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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郎——by烙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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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么?

惟公卿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他还以为,他能像江沐一样使用那些奇怪的力量。

靠旁门左道不行,他还是得靠自己。

上一世,他擅长的东西有很多,最拿手的就是使枪,所有枪支他都会用,他闭着眼睛也能打中眉心,可是,他偏偏来到了古代……

想在这里造出一杆枪是不可能的任务,不过他的准头还在,这点是否可以利用?

惟公卿思量着,但除了枪,这里的远程武器就是弓箭,可他总不能在枕头下面或是出门的时候带着把弓箭,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还没动就让人弄死了。

不过,这也不失是一个思考的方向。

水有些冷了,惟公卿慢慢的站了起来,湿透的头发贴在背上,他将它们拢起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逝修。

逝修的头发很长,每次沐浴他都在抱怨,可是他死活都不肯剪掉,野兽对毛发果然有特殊的情怀。

一个月了,逝修还没回来。

他不知道,这家伙回府之后看到重华会是怎样的画面,他若是知道重华的治疗方式,恐怕会鸡犬不宁吧……

……

第二天,惟公卿意外的没有看到梅管家来蹭饭。

且不说闻香而来,在他起床前梅管家就会在门口守着,直到饭菜上桌,今儿都已经摆了这么久,梅管家还不见踪影,这算是破开荒的头一遭了。

惟公卿问了下人,听说梅管家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惟公卿想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天塌下来都不会耽误梅管家吃饭的。

一向热闹的饭厅就剩自己,反倒有些不习惯。他今儿蒸了些玉米糕,还熬了八宝粥,这两道主食都是偏甜,所以他配了一些酱黄瓜和卤牛肉,早饭相当丰盛,足够三四个人吃的。

下人们单独有食物,这些是专门为他们三个准备的,如今逝修不在,梅管家又不知忙些什么,惟公卿突然觉得以前不够分的东西,现在多的夸张。

他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在府上借住的重华,怎么说他也是客,惟公卿差人去请他。

重华的出现,像梦境一般,不甚真实,可当他站在饭厅之后,惟公卿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府上真的多了一个叫重华的人。

重华今儿穿了身鸦青色直襟锦袍,腰缚同色流云绵带,这衣衫干净利落,十分合体。锦袍外是一修的虎皮马甲,这马甲样式简单,去头去尾,就是一张完整虎皮缝制出的。马甲上也不见任何多余的缝纫痕迹,宽松自然的垂到腰下。

虎皮是兽皮中最难穿着的,一般人穿不出效果,穿不好了就是俗气老土,只有一些山野强盗,土财地主才会拿来彰显身份,这东西穿出去只会招人笑柄,可是穿在重华身上就不一样了……

夸张又高调的穿法,可相貌气质使然,在重华这儿就是光鲜亮丽,艳惊四座。

惟公卿第一次见到,俗都能俗出自己个性的人。

他微笑颔首,请重华落座,‘粗茶淡饭,不要介意。’

重华变动,倒是先往桌上斜了一眼。

惟公卿跟着他顿住了,刚想问他有什么问题,重华就坐下了。

重华大部分时候都在沉默,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开口,他不喜欢说话,惟公卿又不会说话,所以俩人干脆省略了交流的步骤,惟公卿给他递了双筷子,可他刚要去盛饭,就被重华拦住了……

他冲着他伸出了手。

第六十四章: 帮你治伤

惟公卿茫然的看着自己面前多出的手掌,他不知道重华要什么。

他低头往自己身上瞄着,除了衣衫之外,他手里就剩两个碗了。

他看向重华,动了动手里的碗,‘你要这个?’

重华点头。

惟公卿将碗递了过去,重华也不言语,从中拿过一个。

惟公卿莫名其妙的看着剩下的碗,这时重华掏出丝绢,开始擦拭筷子。

答案揭晓,惟公卿有些无语。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重华又彻底的无视他,干干的站了一会儿,他干脆给自己盛了碗粥,先吃了起来。

重华仔仔细细的将筷子擦了一遍,这是古代,换做现代,筷子上的漆恐怕都会被他蹭掉,没磨出火真是万幸了。

重华擦完筷子又开始擦碗,惟公卿的粥都少了一半,原本他没看重华,可那注意力渐渐就被他吸引去了……

惟公卿吃饭的速度变慢了。

他也不夹菜了,心不在焉的一口一口的喝着粥,那眼睛一个劲儿的往重华那瞟,他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可擦的,面对着喷香的食物,重华连头都不抬,不疾不徐的那叫一个仔细,没有一个地方落下,他觉得这碗擦完了恐怕都得冒亮光。

重华是有多嫌弃他府里的碗筷。

惟公卿最后一口粥也喝下去了,他吃完了。

他是该陪着他继续擦,还是催促一下饭菜快凉了?

惟公卿还没拿定主意,梅管家就跑来了。

“主子,出事了!”他一喊完,惟公卿的心咯噔一下。

……

府里的下人不多,但这伙食也是个问题,惟公卿给他们做了几顿,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三两个人吃饭和一群人是不一样的,所以在雇到厨娘前,惟公卿简单教铜锁做了几道菜。

怎么说铜锁也是女人,教了几次这饭菜做的也算有模有样,所以下人的饭菜最近都是交给铜锁打理。

今儿一早,铜锁做饭的时候发现盐不够了,趁着时候还早,她就跑了趟盐司,盐司离逝府不远,用不上半年时辰就够跑个来回了,可是这铜锁一去就复返了。

起先谁也没留意,毕竟饭点还没到,直到有人来敲门,让梅管家到西门那边去一趟。

梅管家问那人是什么事,对方只说他去了就知道了,他说完也没等梅管家,自己就先跑了。

梅管家见他神色不对,也就没敢耽搁,连忙往西门赶去,他这一去才发现,西门边告示牌前站满了人,一见他伙,大家直接给他让了条路,梅管家看到,上面贴了张崭新的纸……

纸上的内容很简单,铜锁在他们手里,想让她活命,三天之后让惟公卿凑齐三千纹银送到西门外废弃的驿站去。

过时不候,等着收尸。

梅管家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将纸撕下,在回府的时候,他清楚的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不是同情,而非友善。

……

惟公卿看着桌上的纸,上面的墨迹已经不新了,看样子对方是早就做好准备,就等着他们府上的人自投罗网了,不止是铜锁,任何一个下人都可以,因为那上面写着‘逝府的下人在我们手中’。

那张纸上实在没有太多线索,在这个时代又没有指纹字迹等对比,他看了看,最后将纸一折,揣进了怀里。

‘我出去一趟,你留在府里,今儿告诉大家都要出门,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还有,这事儿尽量瞒着,如果大家知道了就想办法安抚他们,我会把铜锁救出来的,现在我们自己不能先乱了。’

“我明白了。”事态严重,梅管家也是沉着一张脸。

惟公卿点点头,在出门之前他歉疚的冲着重华笑了下,‘抱歉,让你见笑了,你慢用,我有事要出府一趟。’

惟公卿说完,风一样的离开了。

重华拿着碗,依旧沉默,只是在惟公卿说话的时候把头抬了起来。

惟公卿先去了趟官府。

他将这纸和能提供的线索都说了,他也表明事情的严重性,可县官只是把证据收下,让他回去听消息。

他本来说话就不方便,他根本没机会争取,惟公卿心里明净的,这事儿官府是不会插手了,最多敷衍两句。

他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可是三千纹银,这要他去哪儿弄。

逝修留下了一大笔银子,但花的花,用的用,现在最多还剩一千,那家伙一直也没个踪影,就算把宅子卖了也没那么多钱,再说这宅子根本不会有人接受。

惟公卿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他满腹心事,根本没注意自己的方向,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进了闹市。

走错路了。

他只能折返。

距离上次接逝修回来,他几乎没踏出过逝府,一方面是怕被江沐找到,另外就是他不想再无端遭人嘲笑排挤。

可是他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

“咦?那不是逝府的那个哑巴吗?”

不知是谁喊了声,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这儿来了,大家冲着他指指点点,一句好话没有。

“你疯了啊!舌头不想要了?不知道说他哑巴会被割掉舌头啊!”有人小声制止,那声音里带着不安。

“拉倒吧,还割舌头,自身都难保了!再说他本来就是个哑巴,咋还不让人说?”这是从另外方向传来的声音,大家的目光往那边聚去,那人见大家都在看他,洋洋得意的笑了下,“不知道你们算没算时间,这一月时限已经到了,那宅子的主人,你们再见没见过啊?”

这人一说,当即就有人跟着抽气,讨论声越来越大。

“你还别说,真没见着,这都多长时间了。”

“看样子,这是凶多吉少了……”

“这不废话吗!进那宅子的,啥样人没有,你倒是说说,有几个活下来的!”

他们在说逝府的厄运,还有逝修。

惟公卿继续向前,但那些声音就在他身后,隔着相同的距离,没有减少分毫。

不是大家跟着他走,而是一路上所有人都在指着他说这事儿。

起先是七嘴八舌的议论,后来就变成了人身攻击。

这话题,还是围绕着明知道那宅子是凶宅,自己死不要紧,还要连累别人的话题,和那天货栈老板说的相差无多。

逝修‘死了’,那是报应,可现在倒好,铜锁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还没嫁人呢就被坏人掠了去,运气好的只是被祸害了,这运气不好,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他们还说,逝府到时间了,厄运开始应验了。

余下的,就全是在骂他们害人,让他们早点死。

“让他张狂,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孙子敢上宽阳城为非作歹,该,这他娘的就是报应,那姓逝的不知道死的得多惨,恐怕连个全尸都没有了!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场!”

这一路,惟公卿都没有理会,可是听到这话,他站住了。

尽管周遭很乱,他也能清楚的分辨出这声音从何而来。

惟公卿看了过去。

只是一眼,他就将头转了过来,可是被他看着那人,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吓的大脑一片空白。

惟公卿看起来孱弱无比,随便是谁都能把他推倒,可是那眼神,却是让身材魁梧的他,有种膝盖发软的感觉。

……

回到逝府,惟公卿先是算了算府里的存银,就算变卖家当,连衣衫家具都卖掉也不够赎金的一半。

这一忙活就是一天,惟公卿滴水未进,梅管家看他这样也跟着担心,不管怎么说,惟公卿也是他主子,他为这个宅子改变付出很多,他现在也是在为逝府辛苦。

“主子,喝口茶歇一歇吧。”

惟公卿一见梅管家,把手里的账册一放,‘你来的正好,我有事问你。’

梅管家在他桌边站定,惟公卿呷了口茶,问道,‘前阵子,逝修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

梅管家一愣,他刚想说话,惟公卿手里的茶碗哐当一声就放到了桌上,里面的茶水溅的他满手都是,‘你最好和我说实话。’

逝修交代过,那件事必须要瞒着惟公卿,他要是知道了,逝修唯他是问,可见惟公卿这样,梅管家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犹豫片刻,他还是实话实说了。

逝修去找了谢祖德,他拔了他的舌头,将整个宽阳震慑。

这和惟公卿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他不出府,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逝修无故消失了一整日,第二天逝府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下人有了,府里需要的东西有了,那牌子也顺利挂上了,他知道逝修肯定是使了什么手段,但是逝修不说,他就装作不知,过程不重要,他知道这事儿就行了。

只是他没想过,逝修竟然拔了人家舌头。

这原因,只是因为谢祖德喊了他一声哑巴。

逝修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哪怕只是一个随口的称呼。

那鲁莽的灵兽。

可是,却突然有种满足的感觉。

还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好过,替他着想,为他出头。

惟公卿笑了下,这一抬头,发现重华不知何时站在他门口了,他的模样,重华全看到了。

惟公卿不知道刚才自己是否失态,他连忙请重华进屋,‘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重华没说话,倒是看了梅管家一眼,后者无辜的回视他,兄弟,你可以当我不存在的。

可是后来,梅管家还是被‘请’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他们,惟公卿示意他有什么话可以但说无妨,然后就将快翻烂的账册阖上,可这手还没等松开,他的脸就被轻轻碰了下……

重华用食指摩挲着他的脸。

惟公卿抬头。

“帮你治伤。”

第六十五章: 如何是好

惟公卿这一抬头,那指头就顺着他的脸滑了下去。

他没有动,眼瞳转向重华摩挲着自己的手佛,他的头是微微倾斜的,这个姿势很像他靠着重华,配合的磨蹭着他的指……

重华的动作很慢,气氛也在缓慢的变化着……

指尖描绘着惟公卿脸颊的形状,在他的眼睛完全垂下时,那指头落在了他的下颚上,重华突然用力,惟公卿的下巴抬起,两人的视线重新对上……

重华沉默依旧,那拇指在他下巴上摩挲两下,然后他看着惟公卿的眼睛,俯下身去。

烛火随着他卷起的风微微晃动,忽明忽暗,惟公卿的睫毛也跟着这光亮抖了两下,重华像是带着某种让人窒息的压力,这一刻除了看着他什么都会遗忘。

俩人的距离缩短,惟公卿的下巴被挑的很高,就在他们的唇将要碰到的时候,惟公卿突然错开了脸,身下的太师椅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往后退了一些。

气氛,恢复到最初。

‘抱歉,我今儿很忙,恐怕没时间治疗。’

重华顿住了,他的手还举在半空,但是面前的人已经和他拉开了距离。

他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惟公卿。

“值得?”

这两个字,直接道进了惟公卿的心里,重华那双眼睛,似乎没有什么是看不透的。

惟公卿笑着执起茶壶,将自己喝了一半的茶水蓄满,然后他推着杯口,送到重华面前。

他没回答重华的问题。

重华两手撑在桌沿上,他一直没有起身,茶叶淡淡的香气随着那升起的白雾飘进口鼻,他动也不动的看着惟公卿。

“不想说话了?”

‘想。’惟公卿想也不想的回答,他条件反射的看了过去,迎上重华的视线,他笑着又把目光移开了,‘你的治疗,只有这种方式么?’

惟公卿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嗯。”

‘这样啊……’笑容不减,惟公卿看向别处。

他说过,只要能有重新开口的机会,他不惜任何代价,他想说话,他想康复。

可能是今儿听了逝修做的事情,让他震撼到了,他现在,突然不想治疗了。

他不想看那家伙失望的样子。

这是惟公卿第一次替别人考虑,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重华问他值得吗,他不清楚,反正在铜锁的事情解决前,他暂时先不考虑治疗的问题。

或者他可以等逝修回来再商量。

重华看了他一眼,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走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惟公卿才看了过去,屋里只剩那杯没被碰过的茶,茶杯里有水纹荡漾,怕是重华刚才关门时引起的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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