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一看，那不是路明希是谁？
看见路明希，苏青才真正的意识到这里恐怕真的已经过了五年了。上次见路明希的时候，他只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现在他已经完全是个年轻的男人了。
过了五年，路明希再不是小时候那样子的雌雄莫辩，长出棱角的脸漂亮的有些凌厉。他虽然做着道士的打扮，可是看着一点儿都不和善。
路明希刚说完话，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径直看向苏青。
苏青冲他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见到路明希的举动，那个和尚也转过头来，竟然又是一个熟人。
韩立……苏青几乎已经要忘了这位了。他当初是觉得这个人有种高僧的气质，但是却没想到他真的做了和尚。
比起路明希来，笑眯眯的韩立更对得起他的打扮。
不过路明希的出场，让本来半信半疑的妇人完全不信了。从来没听过和尚和道士一块儿走的，这两个年轻人骗人也不做做功课。
苏青也是十分的意外，他们的组合是……疯和尚和癫道士吗？这让他想起了红楼梦。
不过他们倒真的不是骗人……苏青抬头看了看那家人的上空，那薄而不散的一层黑气，让苏青的心里有了种隐隐的感应。
这是他的活儿。
苏青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所以，他惑乱人间的大业，就是从这个小村子里这一家人开始吗？
“走吧。”路明希看见苏青后，拉了拉韩立，自己就走了。
韩立奇怪的看了看苏青，显然没有认出他来。不过他还是跟着路明希离开了，徒留那个应门的妇人莫名其妙的站在门口。
“怎么做呢？”苏青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那家天上的黑气，摸了摸手腕上的小蛇。
“咦，你是哪家的孩子？”妇人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一和尚一道士的组合走远，才发现自家门口还站着个穿黑衣服的小孩儿。
她才快要有孙子了，正是对小孩儿最喜欢的时候，看着苏青十分的喜欢。
“你等等。”妇人对苏青说了句，转身回了房。
一会儿后，她出来，手上抓着一把炒米，递给苏青道：“吃着玩儿吧。”
苏青看了看手里的炒米……
“你住在这村子里吗？”苏青歪着头，笑了笑，问这个看起来挺慈祥的妇人道。
“是啊。去年我儿子才娶了媳妇，马上就要有孙子了。”妇人笑眯眯的蹲下来，跟苏青说话。
“这样啊。”苏青点点头。
妇人是走出院子来跟他说话的，而房子上空那片黑气，在妇人走动的时候，分了一缕到妇人的头上。
这说明，这黑气的确是冲着这家里人来的，而不是宅子有问题了。
它是想他做什么呢？苏青看这那团仿佛无害的黑气，疑惑的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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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苏青隐去了身形，飘到房屋上空的黑气中查探情况。
可是那团黑气见到苏青后，亲亲热热的围着他转了几圈，却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
苏青试着借用玉溪的力量想吸取一些黑气，也一点动静儿都没有。
“你是太岁？”下面一个人问道，“是你要对付这家人吗？”
苏青低头看去，却看见了路明希。他穿着一身浩然正气的道袍，可是看起来比他更像是个煞神。
“韩立呢？”苏青没有回答路明希的话，却问起白天的大和尚来。
“你认识他？”路明希皱起眉头。
“你不知道？”苏青惊奇的说道，“他大概就是送你当祭品的那个人了。”
苏青并不是挑拨他们，只是单纯的叙述着一个事实而已，不过看路明希的表情，他仿佛并不知情。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是半路上遇见他的……他并不是真正的出家人。”
“你也不是真道士。”苏青降下来，跟路明希平视，指着他的衣袖问道，“是为了藏着个小鬼吗？”
“哇咔咔，你看见我了，我要吃了你！”
路明希的衣袖中钻出一个小孩子的脸，他用红绳扎了一个冲天鬏，长相还算可爱，只是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的尖牙，看着有几分可怖。
“咦？太岁？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跟我一样了！”小鬼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本能让他觉得苏青有点危险，可是这阻挡不了他幸灾乐祸的心。
苏青摇了摇头，不理会这个不懂事的小鬼。
路明希皱着眉把小鬼塞回了衣袖。
“算了，我不管你做什么。”苏青看了看路明希的眉间，见他阳气依旧很旺，想来应该没做过什么缺德的事情，就直奔正题，“趁你也在，我们把契约解了吧。”
说着，苏青伸出右手，小指上的红线显露出来。他伸手往红线上一扯，那线便松了，只是那线仍躺在苏青的手掌上。
“给我你的手。”苏青对路明希说道。
路明希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的把手伸出来。
“……怎么会是死结？”苏青皱紧了眉头，绑在路明希手上的，分明是个死结，解不了。
没等苏青细看，路明希攥起拳头，把手收了回去，背到了身后。
“这家里有妖精。”他说。
“唔……他说的没错。”苏青手上的小蛇突然立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后赞同道。
小蛇从苏青的手腕上跳了下来，化作人形，一身鲜绿的衣服在黑暗暗的夜里也是十分的打眼。
“不睡了？”苏青问道。
“唔……”蛇精又打了个呵欠，眼睛望着屋子里笑了笑，“闻到了喜欢的味道……是个好吃的妖精。”
说着，清涧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苏青：……
从没见过清涧这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反映了。
“里面……”苏青眯着眼睛猜测着，“田鸡？老鼠？”
他尽量捡着蛇类喜欢的说。
“没错，是老鼠。”蛇精眯起眼睛，唇里的尖牙也是半露着。
苏青是真的惊讶到了。不谈蛇精从没有显露过他吃活物的一面……但是想象着蛇精那么大的身躯去垂涎一只小老鼠，就让苏青接受不能。
如果狸九在这里，恐怕又要对清涧恨铁不成钢了。
他是能理解清涧小时候什么本事也没有，必须把自己装成一条普通的小蛇，跟普通的蛇一样的习性，吃吃田鸡田鼠什么的。但是！他已经这么厉害了，腾蛇大人吃田鼠让人很不能接受好吗！
“说笑的。”清涧突然收起了笑容，随即嘴唇一开一合，又说道，“我已经不吃妖精好多年了。”
苏青不想再理他，独自飘到那家人院子里。
大门上面么贴着的门神很是尽职的拦住了苏青，但是打量了他一番后，还是放行了。
蛇精见苏青进了人家院子，才把目光转向了路明希，具体说来，是转向了路明希还系着红线的小指。
“死结？”他轻笑道。
路明希蹙着眉头，把手慢慢的藏进了袖子里面。
“当初那么想逃，现在是怎么了，经舍不得这契约了。”清涧不知道怎么，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烦躁，语气也开始不耐烦。
“有比没有好。”路明希突然笑了，回清涧道。
“哼。”蛇精一声冷哼，甩出一只手臂。
路明希一惊，忙出手阻挡，可是下一瞬，清涧的手臂仿佛没有骨头一样，缠绕在路明希的手臂上，顺势一抓，被藏在他袖子里的小鬼便掉了出来。
“哎呀！”小鬼掉出来的时候惊叫了一声，被清涧看了一眼就不敢再说话。
不过他还是很讲义气的，飞快的爬上了路明希的肩头，做着保护的姿势。
“果然是为了他。”蛇精比苏青不客气多了，“你装死就是为偷这个小鬼？”
“不是偷。”路明希不喜的反驳道。
清涧不再理他，路明希是有大运气的人，他也不能那他怎么样，也没有必要那么做。
“你好自为之吧。”蛇精最后奉劝他道。
第35章：鼠女（3）
玉溪拿回了自己的原身，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能苦笑了一声。
似乎他有意识以来，从来没能够掌握过自己。
苏青说让他自己决定，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韩素业……是他的前主人，也是玉溪最有感情的主人。他只是块顽石，开灵智开了很久，但是却一直懵懵懂懂的。韩素业出生就开了天眼，是天师韩家的骄傲，身为传世指环的他很早就被交给了韩素业。
那时玉溪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但是在遇见韩素业之前，他也只是“知道”而已。在陪着韩素业一点一点的长大时，那些事情才从“知道”变成了“明白”。可以说，自韩素业接手他后，他才算的上是真正的诞生了。
他是一块儿顽石，是一只指环，他忍受不了孤独，他生来就需要有个主人。可是……玉溪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过，他不能把自己给韩素业。
韩素业对他，玉溪，这个叫做玉溪的妖精，没有一点的感情。他真正有感情的是那枚指环，那是对韩家的感情。玉溪很想成全他，可是这次却不想委屈自己。
“玉溪，你对韩家的情已经还清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苏青坐在蛇精的怀里，淡淡的说道。
“我……”玉溪睁着眼睛，对眼里的异样毫不掩饰，最后说道，“主人，还是要麻烦你帮我保管了。”
他把玉戒指还到了苏青的手上。
苏青眼里没有什么神情，只是将玉戒指套回自己的手指上。
玉溪将东西交回苏青手上，又看向了韩素业，似乎很怀念的打量了他的脸，叹了一声，才道：“你被韩家赶出来了？”
“……是吧。”韩素业不否定。
“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玉溪实在太熟悉这个人了，韩素业恐怕人脱离了韩家，可是心还留在那里。
他也十分的清楚，韩素业是个危险的存在，他是几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天师，甚至有能力改天换命。可他虽然有天眼，但是心不够大，境界不够宽，容易走上歧路。
只不过现在他连天眼也失去了，玉溪也猜不到他将变成什么样了。
这也是无论如何，他想要留住韩素业的原因。
也许这并不难，因为韩素业他是为了找苏青……或者是太岁，才跟到这里的。
“如果你没有地方去，不如跟我回青山如何？”玉溪问韩素业，眼睛却询问的看向苏青。
苏青缓缓的点了点头。他想的很简单，青山那里玉溪干的不错，而玉溪似乎也挺喜欢的，蛇精明显不高兴他跟着他们，而玉溪又很想要韩素业……苏青是个很大度的人，没有兴趣不成全别人。
得到了苏青的同意后，玉溪才看向在一旁的韩素业。
韩素业微微抬起了下巴。
这是他疑惑时的表情。
不过玉溪的提议让他有种正中下怀的感觉，于是他点了点头。
“走吧。”玉溪笑了笑，抓着韩素业的手臂消失在了苏青和蛇精的面前。
“我们也走吧。”看见玉溪离开了，苏青便拽拽清涧的衣领，催促道。
“不去关心关心他们？”蛇精站在原地不动，挑着声音问他。
“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去。”苏青顺着清涧的问话说了，扭过头看着清涧那张脸，接着说道，“再说了，我不觉得韩素业会让玉溪吃亏。”
因为不担心所以才不去关心？没得到满意的答案，蛇精的眼睛不高兴的眯起来，故意的突然拔地而起，化成了原形飞上了天空。
飞的经验苏青也有过几回了，可是这么突然这么惊心动魄的还真是头一次。
尤其是被抛上上空的时候，蛇精突然变成巨蛇，他落下后就紧紧的抓着身下的鳞片，一点都不敢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蛇精的哪个部位了，只是手下的鳞片滑滑的，他抓都抓不住，但又怕掉下去，整个人都趴在了蛇精的身上。
蛇精的身上萦绕着厚厚的云烟，苏青甚至都看不见他们现在到了哪里。
不知道在天上转了多久，蛇精终于着陆了，又是在苏青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化成人形把苏青抱了个满怀。
“儿子，咱们回家了。”清涧在苏青的耳边轻声调笑道。
苏青定睛一看，他们在天上晃了这么久，还是到了双河镇，眼前正是蛇精上次来买的房子。不过这房子好像翻修过了，也可能是因为里面住着的小鬼被路明希弄走了，气氛温暖了不少。
“我特地为你装了地龙。”清涧一边说，一边敲了敲大门。
“是为你自己吧。”苏青反驳道。
他……没发现自己有什么气候上的要求，太岁的生命力真的很顽强，尤其他还是个成了精的。
只是蛇精……他不知道上古异兽腾蛇该不该怕冷，可是清涧表现的跟普通的蛇类一样，冬天就是懒洋洋的。
只不过他其他四季也没有很活泼也就是了。
“少爷？”一个熟悉的老人穿着里衣，外面披了件棉衣打开了门，他看见了在清涧怀里坐着的苏青，说道，“这是……小少爷？”
“没错。”
“不是。”
……
两人同时出声。
清涧呵呵的笑了声，解释道：“小孩子脾气有些怪。”
“呵呵，”柳叔笑着提起手上的灯笼，“小少爷很聪明……我收到少爷的信儿，早早的边把这里布置好了，只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来，这些天干脆就睡在这里了，晚上都不敢睡的太踏实。”
“辛苦柳叔了。”清涧真心的说道。
“不辛苦，”柳叔提着灯在前面带路，“当年若不是老爷，哪里还能有我呢。我不过伺候老爷今年，那根本不够还他老人家的情。”
“他……并不想你……还什么情。”清涧默默的跟着柳叔，这时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柳叔一边说，一边点着头道，“他老人家不计较，我可不能不计较的。再说了，这些不过举手之劳，哪里比得上老爷帮我的。”
柳叔将他们带进了一间卧房，原本空荡的屋子被布置的温馨，地板下面有地龙，整个房间都暖融融的，就连一向懒骨头的蛇精都忍不住在房里多走了几步。
“你们好好睡，我也去睡了。”柳叔笑呵呵的看了苏青，又看了清涧一会儿，走了出去。
苏青被清涧放在了床上，他腿太短，只能挂在床边上面晃来晃去的。
“你睡觉么？”苏青踢掉自己的鞋子。
在床上打滚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现在看着这能容得下十个他的“大”床，苏青忍不住试了下。
“睡。”蛇精笑眯眯的看着苏青板着脸，眼睛里却跃跃欲试的在床上打滚，突然也想念起柔软的木床了。
其实清涧一直比较青睐在树枝，或者人的手臂之类，能够让他全然伸展的地方休息，人类的床总让他有种不着力的感觉。
但是抱着“儿子”睡觉，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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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蛇精抱着睡的感觉……就好像是夏天开着空调盖被子。