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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邪——by琰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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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真正见识过。"走到他身边,手覆上他执剑的手,"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好了。"
"不用。"玉衡回绝得异常干脆,将手抽了出来,"这场三界之争和你们北原狼族毫无关系,魔族和天庭,无论哪一方胜了都影响不了你们的存在,风邪大人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魔族和天庭的这场战事我确实一点也不关心,而我从北原到这里......"他停了一停,良久才轻声开口,"是为了你。"
自雪山上初识那一刻起,我便认定了你,今生今世无论用何种方法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玉衡也说了很多次,风邪大人的情谊,玉衡无法回应。"他依然冷淡的回绝了他。
那日,正要离开北原雪山,他追上来拦住他,说他喜欢他,于是一路从雪山跟过来,这场战事本来与他无关,但是为了他,他也几次浴血而战。
只是他乃天定的仙君,一出生便在了天庭,永远都在天庭,就算犯下重罪也是一道天雷直接灰飞,不似其它的仙君有被赶下界或是被罚入轮回的。
他说,做神仙好啊,神仙逍遥,我们修行千年也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飞升成仙?
他听后,有些无奈地笑,然后回道,等你做了神仙便不会这么说了。神仙无情无欲,没有俗事情爱,也不懂情长纠葛......
我会让你懂的。他自信一笑。
"玉衡......"
一声温淳的轻唤让他回过神来,他抬头看他眸子清澈如水。风邪弧了下嘴角,"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
他想回他说不可能有机会,永远都不可能的。但是还未开口,天地间一阵剧烈的颤动,天上阴云聚拢,绵延着向天山压近。
"他们是想占了天山不让别人接近镇魔图!"
"看来是这样,再不动手也许就来不及了!"
风邪话音未落便见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孤鸿绝影一掠而起,随即足踏风雷手执长剑朝着天山飞了过去。
"玉衡!"
风邪在身后大声唤他,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想在魔族占了天山前要将山劈开,于是照着风邪教他的方法催动紫魂珠,而后执着剑挥了上去。
只闻天上震耳欲聋的一声轰鸣,随之一道亮光刺目,眼前发白,然后听见有人让他"小心"紧接着被人从身后护住,猛烈的撞击而后一起跌在了地上。
手触到温热粘腻的液体,玉衡一下惊醒过来,将压在身上的那个人推开来,入目的是迅速被染成了红色的长袍,风邪那张俊逸的脸全无了血色,捂着胸口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风邪?你怎么了?"
见清冷如他,一直都是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样子,竟会露出紧张和担忧,风邪不觉笑了起来,颤颤地伸出手去抚上他的脸颊,"下次见面......咳,咳......给我......给我一次......机会......可以么?"
玉衡愣了愣,然后有些茫然地点点头,于是风邪笑得更开心,嘴唇动了动说了什么却是再也发不出声音,抚着他脸颊的手,悄然滑落。
"风邪?!风邪!!"玉衡抓着他唤了几声,对方闭着眼嘴角微微弧着只是再也没有回答他。
天边惊雷阵阵,漆黑暗沉的云将天山完全笼罩住,阴风呼啸,霎时天地间风云纵变。
已经晚了?
玉衡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一手鲜红触目惊心,视线又落在了风邪脸上......
天山被占,仅凭自己之力根本没办法闯进去,是要回天庭求援么?只是......就算大哥二哥都来了,风邪终究还是......
为何自己会觉得心痛?
回首看向天山,重重魔障包围,似嘲笑,似挑衅,但见天兵一个个倒下,玉衡心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早知如此,就应该......
早知如此?
玉衡眼睛一亮,掏出紫魂珠捏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执剑起身面向天山。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有紫魂珠在或许值得一搏,现在也就只有这个方法既能镇住魔族又能救活风邪。
默念咒,然后执剑指天,一声"乾坤逆转"响彻云霄,霎时疾风四起撼动天地,飞沙走石迷住了视野,玉衡勉强站稳,忽得一道身影从身旁掠过,仔细一看发现那人正是方才执着剑直冲天山的自己,而这时顶上一道天闪划过,又一道身影掠了出去。
"玉衡,小心!"
于是他看见风邪纵身追上自己从背后紧紧护住,而那道天闪......
玉衡一跃而起,在那道天闪劈下来前挥剑而出,便见一道犀利的剑气挟着白光直飞天上,几乎瞬间,一声轰鸣炸响开来,接着山摇地裂,天山自中间裂开一条缝......
所有的魔障妖云都被收进了天山之中,山体缓缓合拢不留一丝缝隙,玉衡看得愣了神,等反应过来时,四周已是一片肃清,熙风和暮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转身,那人静躺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他不觉欣然一笑走了过去。
"我虽然答应了你......"他说着从他怀里掏出另一枚珠子,墨绿莹亮,催动青魂珠然后在他面前扫了一下,只见一团小小的金光自他头顶飘了出来,然后悠悠地被收进青魂珠内。"只是我们再不可能见面的。"玉衡看了看他,将紫青二珠放回他怀里,而后起身,跨步生风,纵云而去。
"邪......后会无期!"

70.
太清观
堂上坐着刚接任掌门之位的年轻道士,第七十二代弟子玄龄的长徒弟--淳然。
"杨将军,太师父说他会亲自为你蘸坛祭剑的。"
堂下坐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约摸杖乡之年却依然神采矍铄,风清气朗,让人不禁想象当年他驰骋沙场挥剑退敌时该是怎样英勇神武。只是岁月如流,而今,大周的镇远将军也如同他父亲当年,铠甲已旧,战袍已干,不得不放下长剑远离沙场。
杨义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那再好不过的,先父解甲归田之时便是君房为其蘸坛祭剑,待到我时没想到还能由他来做,着实意义非凡,只是......君房已返回仙班,能请得到他么?"
淳然颔首而笑,"不瞒将军,其实太师父一直都在太清观里,将军愿不愿意去见他一面。"
杨义拍案而起,朗声笑道,"好啊,我还真有点想他。"只是兴奋了一下子又开始犹豫,"他现在不是普通人,可以随便见么?"
淳然仍是笑,"除了师父师叔,太师父确实不见外人,若是杨将军觉得不妥,远远的看一眼想也是无妨的。"
"可以,那就站在远处,也算见过老朋友一面了。"
太清观百年依旧仍是原来样貌,唯独不同的是通往后山的小路加了道门,观内弟子若是未经允许而擅闯,将以门规处置且要被逐出山门。
能挑起人好奇心的门,严格到苛刻的戒律,于是便有人传说那里藏着至宝,也有人说那里镇了妖邪,只有玄龄、云清这一辈弟子以及太清观的掌门才知道,那里不过住了一个人,只是这人来路特殊。
"太师父就在那里。"
淳然手一指,杨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那棵已长成有铺天席地之气象的榕树下面,静静地站了一个人,青衣素葛,风华卓然,一如那年在周辽阵前见到时的模样,竟一丝都曾改变。
想起,那时候一起纵酒飞觞吟诗耍剑回首算算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自己即将走到人生的终点,而他依然还是二十二岁。杨义摇了摇头不禁轻叹了一声,"老了......真的是老了......见到他如此更觉自己老朽垂暮了。"
淳然道,"凡间一年,天上一日,人世情长、生老病死、亲情冷暖,这些都是太师父所不能体味的,故而杨将军不必太过伤感。"
听他这么说,杨义眉目舒展,有些释然,"你说得对,只是他为何一直待在这里?"
淳然回道,"太师父说他身上所负杀业太重,要将那些冤死的狼族魂灵都超度了,看着它们都转世重生,方才安心。"
杨义对他们之间的事知道得并不多,淳然这样说,他虽然不知其具体但也没有多问,叶落风声,一声狼嚎划破长空,然后见到一只灰毛银背的狼从远处跑来。
"咦,那只狼......?"
"几年前冬天,太师父在后山林子发现了一只被猎户伤了腿脚的幼狼,于是就把它抱了回来。悉心照料之下伤很快就好了,但是那只幼狼没有离开一直跟着太师父......"
狼,又跑去哪里疯了?罚你一个月不准吃荤的!
张君房斥责的声音随着风传了过来,那只狼似听懂了他的话,俯在他脚边摇着尾巴嘴里呜呜地乞求。
"淳然师父,我们走吧。"杨义说道。
"好。"
杨义转身,一笑释然,流年似水,经久别年,就让一切都留在记忆里好了,而他认识的张君房还在北原,静躺在那一片洁净无瑕的雪地里。
风带着几络发丝挂上他的脸颊,伸手捋下,眼睛瞥到有两个身影消失在远处,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却是嘴角一弧淡淡一笑,蹲下身手指轻抚那只狼背脊上的毛。
"总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张君房淡声道,"到时候,我又该到哪里去?"
那只狼睁着剔透的眼睛看着他,用脑袋在他手臂上蹭了蹭,然后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下似以安慰,而张君房似乎正想着什么心事,被它一舔惊得回神,随即在他脑袋上拍了下,笑嗤道,"不准胡闹,本仙君岂是你随意碰得?"然,声音越说越小,手摸着那只狼的脑袋,眼神茫然地似又陷入了回忆里。
本仙君岂容你......
身边扑通一声,那只狼一下兴奋起来,挣开他的手窜了过去,然后从草丛里叼起一只麻雀。张君房眼神一凛,声音平淡而严肃,"狼!忘记我说过什么了么?"
那只狼先前的兴奋顿时烟消云散,叼着麻雀莘莘地回到张君房身边,将吓走了半条命的麻雀放到张君房手里,而后眼巴巴地望着他。
张君房手托着麻雀在树下走了几步,看见枝杈上的窝,于是伸手将要把它放回去......
我帮你!
低沉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宽大的手掌包裹着自己的手,灼热的气息吹在颈边......
蓦地转身,风,倏悠而过,卷起一地枝残叶落,卷起青丝飞扬衣袍穿风,却是什么人也没有。
张君房身体一软靠上榕树,然后低头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越笑越癫狂,最后一边笑着一边发狠地捶打树身,一下一下,惊走一树雀鸟,叶落如雨。
天上隐隐传来一阵钟声清响,张君房终于控制住情绪,抬头,钟声自天庭而来,是召仙官、星君回去的。
"给我乖乖待这里,要是我回来听说你闯了什么祸,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作披风。"恶狠狠地告诫了那只狼然后转身脚踏祥云往天庭而去。
等到了南天门,天璇和天玑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天璇原先想好了一肚子的话来劝他回来,天玑说就算用骂的也要把小五骂回来,但是待到张君房颔首浅浅的一声二哥一声三哥,两个人,不,两位仙君顿时没了底气。
小五的魂都丢在了那里,就算用链条锁也是锁不回来的。
三人缓缓往凌霄殿走去。
"二哥,天庭急召是为何事?"
"是有位新飞升的仙君今日在凌霄殿拜见玉帝。"天璇答道。
"不是向来都是单独拜见的,为何这次要叫我们也去?"
"据说身份非般,也是位列上仙。"
张君房点点头,再不说话。
凌霄殿前,有一人负手而立,锦衣白袍,银发如雪,听到身后有说话声,回身......
张君房恰好抬头,四目相交,正对上一双绯色的眸子。

71.
怎么可能?
他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撞上天玑,天玑抬眸也是一愣,张着嘴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这不是真的!张君房一伸手抓住天璇向他投去求助的眼神,一定又是自己的幻觉,你们什么都没看见对不对?
然天璇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张君房将手一甩,径直冲到那人跟前,颤颤地伸手抚上他的脸。指下清晰温热的触感证明这不是幻觉,张君房倒吸了口冷气......
"你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么?"
对方一怔,似乎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张君房却是红着眼角神情激动看起来有些失控,"为什么又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你假惺惺地来救我!我什么都不要!你把命拿走!现在就......"
话未说完直直地倒在他臂弯里,身后天玑呲着牙拼命甩手,天璇手一捞将被打晕的张君房从那人的臂弯里揽了过来一把抱起,然后眼神凛凛地盯着他。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对方嘴角一撇,"带我来这里的人让我在这里等着,他先进去通报了,说是待会要觐见玉帝......"
天玑指着他惊叫起来,"你、你、你就是那个新入天庭的上仙?"

他说......这就是情!
想整天和你在一起,看着你,哪怕不说话也觉得满足,想要抱你,亲你,想要和你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
君房可知,世俗之人是如何形容这样的执手相握?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狼,冬雪初融,草长莺飞,又是一年映山红开......
而你在何处?
感觉有人动作轻柔地替自己拭去额角的汗珠,熟悉的气息......张君房一下惊醒过来,入眼的是雕了风形的床,粉白的帷帐。愣愣地看着帐顶,良久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在自己丹元殿的榻上。
果然......是一场梦。
心里轻叹了一声,紧接着涌起一阵萧然怅惘。
"醒了?"一个低沉温淳的声音落在耳边,"我就说你三哥下手太重了,说什么也不该对自己兄弟这么粗鲁。"
张君房缓缓侧首,便见之前在凌霄殿前见到的那人正坐在自己榻边,银发绯眸,那张脸早已经融刻进了心里。张君房看着他,平静地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你是谁?"他问道。
对方眉尾一挑,浅浅地笑,"北原狼王,风邪。"
张君房撑坐起来,"如果我不是在做梦,那你告诉我,一个魂飞魄散了的妖如何重生?又如何成为了上仙?"
感觉他的目光灼灼地落在自己身上,语调平淡波澜不惊却好像有什么情绪在深处暗涌,狼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坐姿,"确实有听说......我是因为助某位上仙渡劫而形神俱失、灰飞烟灭的,但是是怎么重生的一点也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道德天尊的丹房里,他说我的元神刚恢复,还没办法立刻想起以前的事。"
张君房脸上的神情依然平静,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会而后移下来盯着自己的手,嘴里低声轻喃,"想不起来......很好啊,真的很好......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然后回过头来,一声不响地向他倾过身去,执起他的手......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想把手抽回来但又怕他像之前那样失控,犹豫了下还是任凭他握着。
这个人......也许以前认识自己,记得他说......
你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么?
你把命拿走!
难道自己是为了救他所以才魂飞魄散的?
正思忖间,一股真气顺着相握的手冲进他身体里,惊讶之下抬头,便见他周身萦绕着白色的光辉。
"你做什么?"狼想将手抽回来,但是对方道行远在他之上,手被他抓着,动弹不得。
然后他看见一片灿烂若莹的白芒之中,他嘴角轻轻弧起很淡很淡地笑,对他说。
"你的命还给你......我不要,什么都不要!还给你......"
他身上的气息渐渐弱了下来,但是他的真气还在源源不断地输进自己身体内。
"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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