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嘲风附和，他怕若是真带上了这位老人的话，一天也逛不了几个地方是小，万一老人再磕着碰着了可就大不好了。
老人想了想，应该是认同了他们的说法，开始对两人仔细地讲了起来，从佣兵联盟的历史，到几十年前重修这块地方时用了几块砖，再到有多少显赫的佣兵出自于他的手底下，讲得是巨细靡遗，就差把每个前来测试的人每天都跟他讲过什么话给说出来了，说着说着又念叨起自己还没去过极东之海看人鱼，那是他老伴儿的遗愿，一会儿又说起他一直想在这个测试所里打败一个雷系的大块头，因为他还从来没打败过雷系大法师，言语间毫无章法可言，而且还反反复复的，几分钟之后就能把前面的话再重复一遍。
他每讲一个字嘲风和艾伦斯就感到一阵揪心，生怕他真的会被空气给噎着。在刚讲几句的时候艾伦斯还去给他搬了个板凳来，随之嘲风也变出了两个凳子给自己和艾伦斯，这也叫老人又言不对题地来来回回感叹了好几遍“神迹啊神迹”。
其实嘲风一点儿都没有兴趣知道这些，可他看艾伦斯听得兴起，也就乖乖地坐着等老人讲完。至于艾伦斯他就是真的想听吗？其实也不是，他只是不想打扰老人的兴致，他若不听的话，老人可能也很难再有机会讲得这么尽兴了。
他想起了一句话，每一颗果实都曾经是花，但不是每一朵花都能长成果实。现在他这个已经注定长不成果实了的花，很想让这个幸运的果实更开心一点。
不久前围观的众人虽然已经散去各做各的事情了，但其实全都在偷眼看着两人呢，手底下时不时的闹个失误什么的简直太正常了，有一个人更是在测试的最后一关——实战中直接从台上掉了下来，只因为他瞧真神和神后瞧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老人最后是被他闻讯而来的孙子领带回家的，原来他早已不在这里工作了，只是老人脾气倔，一天不来看看就浑身不舒服。
嘲风和艾伦斯客气地跟老人道了别，他们对着空了的门口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之后两人对视一眼，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自己去看看了，不过你还有兴趣吗？”艾伦斯问嘲风。
“有，我现在挺想看看被形容得那么好的地方到底什么样。”
“好，那我们就接着走吧”两人说着一起迈入了测试所的内部。
测试所里主要分为三大部分，武技测试、魔法测试和魔武测试，前两个区域里人比较多，到第三个就基本可以说是门可罗雀了，经常一连十几天都不会进去一个人，但里面的设备和测试人员却绝对是整个测试所里最精良的，随时都在等待着被帝国视为珍宝的魔武双修人才前来。
这时候正有很多测试的人，测体能，测反应机制，测实战，特别是实战对打，上台的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艾伦斯看了许久，虽然面上仍跟往常一样地和嘲风谈笑，但眼睛里闪着的光芒却被嘲风看得清清楚楚，那是羡慕。
的确，他曾经希望能和这些人一样，后来他也的确做到跟这些人一样甚至更强了，可是如今，浑身无力的境况让他连快步走都困难，又何谈什么一样呢。
两人转了一圈，成功地让越来越多的人没法安心工作了，艾伦斯有些过意不去，再加上内心思绪纷乱复杂，很快就打算离开了。
可是嘲风完全不打算让他就这么走。
嘲风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了魔武双修的实战台前，直视着艾伦斯的眼睛，一字字说道：“艾伦斯，我不想让你留下任何遗憾。”不要像刚才那个絮絮叨叨的老人一样，到最后还记挂着自己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
艾伦斯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却是有心无力，“嘲风，我现在不能……”
“能，你能！艾伦斯，别忘了你老公是谁。”
嘲风很认真，认真得艾伦斯有些感动……又有些想揍他。
“好吧，”艾伦斯妥协了，“你说我该怎么做？”
“这个给你。”嘲风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颗圆圆白白的小东西，还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芒，很快这颗小东西就被放到了艾伦斯的手心里。
艾伦斯不明所以，用眼神询问嘲风。
嘲风解释道：“这个是我的内丹，可以在短时间里让你保持身体的最佳状态。不过神兽的内丹其实对人类的身体会造成一定的伤害，不能久用，你打完了再给我。”他没说内丹对他自己的重要性，反正艾伦斯又不会拿它去做坏事。至于内丹在艾伦斯体内时对他造成的伤害，嘲风自信是有把握解决的。
其实若不是会有这恼人的副作用的话，他倒是宁愿就把内丹给了艾伦斯，不然看着他如今虚弱的模样，心疼的还是自己。
“那……像水泡一样带在身上就可以了吗？”艾伦斯对这颗滑滑凉凉的小东西很感兴趣。
嘲风摇头，“不是，得吃下去。”
艾伦斯其实已经隐隐猜到需要吃下去才可以了，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听了嘲风这话之后自己会突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预感。
等艾伦斯跳到了台上之后，可是把实战测试的工作人员给吓了一大跳，他的确已经闲了半个多月，也的确是非常渴望能来个人让他松松筋骨，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想跟神后对打啊！
“现在我只是一个来测试的普通人罢了，你别有什么压力。”艾伦斯试图为他宽心，虽然效果不佳。
对面的人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勉强接受了自己的战斗对象是神后这件事。
这位工作人员自然也是一个罕见的魔武双修，他是塞西尔侯爵的儿子，名叫杰瑞，还很年轻，也没为帝国立过什么功，却有着这个年纪的人都有的心浮气躁，侯爵把他安排到这里就是希望能借此磨砺一下他。
杰瑞以前只是在皇宫里远远地见过艾伦斯，上次的真神审判他也去了，但因为距离太远他一直都没有什么真实感，此时得以如此近距离地看清艾伦斯，才猛然发现神后原来也只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年轻人……却又很不一样。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快两年，直到此刻才突然有些明白了父亲期望他成为的样子。
艾伦斯吞下嘲风的内丹，怕对方误会自己耍手段，就把内丹的事情跟他简单解释了几句，当然并没有说得很细致。
听完他的话后杰瑞一时有些反应不及，神后是得了什么绝症吗，为什么他还可以如此潇洒，甚至还能对着自己笑？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吗？
没容杰瑞多想，艾伦斯很快朝他行了个礼，旋即召出沸腾之刃，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杰瑞忙不迭地回礼，刚一抬头就被对面攻来的剑势给吓得心脏漏跳几拍。
两人迅速缠斗在了一起。
攻势凌厉，行云流水，嘲风摸着下巴在心里赞赏地评价道，看他老婆打架真是一件叫人赏心悦目的事情啊。
别的测试区的人老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全都伸着脖子巴巴地往里面看，可是碍于真神一直都没敢进来。就在这时，忽然间有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不管不顾地埋头冲了进去，众人见真神和神后好像也没有什么反感的样子，就呼呼啦啦地全都蹿进去了，每一个人都想近距离地贴近真神，观摩神后的战斗，唯恐晚了就挤不进去。
整个测试所的人猛地压缩进了魔武双修区这么一个小小的实战测试台前，众人你挤我推，“连肠子都要挤出来了”已经算是十分不客观的形容了，被挤成了肉饼才是真的！好在还没人敢去挤嘲风，小心地在他身周空出了一个小圈子。
对于这种情况嘲风按理说是该阻止的，但前提是他没看艾伦斯的身姿看到入了迷，以至于连身边发生了什么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嘲风生平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秀色可餐”，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口中的涎液正大肆分泌，他死死地盯住艾伦斯的一举一动，心头有一种热热的激流在涌动。
力量与美的完全结合，天底下不会有比这更完美的了！
周围原本还挤来挤去的围观者们到此时也全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仿佛有人拿粘合术把他们的视线牢牢地粘在了那人身上，再难移开，好似就算累了想眨下眼睛都是在犯罪。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大抵如此。
第72章：遇……故人？
杰瑞刚一开打的时候并没觉得有什么，他甚至还稍稍窃喜了一下拥有如此风采的神后，原来本事也不过这样啊，看来他离父亲的期望也差不了多远了嘛！但时间一长他就觉出不对了，艾伦斯的攻势如滔滔江水，根本就是连绵不绝，更何况他还极擅长以攻为守，杰瑞挡得住这招，偏偏又猜不到他下一招会是什么，很快就疲于应对了。
就说不行嘛小子，你以为在大风大浪里敲打出来的实战技能会很简单吗？嘲风颇有些自豪地想着。
赛台很大而且很结实，便于施展大型魔技，艾伦斯在接连爽快地扔了两个S级雷系魔法“雷霆之怒”之后，对这个赛台表示很满意。
但是台下观众和台上对手的关注点自然就不可能有他那么歪了，他们只看到了艾伦斯似乎在没念咒语的情况下就施展了S级魔法，还是连续两个？你以为那是小闪电球啊！
到了如今的程度，艾伦斯终于得以充分发挥出他出手速度快、魔力源源不绝的特点，完全不给对方喘气的机会。就连许多对战斗一窍不通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艾伦斯绝对是稳赢，比如刚才第一个窜进来的小孩儿就正在连连点头。
打着打着，杰瑞就很想哭了。
他天分极佳，从小就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对象，每一个来教他的老师都是笑着到来，苦着脸走的，笑是为能有一个像他这么好的学生而高兴，苦是因为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没什么大型能教他的了，实在是有失颜面。
但无论如何，一个接一个的老师都对他评价极高，交口称赞他是除了大公爵维特外帝国之中最有天分的年轻人了。他甚至一度认为倘若自己也能生在公爵之家的话，说不定压根就不会比维特来得差。
此次他的侯爵父亲送他来当测试员，也仅是想要磨练他的心性而已，对他的战斗能力却是完全不曾担心，毕竟杰瑞的实力在帝国里可是排得上号的，不然他父亲也不会如此放心地让他来做这种事。
杰瑞的本事他自己从未怀疑过，以至于他骄傲得甚至有些自负，但是，眼下这种连一招都还击不了的情况算是怎么回事啊？！
这一刻，杰瑞的心中一遍遍地回荡着这样一句话：父亲，您是对的，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其实根本不需要这样妄自菲薄嘛，这得看跟你对打的人是谁啊，不然照你这样说的话，那跟嘲风打一架之后岂不是就要认为自己是个“只能吃屎的家伙”了？
别人看得高兴，可是艾伦斯却打得不甚尽兴，他总觉得没有之前跟嘲风过招时的那种酣畅淋漓，再加上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看客，叫他一时之间只想要尽快结束了。
正好就在这时，杰瑞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有了一瞬的失神，好机会！
杰瑞只感到对面的掌风忽然暴涨，他连忙伸臂去挡，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虚晃一招，只为借机趁虚而入！下一刻，他的颈间就多了一把火热的剑。
原来是艾伦斯的沸腾之刃已近眼前。
战斗结束，艾伦斯收势行礼之后就下了台，整间屋子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简直能连房顶都掀了。
艾伦斯缓步走向嘲风。他多年的心事已了，自然是很开心的，不过眼下这众人欢腾的盛况让他着实是想逃。
看出艾伦斯有些不舒服，嘲风打了一个响指，瞬间就带着他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面面相觑。
两人瞬移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
“怎么样了？”见艾伦斯面色发白，嘲风担忧地问道。
“没事，你的内丹……怎么还给你啊？”艾伦斯皱皱眉头，试图逞强。
嘲风没有立即回答他，反而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先把手伸过来。”
艾伦斯依言把手递了过去。
嘲风握住他的手，开始给这个叫人不省心的家伙输送仙气，片刻之后见他的脸色微有好转才停了下来。
“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艾伦斯立即摇头。
嘲风微微一笑，笑得灿烂又阴险，“那我要取回我的内丹了。”
艾伦斯对他突如其来的笑容很是不解，但是在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嘲风竟然不由分说地就吻住了他的唇！牙齿轻咬，甚至还把舌头伸了进来，勾吸逗弄，极尽缠绵。
“嗯，嘲……”
“别说话。”
意识渐远，朦胧之中艾伦斯感觉到一股热气从腹中升起，很快消失在了他的口里。
这顿豆腐嘲风吃得很是满意，愉悦得直眯眼，直到艾伦斯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放过了他。
“你简直是……”艾伦斯张着嘴大口喘气，眼神迷离，显然尚未完全清醒。
“这是拿回内丹的唯一方法，真的，不骗你。”嘲风表情认真且严肃，信誓旦旦地说道。
信你就是傻子……神智终于回归的艾伦斯狠狠瞪了嘲风一眼，然后，嘲风就被这个“媚眼”给搞得更加找不到北了。
艾伦斯见他的神色不对，立即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咳，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嘲风立马正色，恢复成一只道貌岸然的大型动物，“你想去哪里？”
“我想……嗯，不然就把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再走一遍？”艾伦斯也实在说不出个特别想去的地方，想了半天只好这样说道“好。”嘲风接受了这个提议，然后他们很快就付诸了行动。
从艾伦斯捡到嘲风蛋蛋的草地，到菲比城他们被莫亚蒙骗的地方，然后就是菲比城里的佣兵联盟，两人顺着当初跟随佣兵团的脚步一路走了下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艾伦斯的身体逐渐开始变差，有时候刚走半个时辰就没有了力气，这时候嘲风就会或是背着他，或是化为兽形驮着他，对此两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感伤情绪来，仍是该笑笑该闹闹，仿佛艾伦斯只是天生体质不佳罢了。
直到有一天，早晨起床的时候艾伦斯吐了一地的酸水，直呕得停不下来，仿佛连胃都要一起吐出来了，可嘲风偏偏对此完全束手无策的时候，两人才难得的沉默了，屋子里一时安静得直叫人焦躁。
艾伦斯在抬头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嘲风眼角那难以被察觉的亮光。
原来，已经一个半月过去了。
“嘲风，我没事。”胃终于停止了痉挛，艾伦斯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说的时候他还在笑。
嘲风也笑，笑着把一杯水递给他。
可再之后，他们就又沉默了下来。
艾伦斯漱了口又喝了水，在心里叹口气，他握住嘲风的手说道：“嘲风，我们下去吃饭吧，我饿了。”
“嗯。”嘲风点头，起身把挂在衣架上的衣服递给他。
他们此时居住的正是当初跟亚伯几人分别的旅店，倒不是艾伦斯有意怀念什么，只是前一天晚上他们刚巧路过这里罢了。
下楼要了些面包牛奶还有水果，两人就一起吃了起来。嘲风以前不吃这些食物是因为他的嘴被养得太刁，觉得这些东西完全入不了口，可他现在很想跟艾伦斯一起吃东西，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费。
“吃完之后，再把这个吃了。”嘲风放下手中的食物，手里忽然多出个奇怪的果子，说着就将其放到了艾伦斯面前的盘子里。
“这是什么啊？”艾伦斯好奇地戳了下，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