐就差那一点点够不着。
“哈哈，能够着么你？”
“小哥儿你胳膊比举那么直，”徐嘉乐嘿嘿乐着，“你不举那么直我就能够着！”
李南夜左手转右手地换，就是不让他挨着，“小个儿吧！来蹦一个。”
徐嘉乐就是傻，让他蹦他就蹦，他这边脚刚离地那边李南夜就把手机放低了，等他落地了又举高，跟逗猫似的逗他玩儿。徐嘉乐也乐意让人逗，怎么着也不生气，乖着呢。
天天出去看红条子遛弯儿的可不只是他们两家人，另一边也有个成天见人就跟人说的，脖子扬的那叫一个高，美的恨不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那人肯定不是别人，这么不要脸见人就吹的，那绝对就是丁小超啊！
这孩子现在都要疯了，哎你看见外边挂那大红条子了没？就那小状元！我好朋友我俩关系可铁了！我们认识十来年了那是我小伙伴！
用徐嘉乐的话说他就是魔怔了。
他考的也挺好的，反正是比平时考的分多，按照体育生的标准线是超出了挺多分，不过他俩高中不能再在一个班了，丁小超上的是他们县里高中。徐嘉乐是一定要追随着他小哥儿的，于是俩孩子碰一起的时候都觉得挺伤感。
“哎徐嘉乐，你说你高中了肯定得有别的哥们儿吧？”
徐嘉乐瞪他，“我上哪找别的哥们儿去？我再找个你这样的天天烦我？我傻啊？！”
丁小超乐了，“我这样的咋了？你就总看不上我！你不待见我有的是人待见我！”
“差不多得了啊，”徐嘉乐止不住笑，这人总这样，特自恋，“能能要点儿脸了。”
“你不信啊？”丁小超胳膊一甩，“除了你之外别人都待见！不信你看我家抽屉里那些情书，咱班那些女生！还有二班的，三班的！啊，还有七班那仨小姑娘！天天给我递情书都！”
徐嘉乐斜眼看他，“我跟她们是一个属性么？”
“噗，我忘了！”丁小超挠挠头，“那，那男的也有啊！我们一起打篮球的，踢足球那些，都乐意跟我玩儿！还有咱小哥儿！小哥儿不也说他稀罕我么？还有咱小风哥呐！”
徐嘉乐挑眉，真是在李南夜身边呆长了，这个表情简直跟他小哥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哥儿他说你稀罕他？有这事儿？”
李南夜眨巴眨巴眼睛，“我啥时候说了，没的事儿。”
“……”丁小超撇嘴，“小哥儿你就偏心眼儿吧！”
徐嘉乐看着他哈哈乐着，是真开心。他们俩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一起玩儿，九年了。他跟李南夜认识也就比他早了两年，丁小超在徐嘉乐心里绝对占着个挺重要的位置。虽然他平时总挤兑他，说看不上他，但是谁都知道丁小超跟他好，在学校丁小超要是受气了咱们小班长绝对跟个小火箭炮似的就冲出去找人算账的，铁着呢。
丁小超不服气，等凌风回来给他俩送礼物的时候贱兮兮地问人家，“小风哥你待见我不？”
凌风看着他凑过来的大脑袋，瞪着眼睛，“你干啥？吓我一跳！”
“你就说你稀不稀罕我就完了呗！”丁小超指了指对面那俩人，徐嘉乐笑眯眯的，旁边李南夜面无表情，“他俩说没人待见我，说我不招人喜欢，你说呢？你待不待见我？”
“哈哈哈，”凌风看着他那小单眼皮，特别有意思，“内什么，咳，咱喝点儿什么啊？”
“……”丁小超一撇嘴，小单眼皮一挑，“你看你们了！小风哥你也这样！”
徐嘉乐在对面哈哈哈哈就开始乐，很明显凌风就是故意逗他，凌风也哈哈笑，连李南夜都没绷住乐了。丁小超屁股一颠脑袋转另外一边了，不搭理他们，给他小风哥留了傲娇的三个头旋儿和周围乱七八糟支起来的头发。
凌风大手扣着那乱的不忍直视的后脑勺，给那脑瓜蛋子转过来，看他斜着眼神偷着瞟他们的样就想乐，稀罕的不行。丁小超跟徐嘉乐这俩孩子两种性格，徐嘉乐乖，就是个邻家小弟弟的感觉。等到丁小超呢，这孩子皮，能疯能玩儿，怎么逗都行，在身边闹腾着的时候能让人特别放松，跟着他乐。
“你给我转过来，你那后脑勺都那样儿也敢露给我们看啊？”凌风按着他脑袋晃了几下，“跟让大公鸡叨了两口似的！”
徐嘉乐又开始乐，丁小超瞪他们，“你们就坏吧！”
凌风自从开了饭店之后很少跟他俩聚一起，之前徐嘉乐送他小哥儿上学的时候还偶尔能找他去玩，丁小超是很久没见过了，看见这孩子挺亲。
这人一直挺有心，给俩小孩儿都准备了礼物，连带着李南夜那份儿的也准备了，特意开车给送过来的。李南夜挑着眉不想要，但是徐嘉乐直接替他收了，李南夜也再没说什么。
这个假期时间挺长，李南夜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带着小崽子出去玩儿了一个多礼拜。小孩儿想看海，小时候一直吵着要去，到现在都没去上，李南夜在这个假期满足他了。
俩人坐了一整夜的客车，车上人不多，一半都没坐满。他俩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车上很静。开始的时候徐嘉乐还保持着饱满的精神状态，小声凑在李南夜耳边说不停，李南夜不都能听清，但是他也不需要给回应，就笑着看他说就好。
后半夜的时候那小崽子也挺不住了，小脑袋还是搭在小哥儿肩膀上睡着了。李南夜头靠在后座上睡了一小会儿，但是睡眠很浅，车一晃就醒过来。而且在车上徐嘉乐这么靠着他不稳定，头隔一会儿就会滑到前边去，小崽子马上吓一跳就醒了，大眼睛瞪着看他。
于是李南夜就得经常醒过来把他那小脑袋再往上轻轻推推，或者用手虚按着点，有时候会用侧脸轻轻蹭蹭他。
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胆大敢闯的时候，俩孩子身份证都是中考之前办的临时的，没成年，宾馆按理说是不让住的。但是那时候形势相对松一些，这方面查的不严。而且这俩都是小小子，看着干净阳光的能干出什么坏事儿啊，于是宾馆也不怎么难为他俩，给他们开了房间。
徐嘉乐从小到大都没住过宾馆，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他俩来的这家在当地也算是不便宜了，条件也不错。俩人简单洗漱了下，换了身衣服下楼吃了早点，然后没出去，回楼上补了个觉。
空调温度开的低，俩人盖着被搂成一团，特别舒服。到了下午的时候才算睡醒，李南夜带着他没走远，就在附近逛了逛。这是个比较发达的城市，到了晚上的时候街上车水马龙，很热闹。两个人就并着肩沿着商业街慢慢走着，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周围都是陌生的人，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好，莫名的放松。
徐嘉乐突然就决定以后要跟小哥儿一起考到一个很远的城市。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走一条很难走的……不归路。他还小，所以他还能放纵自己不去想那些，但是徐嘉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那么乖的一个孩子，心那么细，他不可能不知道将来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徐嘉乐突然就这么抓住了旁边人的手。那只手好像永远要比他大上一圈儿，很有力量。从他五岁的时候开始，这只手就这么牵着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李南夜挑着眉看他，街上人很多，但是他什么都没说。眼睛里带着温暖的光，只是这么看着他。
徐嘉乐冲着人笑得很甜。
小哥儿你这么好，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