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变故,让重华很意外。
他看着惟公卿从领头的腰间抽出兵刃,他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面对活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惟公卿从不心慈手软,几刀下去,之前还吱哇乱叫的人这会儿只剩出气儿没了进气儿,抽搐着身体,任由血从脖子上的窟窿里汩汩冒出。
干净利落,一刀毙命。
惟公卿一个活口没留。
连一滴血都没溅到。
他杀人的时候,重华就在那看着。
这一刻的惟公卿,一脸冷漠,对生命毫无怜惜。
大堂内安静了,只有鲜血的气息,惟公卿也不做停留,连忙向那麻袋跑去……
第六十七章: 计中之计
他一刀斩断了麻袋的扎口,里面的人挣扎着往外拱,他刚要把人拽出来,一把刀就先露了出来。
惟公卿是弯着身子的,那把刀准确无误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时间静止了。
惟公卿不再动,麻袋里的人露出个脑袋,那张大汗淋漓的脸不是铜锁,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那人往周围看了眼,发现自己的同伴全被撂倒了,他狠狠的啐了一口,揪着惟公卿的领子就把他扯进了怀里,那把刀直接横在了他的喉咙前,与之前的伤口巧合的重叠到一起。
“别动!”
惟公卿还没站稳,耳边就传来凶狠的呵斥,等他再一眨眼,就和重华对视了。
惟公卿弄死他这么多兄弟,那人自是不敢轻敌,刀刃紧紧卡在惟公卿的脖子上,别说用力,惟公卿这会儿打个喷嚏就能把自己嗓子豁开。
他紧盯着重华,嘴唇一动,嘹亮的哨声便传遍整个驿站。
一长三短,这应该是他们的暗号。
惟公卿知道,他们这是逃不掉了。
计划彻底失败。
其实惟公卿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认真做这个交易。
他比谁都清楚这种交易的危险性有多大,而且对方来路不明,动机也绝非那么简单。
他一直在想办法,只是以他现在的能力,实在是很难成事,就在昨儿晚上,重华说会陪他。
惟公卿当即就有了主意。
重华就是团迷,他的身份绝不简单,他若是愿意帮忙,别说是官府,就是千军万马都敌不过他。
关于绑架的流程惟公卿了如指掌,他知道对方不会来太多人,他本打算见到铜锁后把这些人悄无声息的处理掉,然后迅速脱身。
只要把人抢到手了,即便惊动了其他匪徒也无所谓,重华是他的底牌,他连那被邪灵珠控制的花匠都不怕,别说是这些绑匪了。2150067
所以他才一个活口没留。
带着人质反倒不安全,更何况对方未必是这团伙的首脑。
可惜他算错一步,他低估了这些古人的智商。
兵不厌诈,他竟然疏忽了最关键的一点。
没有多久,四面传来脚步声,从这声音判断,对方的人数不少。
很快,大门被人踹开,阳光照亮扬起的灰尘,这黑漆漆的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
习惯黑暗的惟公卿闭了下眼睛。
那人见同伙来了,这才松了口气,他一把抓起惟公卿的手腕,举到面前看了个清楚。
那麻袋是有透孔的,方便让他观察外面的情况,所以在惟公卿打开麻袋的时候,他才有那么迅速的反应。
刚才在麻袋里他没看清,他就看到惟公卿冲着他的兄弟一扬胳膊,借着他们就惨叫倒地,他倒要看看,惟公卿身上有什么机关。
之前他们已经检查过了,惟公卿要是带着兵刃,他那么一跳肯定会有声响,就算他绑的结实,衣服也能透出些痕迹。
惟公卿身上没有兵器,至少没有能瞬间伤人的东西。
面前的手,干净整洁,指甲圆润,没有茧子也没有多余的伤口,除了细腻修长,和他们的也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一只手上带着个扳指,另外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间绑了个绳子。
那人没敢碰,他问惟公卿,“这是什么?”
“牛筋。”惟公卿淡淡答道。
那人看不懂唇语,就见惟公卿的嘴唇张了下,他当即恼火的碎了一口,差点一巴掌甩到惟公卿脸上,“娘的,老子都忘了他是个哑巴!”
吃了一次亏,他不敢再掉以轻心,检查完惟公卿的手,又在他身上胡乱摸了一通,确定他连靴子里都没有再藏有东西,这才算是放了心。
他们是出来做“生意”的,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有什么事儿过后再说,在他们说话 的功夫,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打理妥当,有人喊了声扯呼,那人也就不再罗嗦,一把从惟公卿衣襟里掏出银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惟公卿看着那些纸重新回到对方手里,只是这回他暂时没办法抢回来了。
他还想着脱身之后把这些银子原封不动的还给重华。
“得,跟着兄弟们走吧。”
惟公卿没动,稍微后退了步,被拽着的手也往后用力,“去哪里?”
那人见惟公卿不配合,眼睛一瞪,狠狠的扯了一把,“你弄死我们这么多雄的,这事儿就算了了?想走,你先问过我们当家的,问问我这些兄弟干不干!”
就算他没杀人,他今儿也走不了,看样子他们一开始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他们要银子,但更主要的,是要抓他。
“我不去。”
那人看不懂惟公卿在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他的反抗,他冷冷一哼,“怎么着,不想去救那婆娘了?”
这不是劝诱,惟公卿愣神的功夫,他扬手就打,那刀柄冲着他的太阳穴狠狠砸来,惟公卿下意识的将头偏向一旁,这一下不砸昏了也会头破血流。
可那人刀和他狰狞的表情同时定住了。
刀没落下,惟公卿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气息。
惟公卿看着对面的重华,不知是那无数种昂贵皮草的缘故,还是那家伙独特的气质,重华总给他一种他是哪里的王孙贵族,只是到这里微服出巡又不屑沾染凡尘百姓的感觉。
高贵冷艳,不可一世。
他以为那些匪徒要绑他的时候,重华会发火,没想到他这么配合。
可能是他只是不想耽误时间吧,那些绳子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惟公卿再次看向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绳索。
这时重华转了过来。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惟公卿抬眼,伸出左手比划了下,“你是说这个?”
重华点头。
“你没看到?”
“看到了。”他看的清清楚楚,正是因为看清了,所以才费解。
惟公卿笑了下,他的那条皮筋已经收走了,不过他有很多条备用的。
他今儿特意穿了件简单随体的衣服,不完全是为了逃走,而是这种衣服袖子上都有捆带。
他将皮筋藏在捆带下面,除非脱干净,不然不会被发现。
他从中抽出一条,麻溜的绑在了食指与中指间,这皮筋是他连夜做出的,用药酒泡过,柔韧性极强,但皮筋很细,不同于弹弓,它打不出太大的石子,不过这正是惟公卿想要的。
刚好可以束在两指之间,拉开时手指也不会有太大压力。
他要弹的不是石头,而是这个……
袖子一抖,两颗红色的圆球滑了下来。这球也只有串珠大小,在被人发现之前就已经掉进了他的指缝间。
重华记得这东西,惟公卿就是用这个把那几个人打倒的。
他瞄准的,是眼睛。
那圆球正好落在他手中,惟公卿用手指揉了下,胳膊一转就放到了皮筋中央,与此同时这皮筋已经拉开,他只要松手便会远远弹出。
拉开皮筋的一刹,惟公卿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煞气很重。
不过很快他就松了手,笑着将那颗红色的圆球抛到半空,他再张开手时,那小颗粒就在手掌中晃动着。
重华看着那小小的东西,“是什么?”
惟公卿想了下,笑道,“赤月。”
“有什么用?”
“这个嘛 ……”关于辣椒,他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惟公卿眼睛一转,在重华张嘴的手,将那颗辣椒做成的圆球直接塞进了他嘴里,个中滋味,让重华慢慢体会,想必,他很快就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了。
在惟公卿动之前,重华就有办法阻拦,不过他没动,那小东西掉进了嘴里,停在了舌尖上。
他看到惟公卿冲他懒洋洋的笑着。
【小剧场】。
小侯爷:重华你是高贵冷艳,逝修你是酷炫狂拽。
江沐:那本王是啥?
小侯爷:咳,邪魅狷狂,王爷你看可好?
江沐:本王觉得,火山石应该进行第二阶段了。
小侯爷:王爷,石下留菊啊王爷!TAT
第六十八章: 被绑架了
梅管家的辣椒,都是纯天然绿色食品,无污染,也绝对没有任何人工添加,所以,十分特别非常辣。
基本上,惟公卿每次炒菜只需要放一个就够逝修炸毛的了,这个他特制的辣椒弹有多大威力就可想而知了。
由于时间匆忙,他没来得及仔细研究,他只是在辣椒里兑了些其他作料,又在外面涂了层薄蜡,蜡有固定作用,平时这辣椒单就像串珠一样藏在他袖子里,不沾身子。
等他要用的时候,就取出一颗,在手中轻轻一碾,上面的薄蜡就会融化,然后通过手指间的皮筋弹射出去,这两样东西都不需要太多地方,也不显眼,很好藏匿,对于擅长用枪的他来说,比起弓箭,这是暂时最适合他的武器了。
他专门瞄准人的眼睛,这辣椒弹是软的,在冲击之下直接会散开,基本上整个眼睛都会填满。
在他们哀嚎的时候,他就有充分的时间做很多事情。
这些都是通过他无数次试验才做出的,如果他有更多的时间,他会更加完善,不过眼下只能拿这个应应急。
几次被人欺负,惟公卿早就受够了这种无力还击的感觉,他想变强,但这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他想了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方法,昨儿看到那些孩子用弹弓,他突然就联想起之前自己在想的问题,前世他最擅长的就是射击。
所以才有了今儿这一系列的东西。
他那辣椒弹,应该是入口即化,惟公卿笑吟吟的看着重华的反应,掉进去这么久了,他应该尝到味道了。
在大洹,没人认识辣椒。
他们都以为这是什么新鲜植物,梅管家还以此沾沾自喜,所以,他们的味蕾也从未接受过辣。
稍微一点辣味,就够他们一呛,而这颗辣椒弹,那辣味儿连他都受不了。
这种危急关头,惟公卿突然冒出了恶作剧的想法,他倒是想看看,重华吃了辣椒会是什么样儿。
会不会像逝修那样满地乱窜。
那个光景应该很好看。
不过,重华并没有如此。
那东西在舌尖化开,在他尝到味道之前就没了踪影,很快,他就尝到了一个特殊的味道……
重华没有动,连表情都没变,只是那脸越来越红……
晚霞一般,艳丽无比。
惟公卿觉着,他可能快辣哭了。
要不是他的脸红成那样,惟公卿真觉得那家伙没有感觉。
这算不算是在逞强?
看他这样,惟公卿有了小小的内疚感,他轻轻咳了下,‘那个,你还好吧?’
重华眨眨眼睛,“不好。”
他这么直截了当的回答,反倒让惟公卿不知说什么好了。
“很奇怪的感觉。”
重华的嘴都红了,想必他的舌头已经辣麻了,惟公卿这会儿想的不是他会不会把人辣坏,而是重华一怒之下扬长而去,那他就真的傻眼了。
‘那种味道叫辣,人生五味,酸甜苦辣咸,没有统统尝过,也算枉做回人。’这是五种滋味,也代表人这一生所经历的不同感觉,又酸又甜,这日子过的才算圆满。
他辛苦,但也是尝过甜味儿的。
惟公卿的表情,有些陌生,是他没见过的。
不同于平日的淡然,杀人时的冷漠,还有与人相处的随和又拒人千里……
重华看着他,摸摸嘴唇,突然他把惟公卿掀翻在地,那被辣的通红的唇突然在他眼前来了个特写。
惟公卿愣了下。
“不喜欢。”重华说。
惟公卿笑了下,一般人都不会喜欢这个味道,‘那好吧,下次不给你吃了。’
他看看惟公卿,那模样看不出是在思考还是探究,片刻之后,把嘴送到了惟公卿面前,压在了他的唇上,“T掉。”
‘这……’辣椒都已经化开了,惟公卿刚想说这要怎么T,重华的舌头就伸了过来,惟公卿习惯性的皱眉,套句经常被人使用的话,他和重华不熟,至少没熟到亲吻的地步,可是才认识几天,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意外,昨儿,惟公卿承认在经历了重重压力与身体的痛苦后,他需要重华的安慰,两方面的,心灵还有最实际的,和他亲吻他的喉咙会舒服不少。
只是心里还有那么点排斥。
他想推他,可是一想到他们是在马车里,太大的动静会引起外面的注意,惟公卿主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伸到一半的手改托住重华的脸,掌心传来的凉意让他小声呢喃了句……
‘你怎么还是这么凉……’
脸都红成那样了,脸还是没有温度,不止如此,嘴巴和舌头都是这样。
按理说,吃了这么辣的东西,应该会很热才对……
说到辣……
他这辣椒弹威力可真了不得,舌尖传来的感觉让他出了一层薄汗,脸蛋和脑门也有发热的趋势,这辣椒果然太辣了……
他对从没吃过辣味的重华,有了一点同情。
……
马车由平坦改为颠簸,重华在一盏茶前说他们上了山路,惟公卿问他具体的方向,重华只是说离宽阳有些距离了,但还是在那群山之中。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距离,重华就将惟公卿的绳索重新绑好,眼睛上的布也蒙住了,惟公卿不知道重华是怎么绑他自己的,在重新陷入黑暗不久,那马车门就开了。
惟公卿感觉到了光亮,不过这黑布过于严密,他什么都没看到。
脚下的绳索被割断了,他被人推搡着下了马车,脚下的路不是很平整,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走,他走的有些艰难,倒是没有跌倒,不知道走了多远,那路开始平坦起来了,也没有太多坡路,几乎是一马平川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被人呵斥着停下,惟公卿不清楚方位,倒是知道他们还在外面,冬日的阳光虽然不烤人,但也带着热度,让人身上暖洋洋的。
没有多久,他听到了脚步声。
那声音十分嘈杂,但有一声格外醒目。
那脚步声敦实有力,每一步都凝聚着力量,惟公卿侧耳听去,那脚步声在他一丈不到的位置停下了。
气氛似乎有些古怪,他连蒙着眼睛都感觉到了。
“就是他?”清爽豪迈的声音,单是听着,就能感觉到此人那不修边幅,粗犷随意的性格,他应该就是那种梁山好汉的类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狂放不羁,潇洒纵情。
不过惟公卿听的出,这位好汉现在很不高兴。
他听到有人怯怯的嗯了声。
然后就是沉闷的响动,紧接着有什么重重的摔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你们竟是让这么个东西弄死了这么多兄弟!我平时养你们是吃白饭的么!去了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大劲儿,就给老子带回这么个东西!”
而那个‘没用的东西’面无表情的听着那人的数落。
惟公卿可以想象,此刻正有个人用颤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冲众手下发飙,没办法,在正常人眼里,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所以他的人被杀了,对方才这样震怒吧。
就好比一头吉娃娃咬死了藏獒,让人听起来都是匪夷所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