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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邪——by琰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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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抖了抖,却是无论如何也掐不下去,见他气息渐弱,用力一甩将他抛在地上。而后手一招,那颗青色的珠子直接从岩壁上飞到他手中,然后照着张君房胸口一掌推上去。
原以为这一掌定会要了自己的命,然除了亮光刺目,什么也没有发生。张君房半伏在地上掩着嘴轻咳了两声,点点血迹喷在地上,淡淡湮开。"要杀就杀!莫要再......羞辱于我。"
狼似乎没有听见他说什么,走上前蹲下身,拾起他的右手揉在掌中,犹记那时在暖阁里见他将手置于被褥之外,便是这般葱白纤长腻玉雕琢的一般。张君房动了动手指,而后脸上露出惊讶。
见他如此,狼语气平静地告诉他,"紫魂催法,青魂束法,我用青魂珠封去了你的法力,你不可能再使用法术了。"握着他的手,发现他的指尖布满了细细的伤痕,声音不禁有些凄然,"......就是这双手扎得孔明灯......就是这双手捏得符咒杀了我的族人......?"
张君房抬头看向他,便见他敛着眸子,顺着脸颊垂下来的发丝遮住了脸盖住了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萧然肃杀的气息......
"君房......"对不起!
闭上眼,别开头,握着他的手,手上一个用力......
指骨粉碎的声音和着他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呼,仿佛利刃,在他心上狠狠地捅了一下。

59.
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做了梦。梦里柳丝浓,桃花香,一山白蒙蒙的蒲公英。
那人的声音低且柔,银亮的发丝在风里肆意飞扬。手指一捻,啪嚓,折了朵蒲公英,而后朝着他脸上呼的一吹。
逝水流红,雪絮如香......
狼,别和我闹,背错了符咒就麻烦了!
对方瘪了瘪嘴,甚为无聊地往草地上一倒,嘴里咬着光秃秃的花杆子,轻轻地哼着,灵山客,灵山客,独自去游天上月。本欲带上花一朵......
"本欲带上花一朵......无奈山上......百花谢......"
阴冷潮湿的石牢里,死一般的寂静。他愣愣地盯着石牢顶上的岩壁,意识却是早已飘到了九天云外。
他想起许多事,太清观的后山,山上的大榕树,他将他私放下山被禁足三年,后来又重逢结果两人一言不和打得天昏地暗,再后来,是宰相府里那段不长的时日,然后他陪他上北疆,一路相随,一路相守。
想起周辽最后一战,他送他进阵时在马上贴着他的耳边道,冬雪初融,映山红开,一团团一簇簇,火红火红的,在青山绿树残雪皑皑间云蒸霞蔚,煞是好看......
那时候背水一战生死难料,他知道他这样说实则是为了缓和气氛,然而那一刻他却是真的生了去看一看的念头,便欣然道,待退了辽军,不知季公子可否赏脸,策马逐风,陪君房一同领略此番美景?
他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让他等退了辽军之后再问,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令他措手不及无暇应顾,便再也没想起来......
有水滴自石缝间迂洄辗转然后滴落到他脸上,发出清脆如裂帛的声响,冰冷沁凉。直觉想要抬手去抹,不想刚一触动手腕便有锥心刺骨的剧痛自手上传开。
他忘记了,十指尽断,双手已废......所幸右手被捏碎的刹那自己便疼得昏了过去,所以左手如何断的,他不知,也不想知。
石牢的天窗外,最后一抹落日余辉消失殆尽,无尽的黑暗笼罩下来,使得这里越发的森冷。他俯下身用嘴叼起地上的碎石而后在地上划了道细痕,地上深深浅浅的已有了好几道,数了数,这是自己被关在这里的第五日......
垂着头盯着地上那几道痕迹只觉心碎凄然,指骨尽碎也抵不过此刻心里的痛,那一种仿如被撕扯被纠缠在一处的痛,从郡守府的暖阁一直到燕京,又从燕京到北原雪山,心绪难平如潮汹涌,原是早已动了情。
闭上眼,那一个潇洒随性的身影便浮现在眼前,是季怀措,也是狼,一举手一投足,便引起心里阵阵悸动。
究竟何时对他生了情?
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在暖阁里见他不惜耗损真元为自己疗伤,也许是在周辽对阵中几次三番的舍命相救,又或者那一年在太清观的后山上,那个银发绯眸笑得很温柔的人便在自己心里播了一颗情种,待到他发现时,已是花开繁华一片荼靡......
视线从地上的刻痕挪到自己的双手上......手指形状可怖的歪曲耷拉,干涸的血迹,一道一道蜿蜒着从指尖到手臂,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族人的。
他知道那不关他族人的事,但是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便发现自己是站在了一堆尸首中,满手黏腻浓稠的液体,血腥惨烈。因为一时间真相来得过于突然,因为在山下足足等了他四天,因为揭穿了他之后他编出那样的故事来狡辩,被骗的怒意还有被情伤的痛彻彻底底蒙蔽了他的心智,于是铸下大错!
然后他看见岩壁上的画,看见画里那只狼的眼睛分别是两颗珠子,想,也许狼并没有骗他,紫魂珠确实是北原狼族的东西,只是......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自己真相?为什么要瞒着自己,骗着自己,还要和自己......做那样的事?
那一夜,流苏帐内十指相扣,狼,你究竟抱着怎样的目的?
是报仇?是羞辱?还是仅仅想要看我出丑?
只是无论哪一种,你都该如愿了。
我用二十年清修换一身情伤,用一夜沉沦换永世不得超生。
抬头,月华顺水从窗格的缝隙里倾泻而下,窗外夜色如墨,星河影沉。他痴痴地看着那天窗,嘴角攒起一抹浅笑。
再过几个时辰,就该是六月初五了吧......
牢门上的铁链哗啦啦的一阵响,而后木门嘎吱一声被打开,张君房回过头,入眼的是一件素白长袍的下摆。

60.
来人缓缓走了进来,而后蹲下身,入目的还是那双目光沉柔的眸子,无论是周辽两军腥风血雨的战场上,还是吟哦悱恻春意阑珊的流苏帐内,即便是他恨心捏碎他的指骨时,他也是用这种眼神紧紧地盯着他,未曾改变过。而他就是在那种能将人从骨子里化开一般的温柔里一点点沉溺、堕落乃至万劫不复。
张君房不觉心里一痛,回过头去不再看他。
而狼却没有把视线挪开,眼睛眨也不眨,似要将这些时日的空白都弥补回来一样。
那人甚是狼狈,一身血污,发髻散乱,但刚才那一瞥,眼神却依然清明如故,狼忍不住伸手过去想要替他捋开黏在脸颊上的发丝,然而手指刚触上去,对方却是受惊吓般的身体震了震,随即胳膊一挥将他的手打开。
这一下,牵动了手指上的伤,便见他撇着头狠狠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哼出声,一缕细细的血丝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湮走开来。
"你一定恨我,对不对?"狼开口道,声音低沉而暗哑,悠悠地在石室里飘荡开,听起来分外邈远。
"但是你知不知道,那时候给你续命用的雪莲就是他们冒着雪崩的危险上到最陡峭的地方一株一株给你摘下来的......我记得我也说过了很多次,就算妖精不属三界辖管,就算是逆天而生,他们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和你一样,会痛会笑会受伤也会死......而你就这样忍心一剑刺上去......"
张君房倚着岩壁侧身而坐,听到他这么说身体又微微地颤了一下,视线怔怔地落在身前的地上表情有些不敢置信,然后闭上眼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君房既已为狼王所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了你......我的族人就能活过来么?"狼苦笑了下,站起身,仰首透过石牢的天窗向外望去,眼神好像落在了遥远的过去,"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有名字,只不过太久没有人叫了,连我自己都快忘了......风邪......风、邪。"他停了下来,嘴角轻抿,似在细细回味那两个字脱口而出时的滋味。
"父母兄弟被杀后不久,目睹当时那件事的族人也相继离开,等我重整了狼族再去太清观时,你的祖师爷也早就死了......我承认我当时留在太清观就是为了伺机取回珠子,后来扮作季怀措......也是为了这目的,一直都在骗你,你不相信我说的我也不怪你。"
日月为明,此情可鉴,只是自己永远也无法接受,让自己噩梦重演的人,竟是自己最爱的人。
转身,从怀里掏出紫魂珠,"上苍赐了这两颗珠子是为了让我们逢危难时可以化险为夷,然而千百年来大小祸事皆因此而起,究竟它是太清观的,还是北原狼族的......"将紫魂珠握在手心里,一用力,便听嘎啪一声,而后白色的粉末自他缓缓摊开的手掌中纷纷扬扬细细洒洒地落了下来。
"如此......谁也不用争了!"
耳边传来悉悉梭梭的声音,张君房睁开眼略微抬头,便看见散落的粉末纷扬成了北原晶莹剔透的细雪,良久他才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心里一下空了,又立刻被填满,那鼓胀到就要溢漏出来的情绪,一直从心口漫到了鼻尖,酸涩凄楚,潮水一般地涌了上来。
他让他明白了何为俗世情爱,又说要和他一起共度情殇,结果到头来,弃了他,伤了他的也是他。仿佛一下把他捧到了云顶,而后狠狠心的脱开手,最终摔得粉身碎骨的只有他自己。
手里的粉末倾泻殆尽,狼看了他一眼,"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让我在北原看到你,或者是太清观的任何一名弟子。"
张君房有些自叽地笑了笑,用手肘撑着岩壁勉强站了起来,视线和他平视,"你身为北原狼王,何不光明磊落地来向我讨回紫魂珠,为何屡屡戏耍于我还要嫁祸给别人?难道如此羞辱我,真的能让你产生快意么?"
"君房,我......"
"或许真的是我不该,不该去动那情欲......"
也不该动了真情。

61.
绕过他直直往牢门走去,他很痛,哪里都痛,手指,胸口,心......不知为何很想立刻回太清观,下山这么久了,师父会惦念的,云清也该惹了不少祸,他应该在那里的,不问俗事潜心道学。可是......
走到石牢门口,他停了下来,略微回头,"不管你的目的为何,君房还是要感谢你,只是你说得对,世间情长最为纠葛,君房是真的体会不来......但我也未曾恨过你,也从未悔过......季公子,狼......"
有水汽蒙住了视线,而后抑制不住的炙热滚烫的液体自眼眶涌了出来,在脸上湮开道道冰冷的濡湿,风一吹,冷彻心扉。
"后、会、无、期!"他冷声说道。
狼一惊,蓦得转身,只看见那个人垂着双手缓缓往山下走去的背影,那样纤瘦单薄却依然清冷自傲宛若修竹,便见他越行越远最后消失在夜色里。他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方才一瞬似乎就要想起来,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扶着牢门痴痴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轻声念叨着他最后一句话,"后会无期......后会无期......"低沉而伤感的声音回荡在石室里,一遍又一遍,循而往复,久久不停......
山路崎岖,张君房摇摇晃晃有些漫无目的的一路往下走着。
树林间呼啸过一阵阴风,发出尖利的声响,他停了下来,抬头,朗月当空,然一丝乌云遮去了皎洁如水的光芒,周围阴寒之气徒然而增。
季公子可有听说遭百鬼噬身还能生还者?
你怎的一下笨起来了?道家,讲究炉鼎。所谓炉鼎,就是肉身。肉身一毁,炉鼎难存,就算脱了凡胎已经成仙,也恐难受得住那般折磨......
他的嘴角不觉漾开一抹笑,有些释然,又有些哀凄,自言自语道,"六月初五,天降劫数,百鬼噬身,万死而......"
难得一生!
这就是他的天劫,躲不过,也逃不掉......
张君房......我诅咒你......我用这数万人的鲜血诅咒你......
......你生必被至亲所弃,死必为厉鬼所噬,尸骨尽毁,不得善终,魂魄无依,永世不能超生!
没想到大师兄死前所说的话倒是真的应了。
"生必备至亲所弃,死必为厉鬼所噬......"抬起手臂看了看残畸不堪的双手。
就算紫魂珠没有被毁,而自己法力被封,双手已废,想是也捱不过这一劫的......
狼,你族人的命,我来还,自此各不相欠......
周围枝丛耸动,鬼魅般的影子穿梭其中,来自修罗地狱的魑魅魍魉,狞笑着聚拢过来。
他望了眼四周,而后笑对苍天,缓缓闭眼。
"愿来生,只做天上闲云,水里游鱼,随风随性......"
乌云蔽月,暗无星光,一时之间竟难分天地,接着一声凄厉的锐呼划破黑暗,几股阴风向他袭去......
愿来生,只做天上闲云,水里游鱼,随风随性......
再不为情所伤!

62.
天庆六年春,辽再犯周境,周镇远将军杨义率兵三十万镇守云州。
时两兵相接,战火正酣,忽然敌方阵式骤变,先行自乱阵脚。
见状,杨义率其猛将一鼓作气攻入阵中,便见血肉横飞,杀得酣畅淋漓。杀入敌军阵中才发现敌人后方为群狼所袭,群狼皆是一色的白毛,如雪幻化,而那个立于高岭之巅含笑自若指挥狼群之人,锦衣白袍,一头银发发丝飘逸,一双绯眸眸色如火。
"怀措!"杨义一眼便认了出来,随即回身对将士们道,"天降神兵助我大周,男儿们岂可输之于人?!"
一时群雄激昂士气澎湃,众将士手执兵刃口里喊着"大周威武!"直将蛮夷杀得片甲不留。
大退敌军便是要庆贺一番,周军驻营外的山崖上,两道人影倏悠一闪。
"人间之事与你无关,你来凑什么热闹?"杨义抱着酒坛子扬了扬眉。
对方嘴角微抿,浅然而笑,"怎么说北原也是我的地儿,你们在这里打啊杀的倒是扰了我的清静。"
杨义照他肩上重重地打了下,"你这个兄弟我没白认,谢了!"
狼但笑却不多话,执着酒盅盯着杯子里的液体眼神发愣,良久听得杨义那边一声长叹,回过头去看他。只见杨义方才还兴致很足,说要一醉方休,这会却是抱着酒坛望天叹息,一代勇将的脸上竟然露出些许女儿家家的伤感,他黯然道,"想三年前,君房和你,我们三个人在这里醉酒飞觞、吟诗耍剑,该是怎样的畅快不羁......然明月依旧,酒香醇浓,一切都如三年前那夜,你在,我也在,唯独缺了君房......"
蓦得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心里恍然了一下,不禁感慨,自雪山上那晚,他削瘦单薄的身影从自己视线里消失之后,一晃眼竟有三年了......
不知那之后他怎样了......
于是忍不住脱口,"君房......他后来如何?"
听到他这么问,杨义看着他的表情有些莫名,随即疑惑且不十分确定地问他,"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什么?"话出口的同时,一阵百感交集涌了上来。他当然知道,君房被他封了法力又废了双手,但他仍是装作不知,"君房他发生了什么事?"
杨义看了看他,然后叹气,"也是,你后来回北原了,不知道也很正常。"转过头去抱着酒坛望向天际,声音很低很低,"君房他......"
"死了。"
最后两个字,轻得不能再轻,他还没有听清楚就忽得从耳边滑过,消散在夜色苍茫里。他一下紧张起来,猛地抓住杨义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杨义拍了拍他的手而后将他的手从他的肩上挪了下来,似有安慰道,"你对君房情深意切是不该让你知道,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说出来了,我便也不瞒你,你不要太难过了......"
"君房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手里的酒盅啪得一声在地上四分五裂,狼摇了摇头不肯相信,"怎么会......怎么可能......?"
"我以为你知道的......真是不应该告诉你。"杨义复又叹了一声,而后语气平静缓缓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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