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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穿之大明朝人妖物语——by文史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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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死不降,不成功便成仁!”

“昔日田横有五百壮士,我们有五百基干!”

方正化走到城墙内侧,此时城内的百姓云集在城根前,仰首企望。方正化对着城下振臂高呼:“诸位父老!如今群贼围城,此城危在旦夕。我等做官的大多是外乡人,城破不过一死;可是乡亲们,你们呢?你们的家在这里,宗庙祠堂在这里,祖坟也在这里,难道你们就忍心祖宗受辱、委身于贼吗!”

方正化清晰响亮的话语一出,顿时像是滚油锅内破了一碗冷水,人群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有的汉子挽起衣袖,挥动着强健的臂膀喊道:“咱爷们拼了!陕北来的闯贼,我呸!敢进城?先尝尝咱的拳头!”

“对!跟他们拼了……”

这时,城外的闯逆虽然一路逃窜,大件笨重的财物都丢弃了,但是从京城劫掠来的细软宝物却还有一些。逆魁将这些财宝堆积起来,鼓舞士气说:“攻下保定,论功行赏,共享富贵!”

随着一声凄厉的号声,顿时炮声如雷,震耳欲聋;弹飞似雨,骇魄惊心。守城官军立刻端着火铳装弹射击,垛口上一门门火炮喷出愤怒的火光。炮弹在蜂拥而上的贼众之中爆炸,顿时血肉横飞,但是后续的贼兵很快又涌了上来;射杀一名企图跃上城墙的贼兵,还没来的急装弹,又有贼兵跃上城来。城墙上已经开始近身肉搏了。由于城太大而戍兵太少,平均每名官兵要防守二三十尺长一段城墙,虽然官兵拥有火器,可是面对闯贼的人海战术,依旧是杯水车薪。一开始贼兵还架设云梯攻城,到后来连云梯都不用了,因为踩着尸体就可以直接攀上城墙!

守备、指挥、镇抚、千户、百户、把总等军官也纷纷引弓放箭、举炮射击、挥刀杀贼,他们原本可以坐在箭楼里指挥战斗的,但是面对危机,在‘明知不可而为之’的境况之下,他们毅然出手,麾戈反日,用血肉之躯扞卫这座孤城。

但是,城还是陷落了,伴随着一声巨响,城门被炮弹炸毁,贼兵像潮水一般涌进城,同手持锄头、斧子、菜刀、木棍的百姓,满身血污的官兵以及手持风火棍的皂隶杀做一团……

城楼内,保定同知邵宗玄长揖道:“方公公,城破了。”没有丝毫的惊慌,仿佛在叙述一件平常事。

“应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如今方寸已乱,万无能为了。”方正化摇摇头说,“咱家离京的时候,和皇上对泣别离,就已经抱定必死之心了。”

方正化心如止水,命侍从小宦取来佩剑,说:“邵大人,走吧!”

“方公公!”邵宗玄突然跪下,“公公真乃杨复光再世!邵某能与公公并肩作战,虽死亦无所憾了!”话说杨复光是唐末的宦官监军,在平定黄巢之乱时立下赫赫战功。

而此时,破城而入的贼兵终于冲进了知府衙门,却看见正堂上有一个人,朝服梁冠,笏缙绶带,手握官印,端坐在书案前,正是保定知府何复。面对群贼,他冷眼相对,一言不发。贼兵头目喝令贼兵冲上去,知府冷笑一声,从容拨倒桌上的烛台,燃烧的蜡烛滚落到了桌下,这时贼兵们才看到地上的火药,但是为时已晚……

奋勇巷战的邵宗玄终于力尽刀脱,双手抱住一名贼兵,用牙撕咬,群贼涌上来斩下他的头颅,惊见他口中依然咬定一片耳朵!

方正化率领亲兵和侍从小宦拼死冲杀,火铳打光了子弹,就抡起枪管去砸,枪管砸断了就拔出佩剑拼杀。数百具贼兵的尸体倒在脚下,身边的部下死伤殆尽,而方正化也终于精疲力竭,自己的血混着贼人的血染红了衣甲,浸透了发髻,顺着眉角流过脸颊。

他,依然拄剑屹立。

众贼围了上来,一名贼兵头目上前喝道:“你是什么人!”

方正化猛然昂起头,沾满血污的脸孔显得狰狞可怕,他厉声喝道:“我总监方公也——”

壮哉方公!英烈千秋!

贼兵被他的气势镇住,但很快回过神来,张牙舞爪,疯狂扑上前去。眼看中流砥柱就要淹没在潮水之中,就在这关键时刻,但闻马蹄声响,一队铁骑飞马扬尘,奔驰而来。手起头落,刀光血影,倏忽之间,竟将那班贼兵悉数斩杀!

方正化怒睁双眼,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见那队骑兵身着明军铠甲,便强忍着沙哑疼痛的嗓子,高声问道:“多谢贵军来援!方某是保定军务总监,不知贵军是哪位将军麾下?”

却不知那骑兵队长如何回答,且看下回。

10.会师

上回说到,保定城破之时,眼看军务总监方正化就要血溅当场,英勇殉国,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队大明官军铁骑飞驰而来,将那围攻的贼兵尽数斩杀,救下了方正化。

方正化便问其来历,只见那骑兵队长头戴玳瑁纹铜盔,身披铠甲,闻言跳下马来,拱手道:“末将是山海关总兵官吴将军麾下关宁铁骑百夫长,姓邵名庆。奉吴将军之命,先驱进城。救援来迟,万望大人恕罪!”

方正化闻言大喜,又问道:“久闻吴将军大名,不知将军驻节何处?方某即往拜会!”

二人寒暄几句,那队长邵庆便命大队起兵继续搜捕残贼,自带两名亲兵,引领方正化出城,前往吴三桂驻扎的总兵行辕而去。这也不提。

单说邵庆引领方正化进了辕门,一路盘查,来到主帅大帐,早有卫兵同报,只见那吴三桂快步走出大帐,邵庆急忙侧身行礼,介绍说:“启禀将军,这位是保定军务总监方公公,闻知将军在此,末将特为引路。”

吴三桂点点头,面带笑容,对方正化作了一揖,说:“久闻公公大名,无缘相见。今日奉旨勤王,追击残贼,路过公公辖境,多所践踏,万请公公海涵!”

方正化道:“将军不必过谦,此番若非将军部将搭救,方某此身休矣。大恩无以为谢,还请将军受某家一拜!”说罢,便要揽衣下拜。

吴三桂哪里敢受,急忙上前阻拦,抱住方正化的双臂,说:“公公折杀末将矣!外面风寒,还望公公勿嫌军中简陋,屈尊进帐说话。”

说罢,便将方正化让进大帐,一番谦虚,二人分宾主落座。甫一坐定,方正化便问道:“将军从京师来,不知京城防御如何,可曾面见圣上?”

吴三桂闻言,脸色一黯,不觉语气有些支吾,方正化见状大惊失色,以为京师城陷,竟刷地一声站起身来,声音也跟着颤抖:“莫非,陛下他——”

吴三桂见状,知道他误会了,便也起身告罪说:“不不不,公公误会了,末将口拙,事实上末将虽然过境京畿,但并未入城。”于是便将那闯贼如何围城安营,京师九城的神迹如何厉害,以及如何一路上昼夜追杀闯贼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述说了一遍。方正化听的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候,早已有眼色机灵的亲兵侍从端来脸盆,请方正化沐手净面,又有侍从端上茶水。一番洗漱,又喝了几杯热茶,满身征尘总算松下一口气来。

方正化问道:“咱家斗胆越权,敢问将军下一步计划如何,能否略微透露一二?”

“不敢不敢!”吴三桂连连拱手,回答说,“蒙公公垂问,末将怎敢隐瞒。如今城外残贼已是死伤过半,馀者多四散溃逃,难以继续追剿;至于奔入城中之贼,末将也已派人入城搜捕。末将打算在此驻扎一两日,待肃清本地,便回军北上,若蒙圣上召见,则进京面圣;否则末将便径回山海关,毕竟关外胡虏还在虎视眈眈,不得不防啊。”

“嗯。”方正化闻言,点头称是。

于是二人商定,留下三千步兵和一千骑兵,进驻保定城内,一方面重新收拾残局,另一方面也好就近即时搜剿附近出没的残贼。待打扫干净城内和城外的战场之后,二人便一同北上,由方正化出面,进京面圣。

二人自商量不提,却全然不知围城之中的大明朝廷早已是改天换日。

我心念一动,将画面重新拨回皇宫。

乾清宫大殿正前方悬挂一面巨大的匾额,书有“敬天法祖”四个大字,是崇祯元年由司礼监掌印太监高时明所书,两旁分别有“虞廷十六字”:“人心惟危,道心惟危;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的楹联,使得大殿更显得端庄威严。

自从光凌小皇帝登基即位以来,文武百官每日早朝,按部就班,俨然是一片太平景象。然而,每个人心里都知道,所谓的“圣人垂裳,无为而治”、“无事可奏”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围城之中,连只飞鸟都出不去,城内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在这样的情形下,又焉能不太平无事?

早朝散去,文武百官三五成群,步出皇宫。魏藻德、范景文、倪元璐和张缙彦等人走到皇极门外,魏藻德环顾四下无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压低声音说:“诸位觉得今日比之前朝如何?”

众人闻言一愣,那户部尚书倪元璐摇头说道:“依老夫之见,今上神目幽渺,八彩重瞳,真圣人之相也。”

张缙彦点头附道:“倪大人所言极是,想必魏阁老也是这么想的吧?”

如此虚与委蛇,言语中话里话外无不洋溢着对魏藻德的冷嘲热讽,但魏藻德却仿佛全然不觉,反而望着范景文,问道:“范大人,您觉得?”

于是,另两人便也看向范景文。面对三双注视的眼睛,范景文摸摸颔下,不紧不慢的说:“老夫愚钝,不知魏大人所问何事?”

就这样彼此一番试探,魏藻德见好就收,便不再与同僚们周旋,便开口说:“先帝昔日尝曰:‘使尔等忠心为国,朕何用宦官?’于是我等眼睁睁的看着闯贼横行天下,然后监军四处,皇畿各处州府皆派驻镇守太监,而我等重臣却只能困守朝堂,敛舌不言。而今改天换日,内朝阉臣更负有拥立之功,呵呵!”说到这儿,魏藻德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接着说,“吾侪自诩堂上重臣,如今已历两朝天子,敢问诸位,辅佐之荣何存?顾命之职焉在哉?”

说罢,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环顾众人,喉咙里一阵謦欬,甩袖背手,径自大步离去。

范景文不禁抬眼,用深邃的眼神望着前面高大的午门,众人亦无不一声长叹。

这里重臣们彼此之间,冷言相刺,怎知身后他们刚刚离开的大殿之内,那御阶宝座之上,正襟危坐的光凌皇帝,遥望着群臣远去的背影,兀自抬起左臂。侍立在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便已心领神会的搀着他站起身来,缓步下了御阶。君臣二人转过御阶,出了后殿,立在后出廊柱下,抬眼望去,只见那画栋斗檐下的一窝燕子不知什么时候飞回来了,光凌帝不觉触景生情,轻声吟道:

“非向金闺惜羽毛,双飞只虑近蓬蒿。

雪衣笼内终嫌媚,霜爪风前亦惮劳——”

尾音拖长,突然停住了,曹化淳一直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心思转的飞快,此时眼中灵光闪烁,向前迈出半步,躬身续道:

“落月屋梁眠自稳,飞花帘幕舞偏高。

香泥衔罢清波静,又逐炉烟傍衮袍。”

吟罢,抬起头来,正对上小皇帝的眼神,君臣二人顿时相视大笑。

11.面圣

万古不变的圣洁世界里,我挥一挥衣袖,收起神之水镜。我叹了一口气,不禁摇摇头:只是一个随手降下的神迹,便将历史的轨迹推向了无法预知的方向,这就是神的力量。

感慨之馀,我还是有些惭愧,因为那次失手而施展的神迹,究竟该如何化解呢?抿着嘴唇,我思索片刻,终于决定,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我抬手打开一道任意门,迈步走出天界,外面正是京师城墙之外。双脚踏空,悬浮在护城河的水面上,面前是巍峨高耸的天下第一城的城墙,此时却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着荧荧红光,我踏着清风,向前几步,便觉得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心中不禁暗叹:不愧是神迹啊!心中叹息,但是我能感觉得到,这些热量对我没有伤害。于是,我贴近城墙,将手扶在了炽热的城墙之上——并没有想象中的皮焦肉烂,只是微微有些热度。我深吸一口气,闭目感知,一股圣洁的气息活跃在整座城墙之中,像一只只活泼可爱的小正太,欢呼跳跃,拍手歌唱,打闹游戏。我尝试着散开神识,去接触那一股气息,并尝试着将其收回。当神识小心翼翼的碰触到那股气息的时候,令我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神识和气息居然瞬间融合,仿佛本来就是一体的。虽然一瞬间有些惊讶,但很快我就释然了,因为这气息本就来自于我,融入我的神识,当然也就理所当然了。

失去了神力的城墙很快冷却下来,炽热的红色荧光也逐渐黯下去。解决了眼前的问题,我转身开启任意门,回到天界,因为我需要消化一下刚才操控神识的感觉。

天界是没有昼夜之分的。所以我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挥一挥衣袖,开启一面神之水镜,窥视人间的时候,正好赶上一队人马,盔甲鲜明、浩浩荡荡的开进京师。官道两旁,京师百姓张灯结彩,夹道欢迎。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两人我认识,正是吴三桂和方正化。

水面微微摇曳,泛起层层涟漪,映像也追踪着二人,缓缓移动。

队伍很快穿过外城,来到了正阳门前,内廷的宦官和外廷朝臣早已等候在门外。二人远远地翻身下马,早有仆从上前,牵住马匹。二人快步走上前,拱手行礼。一番慰问客套之后,一行人便进了正阳门,一路向北,穿过大明门、承天门,进了皇城。早有听事太监迎出宫门,口说:“传皇上口谕:‘速请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保定军务总监方正化来见,朕有事询问,钦此!’”

二人闻言,急忙揽衣下拜,口称:“臣谨遵圣谕。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路无话,来到乾清宫前。又有侍从小宦躬身上前,引领二人步上云阶,来到殿门外。门外传话内侍对二人侧目顿首,便向门内通报说:“启奏陛下,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保定军务总监方正化奉旨来谒。”

话音甫落,只听殿门内又有传话内侍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恰如空谷回音,声声灌耳。不一会儿,只听一声“宣二人进殿”,由远及近,层层传出。门外的传话内侍欠身行礼,说:“二位大人请!”说着,推开大殿一扇侧门。

二人进了大殿,只见丹墀两侧的梁柱下立着两队内侍,正前方的御阶两侧,也左右各立着两名内侍。二人小步前行,这时,从御阶屏风后转出一名太监,身穿蓝紫色官袍,方正化认得他正是皇太子贴身侍从太监王德化。只见那王德化微微顿首,说:“二位随我来。”

转过御阶,来到后殿,王德化引领二人上了暖阁,只见一间暖阁门外立着两名内侍,远远地向王德化点点头。王德化来到门前,躬身向门内禀说:“启奏陛下,人已到了。”

只听门内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说:“知道了,进来吧!”

两旁的内侍开启房门,王德化抬手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将两人让进暖阁。进了门,只见小皇帝一身碧蓝色团领绣金过肩衮龙袍,头戴金冠,坐在龙榻上。

吴三桂与方正化瞬间瞳孔骤缩,大惊失色——竟然是皇太子!

显然,二人在此之前对于皇太子登基即位之事毫不知情,事实上,刚才二人在门外听见太子的声音时,就已经心存疑惑了,那一瞬间,方正化心中甚至还猜想:是不是皇太子陪在皇上身边。

光凌帝见二人神色,心下明白,脸色一黯,金口轻启,说:“闯贼犯阙,一度攻破京城,父皇忧愤万分,竟以身殉社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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