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栈老板没想到他等到的会是这么好的消息,他震撼的说不出话,然后那嘴唇颤颤巍巍的又要掉泪,重华告诉他别忙着哭,他的要求还没提完。
重华提供的所有货物,他都要抽七成,不止这些,他还要从那间客栈的利润里抽出三成。
明着重华只要了一小部分,实质上再加上他的货,这客栈大部分收益都归了他。
这客栈明面上没有易主,可他才是真正的老板。
对这个要求,货栈老板只是咬了下牙就答应了,店不是他的,但终究没垮,银子可以少赚,家还在就行。
没落个家破人亡,死无墓穴就够了。
他没意见,所以从今天开始,那间货栈就归到了惟公卿名下。
重华不要,一开始他就是给惟公卿争取的。
惟公卿定期的去查账,其他事情全都交由货栈掌柜继续打点。
这就是重华的报复。
那曾经瞧不起他的货栈老板反倒成了他的手下。
惟公卿不得不佩服重华的谋略,他的本事,还有他狠戾的手段。
重华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像一碗水,干净通透,似乎能一眼见底,实质上这水很深,深不可测,所以你眼睛看到的,未必是他的底。
经过这几天,整个宽阳差不多都知道了那间货栈的事情,有的人惊叹,也有的人暗自庆幸,幸亏被报复的人不是自己,可是他们不知道,这只是个早晚的问题。
货栈老板的事情解决完了,惟公卿却是陷入沉思久久没能回神。
直到重华站到了他面前。
他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问了句,‘额……有事?’
重华没说话,直接把人拽了起来,他拉着他的手,往后堂的方向走去。
越过梅管家的时候,他顿了一下,那眼睛微微一斜,然后就带着惟公卿阔步离开了。
……
他要做什么,惟公卿已经感觉到了。
他没有抗拒,任他拉着,两人一路牵着手,直接回了惟公卿的房间。
重华要继续了前几日被打断的‘治疗’。
重华先他一步迈进门槛,等惟公卿进去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看他,阳光铺满地面,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一切尽在不言中。
惟公卿转身栓上了门,这手还没从门闩上离开,他的腰就被抱住了。
他扬起了头,任重华亲吻,从脖颈到肩窝,他的衣服在眨眼间脱离了身体,在地上留下了几个不规矩的圆形……
重华欣赏一般的看着他赤裸的身体,直到惟公卿尴尬的别过头,他才将他抱进床榻……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重华的技巧有了很大进步,他的碰触也变得多样化,再不是只摸着一个地方。
他是一块冰,沸腾的冰点同样让人沉醉。
重华的体温他还是没办法适应,在他进入的一刹,惟公卿痛苦的抓住了他的背,他的指甲在上面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划痕……
往后方淡淡的斜了眼,重华轻轻的在他紧闭的眼睛上落下一吻,他安抚的亲吻着他,直到惟公卿重新抬头……
见重华一眼不眨的看着他,惟公卿出了口长气儿,他没什么力气的笑着,‘我还好……’
重华没说话,他也知道他是在问他感觉如何。
他一直都没动,他在等他适应。
重华的体贴,一直是在沉默之中。
惟公卿环住了他的脖子,伸头亲了他下巴一口。
‘重华,谢谢你……’
这些事情都已经成了过去,可重华却默默的帮他讨回了公道。
那天他说的话,惟公卿觉得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欺辱他的人,重华说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惟公卿突然想问,那他是不是也能替他从江沐那里讨回公道?
这个问题一经冒出,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是过的太安逸了,所以忘记了危险么……
看着重华精致的脸庞,他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他心里暖暖的,动容且感激。
他们现在毫无间隙,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可是这个人,真的可以信任么?
这个答案惟公卿也不知道,只是这一刻,他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第三卷·跌宕宽阳·完——
第四卷: 迷途不返
第八十九章:辞旧迎新
小黑还在沉睡。
自打梅管家将它送到那帝王级别的狗窝后,他就一直没醒,不吃不喝,动也不动,要不是还要呼吸,倒真像是个毛绒玩具了。
惟公卿去看过它几次,见它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放弃了把它带回房间的想法,一是梅管家盯的太紧,不让他在房间里饲养宠物,再就是放在这里也能方便一些,偶尔重华会去他那儿,他不想让他们遇到。
他还记得小黑睡觉前说他身上有仙族灵气的事情。
其实那时他就该猜出来的,可是仙人这两个字对他来说需要很长的时间消化。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许一回头就在你背后,但是神仙好像是遥不可及的。
……
这几天又开始降温,逝修不在乎气节的变化,但他不清楚小黑是否也是如此,惟公卿不放心就去看了看。
小黑还在睡,惟公卿在他的被窝里摸了摸,里面很热,他的身体也很暖和,梅管家这个帝王级别的狗窝不是吹嘘的,保暖效果相当不错。
小黑的毛发很柔软,摸起来相当有手感,再加上被窝里很暖,他就忍不住多摸了几把。
“主子。”梅管家在卧房没看到惟公卿,听铜锁说他来狗窝这边了,他就跟着过来了。
看到蹲在地上的人,梅管家十分满意,惟公卿终于没再把这些奇奇怪怪的宠物带到卧房,不过他还是不懂,这些东西有什么可养的,又脏又没用,还不拿来做狗肉锅。
这么点肉根本不够吃的。
睡梦中的小黑许是察觉到了梅管家的十分非常特别的不友善,贴在头上的耳朵不安的动了动。
原来这家伙不是一动不动的,惟公卿惊叹了会儿,才拍拍手站了起来。
梅管家还是秉承着不进任何有失他身份的地方的理念,他很有耐性的站在狗窝前,等惟公卿自己出来。
狗窝与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他不禁贪恋起里面的温度,不过他还是把门关好了,然后握着自己瞬间冰凉的手问,“……何事……”
“主子,您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了。”梅管家以前一直以为惟公卿就是个哑巴,可是最近他突然能发出声音了,不同于咿咿呀呀的单音,而是模糊不清的字,开始他听不懂,现在只要一细听,也能分辨的出他在说什么。不过在大部分时候,惟公卿还是比划或者写出来。
惟公卿笑了下,他也知道自己最近的进步挺大,虽然暂时还说不出成句的话,但是他至少不用再扮演哑巴。
梅管家赞叹完,就开始说正事儿,“您看,过几天就是小年了,府里是不是要添置些东西了?”
小年……
这两个字让惟公卿突然有些恍惚。
他没计算过日期,但他来的时候叶子才落不久,应该是秋末冬初,而现在,竟是快到小年了……
时间过的这么快。
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惟公卿低了下头,重新抬起的脸神色如常,没有 任何变化,‘宽阳这边,小年有什么讲究吗?’
他是外乡人,这个问题问的一点毛病没有,梅管家也没怀疑,开始侃侃而谈。
惟公卿听了一会儿,发觉这些习俗和几千年后的现代没什么区别,祭灶神,吃糖瓜,只是过程相对繁琐一些。
虽然这个大洹不知道是哪个朝代,通过种种迹象表明,他现在仍在中国,只是还没统一而已。
他是不是现在做点什么 就可以名垂青史了?
或者等几千年后‘方程’出生,他会在历史上看到一个叫惟公卿的小侯爷,为大洹创造无数奇迹,被后人津津乐道。
被自己这异想天开的想法逗笑,至少他没听说过古中国有一个叫大洹的国家,而他为何进入了这个身体,也根本没人能够解答。
所以想流芳千古,恐怕是不可能的。
恰巧梅管家这边也到了尾声,惟公卿收敛心绪,在他询问他的意见的时候,他道,‘吃的用的按照规矩来,除此之外,府里上下的红灯重新换一遍,陈旧的东西能扔就扔,还有给大家一人做套新衣裳,材料款式你说的算。嗯,咱们这是第一次在府中过年,过场就不走了,到时候给每人包个红包,聊表心意。’
惟公卿对待下人一向细致体贴,他的大方与仁慈让这些原本还胆战心惊的人渐渐的习惯也喜欢上这个宅子,在谢祖德倒了之后,在那个谣言破了之时,有不少牙人来找过梅管家,也有很多人私下来府里问,可最后都被惟公卿一一回绝了。
起先他觉得这么大个宅子,没有几十个下人根本顾不过来,可时间一久他反倒适应了,下人们手脚麻利,多大的地方都能照顾的过来。
府里的下人他都熟悉也了解,再进来新人还得重新来过,而这其中麻烦可想而知。
树大招风,惟公卿也不想太招摇,毕竟清楚自己的身份。
在宽阳他一次次掀起话题,曾有一度惟公卿是提心吊胆的,不过小黑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江沐离开了裕河,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否则他也不会潇洒的活到现在。
他一直在祈祷,江沐玩够了,对他失去了兴趣,就当丢了个玩具,不再寻找。
下人是不招了,谢祖德的事情过去之后也没人再找逝府的麻烦,所以这护院惟公卿也省了,倒是厨娘伙夫他一直在招,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竟是没有 一个来问的。
这让惟公卿很纳闷,难道这个年代很缺厨子么?
梅管家又问了些细则,惟公卿把这事儿全权交给了他。
新年将至,辞旧迎新,也许这个年过去对他来说就是和过去真正意义上的告别,就在惟公卿感慨也期待的时候,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
梅管家办事很有效率,几天之后惟公卿要的东西就差不多准备齐全了,就连下人的衣服也赶制好了,惟公卿柜子里还有不少上次重华给他做的衣裳,所以他就没做新的,倒是在梅管家去布庄的时候,让他顺带给重华做了件毛皮围领。
皮草是他让货栈老板帮他收的,他拿不出重华那种高档货,不过也是一般人家购置不起的。
火狐皮,色泽纯正,毛皮鲜亮,一看就是上品。
和重华在一起久了,被他感染的对这些东西也有了点兴趣,惟公卿抚摸着那光滑的毛皮,虽然没有重华的值钱,但怎么说也不至于让他拿不出手。
重华送了他那么多东西,帮了他那么大忙,这个毛皮围领实在算不得什么 ,‘待会儿让他们自己来领衣服,我先去忙了。’
梅管家点头的时候顺势看了眼他一直没放开的毛皮围领,他知道他要干么去。
惟公卿这才一转身,后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这声音格外洪亮,每次落地都让这大堂地面跟着颤动。
惟公卿很奇怪是谁有这么大力气,可这一回头他彻底傻眼了。
大脑直接当机,惟公卿完全做不出反应了。
这个人,竟然是逝修。
消失了很久的逝修。
逝修还穿着当初他给他买的衣服,衣服没变,倒是人的变化很大。
逝修还是一样的俊朗,只是身上那股子邪气更甚了些,这让他的轮廓都跟着加深许多。
他变得更有魅力,也更抓人眼球。
“老子回来了你这个没用又不懂讨好的凡人不去迎接也就罢了!竟敢还摆出一副死人脸!难道你不知道这时候你应该扑到老子怀里抱着老子痛哭流涕诉说思念么?!”逝修这脾气嗓门倒是没变,一张嘴就嘹亮万分,不过说话的时候那脸蛋也不知是因为屋内屋外的温差还是什么原因,竟是丰一丝红润。他吼完了又梗着脖子补充了句,“老子只是看你太想老子太可怜了才给你这个机会!谁叫你这个凡人那么喜欢撒娇又爱粘人!所以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老子说了要哭的话胸口暂时借给你!不过记得不要流出鼻涕!”
逝修那长篇大论结束之后,见惟公卿还是没动,眉头当即就挑了起来,那架势分明是在说,你再不过来就给我试试看!
这几句话把他骂清醒了,逝修就在他面前,是真实的存在,他一直很担心他也想知道他的情况,可是当逝修真正回来之后,他反倒有些迟疑……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在惟公卿想出办法之前,又一个脚步声从他身后响起……
“看样子,你吸收的不错。”
惟公卿还没来得及回头,眼睁睁的看着逝修的瞳孔迅速收缩,莫大的压力笼罩大堂,逝修身上似有火焰燃起,只是那火是无形无色的……
梅管家表情痛苦的捂着胸口蹲下,与此同时,惊雷般的吼声在屋内响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九十章:逝修之怒
逝修吼完就化作一道黑光闪向后方,梅管家凡人的躯体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邪气,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惟公卿跟着那光迅速转身,这时候他更羡慕已经昏厥的梅管家,至少他不用面对,对不需要看到这个画面……
逝修幻化成邪灵兽,嘶吼着朝重华的脖子咬去,他眼中的愤怒与杀意让惟公卿后退两步,手里的皮毛围领掉了下去,他按住了自己正在颤动的脸膛……
面对逝修突如其来的攻势,重华从容不迫的挥动衣袖,手掌之间有白光亮起,在逝修靠近他一刹突然抬手,那手掌正对着逝修的面门。
逝修僵在空中,再不得靠近分毫,两人之间隔着一寸距离,强大的力量幻化成风,重华的衣袖被整个吹起,兜风的袖子变成了膨胀的面袋,逝修的毛发更是紧贴着面门向后浮动,倒是那眼睛不受影响,始终凶恶的瞪着重华。
屋内的压力越来越大,甚至有种乌云压低电闪雷鸣的感觉,强大的压力下,惟公卿已经许久没有疼过的喉咙突然一紧,就在他捂住脖子的时候,逝修突然向后一跃,所有的压迫感顿时消失,虽然空气中还残余着未散的压力,但与刚才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重华淡然收手,看着落地之后重新变成人的逝修,用他惯有的语气道,“看这样子,你还没完全吸收。”
逝修的力量还没彻底恢复,否则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画面。
逝修未发一言,一脸阴沉的瞪着重华,若那眼神可以伤人,重华这会儿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
“这么就跑回来了,连死都不怕了。”
这话音一落,他和逝修不约而同的看了惟公卿一眼,俩人的目光又很快收回,只是逝修那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在逝修吼出那句话的时候,重华的身份就已大白。
重华正是逝修一直躲避的仇家。
那个要为他妻子报仇,满三界追杀逝修,还下了那种卑劣咒术的人。
那个裕河百姓口中的高人,和他曾有一面之缘的白衣人。
胸闷,嗓子疼,但更多的,是头痛欲裂。
他曾听逝修骂过,他早该知道他仇家的身份,一株仙藤,逝修还说要掘了他的根。
虽然只有那么一句,可他只要稍加留意就会想起来,他竟然忽略了那么彻底。
他一直在怀疑重华,他的出现他的目的,可一次又一次的事情过后,重华的好麻痹了他的警惕,他让渐渐放松下来。
虽然在裕河他没看到重华的脸,但是那如出一辙的清冷声音,除了重华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人。
那么明显的特征,他竟是都没发现。
他和他们之间的仇怨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被他们拖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